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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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蒙的風波逐漸過去之後,錫蘭也就回去了,而路寰照例過着工作、學習兩頭跑的生活。
最後殺青的時候,她跟卡拉的關係依舊微妙。
儘管敵意消散了,可不知是天生傲嬌還是為了保持住幾十年來辛苦營造的敵對氛圍,卡拉對她始終不曾笑語盈盈,繼續堅定不移的走高冷女王路線。
路寰本來也不怎麼在意,畢竟她不是黃金,不可能做到讓每個人喜歡自己,只要大多數的人不討厭也就夠了。
可後來一件事卻讓她真心對卡拉有了感激之情,也是第一次覺得,或許對方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但心裏確實已經將自己當成晚輩維護。
那是在巴蒂斯特領着一幫人出席新電影首映式的時候,卡拉作為女主角接受採訪,有個記者不知怎麼就突然發難,當著好多人的面公然問,“我們都知道在拍攝期間,你的老對手徐曼的女兒也在劇組中擔任導演助理,鑒於你跟徐曼的關係,後來路更是爆出密友吸/毒致死的醜聞,你有什麼感想?是否也跟其他人一樣擔心劇組的名譽受到損毀?”
這個問題其實很刁鑽,記者們當然希望卡拉秉持一貫以來跟徐曼針尖對麥芒的作風,順帶着將路寰踩一腳,然後他們的報道也能更暢銷。
然而卡拉卻冷冷看了他一眼,“請問你說的其他人,是指那些人?”
“哎?”記者沒想到她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裏,一時間有點愣神,“這個當然是”
不等他說完,卡拉就接上去,語氣不算多麼激動,但是遣詞造句着實一針見血,“貴報社想尋求爆點的急迫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我個人認為,僅僅處於這種目的就通過炒作舊新聞而任意誹謗一個人的做法實在不可取。”
“我和路寰之前並沒有接觸過,所以無權對她的言行做出任何評價,但有一點,在劇組工作的幾個月中,她以切身行動向大家展示了她的才華和能力,以及人品,哪怕是因為別人帶來的一點風波也無損其真實性,這跟她的父母是誰,跟我有過怎麼樣的私人恩怨是沒有一點關係的……”
頓了頓,卡拉聳聳肩,又似乎是帶點不情願的說,“平心而論,她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姑娘,值得信任。”
因為只是整個大劇組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路寰並沒有參加電影的後續宣傳活動,而是選擇利用假期回國休整,所以當看到國際娛樂縱橫頻道報出來的新聞時,她跟徐曼一起愣住了。
路寰是真的沒想到,合作已經結束這麼久了,她竟然還會公開維護自己!
徐曼卻在片刻停頓后一挑眉,“算她識相。”
路寰轉頭問她,“媽,這麼大個人情呢,我是不是得表示下?”
要是路寰在現場的話,少不得要耐着性子花費口舌跟那名記者周旋,可卡拉就不一樣,她是國際著名藝術家,對待記者根本不用顧忌太多,所以哪怕言辭尖銳刻薄一點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怎麼表示?給錢還是給物?人家比你可有錢多了,想要的你給得起么?”徐曼斜眼瞅着她,一副你還太嫩的表情,“不過就是實話實說,只要她的基本判斷能力和最起碼的良知還在就該這麼說,聽過就完了,還表示什麼呀表示。”
話雖如此,可路寰還是在晚上出來拿果汁喝的時候,分明聽到徐曼在客廳角落裏跟人用外語講電話,語速飛快、嘰里呱啦,間或還夾雜着頗為銳利的唇槍舌劍。
什麼不要以為我會因為這點小事情感動,大不了以後你兒子泥足深陷的時候我也拉他一把好了云云。
不過大約是她的道謝太像示威和炫耀,完全不能感受到誠意的卡拉小姐難免炸毛,兩個女人又非常熟練地吵了起來……
現在距離文娛圈的大咖們集體“罷工”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之前各大電視台竭力掩飾的青黃不接真相也終於暴露出來,各地的觀眾熬了幾天之後紛紛表示不滿,發現單純的抱怨和不滿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之後,又一個接一個的將各大電視台的負責人投訴和舉報了。
電視台的負責人乃至□□的人都苦逼非常,我們也想給予人民群眾豐富多彩的視聽享受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些文娛圈的不拍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要讓我們自編自導自演么?
