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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寺後山的大火來的突然,卻並不是悄無聲息,就在火藥炸響的那一瞬間,整個寺廟裏面的僧人都聽見了。這番動靜,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急忙趕到後山查看究竟,還沒到後山,便看見那火光漫天,後山那一片樹都燒起來了,烈火熊熊,滔天的熱□□他們目瞪口呆,一個個都愣在了原地。

就在蘇茉逃出後山那片密林的時候,石溪和安伯也匆忙趕來,後面跟了好些侍衛。

當初崔太傅死在齊府,在臨死之前說了那番詭異的話,就已經讓方少意和曹內侍心中起了疑慮,如果齊慕陽正如崔太傅所說和無塵大師有淵源,那麼曹內侍就不可能放過這一條線索,已經安排人暗中盯着齊府。

大喜的日子過後,齊慕陽便和蘇茉匆忙趕往菩提寺,這件事怎麼看都有些蹊蹺。

不過暗中盯着齊府的侍衛並不知道那血紅木盒的事,只是派人去稟報曹內侍,另有人直接跟着齊慕陽和蘇茉來了菩提寺。

可就是這麼一會子功夫,便鬧出這麼大的事。

看着眼前那熊熊大火,御林軍侍衛一個個臉色凝重,他們現在根本就還弄不清究竟出了什麼事。石溪和安伯急匆匆地往外跑,要離開菩提寺,怎麼看着都覺着不對勁。

侍衛們這才直接攔住,出面相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石溪等人還沒來得及解釋,只是帶着侍衛匆忙往回趕,希望能救回齊慕陽和蘇茉這少爺和少夫人,便聽見了那震天的炸-葯升,緊接着便是滿山大火。

林木瘋狂地燃燒,時而傳來噼里啪啦的炸響聲,那火紅色的火焰看着直叫人心驚膽戰,這樣的大活分明就是要焚盡萬物,一切都將變成灰燼。

安伯看着眼前這一幕,眼前一黑,身子不禁晃了晃,要不是石溪扶着,只怕安伯現在就已經摔倒。

“看,少夫人在那!”

石溪心中也很緊張,渾身汗毛都豎起來,驚恐不安地望着四周,想要找到齊慕陽和蘇茉的影子,還好目光一轉,在東南方的角落,見到了一身紅裙的蘇茉。

安伯聽見石溪這句話,心頭一震,望向蘇茉,急急地趕了過去。

石溪跑到蘇茉身邊,卻並沒有瞧見齊慕陽,心裏忽然有一個不好的年頭,望着蘇茉手中的那件白色衣衫,緊張地問道:“少夫人,少爺在哪?”

在哪?

蘇茉望着眼前這場大火,扯了扯嘴角,眼神茫然無措,帶着一絲絕望,聲音似有似無,喃喃說道:“他還在裏面。”

還在裏面!

這一句話瞬間讓石溪而安伯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算是跟在後面的侍衛聽見蘇茉這句話也嚇得不輕,眼前這大火如此狂熱,熊熊燃燒,這後山的大火根本就不可能撲滅,後山林中的一切都只怕回成為灰燼。

一切都會成為灰燼,那麼還在裏面的齊慕陽也不例外。

蘇茉望着眼前這熊熊大火,身子卻通身發冷,目光渙散,緊緊拽着手中的那一件白色衣衫,朝前走了幾步,又朝前走了幾步,忽地喃喃問道:“慕陽他還會回來嗎?”

遠處菩提寺的鐘聲依舊斷斷續續地傳來,每一聲都敲響,響亮傳遍四方,餘音不絕······

御林軍的侍衛奉命暗中盯着齊府,現在齊慕陽直接被人給引到這菩提寺後山,生死不明,也叫他們心中不安。一早派去告知曹內侍的人,現在也已經趕回來了。

曹內侍得知此事,也很是震驚,他現在一直都在派人去找無塵大師,不曾想無塵大師居然會掉轉頭來對付齊慕陽,看着這山上大火,就算是大羅神仙只怕也活不下來了。

曹內侍轉過頭深深地瞧了蘇茉一眼,目光沉凝,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侍衛在這後山守着,等後山的火熄滅之後,再進去仔細搜尋。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想要等這場大火熄滅,只怕還要好些日子,若是這老天不給一場秋雨,還不知道火會燒到什麼時候去。

深秋過後,山上的樹葉盡皆凋落,鋪了滿滿一地,現在又被大火焚燒,一時半會怎麼可能會熄滅。

曹內侍吩咐人在這守着,也就先離去,他自己心裏也很清楚齊慕陽很難活下來。

至於齊府這邊,石溪眼含淚水,心中自然悲痛難受,可是瞧着蘇茉這位少夫人一直站着,一動不動,盯着山上大火,心裏也很擔心,還有府上老太太和太太那邊得告知這件事,終歸是要去解決。

安伯也想到了這一點,擦了擦眼淚,上前不禁說道:“少夫人,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在這守着,若是——若是有少爺的消息一定會儘快告知少夫人你。”

這最後一句話,安伯自己說著都覺得難受,這麼大的火齊慕陽又怎麼可能還會活着,至於那消息也不知是燒成灰燼,還是屍骨無存。

“少夫人,這件事總要告訴老太太和太太啊!”石溪也強忍着悲痛,不禁勸了一句。

蘇茉聽着安伯和石溪的話,目光一閃,定定地看了山上大火,腦海中不斷浮現昨晚齊慕陽和她說的那一番話。

“以後我們倆好好的,就只有我們倆。”

