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相比那隻發狂的休曼獸，勒住它的那隻休曼獸看上去要白凈瘦弱多了，但是此刻，它的動作無比堅定，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死死制住對方，讓對方的牙齒停留在小女孩臉頰的上方一掌距離的地方。
兩隻休曼獸都肌肉緊繃，尤其是被勒住脖子的休曼獸，面色脹空，青筋畢露，整個臉都扭曲了，看上去尤其可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這一口要是咬下去，小女孩就毀了啊！
只是短短几秒鐘，卻像被拉長放慢了一般。
安格斯衝上台，工作人員也沖了過來，一起架住那隻休曼獸，七手八腳把它拖離現場，又立刻把現場準備的醫護人員叫來急救。
那隻休曼獸的主人，到現在還是傻的，雖然上台前有些異樣，但是她也沒想到怎麼就突然攻擊人了啊！直到很多人衝上台，她才反應過來，哭着連連向安格斯和咪咪道歉。直到工作人員請她去協助確認她的休曼獸的病史，這個關係到對它的診斷，和被咬者的傷口處理。
渾身斑斕彩繪的休曼獸這時才緩緩出了口氣，脫力一般坐在地上。剛才的舉動大概激發了它所有的潛能，才能在那麼緊要的關頭，迅速衝過去，死死纏住比自己要強壯的同類。
現場雖然有些騷亂，但是因為那隻休曼獸被及時制止，所以觀眾仍舊在台下，只是議論紛紛。有的在說那隻休曼獸為什麼會突然發狂，賽前難道沒有做好健康檢查嗎？有的則猜測台上的休曼獸為什麼會出手相救，還是和自己的同類對抗，它認識那個小女孩嗎？
這好像，是頭一例休曼獸抵抗同類來保護科多人的情況。
這打破了很多人心中對休曼獸的印象，此時他們都關切地看着台上。
咪咪在哥哥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手臂流血，臉色也發白，可是她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乖乖，我就知道是你。”
她伸出手，去碰乖乖的手指。
安格斯非常震驚！
他剛開始腦海里運轉不了其他的，只有妹妹受傷，現在他開始能思考了。這隻休曼獸，真的是乖乖？！
安格斯仔細打量，沒錯了，雖然臉上畫著油彩，使人不能很好地辨認它的五官，但是近距離看它，尤其是眼睛，就可以認出來，這明明是他們家的乖乖！
乖乖坐在原地，好像還有點呆。
帶它參賽的少年同樣因為剛才的事情驚魂未定，直到台下又衝過來一個淡金色長發的男子，他扶住少年的肩膀，“你沒事吧？”
“我沒事，乖乖……”奈吉爾看着乖乖，他聽到咪咪叫乖乖的名字了。
這時醫護人員也來了，要給咪咪處理傷口，然後帶去醫院注射疫苗。咪咪卻不肯，非要帶着乖乖。
亞爾維斯見狀，也猜到了什麼，拍了拍正在發愣的奈吉爾，“有什麼事，我們去醫院說吧，這位小姑娘的傷勢要緊。”
奈吉爾點了點頭。
咪咪被抬上擔架，奈吉爾彎腰抱起乖乖跟上去。
安格斯本來想說什麼，但是腳步一緊，還是先走到咪咪旁邊，扶住她的擔架，順便又給大哥打了個電話。然而此時大哥正在開會，接電話的是助理，他說明情況后那邊也嚇得夠嗆，再三確認這只是個意外，然後立刻問明了會去哪個醫院。
沒有人知道咪咪會站在哪裏，更不會知道她會突然上台，所以這當然不是刻意安排的。
只是，乖乖怎麼會和這個人一起？
安格斯用餘光打量着奈吉爾，對方和他差不多大，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旁邊那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特殊，還來參加比賽，估計並不是蒙那的人。就是不知道，乖乖是怎麼流落到他們手中的。
奈吉爾也在偷偷看他，再看小女孩眼神一直落在乖乖身上的樣子，估計他們就是乖乖真正的主人了吧？也難怪乖乖會去救她。
