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節外生枝

?顧謙將蕭雲騰送進巡撫衙門，可把許閏林嚇了一大跳。

在大同，有人裏通外國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蕭雲騰的身份，他可是大同左衛指揮使蕭敬的親兒子！親兒子都娶了韃靼女人了，他老子能是什麼好東西？

許閏林意識到事態嚴重，急忙派人把鄭鎮找了過來，大同左衛屬於軍方的管轄範圍，如果處理不好，鄭鎮這個大同總兵也逃脫不了干係。

本來顧謙提供的證詞就很要命了，這兩個老狐狸生怕有什麼沒問出來，又把蕭雲騰弄到刑房裏，用盡方法折磨了一通，這樣一來，蕭雲騰身上被折騰的一塊兒好肉都沒有了。

“慎之啊，這次可多虧了你了。”原本對待顧謙只是態度平平的許閏林這次親切了許多，他將顧謙領到書房裏，細細地詢問起來，顧謙是宣大巡按，自然有監督官事、軍事的權利，只是他一介文官，是怎麼發現蕭雲騰賣國並將之制服的呢？

看出許閏林的疑惑，顧謙哂然一笑道，“大人過譽了，謙不過是托朋友的福，撿了個便宜而已。”說著，就將陸寄公幹途中發現蕭雲騰等人的異常並順勢追查的事講了出來，他知道陸寄是好心讓他撿個功勞，但是錦衣衛和文官本就不是一個系統，如果他真的冒了功，以後被人揭發出來也是個大麻煩，倒不如誠實一點，把事情的經過挑明了。

“哦，原來是陸千戶……”許閏林撫了撫鬍鬚，用審視的目光看了顧謙一眼，緩聲道，“顧御史和陸千戶的關係還不錯？”

“還好，”顧謙謙和地點了點頭，解釋道，“陸千戶與我有救命之恩，更與徐師有半師之誼，所以日常有些來往。”

原來如此，許閏林心裏有了計較，難怪一向我行我素的錦衣衛竟然還給文官送順水人情了，原來是因為以前就有私交，看着一臉謙和的顧謙，許巡撫感覺有些無力，這位的心是有多大啊，竟然和人人聞之色變的錦衣衛有來往。

將蕭雲騰交到許閏林手上后，顧謙就寫了一封奏摺呈了上去，畢竟蕭敬是朝廷命官，吃着景朝的皇糧，竟然夥同自己的兒子引領韃靼人來入境搶掠，這個事情的性質太惡劣了，凡是華夏子孫就不能容忍。

顧謙老實，該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即便陸寄給他行了一個大方便，他也沒有抹殺陸寄的功勞，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然而他這麼一老實，可把許閏林和鄭鎮給坑了。

許巡撫和鄭鎮久居官場，自然把裏面的門路給摸清了，不論文官武將，和錦衣衛扯上關係可落不了好，所以兩個人在寫奏摺時重點誇大了顧謙的功勞，而發現蕭雲騰並追查出蕭氏父子罪行的陸寄，他們提都沒提。

等嘉和帝看到一前一後呈上來的兩份奏疏時，差一點就氣笑了，這個許閏林和鄭鎮，竟然還想和他玩心眼兒？嗯？嘉和帝本來很生氣，不過想到許閏林和鄭鎮在大同平叛中立下的功勞，剛剛升起的那點不滿也慢慢地壓了下去。

至少這兩個人還知道為顧謙請功，私心還不算重。

只是這個顧謙也真是個奇人，嘉和帝手裏惦着他的奏疏，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明明知道錦衣衛是皇帝的爪牙，竟然還不避嫌的把功勞放到了陸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心大，還是另有圖謀。

想到這裏，他招來內侍，問了一些關於顧謙的問題，聽到內侍說他曾當朝頂撞過嚴恪之後，嘉和帝的眉頭挑了起來，御史之中竟然出了這麼一號人物，也真是出人意料了。

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嘉和帝面前掛上了號，顧謙因為得罪了許閏林和鄭鎮的事，正把自己關在家裏面壁呢。

不就是實話實說了一次了么？怎麼就把大同的最高長官給坑了呢？好在嘉和帝看在許閏林和鄭鎮平叛有功的份上只是給了一次口頭訓誡，但是害長官丟了臉，之前好不容易艹出的印象分，又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大人，吃飯吧。”他都在屋子裏坐了一天了，顧泰看不過去，推門走了進來。

顧謙拄着下巴，不吭聲。

“大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可是您說的。”顧泰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唉，”顧謙嘆了口氣，問顧泰道，“許大人那邊有信兒嗎？”

顧泰搖了搖頭。

顧謙是御史，有上達天聽的權利，他人老實，寫完了奏摺就呈了上去，也沒跟許巡撫商量，結果他老實了，就把許巡撫給賣了，誰知道許閏林怕跟錦衣衛扯上關係，壓根兒沒提陸寄的事呢？

想想昨天聖旨下來時，許巡撫那鐵青的臉色，顧謙又想捂臉哀嚎了，本想着拉近一下和許巡撫的關係，結果關係沒拉攏成，反而把人給坑了，這事作的，也是沒誰了。

好在來到古代之後，顧謙的抗壓能力越來越強，反正他從來就沒順過，連嚴恪都得罪了，現在又加上一個許閏林……咬咬牙，也就習慣了。

因為蕭敬等人賣國的行為實在是觸目驚心，所以嘉和帝這次沒有手下留情，直接下旨，滿門抄斬。與蕭敬有過來往的人，一經查實，也是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一時間大同城內人人自危，生怕與蕭家扯上一點干係。

經歷過一次血雨腥風的清洗之後，大同城內很是安靜了一段時間。不過地處邊塞重鎮，又是通往京城的重要門戶，大同這座城市，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太平過。

這天，顧謙照例上街訪察，剛剛走到大同城內最繁華的衙前街時，一個帶着油腥味的物件兜頭就砸了下來。

“這是什麼？”顧謙眉頭一皺，墊着手巾把落在他肩頭的物件拿了下來。

“雞骨頭？誰特么這麼缺德！”顧小九一看清老爺手裏的東西就炸了，這也太欺負了人了！竟然把啃過的雞骨頭往人的頭上扔！

顧謙今天只是上街閑逛，是以並沒有穿官服，冷不防被人砸了根骨頭，心頭的火氣也上來了，他把骨頭丟給顧小九，拾步往樓上走去。

“來，朱兄，再喝一杯！”

“三弟，咱們走一個！”

還沒走到樓上，就聽到樓上的包廂里傳來了呼呼喝喝的勸酒聲，顧謙眉頭一皺，走到一間最大的包廂前面，伸手就推開了門。

“咦？你是誰？”酒桌上氣氛正酣，冷不丁被人推開房門，還不是上菜的小二，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下。

“剛剛是誰往樓下扔東西了？”顧謙並沒有故意找茬，而是算準了這個包廂的窗戶正對着樓下他剛剛經過的地方。

“喲，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傻子？”坐在末尾的一個公子哥率先站了起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顧謙一眼，嘲笑道，“知不知道這屋裏坐的都是什麼人？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打擾爺幾個喝酒！”

“剛剛誰往樓下扔東西了？”顧謙一字一頓的又問了一遍。

“說你傻你還真傻，”那人嗤笑一聲道，“就往你身上扔骨頭怎麼了？有種你也扔回來啊！”

這人的話實在太無恥，顧謙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人被狗咬了一口不可能再咬回去，報上你們的身份，我就不信這世間沒有王法了。”

“哼，竟然敢罵我們是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麼德行！”

“廢那麼多話做什麼，敢打擾咱們喝酒，揍他！”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