第115章 希望

蘇顏一行人在愛瑪城被數十萬面無表情的納美星人逼入絕境，這時天空中卻飛來一架飛行器，對他們伸出了援手，就在蘇顏為那個披着斗篷的龍蝦生物納悶的時候，棺材板一把拎起她，一步就跨越了地面和高空的數十米距離，來到了飛行器上。

蘇顏黑着臉，不是因為棺材板擅自替她做了決定，而是因為她被棺材板拎上來的，這個混蛋提着她的肩，像拎小雞仔一樣把她拎到了飛行器上。

腳剛一落地，蘇顏就揉着肩扭頭瞪着他：“下回能換個姿勢嗎？我不喜歡被人像貨物一樣拎着。”

楚零曜默了數秒，問：“你喜歡什麼姿勢？”

蘇顏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你可以牽着我，背着我，抱着我，”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抱的話最好的公主抱。”這樣比較舒適。

這時陳七等人也被繩索拽了上來，剛好聽到這句話，頓時如臨大敵，以非常高亢的聲音咳了一聲。

這一邊，楚零曜繼續請教：“公主抱是什麼姿勢？”

“咳咳！”陳七繼續高亢的咳嗽，怒刷存在感。

蘇顏被陳七這番連續咳嗽弄得有點尷尬，她說那句話本來沒什麼含義的，不知怎麼的就被陳七扭曲得有點曖昧起來，幸好這時飛行器上的幾個納美人之一突然插話。

“你是帝都派來救我們的人嗎？”插話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皮膚略黑，虎頭虎腦的，一雙大眼睛崇拜地望着楚零曜，顯然楚零曜剛才一步跨越地面和天空，讓他異常地興奮，“你身上沒有機甲，怎麼能突然就出現在我們面前？”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睜大了雙眼，驚喜地望着楚零曜：“您難道是帝兵使大人？”

少年的猜測頓時讓飛行器上的其餘幾個納美人也激動了起來，而始作俑者依舊沉默，莫測高深地站在蘇顏身側。

陳七是左看楚零曜不順眼，右看楚零曜也不順眼，除了楚零曜可能成為自己最尊敬殿下的情敵外，還因為在他看來，這個楚零曜來歷神秘，實力強大，跟在蘇顏身邊不知道有什麼企圖，所以看到飛行器上的納美人齊齊對楚零曜表示崇拜之情時，陳七按耐不住地說道：“喂，小子，我們小姐才是帝兵使！”

蘇顏有點心虛，但他們這群人里，比實力自然是棺材板最強，但這貨恐怕根本不會在意蟲族，納美星人，名義上她才是自己這一小組的頭目，在陳七跑出來替她刷存在感后，蘇顏很有首領風範地輕咳了一聲，向幾個納美人自我介紹：“我叫蘇顏，隸屬於同盟國第五艦隊賀蘭修將軍……”

她話才說一半，黑皮膚少年帶着不信任地表情打斷道：“你是帝兵使？”

蘇顏：“……”

蘇顏的心情相當不美好，這黑皮膚小子對待她和棺材板，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態度，對棺材板是崇拜地雙眼冒星星，還用了非常謙卑的語氣，而對她，那懷疑不信任的表情一點兒不帶掩飾的。

黑皮膚少年身後一個同樣皮膚略黑的青年一巴掌打在少年頭頂：“閉嘴！”

隨後，青年的目光略過蘇顏防護服上的軍銜：上校。

同盟國上校絕對不是滿大街的白菜，賀蘭修為同盟國鎮守邊境多年，掃滅無數個叛逆組織，也不過是中將，而一直對蘇顏居心叵測的納茲赫爾等人，也只是少校。

這麼年輕就是同盟國上校，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有深厚的家族背景，另一種則是名譽上校，名譽上校的獲得只有三種，恰巧，每一個帝兵使在加入同盟國后就會獲得名譽上校軍銜。

儘管黑皮膚少年不相信蘇顏的身份，但黑皮膚青年卻信了一大半，在這五個人里，或許實力最強的並不是眼前這個叫蘇顏的少女，但無疑她是五個人里地位最高的人——不說陳七三人對蘇顏的態度，那個一步跨越天和地距離的男人帶着這個少女邁上飛行器時，他採取的是保護性動作。

這些推測在黑皮膚年輕腦中飛快地閃過，他帶着微笑對蘇顏說：“蘇顏小姐，我弟弟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請繼續說。”

黑皮膚少年被打了一巴掌，呲牙咧嘴地小聲嘀咕着：“她最多就比我大個一兩歲，怎麼可能會是帝兵使……哎喲！”

黑皮膚青年呵呵一笑，一巴掌再次打在黑皮膚少年頭頂。

蘇顏頓時分外舒暢，沒有着急介紹自己這一行人的來歷和目的。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如今的蘇顏也多了心眼，一邊用心靈連結告訴陳七不要放鬆警惕，一邊言笑晏晏地詢問起了黑皮膚少年一行人的身份，以及愛瑪城中的納美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皮膚青年目光一閃，爽朗一笑：“我叫木龍，這是我弟弟木魚。”

