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那個孩子,找到了

175 那個孩子,找到了

王媽似乎是有一些猶豫,但是看向蘇煙沒有任何排斥的表情,便轉身離開了,順帶將門給上了鎖。

留下的一共有兩盒藥膏,一盒是綠色的,一盒是乳白色的。剛才醫生的吩咐陸離都聽見了,先擦一層綠色的,再擦乳白色的,煙疤那裏只擦乳白色的,然後再擦上一層防疤霜。

陸離走過來,坐在床邊。蘇煙攥着身上被子的手都在顫抖,眼睛裏有着一絲驚魂甫定的感覺。

他看着蘇煙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聲線不再抖動,說:“我幫你擦藥,好么?”

蘇煙的的手臂忽然從被子裏探了出來,輕輕觸碰到陸離的唇角,唇角有一點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陸離原本也沒有察覺,現在蘇煙一碰。倒是疼的皺了一下眉頭。

不過,旋即就綻開了笑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我沒打架。”

蘇煙聽了這句話,也笑了。

“我扶你起來擦藥。”

在陸離扶着她坐起來的時候,蘇煙的手是抖的,她剋制着自己極力想要將陸離給揮開的那種衝動,閉上了眼睛,任由陸離用棉簽沾上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處。

蘇煙現在抗拒所有男人的觸碰,但是在陸離的手勢下,卻一點一點的放鬆了內心的警備,讓身體放鬆了下來。

掀開蘇煙背後的衣服,能夠清楚的看見蘇煙的背上有幾道淤痕。很重,陸離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鞭子抽的,因為父親也曾經抽過他鞭子,忍受過那種痛楚。

陸離不知道蘇煙是如何忍下來的。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殘忍。

蘇煙只讓陸離給她塗了一下後背,從他的手裏接過藥膏,“其他的地方我自己塗。”

陸離點了點頭,轉身要離開。

蘇煙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阿離。”

陸離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着坐在床上的蘇煙。

四目相對,蘇煙蠕動了一下嘴唇。沒有說出話來。

等到陸離離開了房間,蘇煙低着頭,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一道紅痕,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

………………

楊拂曉心裏忽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自從認識蘇煙以來,不管是在上海的化妝影樓里見到,還是在後來在那個福利院中見到,蘇煙都是帶着那種那種特別明艷張揚的美,她從來沒想過,原來蘇煙還有這樣的過去,不為人知的,也不能讓人知道的。

“那……”楊拂曉問顧青城,“緹娜姐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陸離的?”

“陸離離開的時候,”顧青城說,“蘇煙親口說的,等到陸家一場大火之後,陸離離開。”

楊拂曉心裏不免的悲愴,在大年三十這種時候,說這些未免有些太過於沉重,她抬眼看了一眼時間,“哎呀,緹娜姐在浴室里泡了有兩個小時了!”

顧青城神經線猛地一凜,“快去看看!”

楊拂曉飛快的衝上樓,因為浴室的門沒有反鎖,她直接就轉動門把進去了,浴室裏面已經沒有多少水蒸氣了。

“緹娜姐?”

還好,蘇煙還在浴缸里,楊拂曉用手探了一下水溫,已經涼了,便又開了花灑,“緹娜姐,你再用熱水沖一下。”

蘇煙看起來好像是困了,楊拂曉將自己的一件睡裙拿給蘇煙穿。

“謝謝。”

“姐,你還客氣什麼啊。”

楊拂曉特別注意了一下蘇煙的側臉和裸露在外的脖頸,的的確確是有一點淺淺的疤痕,圓圓的像是煙疤,只不過已經因為時間太久了,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壓根就看不出來。

大年三十這天晚上,等到快真正陰曆跨年的時候,顧青城點了鞭炮。

原本已經和沈晚君睡在沙發上的睿睿也醒了,要顧青城抱着他來點鞭炮,小孩子興奮的小耳朵尖都是紅的。

鞭炮點燃的時候,睿睿“啊”的叫了一聲,轉過來撲着抱住顧青城的脖子,結果沒留神,直接撞上了顧青城的腦門,嘭的一聲,倒是特別清脆響亮,睿睿揉着自己的腦門,點了一下顧青城的腦門,十分開心的笑了。

蘇煙穿着一件開襟的長毛衣從樓上下來,站在窗口站了一會兒,等到鞭炮聲漸漸沒有了,忽然開口問:“還有鞭炮么?”

