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出兵平叛
?臘月初八，本應該是喝臘八粥等着迎接新年的好日子，可是顧謙顧大人卻悲催的隨着軍隊出征了。
軍情如火，嘉和帝顯然沒有等開春之後再慢慢和大同戍卒算賬的意思，朝堂上還沒有吵出結果，皇帝的敕書就已經下來了。
兵部侍郎章源任宣大總制大臣，負責全面平亂事宜。
都督僉事付勇繼李錦之後接任大同總兵官，即日赴任。
左軍都督府左都督殷大用任平亂總兵官，率京兵三千前往大同平亂。
上面的人都安排好了，顧謙這隻小蝦米也不得不隨大部隊開拔，身為一個御史，一個剛剛上任就趕上了兵亂的御史，顧大人表示很苦逼。
尤其是總制大臣章源雖然看起來很耿直，但是對於大同兵亂，這位侍郎表現的不僅很積極，而且態度極其強硬，就是要武力鎮壓！這個態度可和徐派溫和安撫的政策背道而馳，而被蓋了徐派戳子的顧御史，也只能小心應對了。
“大人，這北方的風可真冷啊！”顧小九裹得跟個球似的，縮手縮腳地說道。
聽着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顧謙默默點了點頭。
見兩個人凍得哆哆嗦嗦的樣子，顧泰笑了，把顧謙蓋腿的棉被又往上提了提。
雖然只是個七品官，但是顧謙這次的待遇不錯，章侍郎不僅給他安排了一輛馬車，每天傍晚，還要把他叫過去說個話什麼的，態度很是和氣。
不過明知道政見不同還要坐在一起說話什麼的，顧御史覺得壓力也是有點大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人家章侍郎都給你提了待遇了，以後上疏的時候是不是得給人家說幾句好話？一想到這個，顧御史就覺得有些頭疼，可是要讓他舍了馬車下去吹冷風，他又實在不願意。
章侍郎一心想要立功，所以一路行軍，幾乎沒有耽擱，可是大同到北京雖然近，可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等大軍趕到距離大同城外一百里的陽和衛時，三千京兵說什麼也不往前走了，太累了，再走非掛在路上不可。
“也罷。”章源聽了殷大用的報告，眉頭微皺，卻並沒有強迫官兵們繼續向前。此處距離大同城只有一百里，又是附近最大的衛所，正好可以安頓下來，作為前線指揮部。
士兵們就地休整，章源則將殷大用和顧謙召集過來，商議平亂之事。
“據探子回報，目前大同城內的叛卒還比較平靜，不過帶頭鬧事的十幾人還未擒獲，所以這種平靜也只是暫時的。”
“章大人，既然叛卒還未伏誅，那就讓我領兵殺到城裏去吧！”殷大用朗聲道。
章源擺了擺手，轉頭看向顧謙道，“顧御史，你怎麼看？”
顧謙停頓了一下，拱手道，“下官不懂兵事，不敢妄言。”
“叫你來只是商議一下，不要拘束。”
見章源面帶微笑，臉上又帶着一絲鼓勵，顧謙想了想，溫聲道，“若說對城內的了解，莫過於許巡撫，我們不妨先和許巡撫取得聯繫，聽聽他的意見。”
這話聽起來是條建議，但是其實也就是和稀泥的說法，畢竟章源帶着大軍前來平亂，不和許閏林通氣是不可能的。
“那就依顧御史所言。”
章源點了點頭，正要吩咐探子去大同城內和許閏林接觸，沒想到這邊的探子還沒出營門，許巡撫那邊就已經派人來了。
“你說什麼？許巡撫派人來了？”聽了屬下的回報，章源不由得一愣，他這剛剛安營紮寨，許閏林就派了人過來，這反應是不是太快了些？章源心中有些不快，不過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沉聲說道，“快請進來。”
長隨下去，不多時帶了一個人進來，只見來人身穿青袍，唇上蓄着短須，約莫三十幾許的年紀。
“下官張天成拜見侍郎大人。”來人進來后深深地施了一禮。
“不必多禮。”章源抬了抬手，對來人道，“許巡撫派你前來，所為何事？”
張天成直起身，對章源說道，“下官乃是巡撫大人座下的一名按察僉事，此次是受巡撫大人之命，押解大同城內叛亂士卒而來。”
“哦？許巡撫這麼快就把鬧事的叛卒給抓住了？”
“回大人的話，下官這次押解過來的人犯有十四人，其中有兩人是叛卒的首領，其他只是脅從。”
聽了張天成的解釋，章源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堂堂一個大同城鬧的雞飛狗跳民不聊生，人犯只有這區區十四人不成？”
