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轉眼又過了年節,二月十二是黛玉的十四歲生辰。黛玉入宮已經三年,因服侍五公主有功,被晉陞為尚書,年初楊姑姑被侄兒接出宮奉養,黛玉在五公主面前已經是獨一份的紅人兒。

今年聖上的身體時有不好,許是被先義忠王的事情傷透了心,儘管大臣們紛紛上書請立太子,聖上從未鬆口,甚至在大殿上就說出“是否要逼朕退位”這樣的誅心之語。叫得最凶的幾位大臣,貶謫的貶謫,下獄的下獄,有些小心思被抓住了的,更是當場杖斃。帝王之怒,滿朝惶恐,漸漸這勢頭也被壓下來。

前朝聖上是只猛虎,雖然老矣,尤有餘威,擇人慾噬。到了□□,卻又變成了慈父,對不滿三歲的小皇子諸多寵愛,賢貴妃娘娘氣焰空前高漲,加之皇后已經已經半廢,在後宮中便差橫着走了。

黛玉在宮廷之中,難免與她相見。賈元春總是一副親熱的姿態,多多少少都有賞賜,宮裏不知多少人羨慕,自然也有耳報神在榮貴妃面前說閑話。幸而黛玉行事周全,舉止合儀,並未留下把柄,榮貴妃因與林銘玉還有生意上的合作,對她甚為信任。

也因此,林銘玉雖然在把重心放在攻讀上,任然時常被召見入宮,得以與林黛玉常見。因賢貴妃得寵的關係,賈寶玉也得了恩寵時常入宮,只是他是外男,要與黛玉見面就千難萬難了。賈元春瞧着記在心裏,打着召見黛玉的幌子促使兩人相見,也因黛玉及時搬來榮貴妃的救兵沒有得逞。賈元春不敢做得過分,只得心裏暗恨,對黛玉多了幾分不喜。

賈元春雖然得寵,榮寧兩府接着這陣東風,有心想往上躥一躥,只是功夫花了無數,實權職位一個沒撈着。賈政還是在工部員外郎的閑職上獃著,兩府的子侄,親近的,竟也只有賈蓉賈芹得了功名,明眼人瞧着,便知道這恩寵除了給國公府添了一層華麗的外衣,剝落之後,仍然是敗絮其中。賈府並未因此而得到實惠。

這時,賈母反而豁出了臉面,親自與林府走動起來。

黛玉生辰,賈母領着賈府的一乾女主人提前就來熱鬧。林銘玉原是打算領着姐姐出門散散心,帶她去都中有名的珠寶閣挑選些首飾玩物,偏賈府的人一來,就賴着不走了。其他人尚可,還有個面子情,唯有王夫人,見者林銘玉的一瞬,臉就僵了。

林銘玉玩味地盯着她,他就是要瞧瞧,這女人有多大臉。

王夫人的眼底果然浮現怒色,抿着嘴站在賈母身後,面對林銘玉的挑釁,臉黑似鍋底。

偏林銘玉還表現得若無其事,挨個跟賈母,邢夫人,李紈,鳳姐等行禮,到她的時候,含糊過去,稱呼都沒有一句,放佛她就是邢夫人的附庸,不值得一提。

王夫人當場臉就拉下來了,平日裏慈眉善目,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慈善人,冷起臉來,也充滿了肅殺,到底也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

林銘玉形容散漫,王夫人全身冒黑氣,詭異的氣氛感染了旁邊一眾人,每個人心裏的活動都很精彩,表現在臉上,也各有掩飾。

如李紈王熙鳳一般自然是低眉順目,眼不斜視,迎春自始至終都透着一股幽怨的寡淡,惜春面子淺,隱隱地帶着不屑,又裝出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樣兒。只有邢夫人,表情似笑非笑,透出一種看好戲的喜氣味道。

賈母面如古井,聲如鐘磬:“我們都是女人家,你小孩子的想來也不稀的跟我們湊一起,寶玉在前頭見你父親,你找他玩去吧。”

王夫人眉峰一動,下意識就是個皺眉的姿態,卻被賈母一掀眼皮的動作驚住,想起來之前賈母一番交底的話,不情不願地把推脫的話吞下去。

林銘玉露出一抹冷笑,聲音淡淡的:“我與幾位同窗約好,前院就不去了。姐姐今兒方回府,有些乏了,說不得在更衣梳洗,招待不周的地方,請長輩們勿怪。”

說著指着從外院過來的一個粗使丫鬟,道:“你過來,伺候着外祖母,舅媽姑娘小姐們去花廳喝茶,再跟黃鶯傳個話,說外祖母來了,讓她請姐姐出來說話。”

竟是一副不讓眾人進黛玉閨房,當成一般客人女眷來對待。賈母的眼睛一眯,盯着林銘玉看了半晌。但林銘玉可沒空接受她的警告,拱拱手完事,揚長而去。

及至賈寶玉在前廳與長輩們寒暄完,歡歡喜喜地想進入後院找黛、銘二玉,卻被林銘玉的小廝饅頭攔住。饅頭笑吟吟,話里卻帶着針,扎得賈寶玉好生不自在:“寶二爺請留步,這裏頭是我們府里女眷、小姐的住處,今兒我們大姑娘的好日子,京都的閨秀們來了不少,您是外男,倒不好唐突了。前頭才是爺們的去處,您要是不識路,我喚個機靈的小子給您帶路,您覺着成不?”

賈寶玉訕訕的,想以往林黛玉住在賈府之時,兩人在賈母一個院子裏,想見了何時不是見?後來林黛玉回家一次,帶回來一個更俊秀的弟弟,銘哥兒又聰慧又會玩兒,就在家裏的時候,也是時時可以說話解悶。哪只,自從林妹妹被選秀入宮,不說好好說句話兒,就是見一面,也是千難萬難的。偏銘哥兒與自己母親天生相剋,竟是不能好生相處的,他個夾心陷兒一般陷在其中,真是兩難。好容易今兒有機會,與這姐弟好生相處一回,這小廝也太無眼色,太可恨!