楊拂曉說:“有。”

王阿姨在年前買了好多炮仗,幾萬響的炮仗都有。

蘇煙說:“我也來點一掛。”

王阿姨說:“對,去去之前的霉氣,新的一年大家都好。”

蘇煙笑了笑,用打火機點了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炸起來,楊拂曉是真的在她的臉上,看見了笑容的。

………………

快接近一點的時候,外面的天地才微微安靜了下來。

楊拂曉先抱着已經睡的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的睿睿去房間睡覺了。

蘇煙問顧青城要來了陸離的手機號碼,顧青城看向蘇煙,問:“聊聊?”

“有什麼好聊的,你老婆過會兒就要找你了,”蘇煙已經抬步向楊拂曉給她安排的客房走過去,“我現在挺好的,你們都不用擔心,這麼多年我都過來了。”

蘇煙躺在床上,拿出手機來給陸離編輯了一條短訊。

有很多話想說,寫了很多,直到短訊編輯的都已經超出去三張了,又重新全都刪除了,只留下一句話。

“阿離,過年好。”

蘇煙手裏拿着手機,過了很久以後,也沒有等來陸離回復的短訊,不禁笑了笑,將一張臉埋在了枕頭上,眼角的淚直接在流出來之初,就被枕頭吸的一乾二淨了。

原來,很多事情都是在年少的時候就註定了的。

還記得蘇煙十八歲的那一年過年,在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陸離給蘇煙發了一條彩信,然而那個時候,蘇煙看見了隨手就刪掉了,沒有回復。

………………

這一年,應該是陸家裏最後一個人丁旺盛熱熱鬧鬧的大年夜了。

陸老爺子的病好了一些,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唐裝,看起來精氣神十足,陸老太太本不想穿唐裝,偏偏陸老爺子要他跟自己穿成一套的,夫妻兩人嘛,“我們這叫……用年輕人的話說叫什麼來着,情侶裝,對!就是情侶裝!”

所以,在陸家,這一年就流行起來陸老爺子口中所說的情侶裝了。

陸簡汐給兒子陸榮和蘇煙準備了同色系的衣服,外面是駝色的英倫風大衣,裏面是黑色的毛衣內搭一件白色襯衫,是同款的,如果不讓陸家的傭人說,讓外面來拜年的客人來說,說起來也都死男才女貌的。

蘇煙臉上沒有笑容,只是在偶爾別人提起她的時候才好像是後知後覺似的轉過去笑一笑。

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蘇煙沒覺得如何,但是對方陸家過來的那些親戚,都覺得有點尷尬。

等到別人離開,陸榮掐着蘇煙的胳膊將她拉到走廊上,“今天是過年,給我收起你臉上那一副晚娘臉!”

如果說以前蘇煙對於陸榮還會敷衍地說上兩句話,到現在,不論陸榮說什麼,她都不會吭聲,就算是打罵,也是咬緊牙關絕不吭聲。

陸榮忽然笑了一下,捏着蘇煙的下巴,“我的煙兒,你這種倔強的眼神,只能更加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你難道不知道么?”他眼角的餘光看見從另外一邊走過來的陸離,在她耳邊道,“你果然是比以前更加惹人疼了,看來我要有點危機感了,因為有人想要給我搶你了。”

蘇煙不屑於和陸榮說話,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只能讓陸榮對她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

陸離剛才在外面的客廳里,看見陸榮將蘇煙給拉走的時候心就揪在了一起,剛好陸老爺子要去廁所,陸離就上前去扶着陸老爺子來廁所,特別繞過了這邊的走廊。

陸老爺子眼神不大好,看着前面的人,“孫子,前面那是煙丫頭?”

