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奈吉爾這天下午沒什麼課，但有一份兼職要做，做完後天色不早，趕緊回家。路上他買了點吃的，想到那個偶然來到自己家的小動物，在不確定它走了沒的情況下，奈吉爾又買了一點水果。

奈吉爾從小就盼望能養寵物，可惜那時候他父母感情不好，每次他提起想養時，因為婚姻不睦而整個人都十分神經質的母親總會冷冷地拒絕。到後來父母離世，奈吉爾卻沒有條件養了。

但是，在小路來之前，他也偶爾會去幫亞爾維斯照顧家裏收養的動物。

其實奈吉爾幻想中的，總是巴亞獸或者大耳獸，有着毛茸茸、圓鼓鼓的身體，而不是這麼一個通體光滑，四肢修長的像娃娃一樣的動物。但它的眼睛和體溫，和奈吉爾的想像是一致的。

奈吉爾期待地打開家門，客廳空空如也，窗戶大開——

果然，還是走了。

奈吉爾失望地吐了口氣。

看來連動物也察覺到他是一個養不起寵物的窮人啊，奈吉爾放下手裏的食物，打開自己的卧室門，準備拿衣服洗澡。

可是他進去后就驚訝了，他向來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攤開了，中間還有一個小突起，也不知道蓋着什麼東西。

奈吉爾腦海中突然有個設想，但他不敢肯定，小心地上前將被子掀開一個角。這下，便露出了裏面白白嫩嫩休曼獸一隻，涼風灌進來，休曼獸哼唧一聲，縮了縮身體。

奈吉爾手忙腳亂地把被子蓋了回去，心突然跳得很快。

有兩個聲音在他耳邊說話，一個說，休曼獸要吃肉啊要吃肉，要活動空間啊活動空間，你也沒有時間陪伴，還是快點送走吧。

另一個則說，急什麼，總要先找到它的主人再說呀，而且它不是有吃水果嗎？證明休曼獸也不是要純肉食的。至於活動空間，亞爾維斯哥哥家不也養了一隻……

奈吉爾正恍恍惚惚想着，就見那隻休曼獸自己把頭鑽出了被子，頂着亂糟糟的頭毛，沖他微微一笑。

轟隆隆隆——

一道驚雷在腦中響起，把奈吉爾的理智劈得一乾二淨。

他跪坐在床邊虔誠地問：“餓了嗎？”

周奕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他躲在附近想觀察一段時間，有沒有富有愛心的家庭可以暫時投靠，畢竟他沒有食物來源。晚上找了個以為沒人的地方睡覺，誰知道就被奈吉爾發現了，還帶了回去。

最好的是，奈吉爾好像並沒有發現他出現在過廣告牌上，想想也是，科多人哪能那麼仔細地分辨出原始人們啊。周奕決定在奈吉爾家暫住，等理清思緒后再作打算。

要周奕說，他覺得奈吉爾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無論從人品還是個性來看，最重要的是從來不玩他，最多摸個頭。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其實周奕的胃口是不大的，尤其和原始人相比，而且他要求不高，也不需要頓頓有肉，奈吉爾隨便分一點食物就能餵飽他了。

不需要買休曼獸糧，或是餵食大量生肉，不需要買清潔砂，窩，廁所，玩具，牽引繩，洗浴用品……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全都不用。連運動都不必，娛樂就是看奈吉爾的書，晚上奈吉爾回來，偶然能陪他看一下電視，總的來說他很讓奈吉爾省心。

所以奈吉爾收養了周奕后，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破產，他只是聽別人提起養休曼獸花費很大，具體養下來竟然很簡單。想一想隔壁亞爾維斯哥哥，他也就寬心了，看來也是富有富的養法，窮有窮的養法，有錢人買個食盆還要鑲寶石呢，當然花費巨大。

周奕大病初癒，剛來時看上去還有些臉色蒼白，住了幾天後，吃好睡好，又再度紅潤了回去。

他會想起那個小姑娘和那個少年，他在寵物店猶豫過要不要暴露自己的智商讓他們帶走自己，最後還是沒能放心。

他知道這對兄妹對他很好，但那是對寵物的好，他自己也曾經是愛寵人士，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還是沒有把握他們知道自己是異類后，會是怎樣的表現，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保守這個秘密。

因此，周奕在逃脫后選擇了離開。

奈吉爾給撿來的休曼獸起名叫乖乖（周弈：……），他覺得這個名字非常適合這隻休曼獸，也或許是他心底浮現起了隔壁那一隻頑劣的休曼獸的身影，相較之下，乖乖顯得更乖了。

自從養了乖乖，奈吉爾下班都興奮了不少，每次都匆匆回家，給乖乖做飯。吃完飯，乖乖就會在家裏散步，即使對於乖乖來說，這房子也不大。但它是散步而不是跑跳，這不免讓奈吉爾認為是活動範圍的緣故。

奈吉爾心裏早就有了決定，有時間了，他要帶乖乖出去活動一下。

到了難得的休息日，奈吉爾就牽着乖乖的爪子出門。

出門時剛好遇上亞爾維斯，他的目光停留在乖乖身上，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我還以為是小路呢。”

“……”奈吉爾介紹道，“這是前些天在我家雜物房裏發現的，可能是走失的，我就暫時養了起來。欸，亞爾維斯哥哥，你能看下它的身體狀況嗎？”