思及此,賈寶玉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不滿。身邊的小廝瞧了,再沒有不清楚自己主子是什麼心思的,心下就敲起了鼓。自賈寶玉被賈政一番狠打,身邊的小廝都發派一空,賈政親指了新的小廝與他服侍,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又重囑咐李貴管束這一干人。是以這小廝一見賈寶玉形態,就知要糟,趕在這位爺還未犯混之前趕緊道:“二爺,饅頭哥哥說得也有道理。雖然我們家與姑老爺家是至今,二爺與表姑娘表少爺也是情同手足,但今兒畢竟客人多,人多嘴雜的,二爺還是避避嫌為好。若是老爺聽了,也是贊二爺的。”

賈寶玉窩火在心,一聽自家老子的名頭,好容易積攢的勇氣又滅了,但眉心鬱郁,到底不得喜色。

小廝又道:“既然後院不方便進入,不知道饅頭哥哥可否告知,林大爺可在何處?我們二爺早早就說了,要與林大爺好好說說宮中的趣事呢。”

賈寶玉轉哀為喜,道:“對對,快告訴我銘哥兒在哪裏,我找他耍去!”

饅頭一臉為難:“哎喲,真是不巧,我們家大爺方才出去了呢,說是九爺的舉人朋友們在宴客,聽說我們家大爺如今在家裏攻讀,硬是攛掇着我們九爺把大爺叫過去,說是要考校詩文,也好指點他今科下場的學問。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不過……”他轉眼看着賈寶玉,意味濃厚的笑道:“說起來寶二爺如今也十五了吧?比我們家大爺還大兩歲呢,聽說宮裏請了大能來教導的,想來常常見到舉人才子的,對這樣的聚會應該不陌生吧?”

賈寶玉臉色一下就拉下來了,他素來惡功名利祿,一聽這話題就覺得是污了耳朵清靜,連連擺手:“罷罷罷,你只着人跟銘哥兒傳一聲,我在府里等他。今兒林妹妹的好日子,他做弟弟的總也不好丟下滿府的客人外出的。”

說著就走了。

饅頭等他走遠了,才對着他的方向“呸”了一聲,嘴裏邊還碎碎罵著:“什麼玩意兒,敢情臉還挺大呢!你就傻等着吧!”

且說林銘玉甩了賈府一干人等的面子,轉身卻去了內院書房。趙元初、杜淇安、宋文寧還有林銳的一干好友都在這兒聊天喝茶。

見者林銘玉進來,杜淇安先一把跳起來,歡喜道:“銘玉哥,快來快來,文寧哥跟周大人正在對對子,輸了的罰喝三杯酒。”

林銘玉問他誰輸了,一面與眾人打了招呼,招待起客人來。

熱鬧了半日,吃過宴,賈母年紀大了,久待不得,便與王夫人、邢夫人等先告辭了。小一輩的,如鳳姐、李紈領着迎春等人仍舊留下來。賈母沒想到今兒來的嬌客這般多,林黛玉也放佛瞧不懂她使的眼色,便是三言兩語的暗示,也聽而不聞,一門心思地的招待着女客們,舉止大方,嫻靜有度,瞧着與當初那個怯弱的女孩子倒十分不同,卻讓賈母想起了當年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一時心情複雜,想要聯姻的心也更加堅定了。

賈母把王熙鳳喚到一邊,王夫人與邢夫人站的遠一些,都往這邊注目着,表情卻不一樣。王夫人是知曉內情的,一面希望事情成了對女兒有利,一面心裏又實在不喜歡林家,因而神色複雜,邢夫人就沒想這麼多,只見婆婆跟着自己兒媳婦嘀嘀咕咕,心裏湧起一陣不滿,有什麼好事只望着二房,大房當是什麼了?

王熙鳳的心情最是震動,因她對府里的事情是一清二楚,前兩年,王夫人與薛姨媽還打得火熱,她心裏隱約明白王夫人的打算。為著娘娘省錢,薛家還投了十萬兩銀子呢,如今老太太這意思……

饒是王熙鳳心思很辣,想着前兒薛寶釵還被王夫人哄着搬出了園子,心裏不由得一冷。要知道,如今的薛家已經不是三年前犯了人命官司前來投親的薛家了。薛蟠不知道買通了哪條線,在內務府領辦的差事賺了不少銀子,如今也稍稍有了點兒聲色。寶玉的親事,如果處理不好,總出惹出麻煩,尤其,薛姨媽也是自己的親姑姑,這事由自己出手,到時候兩面不是人。

王熙鳳心裏發寒,面對賈母冷酷而迫人的目光,卻沒法說出一個反對的字眼。

“鳳丫頭,這件事若是成了,我們和你姑老爺家親上加親,對雙方都是大好事,你寶兄弟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功勞。你林妹妹先也與你關係最好,她身子又素來不好,日後少不得也得你幫扶着,我才放心。我的意思,你可都明白了?”

竟然拿管家之權要挾我!王熙鳳心內明白,這事不答應也躲不了,索性心一橫,道:“老祖宗放心,我必儘力辦妥,讓寶兄弟稱心如意的。”

“好孩子,不枉我疼你。你去幫着你妹妹招待客人吧,可別讓她累着了。”

送走了賈母,王熙鳳一臉苦笑,瞧瞧這是什麼地兒,有我做主的份兒么?她轉過頭,對上李紈古井一般毫無生氣的眼睛,頓覺心裏一哽,更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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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弟弟是只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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