陸離點了點頭:“是的,還有大哥。”

他只覺得內心好像燃燒着一把火,他想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有足夠去保護蘇煙的能力,但是每次卻好像都是事與願違。

陸榮已經鬆開了蘇煙的肩膀,看向老爺子:“爺爺。”

陸老爺子點了點頭道,說起話來一點都不打磕絆,精神氣兒都十分足:“你們倆在這兒是幹嘛呢?前面快開席了,去吃飯。”

蘇煙自始至終都是微微低着頭,做出一副十分恭恭敬敬的模樣來。

陸離扶着陸老爺子的胳膊,卻只能眼看着蘇煙以別的身份站在別的男人身邊,他真的不甘心。

蘇煙看着陸老爺子的背影,“老爺子看起來精神不錯。”

陸榮冷笑了一聲:“因為吃了葯。”

蘇煙頓時有些訝異。

“就這麼點兒事兒也用得着這樣驚訝的表情?”陸榮說,“因為眼看着陸老爺子就不行了,周邊那些人都虎視眈眈地想要來搶陸氏這塊肥肉,”他冷笑了一聲,“用得着他們么?”

蘇煙心裏想,這件事兒陸老太太應該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任由他們私下裏給老爺子吃那種可以精神亢奮的葯。

陸榮掃了蘇煙一眼:“進去了。”

蘇煙說:“我先去下洗手間。”

她在向洗手間走過去的同時,已經拿出手機給陸離飛快的發了一條短訊:“找個法子說服老爺子,驗尿。”

陸離在接到蘇煙的這條短訊的時候,並沒有理解蘇煙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還是按照蘇煙所說的去做了。

陸老爺子回去之後,自然是會把這件事兒私下裏告訴陸老太太的。

而陸老太太,就一定會叫陸離去問。

蘇煙對陸離說:“你儘管把你的疑問告訴陸老太太,就說是你猜的,覺得陸老爺子現在精神這麼好有點奇怪,老太太就必定會查,等到尿檢查出裏面有別的成分,老太太就必定會懷疑陸簡汐他們。”

就在蘇煙給陸離分析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有點聽的呆了,看着蘇煙一時間都沒有移動腳步。

蘇煙抹了一把臉頰,“我臉上有東西?”

陸離搖了搖頭。

只不過沒有想到,蘇煙會想的這麼多。

結果,在宴席中,在另外一個房間裏,陸老太太勃然大怒,將一個傭人送上來的餐盤一下子掀翻了。

蘇煙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擺放的一大桌子的菜,微微低着頭,閉上了眼睛。

快到夜晚的時候,尿檢結果出來了。

比起中午陸老太太的勃然大怒,到了現在更是怒不可遏,當即叫了陸簡汐一家人連同一直在陸老爺子身邊的貼身醫生一塊兒叫來。

蘇煙站在外圍,她雖然是陸榮的童養媳未婚妻,但是還沒有結婚就不算是陸家的人。

當陸臻看着這一份尿檢記錄,臉上的表情也是詫異極了:“怎麼可能?這……一定是搞錯了吧?”

陸老太太冷笑了一聲:“你看看白天的時候,老爺子的精氣神兒,再看看現在,就跟是耗盡了一樣!”

陸簡汐極力辯解:“我們真的是不知道啊。”

因為這件事情是陸離私下裏對老太太說的,所以現在就只剩下了大女兒陸簡汐一家,更何況,醫生也已經私下裏承認了,的確是給大小姐陸簡汐開過類似的精神亢奮的藥劑。

就算是百口莫辯了。

回去的時候,陸榮自然就對蘇煙產生了懷疑。

“是不是你告訴陸離的?”