如果真的是好好地,為什麼會是眼前這畫面?蘇茉只覺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讓她喘不過氣來,眼中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眼前齊慕陽的笑臉。

蘇茉一句話沒有說,轉身走了,若是可惜她只希望能留在這裏陪着齊慕陽,又或是等着齊慕陽回來。

當初她心中的那個問題,齊慕陽回答過,他說過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冷風呼呼地吹過,蘇茉一步一步地朝着菩提寺走去,離開這個地方,臉上沒有了淚水,心中只有齊慕陽最後和她說的那句話。

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如果她心中的想法是在自欺欺人,那麼就讓她自欺下去······

雖說這大喜的日子已經過去,但畢竟還是昨日,這滿府上下掛着的紅燈籠,還有廊檐下的紅綢布都還沒完全撤去,瞧着眼前這喜慶的紅色,蘇茉再低頭一瞧身上這鮮紅色的長裙,目光溫柔似水,低頭一笑。

巧兒得知蘇茉回府了,急忙出來相迎,只是瞧見蘇茉一人,不見齊慕陽,心中難免有些不安,低聲問道:“少夫人,少爺呢?”

蘇茉還沒開口說話,甜兒就急忙趕了過來,一臉慌張,急急地說道:“少夫人,老太太叫你快些過去,就在熙和堂等着。”

“聽說是少爺出事了。”

少爺出事了?

巧兒聽見甜兒這話,心猛地一跳,只覺得渾身發冷,剛準備說什麼,便瞧見蘇茉和甜兒已經朝着熙和堂那邊走去。

想到當初屋子裏面放着的那個人頭賀禮,巧兒就覺得不對勁,尤其是現在齊慕陽並沒有和蘇茉一道回來,更是讓人心驚不安。

熙和堂這邊,沈氏和林老太太都在這等着。

林老太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當初在齊慕陽和蘇茉離府的時候,沈氏就已經知道那賀禮一事,齊慕陽生母莫氏的人頭被放在那血紅木盒裏面,現在也已經帶回來了,那麼齊慕陽現在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沈氏心中不安,眼神閃爍不定,不停地朝着門口望去,只是再怎麼看沈氏都只看見蘇茉一個人走了過來。

還不等蘇茉進屋,林老太太心中急切,擔心齊慕陽的安危,便急急起身朝着蘇茉趕了過來,神情緊張,急聲問道:“慕陽呢?他怎麼樣了?”

沈氏也站起身來,拽緊了手中的帕子。

屋內跪着的石溪一個勁抹淚哭泣,一句話也不說話,聲音悲涼哀戚。

蘇茉瞧見林老太太和沈氏不安的神情,想到菩提寺後山的那場大火,想到齊慕陽最後和她說的那句話,親吻她的嘴唇,低下頭去,沉聲道:“慕陽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就會回來,那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林老太太對蘇茉這句話自然不滿意,跪在一旁的石溪聽見蘇茉這句話,聲音一頓,忽地抬起頭望向蘇茉,滿臉淚水。

蘇茉略一沉默,望着林老太太和沈氏,說道:“菩提寺後山着火,慕陽他還在裏面,不過慕陽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後山着火,齊慕陽還困在裏面?

林老太太耳邊出現的就只有這一句話,這句話猛地在她腦子裏炸響,整個讓她呆在原地,瞬間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蘇茉,顫抖着聲音,問道:“你說——你說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慕陽慕陽他怎麼了?”

站在林老太太身旁的林嬤嬤聽見蘇茉那句話,也嚇了一跳,渾身一冷,菩提寺後山着火,齊慕陽還困在裏面,這話是什麼意思,根本就不用蘇茉再多說。

難怪石溪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哭,不停地抹眼淚。

林嬤嬤心頭大痛,眼中淚水已經流了出來,只是瞧見老太太的臉色,不敢哭出聲來,儘力扶着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切勿太過悲痛,事情,事情還沒個結果。”

林老太太死死抓着林嬤嬤的手,望着蘇茉,臉色蒼白,忽地一轉頭望着跪在地上的石溪,厲聲問道:“你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要是有一句隱瞞,當場打死!”

沈氏愣愣地望着蘇茉,剛才她聽見蘇茉這句話,只覺得渾身發冷,連退數步,直接坐在椅子上,神色怔然,喃喃問道:“怎麼會,怎麼會?”

跪在地上的石溪聽見林老太太這句疾言,渾身一抖,再不敢有任何隱瞞,低着頭,聲音哽咽,斷斷續續地說著今日在菩提寺種種,莫氏的墳墓被人挖開分屍,齊慕陽又是如何被追殺,最後困在林子裏面,大火漫天,不見蹤影。

聽着石溪的話,林老太太身子發抖,靠在林嬤嬤身上,不知為何目光卻是一片平靜,就着林嬤嬤的攙扶坐回了正屋上面的楠木大椅上,一言不發,忽地抬起頭望向還站在堂內的蘇茉,看見蘇茉那一身紅裙,想到石溪的話,猛地站起身來,朝着蘇茉走了過去。

“啪!”

