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腐爛的媽媽
玫瑰園的全稱叫玫瑰陵園或者玫瑰公墓,那裏曾經是一個火葬場。
2004年4月4日,火葬場發生了一系列恐怖事件,起初是女清潔工上吊自殺,隨後年輕的女殯葬師割腕,接着又是四個高中女人在辦公樓結伴跳樓。
一天之內連死六人,這件事震驚了縣裏領導,隨後縣裏作出了決定將火葬場封鎖,火葬場相關的領導也被連帶問責,除了殯儀館的一些設施保留至今,火葬場的其他建築已經全部拆除。
為了響應可持續發展戰略,節約資源反對浪費,縣裏在2004年12月24日下發了文件,決定在火葬場的原址上修建公墓,一方面可以利用緊張的土地資源,另一方面也能獲得一部分收益。
起初公墓的名字叫人民公墓,後來換的新縣長叫劉寶華,是從外地調來的,這個人有些詩人的浪漫氣息,覺得公墓名字太俗氣就換成了玫瑰陵園。
後來公交公司修建站點的時候,領導覺得陵園墓園不但晦氣還難聽,就直接簡化成了玫瑰園。
很多年輕人和高中生不知道玫瑰園的底細,經常有一些情侶為了浪漫到裏面野合,就在上個月玫瑰陵園就死了三對男女,而且死相極度恐怖,據傳是玫瑰陵園裏面惡鬼作祟。
這個簡介是恐怖吧的一個帖子,發帖人叫腐爛的媽媽,帖子末尾附着幾張血腥的圖片,我看了一眼非常不舒服急忙退出了。
原來玫瑰園竟然是一個墓地,李忠全半夜到墓地去幹什麼,難道是去祭奠死去的親人?
那他為什麼不白天去呢!
如果是祭奠亡靈也說不通,他去的時候帶着那個生鏽的鐵盒子,來的時候拿着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單從這兩點看就不對勁。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鐵盒子,當時沒多想以為是一個舊工具箱,一次在公交公司用餐我看到他還拿着那個鐵盒子,因此對那鐵盒子印象非常深刻。
今晚他將鐵盒子送了出去,然後拿來了破舊的布娃娃,難道這個布娃娃對他很重要?
鐵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他為什麼大半夜拿着鐵盒子到墓園,然後哭一場又拿着布娃娃回來,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到底在幹什麼。
李忠全今天比以往更加的陰沉,臉上甚至能滴下水來,好像是遭受了某種恐怖的刺激或者精神打擊。
他的衣服上落着薄薄的一層灰,鞋子上沾滿了泥土,整個人就像是從墳墓里剛爬出來的。
到舊車站后我困的要死,告別了李忠全打着手電往宋琴琴的租房裏趕。
一路烏漆墨黑,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我似乎看到了一雙眼睛在黑暗裏看着我,但是回了幾次頭什麼都沒發現。
我越想越害怕雙腳不由地跑了起來,直到租房樓前我才舒了一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那麼多的出租房等待出租,而且房價也不高,我想不通宋琴琴為什麼要租賃這破舊的老洋樓。
四周黑漆漆的沒有一點亮光,看着老洋樓的二層我的心裏開始打鼓。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緊接着就是一聲刺耳的女子尖叫,樓道里的聲控燈突然亮了,緊接着陷入了沉寂之中,沒多久聲控燈熄滅了。
那尖叫聲正是從二樓宋琴琴的房間發出的,那個敲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是那個怪人?
一個細碎的摩擦聲傳來,我急忙滅了手電躲到了樓梯下面,只見一個白袍子從二樓飄了下來。
我仔細看了一下那人披頭散髮竟然沒有雙腳,白袍就飄在半空中,看起來空蕩蕩的非常詭異。
白袍人停在了樓門口,然後轉頭向二樓拐角處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什麼。
果不其然,樓梯上再次響起了細碎的聲音,我看到宋琴琴穿着睡衣從二樓走了下來。
我差點兒叫了出來,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感到自己的毛孔在不停地收縮。
宋琴琴披散着頭髮臉色蒼白,竟然也沒有雙腳,和白袍人一樣懸浮在半空中。
我貓着腰起身想靠近一點兒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次我看到了宋琴琴的腳,原來剛剛是被護欄下的一道鐵板擋住了視線。
那個白袍女人依然站在樓道口,等宋琴琴下樓后帶着轉身往外飄去。
由於她穿的是長袍,實在看不清到底有沒有腳,從直覺來看她似乎在瓢,因為她幾乎沒有腳步聲。
宋琴琴好像中了某種魔咒,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像一具死屍機械地跟在白袍人身後出了樓門。
我怕腳步聲被發覺,脫了運動鞋提在手裏悄悄尾隨而出,遠遠跟在宋琴琴後面觀察着一切。
只見那白袍人停在了二中院牆下面,隨即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從裏面倒出了一些顆粒中的東西。雖然隔得遠,但我依然能感到那是某種藥物。
難道宋琴琴被控制是服用了這種藥物的作用?
