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想帶你去人界看看，畢竟也在那裏生活了很多年呢，好的，壞的，有趣的，無趣的，通通都想告訴你……”
“所以，讓我們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吧。”
唐淵笑了笑，拉着希拉朝着之前打通的人界入口走去。
“你……”什麼時候在人界生活過？希拉想問，卻已經被拽入了通道中。
唐淵在腦海中勾勒出曾在王殿的古籍中所看到的圖案，指尖滑動，將深淵之主的力量灌入其中，人界通道的位置立刻回應地浮現了一個巨大的法陣，那個宛若鑰匙一般的圖案從唐淵的手中飄起，落在法陣的正中央，人界之門轟然打開——
……三天後。
“這就是你說的人界？”一個黑髮藍瞳，似乎有着歐美血統的男子面無表情地問道。
“怎麼了嗎？”他的同伴是個典型的中國美人，五官精緻細膩，眼角上揚，帶着一種冶艷感，然而性別為男。
“在人界這一路來，我們沒有看到人影，好吧，沒有人形生物也就算了，但連動物、房屋都沒有，你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關鍵是這棵樹我們已經看了三遍了。”
希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居然也會吐槽。
唐淵停了下來，一臉疑惑地看着他，“我以為你早就認清了我們的分不清建築物的屬性。”
“……我真的只是認不清建築物。”希拉再一次重申，然而這只是垂死掙扎，唐淵只用一句話就擊破了那脆弱的保護層。
“你能走出這裏嗎？”
“……”希拉垂下頭，表示沉默。
唐淵聳聳肩，並沒有說什麼，此時無聲勝有聲。
“我可以伸出翅膀。”言下之意是我們可以飛越這片森林。
“雖然人界的力量十分弱小，但通過幾千年的努力，人類也不是那麼無能的。”唐淵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所以，不要小看人類哦……”
“那麼你為什麼要把人界的坐標弄在這裏？”希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如此了解他們的路痴屬性，為什麼要讓他們陷入如此尷尬的地步。
“你不覺得這裏風景很好嗎？”唐淵轉過頭來，一臉驚訝地望着天使，有些吃驚於他的不懂風情。
“……”不覺得。
“你難道不明白度蜜月就應該有個度蜜月的樣子嗎？”
“……”不知道。
唐淵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說：“你越來越不懂情趣了，難道結過契之後還會降低情趣嗎？”
“……”希拉暗自決定下次再打開通道，進行空間定位什麼的都由他來做吧，免得又給唐淵陛下作死的機會。
“算了，看來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我不會嫌棄你了。”唐淵故作無奈地扶額，嘆息。
“我也不會嫌棄我的伴侶是個愛哭鬼的。”希拉面無表情地還擊道，相處的越久，就發現伴侶是個實實在在的思維異於常人的蛇精病，給了三分顏色，不開染房，直接開制衣廠。
“切，誰是愛哭鬼，不知道之前是誰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嘩啦的。”唐淵撇撇嘴，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笑得不懷好意。
“……走吧。”自覺丟人的天使大人直接拖着嘚瑟得讓人恨不得在屁股上狠狠打兩下的唐淵陛下，繼續了他們艱難的走出森林之路。
——終於在夜色漸深的時候，他們持續了三天的路痴之旅結束了。
看着面前這座熟悉的別墅，唐淵眨了眨眼，像是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一般，喃喃自語到：“我說呢……明明定位的是這個地方，以我的精準怎麼會弄錯呢？”
希拉淡淡地瞥了唐淵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對於唐淵陛下的不靠譜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等等，我記得這裏沒有森林，只有個後花園，充其量也就是大了點吧。”唐淵若有所思。
“我們在這個後花園迷路了。”希拉殘忍地戳穿了事實。
“看來我們不認識建築物的屬性愈發嚴重了。”唐淵一臉嚴肅。
“……這是哪？”希拉今天被唐淵噎的次數太多了，決定緩緩，轉了個話題。
唐淵望着這幢別墅，罕見地沉默了，眼中有些迷離，似乎有什麼從心中慢慢逸散出來，然而想要去去抓住的時候，又忽地消失不見。
“這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所以……”