他們到了最近的醫院，咪咪的傷口已經被緊急處理過，又有醫生為她徹底消毒，那隻休曼獸咬得很深，小孩皮肉又嫩，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了。
咪咪怕疼，眼淚都要出來了。剛剛被咬那一瞬間，她其實是不痛的，血流了不少，但她的痛覺神經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麻麻脹脹的。待到了去醫院的路上，也還好，直到醫生準備消毒之前，才慢慢劇痛起來。
但這還不會是最痛的，主辦方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了，那隻休曼獸的確是患病了才導致情緒反常，加上受到現場人潮的刺激，不過不具有毒性，只要打常規疫苗就可以了。然而這種常規疫苗紮起來也是非常疼。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咪咪嚎啕大哭。
安格斯對旁邊的奈吉爾伸手，“可以嗎？”
奈吉爾連忙點頭，把乖乖放到小女孩懷裏，小女孩的哭聲小了很多，但還在抽噎，“乖乖，我好痛嗚嗚嗚……”
乖乖抱住她的脖子，親了親她的臉蛋。
咪咪眨着帶淚的睫毛，慢慢閉上了眼，眉頭皺着，身體微微顫抖，嘴裏卻不再嚎了。
等咪咪的傷口被包紮好，一名男子擠了進來，目光在眾人身上遊離，“請問……這個小路的主人是哪位？”
奈吉爾和亞爾維斯對視一眼，亞爾維斯開口道：“你有什麼事嗎？”
“噢噢，你們好，我是一名寵物雜誌的記者，剛才我也在現場，目睹了萬分危急的一幕。”自稱記者的男人對他們和善地笑了笑，“我想了解一下這裏面是否有什麼故事？這隻休曼獸對人類如此友善，拚命相救，我希望寫一篇報道……”
“不好意思，我們不想接受採訪。”安格斯表情淡淡的，直接拒絕了。
記者沒想到，有些着急，“為什麼呢？這是一件好事呀，休曼獸傷人的事件發生過不少，但是救人還是第一次呢，這可以扭轉大家對休曼獸的某些看法。”
安格斯沒說話，直接把他請了出去。
“哎，同學，你的家長呢，你家長在嗎？”記者想卡住門，“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更想照顧病人，但是沒關係，我可以再等等的，我就在外面……”
唯一的成年人亞爾維斯只好走過去，扶着門對他笑了笑。
記者被這閃着金光的聖母笑容給笑暈乎了，迷迷糊糊就覺得自己被輕推着後退了一步，然後門就在他面前關上了。
記者被趕走，醫生也離開了，這裏就剩下他們幾人。
身份用的是小路的，奈吉爾又是個青少年，亞爾維斯自然代替他開口了，亞爾維斯也看到了乖乖和小女孩熟稔的樣子，“想請問一下，你和這隻休曼獸的關係？”
這其實是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只不過確認一下。
“主人。”安格斯指了指咪咪，“嚴格地說，她才是乖乖的主人。”
奈吉爾還有些迷糊，“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給它起名叫乖乖？”
“你給它起名？”安格斯愣住了，“從我把它帶回家前，它在寵物店時，就叫乖乖了。”
奈吉爾：“……”
兩人又說了兩句，這才發現原來竟是個巧合，不約而同給乖乖起了這個名字。而真正的“小路”，其實是亞爾維斯家的另一隻休曼獸。
安格斯自稱可以出示乖乖的健康證明，和購買時的證書，再加上之前乖乖救咪咪，安撫咪咪的行為，奈吉爾已經完全相信了。
“它是有一天出現在我家的雜物房，沒吃東西的樣子，然後我就把它帶回家裏，暫時收養了起來。”奈吉爾如此解釋，順便又說了帶它來參加比賽的緣由，赧然道，“不好意思，我……”
“沒事，我還要感謝你呢。”安格斯連忙打斷他，“而且乖乖願意幫助你，之後我們和主辦方確認一下，乖乖如果獲得了名次，獎金仍是你的，請不要推辭。”另外，他自己在查明真相后，肯定還要再感謝奈吉爾一次。
如果不是奈吉爾帶着乖乖來參加比賽，雖然咪咪不一定會受傷，但他們也不可能再看到乖乖了。