“我也不是很懂，之前帶小路去醫院才拿了本，稍微知道了點，回頭我把它複印一本給你吧。”亞爾維斯說著，蹲下來摸了摸周奕的臉。

周奕早就習慣被摸臉摸頭了，非常淡定。

“真乖，不像小路，摸一下臉要氣半天。”亞爾維斯誇道。

奈吉爾警惕地看向亞爾維斯家，這話可不能被小路那個小心眼的傢伙聽到了，否則非撲上來咬乖乖不可吧。不得不說，在奈吉爾心裏，小路已經是一個小流氓了。

亞爾維斯和奈吉爾又說了幾句，發現他們的目的地竟然是一樣的。奈吉爾要帶乖乖去附近的公園散步，而亞爾維斯要去那裏寫生，兩人乾脆結伴而行。

奈吉爾特意帶了兩個自己小時候玩的球，公園的湖邊是一塊草地，對面是樹林，亞爾維斯就坐在湖邊擺開了畫具，奈吉爾則帶着乖乖玩。

他想把球丟出去，然後讓乖乖去撿，結果，丟出去后，乖乖撿是撿了，撿完又丟向另一個方向。還沒有撿的意思，好像禮尚往來似的。奈吉爾只好自己去撿回來，剛撿回來，乖乖又丟了另一個。

搞到最後，奈吉爾氣喘吁吁，乖乖雲淡風輕，倒像是他被乖乖給遛了。

等奈吉爾跑不動了，乖乖又踱到亞爾維斯身邊看他畫畫。

亞爾維斯低頭看着這隻休曼獸，覺得它的輪廓和小路一樣，相較其他休曼獸來說比較柔和，心中覺得大概因為它們兩個都是什麼高級品種。

周奕看到亞爾維斯畫的是風景，是對面的湖和小樹林，他沒有什麼藝術細胞，但是亞爾維斯畫得的確很好，畫面就像活的一樣。而且這外星畫和地球畫還不太一樣，周奕乾脆坐下來，撐着下巴仰頭看亞爾維斯畫畫。

奈吉爾滾了幾下，滾到這邊來，一起看亞爾維斯畫畫，“亞爾維斯哥哥，你畫得可真好。”

亞爾維斯輕輕一笑，“謝謝。”

奈吉爾誇道：“亞爾維斯哥哥，要不了多久，你一定會成名的！”

周奕聽了個大概，心想那可不一定，反正在我們地球，一般都是畫家死了才紅……

亞爾維斯淡笑不語，在畫完成之後，他思索了一下，又添了幾筆，將一個科多人和一隻休曼獸正在嬉戲的身影畫了出來。波光粼粼的湖邊，一人一獸看起來十分溫馨。

奈吉爾坐直了，“欸，這不是我和乖乖嗎？怎麼把我們也畫進去了？”

周奕仔細看，覺得這個外星人畫得真厲害，只是幾筆而已，就把他們的神韻都表達了出來，看來還真有成神的潛質。

亞爾維斯開始噴定畫液，說道：“不然對不起你這麼努力誇我。”

奈吉爾頓時笑了起來。

亞爾維斯看這隻休曼獸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一直盯着畫上自己的身影看，就拿了張新紙，畫了一張正面半身速寫，正是乖乖。那叫一個栩栩如生，乖乖果然瞪大了眼睛，大概認出了自己。

亞爾維斯想到自己家那隻，不要說靜靜看畫，沒拿着顏料在牆上塗鴉就算好的了，於是又贊道：“想不到你還挺有藝術細胞。”

奈吉爾看亞爾維斯誇了乖乖，回去路上就開始念叨乖乖平時的表現，反正就是翻來覆去地誇，把乖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最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想問一下，乖乖以後會不會變成小路那個樣子？比如發情期到了性格大變？”

亞爾維斯：“……”

不知道為什麼，亞爾維斯的語氣有點滄桑，“小路那是天生的。”

奈吉爾訕訕的，“是嘛。”他在心底補了一句，那就好。

亞爾維斯看他樣子，又笑道：“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上次我帶小路去寵物店，也看到了別的休曼獸。非常鬧騰，還會用食物殘渣和排泄物砸人。”

奈吉爾驚呆，“真的嗎？”

亞爾維斯點頭，“是啊，被帶去店裏的，幾乎都要用牽引繩束縛住。如果最後你找不到乖乖主人，又準備長期養它的話，其實要有心理準備，雖然乖乖很溫順，沒給你惹什麼事，但是休曼獸生病、打疫苗這些不可或缺的都是一筆費用，尤其是生病，因為醫療技術不發達，一些小病也很有可能致它們於死地。”

奈吉爾聽着，默默點了點頭，“謝謝亞爾維斯哥哥，我知道了。”

亞爾維斯又道：“說起來，之前我去寵物店的兩次，第一次遇到一個人帶着自己的休曼獸去求醫，第二次就聽說他花了很多錢，也沒能把寵物救回來，然後精神有點失常，開始宣稱寵物醫院想昧了他的寵物……”

奈吉爾失笑，“傷心成這樣啦，可以理解，但是寵物醫院沒事昧他的寵物做什麼，他的寵物是寶石打的嗎？”

周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