張天成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訥訥道，“當然不只這十四個人，只是大同城內局勢尚算穩定，巡撫大人的意思是暫且不用強兵，用懷柔安撫之策將士卒的情緒穩定下來，再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章源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徐徐圖之！許閏林莫不是怕士卒傷他性命，才對那些窮凶極惡之徒暗中妥協了吧？”
“章大人此話差矣！”聽到章源嘲諷許閏林的話，原來額冒冷汗的張天成卻突然直起了身體，臉上也露了幾分憤懣之色，“許大人自到大同之後就夙夜在公一心為民，此次兵亂許大人也多方奔走，並親自上陣與叛卒談判，這才使得軍心漸漸穩定下來，如果沒有許大人，大同城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大人如此貶低許大人，下官不敢苟同。”
被張天成一番搶白，章源的臉上哪裏掛得住，他冷哼一聲道，“依你的意思，大同城有許巡撫就足夠了，本官帶兵平亂就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咯？”
張天成此時也覺得剛才的話太過激動，他重新彎下腰來，低聲道，“下官無狀，冒犯了大人，請大人恕罪。”
“你說的句句有理，何罪之有？”章源冷笑一聲道，“行了，人犯本官收下，你這就回去吧！”
“大人！”眼看事情要談崩，張天成心中暗叫後悔，他這次是奉了許巡撫之命來阻止章源進兵的，沒想到不僅沒能說服章源，反而把人給得罪了，要是就這麼走了，他可怎麼跟許巡撫交代？
眼見得兩個人要談崩，顧謙摸摸鼻子，賠着笑站了出來，“大人息怒，張僉事憂心大同城內情況，一時心急難免說話莽撞了些。”
章源冷哼一聲，對着張天成說道：“行了，本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回去告訴許巡撫，本官再給他兩日的時間，如果兩日內許巡撫不能將城中叛卒繩之於法，那就別怪本官採取非常手段了！”
“大人，兩日時間太短了。”張天成苦着臉說道。
“本官是奉聖上的旨意來大同平亂的，眼看就到年關，你們能等，聖上不能等，大同城內的百姓更不能等！”
見章源搬出了嘉和帝，張天成不敢再跟他爭辯下去，他看了看左右，想要讓顧謙再給他說幾句好話，可是沒成想，顧御史眼瞼低垂，壓根兒就沒接他的眼風。
張天成嘆了口氣，向章源行禮后，緩緩地退了出去。
章源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聲。
“章大人，張僉事行事衝動，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保重身體為要。”顧謙見章源臉色難看，急忙上前勸阻道。
“哼，本官豈是小肚雞腸之人？”
“章大人腹納四海，有宰相撐船之量，是下官莽撞了。”顧謙賠笑道。
“你倒是乖覺。”章源也被他逗笑了，沒看出來，這個顧御史還有奉承人的天賦，一點都不像個仗義執言嫉惡如仇的御史，不過混官場的人，對誰都保留着三分，顧謙是否本性如此，還要再觀察觀察，想到這裏，章源臉上又添了幾分笑意。
“顧御史。”
“下官在。”
“連續幾日行軍，本官有些累了。”
“那大人好生休息，下官先告退了。”顧謙拱手道。
“顧御史此言差矣，本官雖然有些勞累，卻還要同殷總兵商議平亂之時，委實不得安歇。”
“侍郎大人如此操勞，讓下官汗顏不已，如侍郎大人不棄，下官願為大人分憂。”
“既然顧御史如此說，那本官就不客氣了。”章源捻須笑道，“張僉事不是送來了十四名要犯嗎？勞煩顧御史審一審吧！”
啥？顧謙吃驚地抬起頭來，章侍郎讓自己幹什麼？審犯人？
“怎麼，顧御史不願意？”章源的笑意淡了幾分。
“不不不，能為大人分憂是下官的榮幸，我這就去……”顧謙頓了一下，才有些尷尬的笑道，“我這就請人帶我去監房。”
“天色已晚，顧御史可以用過晚膳再去。”
“謝大人體恤，還是公事要緊吶。”
“你不要緊張，本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章源沖了他笑了笑，揚聲喊道，“富貴何在？”
“老爺您找我？”一個年約四旬的長隨疾步走了進來。
“你先帶顧御史下去用膳，等用過了晚膳，再送顧御史去監房提審嫌犯。”
“是。”長隨應下，轉身對顧謙說道，“顧大人，您請隨我來。”
咦？這連自己的院子都不能回就要去審犯人？顧謙木着臉跟着富貴往外走，心說這可咋辦，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跟叛亂的軍漢打過交道，業務實在是不熟練啊！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