蘇煙沒有辯解,只是冷笑了一聲:“你說是,就是吧。”

她跟了陸榮五六年,早已經完全摸透了這位大少爺的脾性,你越是辯解,哪怕是說的有理有據,他都會覺得你太可疑,特別是蘇煙這種身份。

但是,相反,如果你一句話都不解釋,他的疑心就小一些。

這一次在陸老爺子的這件事情上,很明顯,一向都表面上很和睦的陸簡汐和陸明耀,徹底出現了裂痕。

但是,陸老太太對於陸簡汐一家人,也並沒有什麼處罰,就是口頭上斥責了兩句,因為就算是陸簡汐拿着葯給陸老爺子吃了,也是為了鞏固陸老爺子的這個頂樑柱在那些虎視眈眈的人面前的形象,為了穩固這個家。

………………

這個大年夜,蘇煙早早地就上了床,沒有守歲,也沒有去到外面空蕩蕩的院子裏去看煙花,只是側耳聽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覺得那種熱鬧,都是別人的。

在這種轟隆的鞭炮聲中,蘇煙的意識漸漸地模糊,逐漸睡著了,忽然在枕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條彩信,陸離發來的。

“小煙,過年好。”

下面是一張照片,一個心形的璀璨煙花。

這一朵璀璨的心形煙花,在她一雙漂亮的眼眸中映出,好像是兩簇冒起來的火苗,希望的火苗吧。

………………

雖然陸榮對於蘇煙沒有再追究了,但是也開始防備着她了,除了防備之外,因為他開始進入陸氏公司里任職,忙起來了,對於蘇煙也就不是一直在掌控之中,肆意折磨了。

蘇煙和陸離是一個學校,過了大年夜,因為是高三學生畢業班,還有不到一百天的時間就要迎接高考,正月初七開始上課,正月初六返校,夜晚去上晚自習。

那個時候,街道上還有年味,濃濃的。

陸榮將去接送蘇煙的司機給開除了,對蘇煙說:“別人都能走着去學校,你就不能?!就你特殊么?”

走路的話,快走的話也要花上二十五分鐘。

蘇煙沒有辯解也沒有懇求陸榮給她派車,從家裏出來,便從書包里拿出耳機來塞着,聽着輕快的音樂,向學校處快走。

在身後不遠處,一直都慢吞吞地跟着一輛車。

蘇煙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偏頭在旁邊的玻璃櫥窗上,看見了這輛同樣是很熟悉的車子。

是自從陸離轉學過來之後,一直接送陸離的車子。

蘇煙並沒有上車,就算是陸離的車子在她的身後,跟了他一路。

夜晚十點鐘,下了晚自習,蘇煙多學了十分鐘,差不多已經留到了班級的最後一個,收拾了書包準備離開,忽然聽見身後陸離的聲音,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忘記告訴司機今天晚上來接我了,怎麼辦,我今天難道也要走着回去了么?”

蘇煙聽着陸離自己在自言自語的說話,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過來看了一眼陸離,陸離正巧看向她,對上蘇煙看過來的目光的時候,也確實沒有想到蘇煙會忽然看過來,情急之下還別開了眼。

蘇煙一笑:“那就一起吧。”

陸離心裏猛地一跳。

等到陸離再抬眼,蘇煙就已經出了教室了,他趕忙將書包往肩膀上一甩,就向外面追了出去。

他追上和蘇煙並肩的地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月光不錯。”

蘇煙笑出聲來:“今天沒月亮。”

陸離被這麼直接說破,臉上不禁帶了一絲赧然。

“我就是想要和你說說話。”

蘇煙側首,藉著校門口兩邊樹木之間漏下來的路燈燈光,那個昔日比自己要矮一頭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現在筆挺的好像是一棵松樹一樣,向著天空努力地成長着。

其實就是如同學校里的女同學門經常討論的那樣,陸離長得很帥,並不是說他的五官有多麼的漂亮,而是說他的氣質,從軍校里出來之後,訓練出來的那種鐵血之氣。

陸離發覺蘇煙的目光,清了清嗓子。

蘇煙這才收回目光,“那就給我說說你自己吧。”

陸離微愣了一下,“說我?”

