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趕在飯時前,賈母指派一個婆子和一個管家,帶林家姐弟各府里走了一趟。賈寶玉閑着無事,非要跟着一起去,賈母也允了。

有賈寶玉一路上拉着他姐弟說個不停,林銘玉想跟林黛玉說幾句私房話也尋不到機會,偏賈寶玉自娛自樂,慢慢把黛玉說得迴轉過來,也願意跟他搭話了。林銘玉心裏暗怒,只捉到空子就刺他兩句,賈寶玉不覺得,倒是黛玉頻頻皺眉。

林銘玉當作不知道,只管拿話把賈寶玉擠兌得面紅耳赤。如此幾回,賈寶玉也回過味來:“銘哥兒,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了你呀?”

林銘玉心說,你坐在這裏就是得罪我了,口裏否認:“怎麼會,我只是覺得寶哥哥你說話太過理想了,如你所說,這世間吃喝拉撒都是俗不可耐的,那你每日不要吃不要喝不要拉尿拉屎了不成?這馬車是哪裏來的,不也是別人鑽營俗務才做出來的。寶哥哥,你說俗務腌臢不屑為之,那就別享受俗務帶來的好處,憑着兩條腿走遍天下,我才對你心服口服呢。”

賈寶玉一噎,支支吾吾道:“這怎麼能一樣?”

林銘玉甩給他輕蔑的一個眼風:“這有那裏不一樣?”

賈寶玉從來只想些姐妹女兒經,哪裏能回答上林銘玉這番似是而非的一連串反問,只道:“若只是學八股作程文,為了蠅頭小利弄得滿身銅臭,汲汲營營,我是看不上的。不如跟姐妹們一處,賞賞花,彈彈琴,下棋吟詩,對風把酒,那才是暢快呢,林妹妹,你說對不對?”

林妹妹素來是最站在他這一邊的,兩張嘴不信說不過銘哥兒一張嘴。賈寶玉充滿自信。

林黛玉眉頭深鎖,賈寶玉連聲催促:“妹妹你怎的不說話?”

林銘玉冷眼“嘩”地射向賈寶玉輕拍黛玉胳膊的手上,“寶哥哥,男女授受不親,雖然是姑表兄妹,也不好對姐姐這般無禮呢。”

賈寶玉一愣,莫名覺得膽兒顫,心裏又不服:“銘哥兒你怎的也這般迂腐,我跟林妹妹自小一起長大,最親近也不是沒有的。”

笑眯眯地與黛玉求證。林黛玉醒過神,把衣袖從他手裏抽出來,不悅道:“弟弟說得是,寶哥哥也算個大人了,往後還是注意些吧,若是讓別人看見,不曉得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呢。”

說著瞪了林銘玉一眼,拿出長姐的語氣語重心長:“銘玉,你也是一個世家子弟,怎麼把吃啊喝的掛在嘴邊上?你年紀還小,可不許學壞了,回頭爹爹可饒不得你。”

合著她剛剛在想着怎麼教育弟弟呢,賈寶玉臉都黑了,這說的什麼話!

林銘玉樂呵呵的,挨近姐姐身邊,撒嬌:“是我錯了,不該說起這些,往後我都聽姐姐的。”兩張相似的如花美顏湊在一處,一個柳葉眉彎似蹙非蹙,一個劍眉斜飛朗若疏星,這般相互輝映看在人眼裏,就是美的享受啊。

賈寶玉滿腔的羞惱一忽兒都飛了,眼睛一會兒轉向這個,一會兒轉向那個,心道,若是能永世陪在這樣的美人身邊,哪怕立時就死去也是願意的。

林銘玉轉眸看到他這傻樣,心裏閃過一絲怒氣:果然是個不長進的!

