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他的懷抱很暖，很充實。榆林的臉緊緊貼着他的高級西裝面料，隱隱還能聞到上面散發出的淡淡芳香，她用力回抱着他，從沒有一刻是這樣真實。
昔日的不堪讓她一直在感情的事情上刻意逃避，以為永遠縮在自己的烏龜殼裏就能躲避外面的所有風雨，卻不經意間忽視了真正願意替她擋風避雨的人，這一次，她不想再逃。
“吳洋，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這些年來陸陸續續也有追求她的人，為什麼在爺爺彌留之際，那麼多人可以結婚，她卻偏偏要找上他？
溫榆舟的話的確對她有所觸動，但她始終沒有勇氣正視這段感情。直到前一刻她才徹底頓悟，吳洋於她而言如涓涓溪流，不經意間已融入骨血。
想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榆林鼻子一酸，眼淚情不自禁地往下落。
吳洋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別哭了，我知道。”
榆林剛想抬手去擦眼淚，身後傳來一聲不自在的輕咳，“喂喂喂，準備在這裏搭多久的戲台？”
榆林回頭一看，老臉登時就紅個通透，霍娜娜負手站在那裏多久了？汗，那她剛才……不是被全看去了，好丟人啊。
見榆林臉色難看，霍娜娜又問，“你們就不關心關心姜董事長去哪裏了？”
吳洋不說話，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榆林連忙推了她一把，心裏到底有幾分不安，又鬼鬼祟祟湊到霍娜娜跟前，小聲問她說，“他去哪裏了？”
霍娜娜哈哈大笑，故意把聲音拉高，“這還用說嘛，看到你們摟的摟，抱的抱，一早就被氣走了。”
榆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吳洋卻滿不在乎地把手擱在她的腰上，“廢話那麼多，等會總部的事情全部讓你來。”
被嫌棄的霍娜娜將他這個細微的動作看在眼裏，嘴上愈發不饒人，“喲，我的好哥哥還記得我們有事啊，我還以為你要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呢？”
她還在說，榆林氣得直跳腳，“娜娜，再亂說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嫂夫人莫要動怒！小妹知錯了。”
霍娜娜說完連忙逃也似的溜了，吳洋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溫和道，“乖，別聽她胡說，我晚上再回去陪你。”
盛豐這邊事情雖然也挺多的，榆林早就適應了這種強度的忙碌。傍晚就早早回到霍家大宅。
清嬸有幾天沒見到她了，熱情地為她端上很多水果點心，榆林心思不在這裏，眼角的餘光一直有意無意往大門的方向望。
八點多了還不見人回來，榆林等得有些着急，直接上樓洗澡，希望能藉此轉移一下注意力。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榆林穿着棉質睡衣出來的時候，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快九點了，不知道吳洋跟娜娜去華遠總部有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跟約瑟的合作方案能不能擺平那些股東？
現在想想真夠害臊的了，自己是怎麼厚下臉皮去說這些話。
身子冷不防被人緊緊擁住，榆林驚呼一聲，轉過身就要去推，一看來人是吳洋，頓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怎麼不打聲招呼？”
吳洋笑了笑，看她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抱老婆也需要打招呼？”
榆林別過臉，“哼，誰是老婆啊？！”
“剛才在樓下清嬸還說你等了我半天，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個清嬸真夠多話的，榆林暗暗吐槽，臉上卻是騰起一片紅雲，“沒，我哪裏有翻臉。”
吳洋微微勾起了唇角，俯下身子就要往她的眼睛上親，榆林忙推開了她，“別……有，有人。”
“那我們回房間。”
一關上門，吳洋捧起她的臉又親了下去，他的吻細密而纏綿，榆林偶爾也會回應他幾次，兩人很快就凌亂了呼吸。
從床邊到床上，他一直維持着抱她的姿勢，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解開，場面愈演愈烈，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榆林腦子有些懵，該不該推開？她現在是吳洋名正言順的妻子，又是兩情相悅，似乎沒有理由推開，但是就這樣在一起，她總覺得他們之間缺了一些什麼。
正訥訥地想着，吳洋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大口喘着粗氣。這樣極力的隱忍讓榆林意外而不解，她支起手肘從床上坐直，“怎麼了？”
吳洋沉默，四周一下子安靜得如同一池死水。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對不起，剛才是我失態了。”
這種事情都是女孩子吃虧，他不需要說對不起，榆林輕輕搖了搖頭，“吳洋，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也不需要勉強，我上午已經說過了，你可以拒絕的。”
吳洋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傻瓜，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我欠你一個婚禮，我想把最好的你留在那天。”
都說男人精蟲上腦之後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在這種時候還知道為她考慮，榆林心底說不出的感動，不過他怎麼知道她們沒有辦過婚禮？
“你是不是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
“沒有。”吳洋果斷否認，“抱歉，我剛接手華遠，這幾天事情可能會比較多，不能經常陪你。”
“沒關係啊，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