林老太太狠狠甩了蘇茉一耳光,死死瞪着蘇茉,那眼神恨不得親手殺了蘇茉,恨不得將蘇茉給撕碎。

蘇茉挨了林老太太這一耳光,並沒有說什麼,左臉上留下清晰泛紅的掌印,神情卻依舊平靜,看見林老太太的神色,不禁勸道:“老太太顧着自己的身子,別——”

“你,你——”

林老太太伸手指着蘇茉,那眼神十分可怕,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氏看着林老太太動手打蘇茉,並沒有上前攔着,她現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弄不明白好好地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要是齊慕陽真的出事,那齊家這邊就像當初齊景輝死的時候一樣,斷後了!

沈氏瞧着林老太太那孤清的背影,不知為何就忍不住笑了,慢慢笑出聲來,眼中笑出來淚來,當初接了那人回來,便是想着替齊家傳宗接代,沒想到現在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還真是好笑!

真是好笑!

沈氏臉上的淚水直流,卻是不停地笑着,笑到後面更是肚子都疼起來,趴在那高茶几上捂着肚子依舊笑個不停,聲音卻越來越悲涼。

林嬤嬤瞧了一眼笑個不停,滿臉淚水的沈氏,心中覺得難受,如同大石撞擊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

只是現在這時候,她根本就顧不上沈氏,林老太太現在這臉色看着怎麼都覺着不對勁。

林嬤嬤知道為何林老太太會動手打蘇茉,還是因為蘇茉之前外面傳的那名聲。

這才進門的第二天,齊慕陽就死了!

“老太太——”

林嬤嬤扶着林老太太,強忍着淚水,勸道:“少爺,他一定會平安無事。吉人自有天相!”

平安無事?

怎麼可能會平安無事!

林嬤嬤心裏很清楚這件事究竟如何,只是她現在只能說這些話。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要不然又能如何。

林老太太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着蘇茉,狠狠瞪着蘇茉,最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你——”

林嬤嬤一看林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平,心中大驚,剛準備說什麼便看見林老太太直接吐了一口血,朝地上摔去。

“老太太,老太太!”

林嬤嬤等人一看林老太太居然吐血倒了下去,頓時嚇得不輕,根本就顧不上臉上的淚水,急急地跑到林老太太身邊。

蘇茉一看林老太太居然是這般,臉色大變,急忙察看林老太太神色,只是就在蘇茉手碰到林老太太右手腕的那一刻,臉色慘白。

老太太死了?

吐血身亡?

那藏青色的褶子上面血跡斑斑,血腥味徐徐飄散,在屋子裏面蕩漾開來。

林嬤嬤瞧着林老太太灰白的臉色,似乎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渾身發冷。可就算是這樣,林嬤嬤還是得伸手去探林老太太究竟如何。

可就是這一伸手,林嬤嬤渾身定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林老太太躺在地上,幾個丫鬟湊擁在一旁,急急地察看林老太太如今的情形,可就在林嬤嬤伸手探察林老太太的呼吸,那一刻丫鬟們也都明白過來,一個個都不停地哭了起來,不停地抹着眼淚,滿臉悲傷,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嘴裏還喊着老太太。

沈氏瞧見林老太太突然這樣,也急忙趕了過來,瞧着眼前情景,心中大驚,望着林老太太那灰白的臉色,對林嬤嬤問道:“老太太——死了?”

林嬤嬤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哭泣,眼淚不停地往外流,如此情形根本就不用林嬤嬤多說,一切都已經明了。

蘇茉看着林老太太吐血身亡的屍體,覺得有些茫然,抬手摸了摸自己挨的林老太太那一耳光,忽地覺得很諷刺,神情恍惚,尤在夢中一般。

現在老太太也死了?

蘇茉腦子裏暈暈沉沉,想到齊慕陽最後說的那句話,還有眼前這畫面,心下悲痛,難受,直接暈了過去,只是嘴裏還低聲念叨着,“回來,回來。”

“少夫人,少夫人!”

丫鬟們一看蘇茉也暈了過去,倒在地上,大驚失色,生怕蘇茉也出什麼事。

聽見齊慕陽出事,被困在菩提寺後山林中,大火漫天,沈氏心中悲痛難受,如有刀割一般,只是眼前林老太太大受刺激,吐血身亡,而蘇茉又暈了過去,不省人事,這一是她婆婆,另一位則是她剛過門的兒媳,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倒下。

若不然這偌大的齊府還不知要靠誰,只怕會是一團亂。

······

蘇茉躺在新房的床榻上,早就已經醒了過來,看着屋子裏面那紅色一片,都還是昨晚她和齊慕陽拜堂成親之後的裝扮,心裏一片茫然。

可又想到齊慕陽最後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不肯落淚,只是一直強撐着相信齊慕陽還會回來。

或許是自欺欺人,可如今蘇茉只有這一個法子。

依舊是這間屋子,依舊是這張床,喜慶的紅色依舊,那一對喜燭還擺放在那,成雙成對,一切都彷彿沒有發生過,十分安靜。

當初便是在這床上,他握着自己的手,望着眼前這紅色的帳頂,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我以後會好好愛你的。”

以後會好好地愛我?

可是這以後究竟在哪?