兩府各處如今忙着準備賈母的壽辰,再有中秋將至,各處田莊鋪子也開始盤賬收息,都忙得很。林家姐弟就是走個過場,黛玉自然去往內院,林銘玉在前院相見老少爺們,賈寶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屁顛顛地跟在林銘玉身後。

到了寧府,只有一個賈珍得閑,賈寶玉引人見了。

賈珍笑:“銘哥兒好齊整模樣,放在以前,咱們全府也挑不出一個比得上的來。”

賈寶玉大感興趣:“大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從前沒有好的,莫非現下還能變出一個不成?”

賈珍得意:“我還真能變出一個來。鯨卿,出來見見你叔叔們。”賈珍話落,屏風後頭走出一個年幼的男孩兒,細瘦的身量,腰肢輕盈,看身段比之小女孩兒還要嬌弱三分。再看他容貌,頭頂攏着金絲嵌玉冠,烏黑長發高束髮頂,襯得臉巴掌兒小,又白又嫩。

眉目間不足之處,林銘玉只在黛玉臉上看到過。

賈寶玉已經看呆了,情不自禁走上前去,細細看了一番,贊道:“真箇好相貌!”

秦鍾是秦可卿的弟弟,林銘玉知道有這麼個人長得極好,卻沒想到是這個樣子的好。他一直不太滿意自己的臉,覺得有些女相,現在看到秦鍾,從身材到相貌,林銘玉瞬間找回了自信--原來我已經夠爺們了~

賈珍把人介紹了一番,秦鍾臉皮薄,見禮的時候臉也是紅通通的。

賈寶玉憐惜之情大起,摸摸人家的小手,又拉拉人家的衣裳,那個難捨難分的小兒女情態喲,看得林銘玉雞皮疙瘩落了一地,你這是□□啊還是□□啊?

要說賈寶玉長得還是很有欺騙性的,不說話不動作的時候看起來也是翩翩美少年,但他這喜歡毛手毛腳的毛病吶,林銘玉十分懷疑賈府的家教問題。

秦鯨卿跟賈寶玉蠻聊得來,兩人還互贈禮物,賈寶玉恨不得把心肝兒都掏出來奉獻出去,其入戲之深,林銘玉感嘆某些人的腦袋就是這麼純!

秦鍾得了滿懷抱的禮物,喜悅地走到林銘玉面前,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兔子玉雕,笑道:“侄兒初次見到叔叔,也沒有什麼好孝敬的,這小玩意兒是姐姐給我玩的,叔叔不嫌棄就收着玩吧。”

賈寶玉湊過來:“鯨卿,你還有這個啊?倒是別緻得很呢。”賈寶玉愛不釋手,秦鍾卻態度堅決地遞給林銘玉。

林銘玉頂着賈寶玉羨慕的目光,十分愉快地收下了:“你真客氣,我今天沒準備--”在懷裏掏摸了掏摸,摸出來一個小物品,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扔懷裏,繼續摸:“哪,這個你拿去玩吧。”

賈母那裏得來的,順水人情容易做。

秦鯨卿眼尖,看見賈寶玉先前摸出來的是一個黑色的印章般的東西,心裏閃過百般念頭,嘴巴乖巧得很:“長輩賜,不敢辭。叔叔給的,必然是好東西。”若不是好東西,日後可還不得干休呢。

林銘玉呵呵一笑,裝沒聽懂他言下之意,毫不愧疚的收下了他的讚美。

賈寶玉左右看着,笑道:“銘哥兒對鯨卿倒大方呢,我也沒得他一件兒東西,我可不依。”惹得兩人都看他,賈寶玉沒好意思玩笑下去。

賈珍是大人,陪着他們小孩子也是無聊,找個理由先溜了,讓秦鐘好好陪他們在府里玩一玩。秦鍾在寧國府里住了月余,早就熟了,賈府里的人對他也恭敬得很,他一個小小孩童,哪有這麼大的面子,賈府的人看重的是秦氏。

