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車子的外部很樸素,裏面卻裝飾的十分奢華。因為丁子湛身體比以往還要差,丁老太太將家裏一應最好的都拿了出來。
車板上墊着厚厚的皮褥子,無論趴在哪兒都柔軟的不像話。案几上放着的一套茶水瓷器是丁子湛用慣了的,光是丁子湛的衣物,書磨就扛了好幾個大包裹,塞在馬車底下的夾層里,連帶着也有丁夫人給的金銀首飾,就怕兒子路上缺吃少穿。
書磨照顧丁子湛,比以前更加的小心,時不時問幾聲,經常掀起車帘子囑咐馬車夫和外面的人走慢一點。
丁子湛本想吩咐不必這樣,可耐不了多久就睡了過去,木小牧直接頂替了他,盤腿在榻上坐好,默念經法。
這樣下來就耽擱了行程,沒能在太陽落山之前進到城裏找客棧,最終在蔡店落了腳。
蔡店村離縣城有五六里路,路邊有個小店可供來往行商住宿,是蔡老翁父子開設的。只是等丁子湛他們投宿時,店裏已經住滿了人。
他們這一行人有二十個,即便店裏沒人住宿,也住不下他們這麼多人。
可是天色已晚,如果不在這裏留宿,趕夜路是很危險的。
沒有辦法,和店主商量了,最終蔡老翁道:“倒是有一個地方,只是,我怕客人們住不得。”
“你這老頭費什麼話,有地方就快說,什麼住得住不得。”
趕了一天的路,這一行兵士早已疲憊不堪,有性子急的聽蔡老翁支支吾吾不痛快,立刻叫嚷起來。
“姚老二,休得無禮,你退下。”
說話的是這一隊士兵的領頭,名叫秦晉,是皇帝欽點的高手,貼身保護皇上的侍衛之一,也是從丁將軍手底下出去的武將人才。
秦晉喝退了手下的無禮,對嚇壞了的蔡老翁道:“手下人粗野慣了,還請老丈不要怪罪。如今天色已晚,我們要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有地方住就可以了,不敢隨意挑揀。”
蔡老翁這才道:“家裏兒媳剛死,兒子出門買棺材尚未回來,屍體就停放在左間的小屋裏。客人便是不嫌棄,也遮不下你們這麼多人啊。”
蔡老翁說的頗為為難。
秦晉去左間的小屋看了看,房間正中停放着紙被子蓋子的屍體,案桌上有盞昏暗的油燈。小裏間留出的空間也只能容納四五個人休息,根本不夠他們住下。
若是分開來住,也不方便,不如大家在外面安營紮寨。
秦晉想了想,道:“既如此,我們在外間院子裏暫歇一晚,老丈拿些柴火與我們暖身,再備一些酒菜肉食,銀錢費用不需操心。”
幸好秦晉有外出露營的經驗,出門前已經命令手下的人帶夠了野外住宿需要用的東西,就怕萬一錯過了宿頭要受冷挨餓。
蔡老翁當即應了下來,幸好家裏儲備的糧食多,足夠這些兵大爺們吃一頓了,明天的明天再去想辦法。
秦晉去回了丁子湛,丁子湛已經醒了過來,聽了秦晉的決定,沒有異議。
沒有房間,他還有馬車可以住,跟着保護他的這些人卻要受罪了。
因此,丁子湛囑咐書磨,將出門時隨身帶來的好酒送給護衛們解解饞,如今天冷,喝點酒也能暖暖身子。
丁子湛這一舉動得了護衛們的好感,原本有人因為被派來保護這麼個病弱公子心裏還不樂意,現在承了他的情,也不是那麼不情願了。
蔡老翁這個小店自開張以來,還沒接待過這麼大的陣仗,好在他年紀大,見識的也多。從外面看馬車裏的裝扮,就知道這一群人來頭不小,心裏有了敬畏,做事就更謹慎小心了。
院子裏生了火堆,蔡老翁又拿了家裏的大鍋給他們煮湯,沸騰的大鍋里放了蘑菇豬肉,有嘴饞的還從蔡老翁那買了幾隻雞,扒光了毛放在火上烤,做個烤雞吃。
不一會院子裏飄滿了肉香,大鍋里冒着熱氣。