當初她聽着齊慕陽這句話,心裏雖然覺得羞惱,但心中何嘗又不是好生歡喜,只覺得那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她也緊緊握住齊慕陽的手,眨了眨眼睛,輕聲說了那一句,“我心裏很歡喜,真的,很歡喜!”

她是是真的很歡喜,真的很歡喜,她曾經不曾奢求的事出現在她面前,有人上門提親求娶她,有人說喜歡她,這些事都是她不曾擁有過,可就在她擁有之後,偏偏要將她的一切都給奪走。

“以後我們倆好好的,就只有我們倆。”

“不,不對,再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我們一家人好好的。”

蘇茉躺在床上,望着帳頂,眼中淚水不停地流着,沿着那臉頰,一直順着往下流,浸濕了那紅色的喜被,也濕透了蘇茉自己的心。

孩子,還會有孩子嗎?

不說一家人,兩個人,現在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也曾和齊慕陽說過,她也想着他們二人以後的孩子,才曾說那個時候他們的孩子一定會長得和齊慕陽一樣好看。

那個時候,齊慕陽頭一偏,目光灼灼地望着蘇茉,嘴角上揚,笑着問她:“那你是覺得我好看了?”

當然是覺得齊慕陽好看,這世上除了齊慕陽她就再沒有見過其他人,有那樣精緻的眉目,那一雙丹鳳眼讓她入了迷,久久不肯移開眼睛,只是那個時候她言不由衷,並沒有承認她心中所想,而是否認了齊慕陽那句話。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能夠讓齊慕陽問她這個問題,她一定會笑着回答,這世上最好看的人便是齊慕陽,在她眼中便是如此。

蘇茉伸手摸了摸身旁,卻是空無一物,再沒有躺在她身旁,和她說著那些逗她開心的話,再也沒有了,現在就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一個人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事,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那麼現在是夢醒的時候了?蘇茉心中不禁想到了這句話。

“茉兒,茉兒你怎麼樣了?”

屋子裏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正是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趕來的蘇夫人,一進這內室便瞧見蘇茉躺在床榻上,心中自然擔心,幾步趕了過去,問道:“茉兒,你還好?”

蘇茉聽見蘇夫人的聲音,目光一閃,轉頭便瞧見蘇夫人走了過來,坐在床沿邊上,再沒有回憶昨晚的事,掙扎着坐了起來,神色憔悴,望着蘇夫人,聲音有些嘶啞,問道:“母親,你來了?可知道老太太那邊的事了?”

蘇夫人一聽蘇茉這話眼中淚水就不禁流了出來,心中自是悲痛,拿着帕子擦拭眼淚,她沒有想到蘇茉這嫁進齊家的第二天便鬧出這麼大的事。

不單單是夫君死了,就連這老祖母也氣得吐血身亡。

一想到蘇茉身上發生的事,蘇夫人就心頭絞痛,讓她難受極了,又瞧見蘇茉臉上的掌印,問道:“可還疼?”

“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還有我和你父親給你撐腰。”

蘇夫人緊緊抓着蘇茉的手,目光堅定,只是她這話雖如此說,可心裏卻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甚至她心裏也忍不住會想蘇茉那克夫的命格,究竟是真,還是傳言。

當然,這些話蘇夫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當著蘇茉說的,就算是蘇茉真的克夫,蘇夫人也不會承認這話,現在齊家鬧出這樣的事,她一定會站在蘇茉身旁,好生照看着。

“甜兒!”蘇茉喊了一聲丫鬟甜兒,想要起身。

現在府里出了這樣的事,她這個剛進門的兒媳,孫媳,不管怎麼樣也不能一直躺在這裏,總要出去幫着料理一些事。

老太太的身後事也不知怎麼樣了。

甜兒聽見蘇茉的話,急忙趕了過來。不過蘇夫人攔着蘇茉,看見蘇茉準備起身,急忙問道:“怎麼了?你現在打算做什麼?”

“老太太去了,太太那邊還不知怎麼樣,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過去看看,府里總不能一直亂下去。”

聽見蘇茉這句話,蘇夫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話若是放在往常,蘇夫人根本就不會在意,因為這本就事實,蘇茉進了這齊家的門,自然要操持齊家的家務,若是老太太過世,蘇茉這個做孫媳不管怎麼樣都要在一旁幫忙打理。

只是現在老太太是因為齊慕陽去世受了刺激,直接吐血身亡,並且在最後過世的時候還打了蘇茉一耳光,這件是如何彼此心裏都很清楚,明白。

“茉兒,你父親說你可以和我回家。”

蘇茉身子一僵,轉而強笑着問道:“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既已經嫁到齊家,自然是齊家的人,哪裏說什麼回家。”

蘇夫人看着蘇茉憔悴的樣子,心中不免難受,想到她那個君子如玉,風流倜儻的女婿,自有一股酸澀在裏面,只是有些話她還是得講明白,若不然還不知會如何。

“茉兒,你應該知道齊慕陽現在已經死了,就是在你們成親的第二日死了。大喜過後便鬧出這樣的事,府里老太太受刺激也吐血身亡,有些事——”

後面的話,蘇夫人再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的女兒有克夫的命格,那兩個字她是怎麼也不會說的。

蘇茉聽着蘇夫人的話,在蘇夫人說到齊慕陽已經死了這句話時,蘇茉渾身僵住,愣愣地坐在床沿,腦子裏一直都閃現着齊慕陽已經死了這句話,又想到在菩提寺後山看見的那場大火,火光映紅了那半邊天。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會活下來!

