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那天晚上之後，雖然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凌恆能默默感覺到他和殷諾的關係緩和了許多。

好吧，其實也可以說是凌恆單方面對殷諾更好了而已，畢竟殷諾對他的態度從來都沒有變過。

後來凌恆一個人在家時也想了很久，就殷諾騙過他的那些事吧，確實有些不厚道，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如果他自己始終看不開邁不過去這道坎，這些矛盾就得永遠橫在他倆中間。

又不是什麼不能原諒不可調和的錯誤和矛盾，作一段時間也就夠了。殷諾對他很好，他也還是喜歡着對方，所以何必讓兩個人都不好過呢？

凌恆自己想通之後，心情好了不少，連理解起劇本來都有種更加輕鬆的錯覺。倒是殷諾，感受到凌恆的變化后，明明心裏高興得很，面上卻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冷漠臉。

不過殷諾知道凌恆過年要去L市后，便主動幫他聯繫了自己在那邊認識的朋友，他以前在L國留過學，認識的人不少。如果沒有熟人照應的話，凌恆一個人身處異鄉總歸有些不方便。

事實上，殷諾更想跟凌恆一起去，但是他過年必須得回殷家老宅，即使會見到一些令人討厭的人，卻也無可奈何。

凌恆沒有這種煩惱，不過他基本上也不會對過年有什麼期待。今年倒是有些不同，他訂好去L市的機票后，接到了一通季向陽的電話。

季向陽開口就是一副自來熟的欠揍語氣，“我兒啊，過兩天了要不要回家陪爸過年？我可是非常希望我們一家能團聚呢。”

大哥我跟你很熟？

“……”凌恆心說他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爸？他不是在墓里長眠嗎，請問你是哪位？”

季向陽也不生氣，“呵呵，想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隨時歡迎。”

呵呵。

誰他媽想理你。

至於季向陽說過的讓凌恆離殷諾遠點……凌恆不僅不會聽，還以身體力行的實際行動向自己證明了：兩個人的距離到底能有多近。

凌恆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把殷諾幹得有些狠，似乎要把這些天欠缺的熱情全都彌補回來。

殷諾做`愛時不怎麼說話，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顯得格外的話多。

“凌恆……”殷諾的聲音有些沙啞，配上他禁慾冷漠的面孔，竟讓人產生一種想要施虐的衝動。

“恩？”

“你什麼時候回來……”

人還沒走，就開始盼望着他回來的日子……凌恆心裏覺得歡喜，卻又有些不滿殷諾做`愛時的不專心，他加重下身的動作，同時啞聲回道：“順利的話，初三吧。”

“恩……”殷諾伸手抱住凌恆的脖頸，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想這次回去后……就向我爺爺出櫃。”

聽見這話，凌恆心下一驚，抓着殷諾的手不自主地就加重了幾分力道。他使力按住殷諾的後背，兩人緊密得沒有一絲縫隙，最後大力動作幾下后，在殷諾的身體裏發泄出來。

一時間，世界安靜得只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聲。又過了一會，凌恆才慢慢退出來，粗喘着氣道：“怎麼突然想出櫃了？”

殷諾的身體被`幹得有些發麻，他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后，懶懶道：“總感覺拖得越久就越危險……”

凌恆不知道殷諾是從來冒出來的這種奇怪想法，他沉思片刻后，溫聲安慰道：“大過年的，就讓老人家安心過個好年吧。”頓了頓，又說：“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凌恆的語氣非常平靜，同時又擲地有聲，像是許下了一個承諾。

聽見這話后，殷諾盯着凌恆的雙眼看了半天，表情有些複雜，像是有好多話想說，最終卻只是淡淡笑了笑，輕聲回了一個字，“好。”

聞言，凌恆也勾了勾嘴角，俯身在殷諾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其實凌恆不想殷諾這麼早就出櫃也包含了一點私心，現在兩人的差距仍舊太大，他希望陪着殷諾去見他的家人時能夠多一些底氣，至少不會總讓人產生他是被包養的想法。

恩，等他賺了更多錢，就可以養活自家媳婦兒了，看到時候誰還敢再這麼說他。

當然，這些話凌恆也就自己想想，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殷諾的。

Ｃ城到Ｌ市的飛機要坐十幾個小時，凌恆抵達目的地時剛好是當地時間晚八點整。下了飛機后，凌恆很快就跟殷諾喊來接他的朋友Perry碰面，Perry是個年輕熱情的外國帥哥。而且驚喜的是，Perry的中文非常棒。凌恆呆在L市的這幾天裏，他便全程充當凌恆的導遊。