書磨怕外面做的大鍋肉不幹凈,還是丁子湛催了他,這才磨磨蹭蹭的替他要了一碗肉湯,仔細挑了精細容易消化的肉塊。
大家知道丁子湛的身體弱,又念着丁將軍是個為國建功有才幹的將軍,所以沒有怎麼挑剔書磨的舉動。
秦晉道:“我讓店家熬了米粥,等會拿給你家公子喝。”
書磨連忙應了下來,增加了對秦晉的好感。
丁子湛胃口比昨天好些了,在書磨把東西端給他后,說道:“你也去跟他們吃一些,大家一塊出來了,多說說話路上也是個伴,早些熟悉起來。”
書磨不是特別情願,那些護衛剛被派過來的時候還看不起他家公子體弱,只是公子的吩咐,書磨不能不聽,只好磨蹭着下了馬車。
“我也想吃。”
木小牧鼓着腮幫,眼巴巴地望着馬車外面大鍋里翻騰的肉片,看着火架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雞,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要不你睡一會兒,我好吃東西。”
木小牧的視線從外面轉到了裏面,和丁子湛打商量。
丁子湛瞥了一眼空氣,道:“就算你用我的身體,也不能吃這些。”
想到丁子湛身體的緣故,好多東西需要忌口,木小牧只好失望地看着外面,道:“可是我很久沒有吃過肉了,本來趁你睡着的可以吃一些,誰知道又出了這麼多事。我忙了這麼久,連塊肉都吃不上,我好可憐啊!”
木小牧自憐自哀。
丁子湛看她說的如此凄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正要說什麼,忽然聽木小牧又道:“你把書磨叫進來。”
“叫他做什麼?”
木小牧哎呀一聲,道:“你叫他進來再說,我有個事要問他。”
丁子湛只好放下勺子,掀開帘子將書磨叫了進來。
書磨正端着碗吃得香,聽旁邊哥們聊衛隊裏某人的英雄事迹,就聽得公子召喚。
“公子,你要什麼?”
書磨進來,才問了一句,腦後就被重重一擊,昏了過去。
“你幹什麼?”
丁子湛一愣,既而低呵,他沒想到木小牧會偷襲。
木小牧才不管他說什麼,在書磨混過去后立刻鑽進了他的身體,還好她又得了一顆功德,法術上進步了些。
利用書磨的身體,木小牧捂着腦袋坐起來,仰頭看着丁子湛道:“我暫時不陪你,先去吃點東西,你自己在車上玩吧。”
說著就要躍下馬車,丁子湛在後面拉住他:“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好跟大男人一起。”
木小牧道:“這有什麼,我又沒做丟臉的事。放心吧,吃完我就回來。”
丁子湛拉不住她,只好在馬車上蹙眉吃味。
木小牧才一下車,剛才和書磨說話的大頭兵就向她招手了:“小兄弟,你家公子叫你做什麼?”
木小牧擺擺手,道:“沒事,公子有些不舒服,我幫他把放在包袱里的葯拿出來。你們接著說。”
說著,木小牧將書磨用過的碗洗了,給自己重新盛了一碗肉湯,還厚着臉皮跟秦晉要了半隻雞吃,直吃的肚子鼓起來才滿足的摸着撐起來的胃嘆息。
他們的晚宴還沒結束,又有過往的小商人來投宿,蔡老翁將情況說給他們聽。
外面的院子已經被丁子湛他們佔用了,四個商人行走在外也不嫌棄有屍體的房間,何況現在天氣冷,他們更願意住在房子裏面。
所以,蔡老翁帶着他們進了左間的停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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