蘇煙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呀,說說你,讓我也更加了解你。”

陸離撓了撓頭,說:“我,其實我這個人很傻的,沒什麼好說的,嘿嘿。”

蘇煙覺得陸離跟自己相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傻乎乎的大男孩,但是面對那些對他表現好感的女同學,就有些高冷。

“說說你在軍校的生活吧,”蘇煙說,“我之前很嚮往軍校的學習生活的,軍校有女學生么?”

“有的!”陸離說,“但是不多,我們班上只有五個女生。”

“長得漂亮么,”蘇煙多了一些調笑的意味,“是不是被你們的男同學好像是寶貝似的捧着呢?”

陸離點了點頭,又急忙解釋了一句:“但是都是他們,我沒有,他們說什麼覺得那個女生好看,講一些葷段子,我都沒什麼感覺,”好像是怕蘇煙不相信,他還特別又多加了一句,“真的。”

蘇煙笑了笑。

可以想像得到,陸離到了軍校里,年齡應該是算比較小的了,也最單純。

陸離接著說:“但是那些女生都很厲害的,我剛剛過去的時候,一個女生只用了三招搏擊,就是一個過肩摔,把我摔的骨頭咯吱咯吱響。”

蘇煙忽然就來了興緻,“我也學過搏擊的,要不要過一下招?”

陸離原本說搏擊,其實是想要蘇煙向他請教的,結果到了這會兒,蘇煙竟然會搏擊。

“你會搏擊?”

“只是淺顯的三兩招而已,”蘇煙說,“比起你來肯定是差的多了,還請陸少多多指教了。”

說著,蘇煙便向陸離一拱手,趁着陸離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飛快的出拳了。

陸離只是偏頭躲開,然後按住了蘇煙的手腕,三拳兩腳蘇煙還是可以應付的來的,不過明顯可以看得出來陸離只是在防,有些敷衍的意味,於是一條腿向前伸,腳踝一勾,卻不防間重心不穩,一下子向後面摔去。

陸離拉着蘇煙的手向前猛地收手一拉,蘇煙直接撞進他的懷裏了,額頭撞上他的胸膛,悶哼了一聲。

“你沒事兒吧?”

“沒有。”

蘇煙揉了揉腦門,向後退了一步,陸離睜着一雙明澈的眼睛低頭看着蘇煙垂眸淺笑的模樣,心尖上好像有羽毛拂過,痒痒的。

………………

在蘇煙十八歲的生日這一天,在兩人的訂婚宴上,陸榮喝的酩酊大醉,由幾個人攙着進了房間。

陸榮直接撲上去,掐住蘇煙的手臂,滿嘴的酒氣噴吐出來,靠近了她的臉,笑着:“你就是用你這張臉,在外面整天勾三搭四的,對不對……”

蘇煙任由陸榮掐着,沒有反抗。

在陸榮俯下身來親吻她的時候,她再三告誡自己,就當是被瘋狗給咬了,一定要忍住,忍住,難道被瘋狗咬了還要咬回去么?

可是,她覺得的自己忍到渾身開始顫抖,忍到了極限,抬手摸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煙灰缸,狠狠的砸在了陸榮的後腦勺上。

陸榮一下子就被敲暈了,蘇煙將壓在身上的人一下子撂翻下床,嘭的一聲,她覺得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濕的。

這時,門從外面撞開了,陸離一下子沖了進來,“蘇煙!”

陸離看見躺在地上的陸榮,看向蘇煙。

蘇煙說:“我把他砸暈了。”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面對陸離的目光,忽然有些尷尬起來,清了清嗓子,“我沒事,你走吧。”

蘇煙掖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就只是這一夜,他看不起我,我也不會賴着。”

沒等陸離說話,蘇煙接著說:“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我有能保護自己的能力了。”

陸離看着蘇煙臉上的表情,忽然從后腰上解下來一把手槍,“給你留着防身用。”

蘇煙看着陸離手中的一把黑色的女式手槍,笑了一下,“但是我不會用怎麼辦?”