只是蘇茉還記着齊慕陽最後和她說的那一句話,他會回來的。

蘇茉扯了扯嘴角,忽地轉過頭望着蘇夫人,搖頭說道:“慕陽——他沒有死,他會回來的。”

沒有死?

蘇夫人聞言一愣,還在想蘇茉說的話,又看見蘇茉那強笑的面容,便已經明白蘇茉說這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雖說現在還沒有找到齊慕陽的屍骨,可是那後山大火,漫天無邊,又怎麼可能從裏面活着逃出來。

菩提寺後山大火,火光通明,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到如今可都還一直燒着,不曾熄滅。濃煙滾滾,灰燼四處飄散,遠遠看着就像是大雪紛飛一般。

想到蘇茉和齊慕陽成親之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蘇夫人心中就悲痛難受,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茉兒,你一向聰明,這件事應該比我們清楚。現在事情是這樣,你在齊府還有什麼容身之處?”

蘇夫人勸說道:“齊慕陽死了,外面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難聽的話。你總不能這一輩子都呆在齊家替他守着。”

聽到蘇夫人最後一句話,蘇茉直接打斷說道:“我替他守着,守着這個家,一直等他回來。”

可齊慕陽他根本就不會回來,回不來了,他已經死了!

蘇夫人看着蘇茉那堅定的目光,只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蘇茉根本就不停她的勸,看着倒像是要在這齊府一直替齊慕陽守着,守一輩子活寡。

想到這裏,蘇夫人就覺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替蘇茉受這些苦楚,伸手輕輕撫摸蘇茉臉上的掌印,那憔悴的面容看着只讓她心疼,低聲說道:“你放心,我和你父親會替你想辦法的。”

蘇茉不是蠢人,聽見蘇夫人這句話,便知道她們是什意思,眉頭一皺,急急地拉着蘇夫人的衣袖,懇求道:“母親不必擔心女兒,女兒自會在這守着,守着齊慕陽回來。”

“還望母親成全女兒!”

“你這是讓我和你父親難受,你這嫁進齊家還不過一日,現在走還來得及。”

站在一旁的甜兒,眼眶通紅,聽着蘇夫人和蘇茉的話,只覺得刺耳難聽,現在齊慕陽才剛死,就想着帶小姐離開,就算這是為了小姐好,可怎麼也說不過去。

“母親,再別說這樣的話,嫁進齊家便是齊家的兒媳,斷沒有再回娘家的事。”

蘇夫人一看蘇茉是打定主意要在齊家守一輩子,自然不同意,可蘇茉性子倔,她也知道根本就勸不動,只能是問道:“你說齊慕陽他還會回來,那要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你怎麼辦?真的替他守一輩子寡?”

“不會的,他說過他一定會回來的。”

“可萬一回不來你打算怎麼辦?”

蘇茉一怔,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那我就去找他。”

又或是去陪他?

蘇夫人聽見蘇茉這一句話,心裏明白蘇茉整個人都已經魔障了,明明齊慕陽死了,卻不願相信,非要說齊慕陽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蘇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總不能看着蘇茉真的在齊家守一輩子,尤其是在大喜過後便鬧出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這以後蘇茉在齊家還有沒有立足之地。

蘇茉並不知道蘇夫人心中所想,只是讓甜兒服侍她穿衣,還沒出院子,便瞧見丫鬟婆子神色悲痛那着那白色的綢布,還有燈籠準備掛上去。

紅色的喜字被揭下,白色的綢布,喪布掛了上去,沒多久院子裏便白茫茫一片。

蘇茉靠在甜兒身上,望着院子裏那白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晃,忍不住笑出聲來,只覺得眼前這一切都諷刺極了,當初既然讓她嫁到齊家,擁有那美好的一刻,偏偏這麼快就從她手中奪去,還真是無情!

真是無情!

蘇夫人站在蘇茉身旁,瞧着眼前這一切,也覺得難受極了,可偏偏這就是事實,搖了搖頭,不願再多看,又想到蘇箏一事,不禁說道:“你妹妹她知道齊慕陽出事,也十分難受,原本想着過來看你,只是我想着齊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正是忙亂的時候便沒有讓她過來。”

蘇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現在她根本就沒有興趣,也沒有心思在意蘇箏對齊慕陽的那番心意,只是朝着熙和堂走去,那邊還要去操辦老太太的喪事。