因為是在國外，城市裏一點也沒有快要過年的氣氛。L市的夜景倒是很美，只可惜凌恆此時也無心欣賞，他準備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就直接去醫院找自家母親。

凌恆在車上的時候向Perry打聽了下凌母所在醫院的基本情況，那是L市本地的一所大型國立醫院，背後有國家科學院的醫學技術直接支持。Perry這樣說后，凌恆便放心了不少。不過真等到了醫院大門口后，凌恆又莫名地感覺不安起來。

季向陽真的會這麼好心讓他順利見到自家母親？

事實證明，凌恆的的擔心是有必要的。殷諾之前告訴過凌恆凌母的病房號，但當他找到房間后，卻憤怒地發現裏面空無一人。不僅是沒人，連有人住在這裏的跡象都沒有。

“操。”凌恆低罵一聲，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季向陽耍了。他立馬下樓找到醫院前台，一查之後才發現，自家母親已經出院被人接走了，就在昨天。

凌恆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怒火，邊朝外走邊咬牙給季向陽撥電話。Perry一頭霧水地默默跟在他身後，也不敢多問一句。

果然，季向陽看到凌恆主動給自己打電話后，笑得非常開心，“凌恆？怎麼了，是不是想通了想回家了？”

“我媽呢，你又把她弄哪去了？”

愣了半秒后，季向陽理所當然地答道：“大過年的，我當然是要接她回家一起過年了，總不能讓她跟你一樣，一個人流落異國他鄉吧，這多凄慘啊。”季向陽現在說這話自然是早已掌握了凌恆的動向，故意說來氣他的。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所以說啊，你早該答應我的要求，這樣的話，現在我們已經一家團聚了。”

去你大爺的一家團聚！

“……”凌恆氣得想摔手機，“讓她聽電話！”

聞言，季向陽突然哼笑一聲，語氣變得格外正經起來，“凌恆，你一直口口聲聲說是我綁架了阿雪，你怎麼就從來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是她自願跟我走的。而且……也是她不想見你。”

自願跟你走？不想見我？怎麼可能！

凌恆聽得愣了愣，脫口道：“我不信。”

季向陽猜到凌恆會是這種反應，他也不着急，只平靜道：“你等一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季向陽似乎在跟誰說話，但是電話被拿遠，凌恆也聽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後，電話那頭才傳來凌母小心翼翼的聲音，“凌恆？”

是自家母親沒錯，凌恆確定之後，沉聲問道：“你在哪？”

“我在向陽家裏，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凌母說話斷斷續續的，聲音有些虛弱，語言也組織得非常混亂，精神狀態聽起來並不大好，“抱歉，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自己也很亂，也不敢聯繫你……”

凌恆聽見這話后非常生氣，不敢聯繫他？恩，他的那些擔心也早該喂狗。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凝重，沉默片刻后，凌母又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繼續說道：“凌恆，媽對不起你，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其實你……”

凌恆猜到凌母要說自己的身世問題，他不想聽，便無情地打斷她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我現在只想搞明白兩個問題。”

“什麼？”

“第一，我爸知道這件事嗎？我不是他親生的。”

提到逝去的凌父時，凌母的心情也變得異常低落，沉默了好一會後，才輕聲道：“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時，你已經快半歲了。也是因為這個，他家裏的人都看不上我……後來他才跟家裏的人斷絕了關係，我們一起搬到C市。”

聞言，凌恆心裏一揪，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他暗自握緊了拳頭，連聲音都變得陰冷可怕起來，“第二個問題，季向陽說你是自願回到他身邊的，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世界就像被禁音了一般，電話里安靜得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過了許久，凌母才有些心虛地回道：“凌恆，抱歉，我……”

“算了你還是別說了，”凌恆再次冷冷打斷道：“我不想管你們倆的事，你也叫季向陽以後少來膈應我。就這樣吧，再見。”

“其實向陽他——”

不等凌母說完，凌恆便寒着臉掛了電話。他往前走幾步后又停了下來，突然用力將自己的手機摔向身旁的牆壁，“砰”的一聲巨響，手機屏幕被砸了個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