陸離說:“那我教你。”圍廳找巴。

這是一個承諾。

陸離出門之前,轉過身來,身影被走廊上的燈光拉長,“蘇煙,生日快樂。”

他逆光,蘇煙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聽到陸離的聲音的這一刻,她才真正發覺,那個少年已經真正長大了,聲音都已經完全變了。

………………

陸離說了要教蘇煙,就一定會教她。

在高考前三周,在最後一次模擬考結束之後,後排的陸離,給蘇煙發了一條短訊:“我在後操場外面的停車處等你。”

蘇煙看見陸離的這條短訊已經是十分鐘之後了,她下意識地便轉了頭去看身後的人,越過很多高高低低站着坐着的同學,卻沒有在陸離的座位上看見有那個少年的影子,看來是已經走了。

蘇煙並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又上了一節短自習,等到休息時間,才出去了。

她本沒有去打算找陸離的,可是,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還是繞過學校大門,她還是繞着學校外圍走了一圈,到了后操場外面,陸離鎖說的那個位置。

暮色四合,霞光緋色的光照在少年的側臉。

少年斜倚着一輛高大的摩托車,手中拿着一個黑色的頭盔,看見蘇煙的一瞬間,原本耷拉的五官頓時就重新鮮活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這是有結果的等待,陸離會用心去等。

蘇煙安靜的走過來,陸離給她戴上了摩托車的安全頭盔,將她抱上了摩托車。摩托車開動,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將她從摩托車帽中垂落下來的頭髮吹起,飄在腦後。

蘇煙抬頭看了眼陸離的後腦勺,伸出雙臂來抱着身前少年的腰,這麼一瞬間,感覺到身前的少年的腰微微僵了一下。

隨即,陸離騰出一隻手來,按住了蘇煙的手。

蘇煙安安靜靜地靠在陸離的脊背上,閉上了眼睛。

這應該是未來一年裏,彼此之間最寧靜靜謐的一個傍晚了,耳邊有風在呼嘯,初夏暖暖的陽光斜斜的照着。

陸離開着摩托車載着蘇煙來到的是警局,他將摩托車停下,就打了個電話,不過幾分鐘,裏面有一個小個子飛快的跑了出來,好像是一個猴子一樣,還沒有來得及看到人影,就已經到了身前。

陸離向蘇煙介紹:“這是之前在軍校的時候一個後勤兵,後來調到這邊警局了,叫景衛。”

蘇煙微笑着頷首。

“小陸哥,”小個子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小嫂子。”

陸離一聽,差點把肺給咳出來,“喂,你皮癢了是不是?找打呢。”

景衛一笑,“小陸哥,我可不敢跟你摔跤,指不定就把我一把老骨頭架子給摔慘了。”

陸離跟景衛插科打諢,但是偶爾也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蘇煙,見蘇煙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笑着。

如果可以讓她享受這樣片刻的寧靜與溫暖,那麼就讓她什麼都不想吧。

蘇煙發現了,陸離面對她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是靦腆的,而對別人,就不一樣了。

兩人來到警局地下室的有一個靶室,一般情況都是這裏的武警用來練槍的。

陸離瞄了蘇煙一眼,“我上次不是答應你了么,教你用槍。”

蘇煙看着陸離的面容,點了點頭,“嗯。”

陸離總覺得蘇煙有點奇怪,平常還都會打趣他一下,但是現在,總感覺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隔了一層玻璃窗,玻璃窗上還蒙了一層朦朧的水汽,讓人看不透。

陸離站在蘇煙身後,然後伸出手臂來環住她,“就這樣,托着槍柄,第一次開槍的時候會有后坐力,你試一下扣動扳機。”

他沒有鬆開手,這樣的一個姿勢,好像蘇煙整個人被他環在懷裏一樣,她的側耳能夠聽到他胸腔之中的心跳聲。

他真的真心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

不過,他忘記了,如果是第一個拿槍的女人,是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平穩力的,更何況,在蘇煙右手手指上,扣動扳機的食指有一層薄薄的繭。

開了一槍之後,蘇煙因為後坐力,向後退了一下,被陸離緊緊的抱着,“手有沒有麻?”