寒風徐徐刮過,白色的燈籠在廊檐下不停地晃動,看着好不凄凄慘慘。

······

蘇夫人說沒有讓蘇箏來齊府,可她並不知道蘇箏雖說沒有來齊府,卻是去了菩提寺,着急忙慌地趕去菩提寺。

還沒進寺,便瞧見寺裏面的僧人忙着提水滅火,並不是為了熄滅後山的大火,而是為了那大火不會一路燒到寺廟裏面。

蘇箏趕到寺廟後院,瞧着眼前林中那一直燒着的漫天大火,想到齊慕陽還在裏面,頓時心如死灰,獃獃地望着眼前的大火。

大火無窮無盡,瘋狂地吞噬着後山林中的一切,參天大樹,堆積在地上的樹葉都在那大火中化成灰燼。

在那大火深處,除了大火,還是大火。

只是在菩提寺後院守着,想要等着這場大火熄滅,再進去查看,去找齊慕陽的人並不知道,齊慕陽早就不在菩提寺後山了。

······

當初齊慕陽為了讓蘇茉不被發現,直接一個人往林中大火處跑去,引開那些黑衣人,一路狂奔,根本就不曾停下。

烈火熊熊,齊慕陽只覺得渾身發燙,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齊慕陽也不能停下,只能是一直往裏面跑,將那些黑衣人引開,引得越遠越好,忽地就在齊慕陽往前跑去的那一刻,前面一顆已經燒着的大樹“嘎吱”幾聲脆響,接近着便是一陣劇烈地抖動,直接倒了下來。

齊慕陽猛然停住腳步,並沒有再往前跑,而是轉過身,警惕地望着身後跟來的那幾名黑衣人。

“火這麼大,你們打算從哪裏活着出去?”

看見齊慕陽一臉平靜,似乎並不知道現在已經被圍住,根本就不可能再逃出去,已經落入他們手中,黑衣人卻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齊慕陽究竟是什麼意思。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面容消瘦,一雙鷹眼十分犀利,往前走了幾步,不禁說道:“你若是想活着,便跟着我們走,若不然你就等着在這活活被燒死。”

齊慕陽早就猜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想要他的性命,只是想要將他困住拿下,現在已經是死局,唯有跟着這些人走,或許還能活下去,看一下究竟是誰花這麼大功夫想要對付他。

“我自然不想被火燒死,眼下看來只有跟着你們走一趟了。”

齊慕陽心裏很清楚如今處境,也沒有再多做反抗,直接朝那幾名黑衣人走去。黑衣人也沒有對齊慕陽動手,畢竟他們人多,也不相信齊慕陽這十歲少年便能對付他們這麼多人,只是讓齊慕陽走在中間,前後都有人攔着。

大火不斷,齊慕陽心裏卻有些疑惑,這麼大的火,眼看着大火將要逼近,將他們團團圍住,為何這些黑衣人一點都不擔心。

他們的出路究竟在哪?

就在齊慕陽還在疑惑的時候,眼前這幾名黑衣人已經將齊慕陽領到後山處的一處山洞,山坳並不大,遠遠看着根本就發現不了,就算是走進了也不會太在意,不過是尋常的一個山坑,只容得下一個人進去。

可齊慕陽便看見剛才和他說話的那名鷹眼黑衣人直接順着那山坳往裏面鑽去,齊慕陽還準備問什麼,後面的僧人便狠狠推了齊慕陽一下,示意齊慕陽也趕緊爬進去,不要再耽擱。

齊慕陽並不知道這看着像山洞的裏面究竟是什麼,只能跟着鑽了進去。

一進去便是泥土的腥味,漆黑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處,只有不停地往前爬,往前爬,山洞曲曲折折,泥土不停地掉落。

齊慕陽心下暗驚,也不知道這山洞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如此長,一路蔓延,看着倒像是有人特意挖出來的。

眼前是一片漆黑,齊慕陽在裏面不停地爬着,前後也都有人,泥土掉落,塵土不斷,為了不讓塵土迷了眼睛,齊慕陽只能是閉着眼睛一直往前爬。

可是鑽進去,這一路爬着之後,齊慕陽便感覺到有一種似曾顯示的感覺,就像是當初在後山的密林中,他和蘇茉說的那幾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一路無話,只有爬洞的聲音。

齊慕陽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雙手撐着已經快要發麻,膝蓋一直跪着,嗓子發乾,渾身都無力,彎着也都十分難受,身上全是泥土,並且這泥土愈來愈濕潤,也不知道這洞究竟通往何處。

就在齊慕陽還在思緒不斷,忽地眼前出現一片光亮。

齊慕陽並沒有急着睜開眼,而是半眯着眼瞧着眼前那一縷光,細細看着,過了片刻才睜開眼細瞧,這一看便讓齊慕陽大吃一驚,被眼前這畫面給嚇到了。

山洞出口漸漸寬敞起來,抬眼便能看見入口處外面似乎圍着好些人,再仔細一看,便瞧見那山洞外面便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而且是地下廣場!

齊慕陽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望着眼前這情景,張大了嘴巴,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說不出話來。

這是——陵墓!

齊慕陽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到這個詞,可是在看到這一幕,腦子裏便跳出了陵墓這兩個字。

廣場上是幾個碩大的四角平燈,燈光明亮,照的廣場恍如白晝。

再往裏面去便能瞧見幾副棺木,棺木一看便知價值不菲,那鑲金畫龍的金絲楠木棺分明就是皇家陵墓。

這廣場裏面每一件物件都可謂是罕見,絕世珍寶,除了皇家中人還有誰能夠雕龍畫鳳。

“快走,別在這楞着,主子可還等着!”

