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77_77246塗玲兒久未見林銘玉,拉着他好一通敘話,言談之中,比之以往,確實大有長進。
“銘哥哥,我聽林姐姐說,福建那裏有好大的海,比咱們御花園裏的碎玉湖大得不得了呢,你看到了嗎?還有很高的大海船,有多高呢?有沒有我寢宮這樣高?”
她有數不完的問題期待才林銘玉這裏找到答案。
這時候,楊姑姑已經退下去,因塗玲兒留飯,楊姑姑便親自下去吩咐,殿內林黛玉隨身伺候着。
林銘玉便摸了摸塗玲兒的腦袋上的小揪揪,笑着道:“福建靠近大海,在海邊一望,望不到邊際,海水碧幽幽的,海風吹過來,十分的舒爽。海上往來有漁船,巡航船,還有你說的大海船,不過呢,哪怕最大的海船,也比不得殿下的寢宮大,只是在船上的感覺與在陸地上很不同……”
塗玲兒越發的嚮往,嘟着嘴道:“等我長大了,一定求着父皇帶我去福建看大海去。銘哥哥,你也要陪着我。”
林銘玉就笑道:“公主不必遺憾,雖然你如今去不了福建,但我這裏有一個好玩意兒,能讓你看到海是什麼樣兒的。”
塗玲兒忙催促道:“是什麼是什麼?銘哥哥快給我瞧。”
林銘玉便與黛玉點了下頭,不一會兒便有兩個小太監抬上來一個箱籠,放在殿中,然後行禮告退。
林銘玉親自打開箱籠,指着裏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匣子,對塗玲兒說道:“公主,這裏邊有許多福建風物,都是些小玩意兒,你拿着把玩也好,賞人也罷,也算得個新鮮。”又從中抽出一個捲軸,讓黛玉拿了卷頭,自己徐徐打開,一副海景圖便展現在塗玲兒面前。
“這便是公主方才說的大海船。這些都是海邊漁民們的漁船,一遇着海上波浪平靜的日子,便紛紛下海打漁。這些是海邊漁民的居所,漁女們閑着便織網補網……”塗玲兒貼着畫,仔仔細細地看着,這畫與旁的名家大作,或是寫實的風景人物圖大有不同,人是怪莫怪樣的人,便是海上飛過的一道水鳥的剪影,也與其他人畫的花鳥各異。若要一個名家來看,必然會批判得一文不值。但塗玲兒看了,卻喜不自甚。
“銘哥哥,這畫兒是誰畫的,海邊的人就長這個樣兒啊,好逗趣!”塗玲兒咯咯直笑。林銘玉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見是一個卡通形象的漁民在撒網捕魚,林銘玉在心裏小小的汗了一下:“這是我特意為公主畫的。這是一種看繪畫的筆法,把人物往誇張了畫,當然,漁民們長得跟咱們京都的百姓是一樣的,公主看個樂呵便成了。公主不喜歡這樣畫的畫嗎?”
塗玲兒忙把捲軸邊緣抓緊:“我喜歡我喜歡,銘哥哥你看這條大狗,好生喜人,你再給我畫一些好不好?”
林銘玉笑:“當然可以。公主先把畫兒收起來,我這兒還有許多旁的有趣的東西,公主可以留着慢慢兒看。”
塗玲兒依依不捨地讓黛玉把捲軸收起來,又親自盯着太監們把這一箱籠的寶貝抬到她指定的地方去,這才挨着林銘玉,坐下來與他好好兒說話。
用過飯,公主便要安歇了,恰好榮妃過來,林銘玉請了安,便站在殿下聽令。塗玲兒依偎在榮妃的懷裏,迫不及待地向榮妃顯擺林銘玉送她的禮物,童言稚語,不時便逗得榮妃發笑。這母女兩的相處,與前也大不同,塗玲兒的心結打開,與榮妃的關係已經非常融洽了。
榮妃被塗玲兒逗得高興,轉眼瞧見下頭面含微笑,清俊逼人的少年,心裏便記起了他對塗玲兒的好,於是和顏悅色地與他多說了幾句。
“你給玲兒的童話我都看過了,很好,你心至善,難得還有這樣一份童心,我已把此書舉薦給陛下,陛下已經下旨,令尚書局刊印發行天下。你有空便去尚書局看一看,有何需要更改的,也與他們多說說意見。這件事對你也是好事,要多看多學。”
林銘玉忙謝恩。
榮妃又道:“聽說你把莊子經營得不錯。那平菇,金針菇……便是你莊子上種出來的?雲華在我面前誇了你許多話,說你經濟也不錯,才學也上等,是可造之才。我瞧着你姐弟卻是鍾靈毓秀,只是銘玉,如今天下士農工商,不要捨本逐末才是。”
林銘玉頓了頓,依然應是。
榮妃便笑道:“你心裏有數便成了,我不過白叮囑一句。話說回來,你那些平菇等物確實風味獨特,更兼滋補養身,宮裏的娘娘們都喜歡呢。我與玲兒也喜歡得緊。雲華這鬼靈精,竟早早與你摻了一份股,可敞開來供應呢。宮裏各處可都打探着。”
林銘玉心中一緊,知榮妃這是在安撫並提點他,話中之言,好像是已經知曉他與雲華郡主的私下協議,並且宮裏其他人也是眼紅這股,要把這事後頭的關係理清明白。如今正是局勢不明的時候,林銘玉與昌平王府的牽絆不宜太深,若是傳到某些人眼中,這無異於是站隊的信號,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心中一思量,林銘玉立刻便有了打算,對榮妃恭敬地一躬身,謝道:“承蒙娘娘厚愛,銘玉無以為報,這些許俗物,能入各宮貴人之眼,是我的榮幸。若娘娘不嫌此物粗鄙,不如仿雲華郡主之例,勞煩娘娘亦多指點如何?”