蘇顏望了一眼黑皮膚少年，不由自主地想到地球上和尚敲的木魚，心裏不免多了幾分黯然，逐日帝國也好，地球也好，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見蘇顏的表情有異，木龍心中微動，木龍和木魚都只是他取的化名，蘇顏這些人絕不可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木龍一邊說起納美星發生的事，一邊小心地觀察着蘇顏等人的反應，尤其是那個在他看來深不可測的楚零曜。

據木龍說，他們原本是居住在艾瑪城中的普通百姓，數個月前，納美星發生了一次日食，當時的人們並沒有覺得異常，但就在日食之後，所有人都聽到了蟲族之王的聲音，命令他們無條件投降。

納美星的總統立刻向同盟國發送求救信號，信號卻被蟲族攔截，隨後災難降臨，蟲族認為這是拒絕投降的意思，所以對納美星展開了攻擊。

隨後一部分人選擇逃走，一部分人選擇投降，投降的納美星人最後就變成了蟲族的傀儡。

蘇顏分不清愛瑪城中的納美人到底是什麼情況，追問道：“他們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

回答蘇顏的是披着斗篷的龍蝦生物：“他們還活着。”

蘇顏正愁不知怎麼把話題引到龍蝦身上，剛剛介紹的時候，木龍只介紹了自己和木魚，還有另外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根本沒提及龍蝦生物。

“這位是？”

木龍一拍腦袋，露出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人的表情：“忘了介紹了，這是卜美，卜美的免疫系統有問題，對光線過敏，所以只能一直披着斗篷。”

蘇顏露出了解的表情，但事實上她的精神掃描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木龍的表情態度都非常誠懇，但他的話要斟酌着相信。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飛行器在高空中繞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愛瑪城，但卻不是塞滿了納美傀儡的地上城，而是籠罩在白雲之間的天空之城。

木龍解釋說，有一部分的納美星人都躲在天空之城裏，儘管下面就是被蟲族控制的傀儡，但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燈下黑的道理蘇顏自然明白，但心裏卻沒有完全相信木龍一行人的說辭，直到飛行器降落在天空之城后，看到等待着他們的納美星人。

這些納美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臉色都帶着憔悴和絕望，對蘇顏一行陌生人的到來，只麻木地看了一眼。

蘇顏正想詢問這裏得情況，黑皮膚少年木魚一個箭步，興奮地跳到高台上大聲地宣佈，蘇顏一行人是同盟國派來救他們的人。

那一刻，蘇顏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坐在牆角邊，頭髮斑白的老人渾濁的眼中溢滿淚水，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走向蘇顏一行人。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兒子，兒媳，還有我的孫子，我的孫子才6歲，他們就在下面，求求你們，救救他們……”

老人的話含糊不清，一邊走一邊流着眼淚，蘇顏看得心頭一顫，正要去扶那個老人，卻被其餘的納美人隔斷了。

“長官，你們有多少人？”

“長官，什麼時候能帶我們去避難所？”

“大姐姐，我想爸爸媽媽了，大姐姐，求求你，救救他們……”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揚着髒兮兮的小臉，抱住蘇顏的腿。

蘇顏的心情從未有這麼沉重的一刻，在登陸納美星之前，她已經猜想過納美星的情況，但真正到面對時，她才發現，生命的重量並不時依靠想像就可以描述的。

蘇顏這一行人的到來，讓處在絕望中的人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爆發出振奮的光彩，彷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比起愛瑪城中的數十萬傀儡，這裏只有寥寥數千人，但那無數希望匯聚而來的聲音卻比愛瑪城中數十萬人吶喊的“投降”更讓人心神震動。

陳七，沈筠等人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立刻把蘇顏擋在身後，木龍眼見情況失控，拿着擴音器不斷地讓人們退後，安撫眾人的情緒，顯然木龍在這些倖存者眼中非常有威信，人們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但每個人現在不再是形如枯骨，而是有了希望。

應明秀輕嘆了一聲，聲音顯得很沉重：“在絕望的處境下，有時候，希望未必是一件好事，希望，很容易將他們帶入更深的絕望，如果，我們沒有能力幫人實現希望，就不要帶給他們希望。”

蘇顏怔怔地回過頭，望了一眼有些陌生的應明秀，然後回頭望着蹣跚的流淚老人，剛剛被木魚拉走的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以及那些用希望的目光望着他們的納美星人。

忽然，她輕盈地跳上高台，奪過木龍手中的擴音器，人們慢慢地安靜下來，望着高台上的蘇顏。

蘇顏並不是沒經歷過被無數雙眼睛凝視的境況，但沒有哪一次讓她感覺沉重，她握緊了手裏的擴音器，認真的表情讓她的神情多了一份堅韌不屈：“我的朋友告訴我，如果沒有能力幫人實現希望，就不要帶給他們希望，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救你們，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嗯，就是這樣！”蘇顏用力點了下頭，然後把擴音器交給了有點發愣的木龍。

應明秀釋然一笑，側頭問陳七：“她一直這麼任性？”

陳七聳了聳肩，表情有點無奈：“可不就是！”

顯然，兩人是默認了蘇顏的決定。

一直沉默少言的沈筠難得地表態：“軍人的天職就是保護手無寸鐵的人民。”即使這些人民並不是他們的人民。

陳七扭頭望了望被他列入黑名單的楚零曜，他站在數米外，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沉默而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