蘇煙笑着搖了搖頭,轉過去看着陸離,頭頂明亮的燈光的照耀下,蘇煙單手勾着槍柄,伸出手來環住了陸離的腰。

“我有一點喜歡你了。”

蘇煙說完這句話,陸離整個人都愣住了,愕然瞪大了眼睛。

陸離忽然大笑出聲:“真的嗎?我也喜歡你!”

或許,陸離真的是高興壞了,當即就將蘇煙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蘇煙手中拿着一柄上了膛的手槍,槍口照着的是自己的心。

回去的路上,摩托車的轟鳴聲,都好像是陸離的開懷大笑,兩邊的路燈竿子飛快的向後移動。

蘇煙伏在陸離后心的位置,在心裏說:陸離,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也一定要信我,我是真的有一點喜歡你了。

如果她的生命註定是黑暗中見不得光亮的,那麼,就讓這麼一個乾淨純凈的天使在她心底吧。

蘇煙長在灰暗之中角落的蔭蔽之中,可以看見光的色彩,雖然只有短暫的一瞬。

………………

過年這幾天,天氣不錯,沒有下雪了,只有在道路兩邊堆積的雪正在緩慢的一點一點的消融。

大年初三,蘇煙說是要找陸離,但是顧青城不讓她去,“你現在我這裏住着,陸離這兩天身體還沒有好完全,放心,我找人看着他的,他不會忽然跑了的。”

蘇煙便沒有再提出要去夜色了。

這天晚上,顧青城正在洗澡,他的手機響了,楊拂曉湊過去看了一眼,剛想要拿手機給顧青城遞進浴室中,卻恍然間看見了在手機上秦笙的名字。

秦笙……

真的是好久遠的一個存在了。

楊拂曉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顧青城把手機遞了進去,耳朵貼在門板上,聽着裏面混雜着水聲的說話聲,聽的不大明白,有些恍惚。

直到前面浴室門毫無預兆的一下子被拉開,楊拂曉這麼趴在門板上偷聽的不雅姿勢就一下子暴露在顧青城的視線中。

楊拂曉嘿嘿的笑了兩聲,顧青城身上隨便穿着一件白色的男士浴袍,一隻手拿着毛巾擦頭髮,另外一隻手還拿着手機。

“嗯,我知道……好的。”

楊拂曉忽然心裏莫名其妙地就酸了一下。

真不該把手機給顧青城遞進去的,在男人洗澡的時候和另外一個女人打電話,怎麼想起來怎麼都覺得有點污。

顧青城撂了電話,楊拂曉拿了一條幹凈的棉毛巾,半跪在床上給他擦頭髮,故意裝作不知情:“是誰的電話啊?”

顧青城看着楊拂曉這樣一副表情,笑了一聲,“是秦笙的。”

“哦,”楊拂曉拉長了尾音,“原來是笙兒的啊。”

楊拂曉之前就有點吃味,為什麼顧青城叫秦笙要叫的那麼親熱。

顧青城直接攬着楊拂曉的腰,將她帶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她腰間的軟肉,“這也用得着生氣么?”

“切。”

楊拂曉將毛巾直接扔在顧青城的臉上。

顧青城把毛巾撂在一邊的椅子上,“因為和秦笙是在兒時就認識的……”

楊拂曉故意插嘴說道:“哦,青梅竹馬。”

顧青城掐着楊拂曉的腰,輕巧的一推就將她推倒在床上,然後狠狠的壓了下來,激烈的吻上了楊拂曉的嘴唇。

楊拂曉被吻的有點喘不過氣來,嘴唇已經染上了一片嫣紅。

“顧……”

剛想要開口,可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個字,就又被顧青城給吻住了。

吻的情動,真的覺得顧青城有一種不論在何時何地,就算是吻都十分撩人。

楊拂曉癱軟在顧青城的身上,這個時候算是喘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顧青城舔了一下上唇瓣,又在她紅的充血的唇瓣上舔了一下,楊拂曉怎麼發覺這個時候顧青城舔嘴唇的動作好像是吸血鬼。