為什麼，盛豐她不也接手得挺好的嗎？
說話間吳洋已經站直起身，瞥見她疑惑的眼神，他有些黯然地解釋說，“我不捨得。等周末我帶你出去玩玩，別想那麼多了，好嗎？”
吳洋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地跟她說過話。就算是以前也是臭臭的，冷冷的一張臉，十句話也不見得答應一句。
榆林含糊答應下來，事後才反應過來今天才周一啊，她還要數着日曆等好幾天呢。
周末一大早，榆林剛下樓就看見吳洋一身休閑服打扮在客廳等她，人長得帥就是本錢，穿什麼都好看。榆林停下腳步，不禁看得有些痴。
“我臉上有油？”
“沒，沒有。就是覺得你今天挺好看的。”
“我尊貴的吳太太，你也很美。”
“油嘴滑舌！”
她明明起晚了，隨便撈了一件外套就跑下來，頭髮也是隨便梳了兩三下，連妝都沒有來得及化。
吳洋才不理會她的諷刺，很有耐心地等她收拾完畢才出門，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開車，手牽着手走出了大門。
走着走着榆林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這裏地處郊區，外面除了住宅樓就是荒地，他們這是要玩什麼啊？！
兩人在光禿禿的大馬路上走了好一陣子，榆林才有些為難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雖然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們之間相處時還是有那種淡淡的疏離感，這種感覺是因為什麼，榆林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不像情侶，沒有如膠似漆。
吳洋停下來，有些尷尬地說，“對不起，我不會約會。”
天啊，搞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榆林又是好氣又有些想笑，“怪不得你那麼多年都沒泡到女孩子。”
吳洋也不反駁，只是笑了笑，“沒事，能泡到你就成。”
“那隻能說明我太蠢。”
呸，這不是在變相罵她自己嘛，榆林翻了個白眼，連忙轉移話題，“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榆林說著從大衣兜里翻出兩枚硬幣，到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等車，648路的終點站就是她們老房子的樓下，吳洋一跳下公車就渾身緊繃起來，榆林以為他只是不太情願，一路牽着他爬上五樓。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是你給我畫的，還有印象嗎？”
吳洋掃了一眼他曾經的作品，語氣突然冷了下來，“你就是因為這些才說喜歡我的？”
啊？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榆林低下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你是不是不高興我翻你的東西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打掃的時候偶爾才看到的……”
“不是因為這個。”
吳洋矢口否認，語氣已經稍微緩和下來一些，但還是聽得出苦苦壓抑着憤怒。
“那是因為什麼啊。”
榆林低聲追問着，滿心的焦急全都寫在臉上，她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從前的吳洋只是面冷心熱，很多事情不願意說而已。現在的他，深不見底，完全讓人捉摸不透。
吳洋緊緊盯着她無辜的目光，眼中有明火涌動，“那天之後我想了很久都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說喜歡我，明明前一刻我提出離婚的時候，你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沒想到是因為這些畫。”
吳洋說話的聲音很低，到最後竟有幾分悵然，他面無表情地把榆林遞給他的畫稿放到一邊，“對不起，做完手術之後，這些東西我已經不會畫了。”
“不，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榆林支吾着想要解釋，最後發現她說什麼話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該怎麼樣告訴他，她也是這幾天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根本不敢去想。
許久都沒有得到她的答案，吳洋嘆了口氣，如實說，“原本我們就是假結婚的，大家都知道。我希望你能夠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人身上，畢竟……”
後面的話榆林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是不必要的人嗎？以為自己失憶了就了不起了？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她不在乎他所有的過去，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大男人比女孩子都要婆婆媽媽。越想越氣，榆林直接衝過去抱住他，不給他任何推拒的機會，“如果我因為幾幅畫就輕易愛上一個人，那這份愛就太草率了。我不管自己是什麼心意，這輩子就是要賴上你，要不要我，給句痛快話？！”
吳洋僵在原地，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揚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懷裏，“要。”
她這輩子都沒有聽過比這個要字更動聽的音符。
“對不起，我剛才是太害怕……”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榆林反手擁緊了些他，開始得寸進尺提條件，“那我們先說好，誰都不準因為過去的事情不開心，不然就是小狗。”
“好。”
“也不許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不然你就是小狗。”
“好。”
“還要跟公司的所有的異性保持距離，連母蚊子都不行!”