鷹眼黑衣人一看齊慕陽望着眼前這廣場出神,目光一冷,推了推齊慕陽的身子,示意齊慕陽趕緊跟上去。

齊慕陽不敢在這裏有什麼舉動,這廣場四周可還站着好些黑衣鐵甲護衛,一個個煞氣騰騰,冷着一張臉,眼露殺意。

齊慕陽跟上去,暗中打量了幾眼這座陵墓,想來剛才那個洞便是特意挖出來的。

如此看來,這些人在這皇家陵墓裏面已經好些日子。

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進來的,皇家陵墓可謂是天家根本,看的十分重要,陵墓入口自然是戒備森嚴,這麼多人能在不被察覺的時候藏在這絕對沒那麼簡單。

就在齊慕陽還在暗暗吃驚,黑衣人已經帶着齊慕陽一路輾轉,過了廣場,又沿着一條長長的通道往更裏面走去。

這些人長期待在陵墓裏面和屍體待在一起,一個個還真是可怕!

“齊慕陽,你來了?”

忽地過了通道,一間密室的門大開,裏面坐着一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瞧見齊慕陽走了進來,嘴角微微上揚,不禁笑着說道:“我等你很久了。”

齊慕陽望着面前這白衣僧人,目光一沉,他早就猜到把他帶到這裏的人就是無塵大師,現在親眼看見無塵大師,也就並不吃驚,只是驚訝。

曹內侍一直再找的無塵大師其實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或許應該說就在他們腳底下。

無塵大師依舊一身白衣,超然出塵,如同世外高僧一般,手中那串佛珠轉動,目光清冽平靜的,望着齊慕陽,輕笑着問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過來?”

齊慕陽望着無塵大師,和無塵坦然相對,又說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猜到了一二。”

“不妨說說看!”

齊慕陽望了一眼身旁的黑衣人,目光一轉,直接走到屋子另一旁的椅子直接坐了下來,淡淡地說道:“你讓太傅傳的那幾句話已經很明了。只是我有些奇怪,也有些好奇,想知道無塵大師和我究竟有什麼淵源。”

“淵源?”

無塵大師搖頭笑了笑,說道:“你這是在明知故問。”

“你說這是明知故問,那我換個問題問一下,你究竟是為何要將我母親的屍骨分屍?”

“齊慕陽,那你們弄死崔太傅的時候可曾想過這件事?”

齊慕陽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無塵大師只是知道崔太傅死了,卻並不知道崔太傅為何而死。

崔太傅是服毒自盡,無塵大師並不知道這件事,畢竟曹內侍一早就將這件事給瞞下來了。

“太傅他是自己服毒自盡的!”

無塵大師冷冷一笑,不管崔太傅究竟是怎麼死的,都改變不了這件事實,而且他根本就不在意那個老匹夫究竟是怎麼死的。

無塵大師朝着齊慕陽走過去,衣袖抖動,望着齊慕陽,目光中透出一絲笑意,問道:“你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麼?可曾想明白了崔太傅最後和你說的那番話。”

齊慕陽望着無塵大師,說起來無塵大師和崔太傅倒有些相像,尤其是這超然出塵的氣質,想到最後崔太傅跑到府上,臨死前和他說的那番話,不禁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你並不知道,太傅他究竟說了什麼,他臨死前最後一句話你可能猜到他說的究竟是什麼?”

無塵大師眉頭一皺,望着齊慕陽,並不言語,等着齊慕陽后語。

齊慕陽抬頭瞧了一眼無塵大師,目光凌厲,正聲說道:“太傅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終歸是我對不住他!”

終歸是我對不住他?

無塵大師聽見齊慕陽這句話,身子微微一僵,目光閃爍,那一雙如古井般深幽不見底的眼睛忽地一轉,轉過身去,朝着屋子另一頭的椅子走去,忽地坐下,沉默了許久,才喃喃說道:“他本來就是對不住我。”

“當初要不是他,我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說完這句話,無塵大師像是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面露嘲諷,望着齊慕陽,冷聲說道:“你瞧見沒,你師傅他都說是他對不住我,而不是我牽連了他。”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師傅是什麼樣的人!”

齊慕陽搖了搖頭,面色陰沉,低聲說道:“太傅他早就已經和我斷絕師徒關係,你這話也錯了。”

“你住嘴!”

無塵大師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不願再和齊慕陽多費口舌,崔太傅死前說的是什麼,怎麼死的他統統不在意,他現在唯一在意的一件事就只有活下去,他如何才能活下去,並且好好的,再也不用被別人主宰,而是由他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無塵大師幾步走到齊慕陽跟前,對一旁的黑衣人冷哼一聲,那幾名黑衣人便上前將齊慕陽拿住,讓齊慕陽動彈不得。

齊慕陽平靜地望着無塵大師,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托崔太傅給你傳的那幾句話,看來你還是裝作不明白,那我現在我來親自問問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什麼時候來的?

齊慕陽有一絲疑惑,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要問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無塵大師看見齊慕陽並不說話,忽地一笑,那笑容有些陰冷,對抓着齊慕陽的鷹眼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鷹眼黑衣人便掏出懷中的一把鋒利匕首,直接對着齊慕陽右手狠狠一插,鮮血直流!

“啊——!”