榮妃便面含笑意,點點頭:“我這還是次要的,便是太后處,何不孝敬一番?”林銘玉忙答應下來。
有榮妃這句話,她這是要把事情攬過來了。林銘玉當然知道榮妃並非看重這點兒蠅頭小利,純粹是為他打算而已,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何榮妃要伸這個手,不惜惹上一些非議,為他阻擋這樁麻煩呢?
要知道,榮妃身後的力量才是真的不可小覷,她的態度對前朝局勢也不是沒有影響的。
從皇宮出來,林銘玉又遇到宮門值守的禁衛隊長王隨,王隨見到他的馬車到了,還特意過來說了話,親自放行。他的態度比上回更顯得親熱了幾分,好似把林銘玉當成了自己人一般,那種“你好我好大家的好”的熱情實在讓人疑惑。
因說起雲華郡主,林銘玉想着自回來還未去拜見過,心裏頗過意不去,反正賈府那頭如今正是韜光養晦的時候,晚些去也沒啥,便想着先見郡主一面。
有榮妃那一番話,林銘玉知道如今昌平王府是眾人眼中的香餑餑,自己這樣貿然上門,豈不是太打眼。他想了想,便喚了林大來,讓他拿了自己的拜帖去請郡主。
豈料馬車方轉過正街,便有一打扮普通的男子過來攔路,林銘玉探出頭,一眼便認出那人是雲華郡主身邊的侍衛,幾次與雲華見面,他都隨侍在側,這會兒一身普通打扮,怕也是不想讓人認出來。
那人對林銘玉拱手,道:“主子在得意樓如字居,請公子一見。”
林銘玉道:“好,我馬上就到。”
那侍衛一閃,便混入人群中不見了。
林銘玉便把拜帖收起來,對林大道:“走吧,得意樓。”
得意樓的掌柜好似天生生了一副雷達的眼睛,見到林銘玉進門,忙迎了上來:“林公子,好久不見,終於把您盼來了,貴客貴客啊!樓上正好還給您留着一個雅間,您看……”
林銘玉笑一笑:“張掌柜,您老這張嘴啊,忒會說話。我約了人,已經到了。我自己去找,你不用領着了,且去忙吧。”
林銘玉當然不相信他特意候着給自己留個雅間,要知道得意樓在京都是什麼地位,每日的客流量大得嚇人,雅間也是常年都緊俏的。得意樓的後台,至今沒人知道,但從未有人敢在此生事,如林銘玉這般身份的,其實跟本不夠看。但不知為何,自他來過一次之後,次次來都能見到張掌柜,而他必然也每次都一副笑臉,說為他留了一個雅間。
林銘玉只能想,這大概就是天生的生意人,讓每一個客人都覺得受到了最高待遇。
如字居是得意樓第一等的雅間,林銘玉推開們進去,裏邊焚了香,隔着一道屏風,又清凌凌的琴音傾瀉出來,室內凈是幽雅、高潔的氣氛。
雲華郡主坐在主座之上,身邊竟還有兩個女子作陪。其中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自他一進來就瞪了他一眼,林銘玉總覺這人有些面熟,多看了兩眼,便發現果然還是一個熟人。
“你還真沒變,凈喜歡瞅着姑娘家打量,好生輕浮!”在他打量人家的時候,那姑娘俏眼一瞪,冷冷嬌斥道。
“原來是杜姑娘,我說怎麼這麼大一通火味兒。失敬失敬。”林銘玉笑嘻嘻地行了一禮,並不與她生氣。他覺得這姑娘還挺暴躁的,一逗就着,讓人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杜淑惠鼓起了腮幫子,就要說話,卻被旁邊那女子攔住:“惠兒,不得無禮。”那女子說著就對林銘玉輕揖一禮,笑道:“總聽哥哥與郡主誇你品貌了得,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我是趙元初之妹,惠兒的姨母,見過林公子。惠兒嘴快無心之語,最是愛玩笑的,公子莫與她計較。”
這女子十七八歲年紀,容色傾城,難得氣質溫婉,猶如空谷幽蘭一般,讓人見之忘俗。林銘玉一面還禮,一面便想起當日見趙元初的情景。那時放榜,趙元初好似是為妹妹榜下捉婿來着,莫非,便是為眼前這個大美人兒找相公?何至如此!
林銘玉心中的感慨就不用提了,杜淑惠在姨母面前,好似也不敢放肆,盈盈一伏,算是見禮了。
這時,一直在旁隔岸觀火的雲華郡主才走過來,直爽笑道:“原來都是熟人,看來我也不用為大家介紹了。銘哥兒,知道你今兒進宮,我特在這兒等着,快給我們說說福建的事情,好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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