倒也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問題就在於,我們硬着頭皮上了,你們看么……
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以前過慣了影視產品花樣翻新,隨時隨地都多的你選不過來的生活后,現在卻突然被告知片源庫空了,誰也接受不了啊。
因為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觀眾們的不滿與日俱增,終於從一開始的單純抱怨和舉報上升到了□□示威……
這下可好了,直接驚動了上面,大家一合計,貌似問題確實已經很嚴重了呀,於是就派人去跟文娛圈的代表們談判。
當初文娛圈的人們策劃籌備了兩部大電影,現在一部已經正式殺青,完全進入幕後工作流程,另一部也是殺青在即。
上面的人想的挺美,反正你們的活兒也結束了嘛,那就趕緊去拍戲做節目去呀,這樣觀眾滿意,你們也有錢賺,多麼兩全其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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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談判遠沒有他們預料中的簡單:
先是以徐曼為首的確實還在收尾中的大咖們表示,你們的信息有誤啊,我們手頭上的活兒還沒幹完呢,這就沒辦法了,你們找別人去吧;
其次像路錚和高陵這樣只負責幕後,眼下確實已經處於空檔期的人則是非常“虛弱”的表示,最近兩年他們實在太拼,豁出去一分錢不拿都在拼了命的連軸轉,好不容易結束了,您總得讓我們歇歇吧?不然等會兒真要過勞死了算誰的呢?
上面的人不信,路錚就帶頭把手背伸出去,特別大方的給他們看還新鮮着的針孔,又甩出來一摞不知從哪兒鼓搗來的病例和藥方,鐵證如山!
那大腕請不動,咱去找那些小鮮肉總行了吧?
可是最後的最後了,那些剛出校門或者乾脆還沒出校門,之前一直被壓制着,看上去非常垂死掙扎的年輕藝人們也笑了。
他們極盡謙虛的表示,您真是過獎了過獎了,我們還嫩得很呢,演技也都差得遠,又沒經驗,實在擔不起挑大樑的重任,請一定允許我們再充充電……
派來談判的人轉了一大圈,最後就得了這麼個結果,當時就給氣瘋了。
一個兩個的理由聽上去都很充分,但略一分析就知道他們是在耍死熊,可是你偏偏又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且不說人家正在工作或是休養中,總不能趕鴨子上架吧?人家真就不樂意演,你還能強行綁過去么?這顯然既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也不具備任何的可操作性嘛!
而這個時候,上面的派系鬥爭也已經進入收尾階段,雖然難免還是偶有小風波,但大局已定。
知道這個情況之後,已經勝券在握的“挺文派”就專門撥了人過來,一是安撫,二也是激勵。
他們了解情況之後,就舉辦了一次座談會,專門邀請了文娛圈各方面的代表人物,請大家開誠佈公的談談感想,說說以後的打算,另外如果有什麼要求和不滿也可以提出來。
本來吧,路寰壓根兒就沒敢奢望,結果竟然還真的收到了邀請函!
邀請函上明明白白的寫了,她是寫作圈的三位代表之一!
另一個她也認識,不過不大熟,算是她跟刀客老狼的前輩了,雖然人家現在不如他們火,可影響猶在,每年也能出版一二十萬字,光是十幾年來積累的讀者基礎就不容忽視。
另一位路寰就壓根兒沒見過了,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牌作家,從身到心走的都是妥妥兒的復古風,平時對他們這些新生代作家的意見就非常大。
儘管作為作家,路寰不管是從業時間、作品數量還是賺錢多少,都不是最長、最大和最多的,但她絕對是作家中知名度最高,號召力最大的,所以接到邀請函也無可厚非。
而徐曼和路錚,隋岑、司習和高陵等人也都受到了邀請,放眼望去,竟有七成以上是路寰所熟悉的,而他們一家三口總動員的情況也被粉絲們形容為:郊遊……
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再耍花招也沒有必要,幾經討論之後,文娛圈終於不再使用迂迴戰術。
大家的最基本意見就是一個字:
冤!
真特么的是大寫的冤枉啊!