齊慕陽手臂一痛,渾身發抖,直接痛得他叫出聲來,險些暈過去,瞧了一眼右手手臂的傷口,鮮血不停地往外流,心裏明白無塵大師找他來絕對是有要事,不然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將他帶到這裏,只是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無塵大師剛才問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齊慕陽知道。

現在他落在無塵大師手裏,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條路,老老實實地聽無塵大師的話,回答無塵大師的問題,只是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弄不明白無塵大師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慕陽滿頭大汗,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可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才能讓無塵大師滿意,現在他想的只有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

無塵大師瞧着齊慕陽那滿臉汗水,痛的發白的臉色,不禁笑了笑,伸手撩起齊慕陽額頭前的幾縷細發,直接說道:“我也不願你受這份罪,受這份折磨,只是你不願說,我就要逼你說。”

“倘若你再不說,那你就再也不用說。”

無塵大師這幾句頗帶禪意的話,意味深遠,只是在齊慕陽聽來卻是讓他渾身發冷,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分明就是催命符。

“不是,不是的!”

“無塵大師,大師,我是真的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只要我知道,我,一定會,一定會告訴你。”

看着齊慕陽恐懼不安的樣子,無塵大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手中佛珠捏緊,直接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可你現在偏偏要裝作不明白,真是可惜。”

“我也知道你為何不肯說出這件事,畢竟這件事終究是個□□煩,要是被人知道那可就不好了!”

無塵大師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又抬頭說道:“當初我便是犯了蠢,居然會將那件事說出來,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

齊慕陽根本就沒有心思聽無塵大師說話,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渾身都發軟,腦子疼得厲害,可即便是這樣還是要爭着一口氣活下去,撐下去。

說著,無塵大師又把目光放在齊慕陽身上,笑着說道:“齊慕陽既然你說你不知道,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你的上輩子究竟是誰?”

這話一出,頓時讓齊慕陽如遭雷擊,上輩子究竟是誰?為何會問如此詭異的話,上輩子的是誰這樣的事,又有誰會知道。

誰又會問如此詭異的問題!

無塵大師看見齊慕陽依舊是一臉茫然,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目光一閃,站在齊慕陽身旁的鷹眼黑衣人又是狠狠一刀插在齊慕陽的右手臂上,鮮血又不停地往下流。

齊慕陽整個人完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開始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消散,然後眼前的人都看不大清,人影憧憧,臉上的汗水不停滴往下流,張了張嘴,強撐着說道:“無塵大師,大師,我之前,之前腦子受過傷,記不大清以前的事。”

“大師問的這些話,或許我知道,只是現在慕陽真的是不記得了。”

“只要我想起來,想起來,就一定會告訴大師,一定告訴大師。”

無塵大師聽見齊慕陽說這句話,眉頭一皺,忽然覺得齊慕陽這話有些可笑,當真以為他這麼好騙,便是拿失憶這件事來糊弄他,只是瞧着齊慕陽神色但又不像是在說謊,難道真的是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事?

無塵大師一揮手,示意押着齊慕陽的黑衣人鬆開。這黑衣人一鬆手,便瞧見齊慕陽直接倒在地上,渾身顫抖,手臂上的鮮血一直往外流,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瞧着像是很快便要歸西一般,氣息漸弱。

“你剛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慕陽躺在地上,喘着粗氣,聽見無塵大師這句話,目光一轉,努力不讓自己暈過去,強撐着讓自己睜大眼睛,盯着無塵大師,一字一句,斷斷續續地說道:“之前在客棧,腦子便受了很重的傷,記不大清以前的事,大夫說可能是腦子裏還有血塊,要好生養一段時間才會好。”

“大師,若真的有什麼話要問,慕陽自當儘力回答,只是大師問的那幾個問題,慕陽當真是不知道,還望大師放過慕陽這一條命!”

聽着齊慕陽的話,無塵大師神情忽地有古怪。

他心裏自然懷疑齊慕陽說的話,只是看着齊慕陽這死撐着求他繞過一命,心裏倒有些犯疑,看着倒像是齊慕陽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才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那我問你,你可還記得什麼?有什麼不對勁的事?”

齊慕陽知道現在他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要讓無塵大師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喉嚨一動,嘴裏不禁吐出血來,身子縮在在一起,不停地發抖,虛弱地說道:“有幾個詞,我覺着奇怪,也不知道是怎麼從腦子就浮現出來。”

“之前在菩提寺後山那場大火,我想到了氧氣,剛才進洞我又想到了盜墓這個詞,還有——”

還有後面的話,齊慕陽聲音漸弱,根本就聽不大清楚。

可是無塵大師在聽見齊慕陽說出氧氣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微變,憑這兩個字,就已經說明一切,看着躺在自己腳下的齊慕陽,如同一條死狗,根本就在他腳下求生,又忍不住笑了。

就算是說出這兩個字又如何,還不是現在躺在他腳下,苦苦求饒。

苦苦求饒!

聽着齊慕陽痛苦呻吟的聲音,無塵大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那笑容陰冷無情,十分冰涼,根本就沒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腸。

無塵大師抬腳踩在齊慕陽身上,狠狠踹了兩腳,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我們還真是同鄉!”

“咳咳咳——!”

齊慕陽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十分虛弱,嘴角流着雪,身上也滿是血跡,躺在地上,根本就沒有力氣躲開無塵大師的腳,只能生生地受着無塵大師那幾腳,強忍着痛楚。

齊慕陽掙扎着睜開眼,瞧着無塵大師臉上那陰冷的笑容,身子已經顧不上痛楚,完全沒有知覺,眼睛快要合上,只是眼前還是不斷浮現無塵大師那陰冷的笑容。

然後,便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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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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