安格斯又問了奈吉爾家住在哪裏，那個地方和貝特寵物可是隔了十萬八千里，真不知道乖乖是怎樣流落到那裏去，又吃了多少苦頭！
安格斯心疼得要命，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乖乖瘦了不少。
一旁的亞爾維斯沉吟半晌，才出口詢問安格斯是否只養了乖乖一個，因為他也撿到一隻休曼獸，而且與乖乖很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安格斯搖搖頭，“乖乖是從貝特寵物買來的，按你說的，你家那隻還是在運輸道路的大籠子裏出現，那麼應該也是出自貝特寵物，只是在運輸途中就失落了，從來沒有過主人。現在貝特寵物已經關閉了，你就是它的主人。除非，你不願意養……”
這麼久相處之下，亞爾維斯本來也很不想和小路分開，聽安格斯這麼說，彷彿還有大可以連小路一起接收的意思，自然說道：“我很喜歡它。”
安格斯這才溫柔地看着乖乖，“乖乖是遇到意外，才和我們分開的，我妹妹每天都在念，現在終於找到它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對它的照顧。”
“不客氣……”奈吉爾怯怯道，“我也……很喜歡它。”
雖然本來就做好把乖乖送回去的準備，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奈吉爾還是難免失落。他看到咪咪把乖乖抱在懷裏，就想起那天乖乖主動擁抱自己的溫度。可是比起他，乖乖還是和原來的主人感情更深厚吧。
亞爾維斯同樣有些失落，卻是為了小路，因為乖乖被帶回去的話，他和安格斯不可能再來往，那麼乖乖和小路也就沒多少再見面的機會了，“乖乖和我們家小路，以後就沒法在一起‘聊天’了。”
安格斯說：“乖乖不喜歡說話。”
“嗯，除了和小路重逢的第一天，開口的確比較少。”亞爾維斯贊同。
安格斯聽這話的意思，倒像是乖乖也長篇大論過，不禁有些好奇。他現在看去，乖乖仍是乖巧且一言不發地坐在咪咪懷裏，回想起它在比賽時的表現，安格斯心中有些疑惑，怎麼，難道乖乖還有兩副面孔啊？
……
此時正被咪咪抱着的周弈到現在還處於不太能動彈的狀態，他那一下真是用力過猛了。
休曼獸本身力氣就比他大，更不要說那一隻還因為不知名原因發狂了。他現在都在懷疑，自己那時候潛力是爆發到了百分之幾百，才按住對方的。
他也是在咪咪上台的一剎那才發現她，腦海中剛閃過“哎呀，這是要被找回去了嗎”的念頭，就覺得身旁有什麼躥了過去，按倒了咪咪。當時真是想都沒多想，下意識地就撲過去了。
聽着安格斯和奈吉爾的對話，也確定了他肯定要回去。周弈的心情是複雜的，雖然奈吉爾對他很好，但是他畢竟是別人的“所有物”。身為不自由之身這一點，是周弈從穿過來以後就不斷體會到的事。
……
安格斯大哥的助理趕到了醫院，和醫生交談了幾句后就來找他了，把他叫出病房外詢問情況。
“拉斯哥哥。”安格斯和他打招呼。
“你哥那邊暫時脫不開身，叫我先來，”拉斯把通訊器遞給他，“他現在在線。”
安格斯連忙拿過通訊器，“大哥？”
通訊器那頭，“傷勢怎麼樣？”
安格斯：“已經處理過，打了疫苗，就是之後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還有傷口祛疤的問題。”
“嗯，休曼獸找回來了？”
“是啊，大哥，你知道嗎？多虧了乖乖，不然咪咪就……”
“就被咬爛臉了。”
“欸，你怎麼知道的？”安格斯狐疑地看着拉斯，剛才他就奇怪了，大哥怎麼知道他休曼獸找回來了，拉斯都是來了后才知道具體情況的，也沒看他向大哥彙報啊，難道是大哥直接聯繫了主辦方？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能解釋大哥知道情況后，猜測到那個救了咪咪的休曼獸就是乖乖。
那邊大哥淡淡地說：“開會時上網看到的，已經上熱門搜索了。”
安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