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人服用一些藥物能將自己催眠,安眠藥就是屬於這其中的一種。
還有一種藥物可以讓人處於短暫性昏迷,這種昏迷不是真正的昏迷,而是產生夢遊的癥狀,經過長期的條件反射能控制一個人。
想到這些我一陣后怕,幸好發現的早,不然我整天睡在宋琴琴身邊,說不定那天她突然半夜發狂就將我剁死。
看到宋琴琴被人控制我心裏一陣難過,她是我最好的閨蜜,從初中到高中一直是死黨,我不能看着她被別人傷害。
但是我又不能衝過去和白袍人拚命,那人能控制宋琴琴說明是有一些能耐,我貿然過去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悄悄地撿了一塊鴿子蛋大的鵝卵石,躲在樹背後瞅准了機會將石頭投到了不遠處的變壓器上。
變壓器被擊中當的響了一聲,我躲起來憋着氣不敢呼吸,生怕出一個大氣會被白袍人發覺。
等了許久沒有動靜我才放心了,這時響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宋琴琴啊了一聲從我身邊跑過。
那白袍人也飄了過來,站在樹旁看到宋琴琴消失在黑暗裏轉身離開了。
我等了五六分鐘,確定白袍人走了才從樹后出來。
那白袍人實在是太詭異了,我自始至終沒能看到她的正臉,但從披散的長發和豐滿的胸部來看,必定是一個成熟女性,年齡估計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
她為什麼要傷害宋琴琴呢!
看着遠處的幽黑的二層老洋樓,我想着要不要去宋琴琴的租房,這件事實在是太嚇人了。
如果我現在一個打着手電往家裏走,說不定路上又會遇上什麼壞人。
我在微博上看到過有年輕女子被姦殺挖心,還有一些分屍碎屍的慘案,一個共同的特點是單身女子夜裏獨行被……
想到這裏我感到頭皮發麻,除了那二層老洋樓,我現在別無選擇!
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我能預感到一個危險再向我逼近。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槐樹和樓層,我顧不得多想快速往老洋樓跑去,因為那威脅在不斷加劇。
到了樓門口我沖了進去,然後一直往二樓跑。
我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迴響,我感到黑暗中無邊的恐懼在爬動,彷彿地板上伸出了無數鬼手在不斷抓我的腳。
一口氣衝到了二樓我剛要伸手敲門,突然一想不行,這樣的話說不定會害了宋琴琴,連累她和我一起送命。
我看往樓道兩邊看了一下,只有右手邊的陽台可以去了。
樓道里想起了嚓嚓的響聲,我知道她來了。
我憋着氣緩緩合上了陽台的門,迅速套上運動鞋,然後撿起了地上半截斷裂的桌腿,緊緊地握在手裏尋求心理安慰。
那個摩擦聲上了二樓,然後消失不見了。
我的掌心滲出了汗,感到背心一陣陣發涼,汗珠不斷順着脊椎骨滾落。
我眼睛擦着木門上的小玻璃窗望去,看到白袍人站在宋琴琴的房間門口一動不動,難道她發現我了嗎?
這時,白袍人的頭緩緩轉了過來,然後盯着陽台的方向。
我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炸裂了,那種恐懼實在是無法表達,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她發現我了!
細碎的摩擦聲響起,我感到自己的死期到了,我真的要被殺死了,那個恐怖漫畫的預言是真的。
我害怕的實在是難以忍受,就想大喊一聲救命釋放所有的壓抑,但是出於本能的恐懼我沒敢喊叫,悄悄縮回身子蹲在了陽台黑暗的角落裏。
摩擦聲停在了陽台的木門前,雖然看不到白袍人在幹嘛,但我能想像到,她一定是眼睛貼在木門的玻璃上窺視着我,或者耳朵貼在門上傾聽。
許久許久之後,摩擦聲逐漸遠去,我忍不了的巨大的刺激帶來的壓抑,眼淚不由自己冒了出來,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抽噎着。
我掩着自己的嘴怕哭泣聲被她發現,然後站起來從陽台往下面看去,白色的影子飄出了大門,隨後消失在了弄堂的拐角處。
陰霾在擴散,惡鬼在撕扯我的頭髮,涼氣從腳底躥到後背然後直透心裏。
我感到手指已經完全僵硬,自己正在被萬千的蜘蛛啃食,毒液順着我的血管流向了全身。
我扶着牆站了很長時間,大腦的刺痛感減弱了不少,渾身虛脫一下癱軟在了地上。
夜風不斷吹着,陽台上的晾衣繩上的衣架被風吹的不斷搖擺着。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凌晨4:44。
這個時間點讓我感到害怕,這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4就是死,我離死亡不遠了。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今晚末班車下班后,我將會被人拉到了急診室,搶救無效死亡,然後推入太平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在白色的房間裏和其他鬼魂一起哭泣。
天亮之後送到殯儀館,然後被靈車拉到火葬場,推入焚屍爐焚屍,出來的時候變成一堆灰。
我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靈魂在太平間嘶喊,在焚屍爐中掙扎,然後走向黃泉路,或者投胎為人,或者打進十八層地獄……
冷汗濕透了我的內衣,被風吹後涼颼颼的分外冰冷。
我蹲在角落裏等待着天亮,只要黎明到來,一切的黑暗和陰謀都將會躲藏起來。
不知不覺靠着牆睡了過去,被一陣冷風吹醒后,我感到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潤。
天依然陰測測的,黑雲不斷翻滾着,細碎的白霧打濕了我的襯衫。
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6:24,起身從陽台上看到宋琴琴走出了樓門,然後消失在了弄堂口。
離開陽台走到宋琴琴房門前時,我感到這間房子實在是太陰暗了,或者說這棟老洋樓太陰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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