果然是最近看吸血鬼的電影看的多了。

顧青城扶着楊拂曉坐了起來,靠在後面的床頭,說:“之前我對秦笙特別好,是因為在幾年前的時候,我出車禍,當時是秦笙護住了我的腿。”

楊拂曉這會兒已經把氣兒給喘勻了,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詞開口了。

五年前,她之前也聽說過,聽蘇煙說過,也聽陸離說過。

秦笙之所以在娛樂圈裏面幾乎是零緋聞,除了因為她夫家安家之外,還有因為顧青城的照料。

當時有很多人都說秦笙是白玫瑰是硃砂痣,而且薄玉心也說過,得不到的才會珍惜的。

就在那時,楊拂曉說不嫉妒那是假的,女人的心原本就都很小,以己度人,永遠都會比自己原本料想到的要小那麼一點,她以為她可以寬宏大量的,但是事實上發現根本就做不到,就比如說在顧青城和齊悅的那件事情上。

那些度量很大的正室,能夠忍受自己愛人身邊鶯飛蝶舞,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她演技真的很好,人前一套背後肯定會黯然神傷,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愛這個人,心已經死了。

顧青城看着楊拂曉又像是跑神了的模樣,抬手在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就咱們兩個人說話你也能跑神,又跑到天邊去了?”

楊拂曉抿了抿嘴唇,回過神來,“我也沒亂想,我就是在想,之前秦笙結婚的時候我沒隨禮,不是聽說她快生了么,孩子滿月的時候還是要補上紅包的。”

顧青城笑了一聲:“預產期還有四個月呢,你倒是想得遠。”

楊拂曉點了點頭:“那是,我現在就是你身邊的管家,你以後記得叫我楊管家。”

“秦笙剛才給我打電話,”顧青城說,“是她和安澤少吵架了,因為她和婆婆的關係不合,然後安澤少在關鍵時刻沒有站在她的身邊,剛才打電話就是想要出來找我,我給暫時勸住了。”

楊拂曉撇了撇嘴,用手肘在顧青城的胸膛上頂了一下,“我覺得以後你不當總裁了之後,可以退休了去街道委員會啊,專門調解家庭矛盾糾紛。”

顧青城轉過來吻楊拂曉的面龐:“我怎麼沒覺得你以前這麼能說呢?”

楊拂曉雙手抵在顧青城的胸前,“我這是學會了自我開導……”

她睡裙裏面沒有穿內衣,現在顧青城壓在她身上,硬實的胸膛直接壓在她胸前的軟綿綿上。

“你能不能起來點兒?”

顧青城的手已經順着楊拂曉的睡裙向上談去,沿着她纖細的腰線,握上一個豐盈,吻在她的肩窩上,“不能起來了,親愛的,該就寢了。”

………………

大年初四,顧青城因為外面有點事情,需要離開一趟。

楊拂曉皺了皺眉:“大過年的,還要出去談事情么?”

顧青城摸了摸楊拂曉的發梢,“就一天,我爭取明天回來。”

“說好了初六我們一家人去歡樂谷的,”楊拂曉還不忘拉上跟自己統一戰線的兒子,“對吧,睿睿?”

一旁的睿睿重重的點了點頭,“對!”

顧青城將兒子抱起來,擰了一下他的小鼻頭,“就這兩天時間,我就回來了,你代替爸爸好好照顧媽媽。”

睿睿從顧青城的懷抱里跳下來,舉起手來敬了一個禮,“yes,sir!”

楊拂曉雖然覺得奇怪,不過顧青城既然沒有開口告訴她,她也就沒有多問了。

如果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她也沒有必要非要讓一個男人心底的秘密完全袒露在光亮之下。

誰還不能有點秘密呢。

其實,顧青城在大過年的卻忽然要離開家,是因為就在昨天夜裏,他接到了董哲的電話。

“那個孩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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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春風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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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那個孩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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