說好聽點是明星,可說白了還不就是一個打工的?而且還是風險最大的一個工種:完全沒有保障,甚至連保險都沒有!
有時候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的幹活,忙活大半年,片子遞交上去說斃就給斃了,連個理由都不給。
是,成名之後我們賺錢是很多,可也不是白撿的呀,一天只睡三兩個小時,內分泌都失調了!常人都有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們連最起碼錶現自己情緒的權力都沒有!
對,我們做這個當然是為了自己,入行的時候也沒巴望着人民能銘記我們一輩子,擁戴什麼的更是不敢想,就是大家圖個開心不是?
可總不能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把帽子往我們頭上扣,一有黑鍋就讓我們背吧?
大家清清白白賺錢,老老實實做事,如果連個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還不如卷捲鋪蓋去街頭賣包子呢!
再往回說了,世界上賺錢多的也不知我們文娛圈的一批,人家低調賺錢偷着樂,我們一有個什麼就被當成出頭鳥整頓了,這樣的待遇未免也差太多……
大家紛紛表態之後,談判的另一方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不過還是說,“大家說的這些我們絕對會認真考慮后給予答覆,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也希望諸位能以大局為重,起個帶頭作用,不要讓眼下這種僵局持續下去。”
幾個人相互看了眼,路錚不緊不慢的開口,“其實我們無意引發任何麻煩,只是對現狀無力改變卻又不甘心安穩一隅,索性錢也不賺了,大家一起去為藝術奉獻去。”
另一方的幾個人都笑起來,氣氛頓時一松,帶頭的杜先生笑着說,“是,我們也都看見了,這一年多來大家不僅沒賺錢,反而貢獻了不少。”
人家這麼上道,路錚也不好咄咄逼人,就笑着點了點頭。
隋岑也跟着發言,“要說沒有片子可看也不盡然,大家努力的成果就快收穫了嘛,如果審核過程順利的話,最多一周之後就能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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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跟他的同事們也跟着笑起來,“隋先生啊隋先生,你這是變相的要求開綠燈呢。”
隋岑把手一攤,表情極其的坦蕩無辜,“就算是吧,不過我們大家對這兩部電影都非常有信心,絕對不會有任何負面情緒,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就是從頭到尾傳播正能量的,杜先生,您說,換了您,忍心為難這麼正面的片子嗎?”
會議大廳頓時一片善意的笑聲,杜先生身邊的人也指着隋岑,“你說你一個做幕後的,弄這麼好的口才幹什麼?”
照他這麼說,要是上面不給過的話,豈不是變相的承認是有意為難了?
“你叫路寰是吧?”
路寰正跟着大家一起笑呢,就聽杜先生突然點了自己的名字,便飛快的站起來,“是。”
“不要緊張,坐下坐下。”杜先生連忙擺手,“你爸爸他們都發言了,你怎麼一句話不說?”
路寰笑了下,“這麼多前輩在這裏,我光是聽着就受益匪淺了。”
杜先生哦了聲,“年紀不大,倒是很謹慎嘛,不過既然都來了,一句話不說也不像話嘛,再說了,你的年紀最小,也最能代表年輕人的想法,以後的觀眾群體最多的不就是當下的年輕人嘛!”
頓了下,他又笑,“你們也是正宗的藝術家庭了,一家三口個個出類拔萃的,以後可得繼續給咱們國家的文化事業做貢獻。對了,小姑娘,你在國外留學兩年,就說說自己的見聞吧。”
有人說好,路寰也不能繼續推脫,只要快速的在心裏打了草稿,絞盡腦汁的將大家感興趣的部分用合適的方式表達出來。
等換到下一個發言者的時候,路寰都有點虛脫的感覺,真是頭腦發昏。
這事兒聽上去有意思,被人看中也是榮譽,但真不是什麼輕鬆活兒。常言道,禍從口出,尤其是這種國家之間作對比的事情,本就不該她這個年紀的人指手畫腳,老資歷的多得是,什麼時候輪到她了呢?只是杜先生都指名道姓的開口了,她再裝死更不像話……
唉,幹什麼都不容易呀。
“趕緊吃了補補。”
徐曼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從桌子底下塞給她一片咀嚼片。
路寰偷偷從手指頭縫兒里一看,滿頭黑線:
上月剛上市的大腦活力片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