林銘玉心細如髮,腹中有了一個主意,只是需要驗證一番。

秦鍾對林銘玉彷彿天生就帶着一股親切,明明賈寶玉對他才是有求必應,他偏偏處處與林銘玉賣好,看得賈寶玉那個鬱悶啊。

雖然都是美人,但美人光玩自己的,把他撇一邊,賈寶玉的憋屈可想而知。他十分不明白,自己這一表人才的站在這裏,怎麼鯨卿和銘哥兒就不愛來搭理呢。

賈寶玉生着悶氣,話也少了。等秦鍾把兩人帶到賈蓉的書房,賈寶玉更是不樂意。他這輩子看到書就痛恨,最厭煩與書籍學習相關的東西,不由勸道:“鯨卿,你這般好的人品,怎的偏偏學得那些腐儒一般,書房裏有什麼意思,不若到外面去找你姐姐玩兒?大姐姐、林妹妹都在那裏,必然熱鬧得很。”

秦鍾見寶玉眼中含着怨氣,眼眸一轉,水潤潤地往寶玉身上一看,賈寶玉不覺身子骨酥了一半。

“寶玉說笑了,她們女孩兒在一處是熱鬧,咱們爺們一起坐着,不也很愜意?”才一會的功夫,兩人已經不講輩分,直接稱呼姓名了。

賈寶玉理所當然的把他那套拿出來念經,最終秦鐘被他纏得沒法,只能帶着兩人往後院裏去。

賈寶玉沾沾自喜,對林銘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似乎向他昭示勝利,林銘玉回他一個笑,不甚在意地與秦鍾交談着走出去。

賈寶玉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憋悶感覺。瞪着兩人慢慢走遠的身影,跺跺腳跟上去,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短短一日,在銘哥兒身邊,莫名就覺得自己吃虧了。

仔細想想,銘哥兒也沒做什麼,賈寶玉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拋到腦後,憑心而論,林銘玉的長相是十分得他喜歡的,這個一個水晶剔透人兒,他一定得把他的思想掰正了。

尤氏見到林銘玉,又是一通誇讚,知道賈母等着他們回去用飯,忙叫管家把人送回榮國府,秦鍾十分不捨得,拉着銘玉說了許久的話,林銘玉言笑晏晏地與他做戲,把個賈寶玉鬧得心肝兒痒痒,偏又聽不懂他們打的什麼機鋒。

好在身邊還有一個美人,賈寶玉跑到林妹妹面前求安慰。

林銘玉一面與秦鍾虛應,一刻也沒歇着對黛玉的關注,見賈寶玉蹭上去,心裏直翻白眼。好在黛玉沒讓他失望,不知說了什麼,讓賈寶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回程的馬車上,林家姐弟難得得了個清靜。快到賈母房前,林銘玉在站住了一會兒,對身後耷拉着臉的寶玉道:“寶哥哥,這個送給你。”

賈寶玉眼睛瞬間亮了,受寵若驚地說:“銘哥兒,這,這不是……?”

“就是它,我看你喜歡得很,在鯨卿面前不好把他送我的東西直接給你,這會兒就咱們兄弟在,我豈有不成人之美的?你既然喜歡,就拿去吧。”

林銘玉說得大方,賈寶玉已經感動得心肝肺都能潤出水了:“好銘哥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咱們至親的兄弟,你對我哪有比不上對旁人的。是我誤會了你的心,你不要怪我啊。”說著就來拉林銘玉的手。

林銘玉擺擺手,巧妙地避開他的拉扯:“寶哥哥能知道我的心,我就是受點兒委屈也沒什麼。快收起來吧,別讓外祖母等久了。”

賈寶玉喜滋滋地應了:“哎,銘哥兒,明兒你看上我的什麼,你只管拿了就是,我的就是你的。”

“喲,瞧瞧我們寶玉,這會兒可大方了。前兒我要你一副東洋鏡,你還不肯呢,到底是姑表兄弟,這一條心呀,讓我都羨慕了,老太太,你說是不是?”原來是鳳姐扶着賈母走出來,林銘玉打眼一望,王夫人站在賈母背後,惡狠狠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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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弟弟是只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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