“我們走吧。”唐淵閉上眼睛，挑起嘴唇，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沒有半點留戀。
希拉看着唐淵離開的背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跟上去。而是在原地頓了頓，眼神逐漸變得幽深。
他感受到胸口隱隱約約的疼痛感，這是佔有欲沒有得到滿足的痛苦，他想知道他的一切，而不是這樣，迷霧瀰漫，遮遮掩掩，似乎遙不可及。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然後，跟了上去，並肩而行。
……
夜深，沒有明月，沒有星星，路道兩旁的燈光也是沉鬱的，偶爾有行人從旁邊匆匆走過，不由得回過頭看了看姿容出色的兩人，卻不敢上前搭訕。
即使在暗色中，光芒也仍舊閃爍着，和常人鮮明地劃開一條界限，讓人不敢靠近。
稀疏的雪從空中飄落，然後不一會兒就沒頭沒腦地一股子勁兒地疊加起來，密密麻麻地織成一張網，將樹，將路燈，將行人路染的純白，甚至不安分地跳躍到行人的身上，不顧他們意願地描繪着自己的圖案。
唐淵伸出指尖，準確無誤地預測出一朵雪花飄零的路線，看着那雪花化作手中的晶瑩，發出喟嘆。
“下雪了呢……”
他轉過頭，望向他的伴侶淡淡地問道：“希拉，你喜歡雪嗎？”
“這可是大自然的奇迹呢。”
“不喜歡也不討厭。”簡單來說就是無感，作為殺戮天使，他簡單得近乎空白的經歷里，從來就不會有對美景的欣賞什麼的。
然而在答完這個問題之後，希拉默默地望了眼唐淵，補充道：“如果你喜歡，那麼這就是我所喜……”
“不，我不喜歡雪，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了。”唐淵立即打斷了希拉的話，嘴角勾起一個冷漠而殘酷的笑，垂下了雙眼。
“因為雪代表着冬天……”
“可能因為我體質偏寒吧，冬天對我來說，真的太冷了，冷的我渾身發抖，無論穿多厚的衣服，也得不到一絲溫暖……”
“所以我真的最討厭的就是……”感受到背後忽地覆蓋上來的溫暖，唐淵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希拉從背後抱住唐淵，湊近他的耳畔，呼出的熱氣將唐淵的耳垂染的有些紅，“這樣就夠溫暖了吧。”
“如果衣服的溫度不夠，那麼我的體溫一定夠了吧。”
“夠了，還有我的手也有點冷。”唐淵輕笑，掰開希拉的手掌，然後十指交叉，收攏。
他垂下眼，眉眼彎彎，露出一個十分漂亮的笑容說：“這樣就渾身都暖洋洋的了。”
“那麼，陪我去一個地方吧……”他抬頭看着這隻已經牢牢被他捆住的天使，一字一頓地說道，“然後，我會給你我的一切。”
希拉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他又露出那個溫柔得能將人膩斃的笑容：“不用這麼在意，我能等得起，只要你有一天願意給。”
“那為什麼我總會看見某隻天使臉上露出會嚇哭小孩的表情呢……”唐淵表示如果真信，那麼他也可以蠢死了。
但這樣入骨的揭穿會讓這隻天使的臉上露出怎樣美味的神態呢？想到此，唐淵嘴角的笑容不由帶上了幾分妖異，那是滿滿的惡意。
然而唐淵陛下惡意的期望並沒有實現，希拉聽完之後並沒有臉紅，也沒有尷尬的沉默，而是從容不迫又帶了幾分深意的反詰，“原來唐淵陛下是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四個字說的理直氣壯，騙人騙得光明正大。
“那就不知道吧，只要我明白自己就夠了。”希拉淡定依舊。
唐淵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沉思般的捏了捏下巴，瞄着希拉，“我怎麼發現你好像一抓住機會就向我告白啊？”
“對啊，你現在才發現嗎？我以為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向你告白。”
“你就那麼喜歡我嗎？”
“不，是我愛你。”
“親愛的天使大人，我發覺你真的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彼此彼此。”
“唉，你變得越來越壞了。”
“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那麼我……”希拉一滯，語氣也變得乾巴巴的。
“但我愛這樣的你啊……”
“……唐淵陛下，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還能狡猾一點嗎？
“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我知道，是愛嘛……”
“……”
一片雪色中，兩個人影靠得很近，影子漸漸交合成一個，拖得很長很長……
然後漸漸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