“……好。”
都答應了？是不是太爽快了？榆林心裏灌了蜜糖，“吳洋，你對我真好。”
吳洋眼裏蘊了笑，“那你提了三個條件，我能不能也提一個？前一段時間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去公司。”
明知道這個條件也是為她好，榆林想了想，沒有答應，“要不過幾天再說吧？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人接手。”
“陳賀遠骨折好得差不多了，他會替你。”
就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唔，還是不要惹他不高興了。
榆林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吳洋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別想那麼多，以後你就每天安心在家等我回來就行。”
榆林苦惱，“可是那樣我就成了無所事事的豪門闊太太啊。”
“換我養你不好嗎？還是你覺得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我？”
吳洋剛出院的那段時間才會這樣對於她離開公司上班特別敏感，她總不會連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都不如吧。
榆林紅了臉推了他一把，惱羞成怒道，“誰說的，沒你我好得很！”
老住宅樓下有不少小吃，兩人邊走邊逛，到晚上才悻悻然回家。
跟吳洋在一起這件事還似夢似幻一般不太真實。榆林決定先把這個消息告訴溫榆舟，沒想到對方一聽完就擺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哎，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姐你這個年紀還能嫁出去，我也就放心了。”
什麼啊，說的她好像嫁不出去似的，她才二十六，二十六好嗎，離斗戰剩佛還好大一截呢，“溫榆舟你是不是想找打？”
溫榆舟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對了，吳大哥他的病都好了？”
“基本上算好了。只是很多之前的事情想不起來。”
溫榆舟一聽就放心了，“姐，我要複習功課了，回頭再說吧。”
呼呼，溫榆舟學業繁重，榆林真不好意思經常打擾她，連死黨何碧瑩推說賽事很忙，也不願意跟她出去逛街了，豪門闊太太的生活沒過幾天，榆林就覺得無聊透了。
吳洋大約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你有沒有想玩的地方？要不我給你報個國外的旅遊團，你出去散散心？”
榆林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沒什麼地方想去的。”
她現在哪裏都不想去，就想粘着他，不過這種話說出來太丟人了，她才不會實話實說。
日子變得愈發忙碌起來，常常看到吳洋早出晚歸，榆林心疼之餘又害怕會影響他的身體，到底是經歷過大變故的人，大量用腦勢必會影響恢復。
思前想後，她決定先去問一問陳賀遠。
陳賀遠當然不會實話實說，只是寬慰她，“少夫人哪裏話，除了想不起來一些事情之外，少爺的病一早就好了，不然您當人家老美的醫學是騙人的啊？”
“那現在他每天這麼累，不會影響到他的腦部功能恢復嗎？”
陳賀遠閃爍其詞道，“少夫人不必擔心，少爺現在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真的一點事都沒有的。”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吳洋抬頭，正好迎上對方盛怒的目光。
“你做事就是這樣猶豫不決的？”
吳洋不吭聲，只是從抽屜底下拿出一個小白瓶，倒出一枚藥片吞進嘴裏，就着開水吞下，無邊的苦澀在嘴裏蔓延開來，“我只是覺得或許還有時間。”
“如果不是你以前就認識漢森，就永遠要躺在美國的手術室里了，現在你告訴我說還有時間，好，你今天跟我解釋清楚，到底還有哪門子的時間？”
“總有兩全的辦法。”吳洋頓了頓，緩緩道，“現在這樣，我不忍心。”
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都無法渴求到的感情，無論怎樣，他都不捨得辜負。
陳賀遠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既然放不下，回國之前你為什麼要答應？照這樣下去，你以為你還能騙得了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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