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齊光剛進玉明殿正廳,就險些被茶碗砸到,在一瞧碎了一地的玉碗片,挑了下眉頭,臉上的笑意的斂了斂,跨過碎片走到阮貴妃身邊,殷勤的給她斟了一碗茶。
“母妃這是怎麼了,是被哪個還不開的衝撞嗎?消消氣,先喝口茶潤潤嗓,萬事都有兒子在。”
阮貴妃忍不住冷笑一聲,拿眼睛睨着齊光,臉色冷的駭人。
“哪個?除了你這孽障,誰還敢讓我堵心。”
齊光不覺抬手摸了摸鼻子,討好一笑:“母妃這話是打哪說起,兒子這些日子可沒招您。”說完,臉色微微一變,試探性的問道:“可是李氏有何不妥?”
“這些日子你我都見不着人,更何況你那好太子妃了。”阮貴妃輕哼一聲,伸手推開齊光端在手上的茶碗,沉聲道:“昨個你尋魏王世子吃酒去了?”
齊光眸光一閃,問道:“母妃如何得知的?”
阮貴妃繃著臉,終是將手狠狠的拍下桌面,冷冷一笑:“你如今越發的有本事了,既然有膽子和齊安知撕破臉,怎麼不索性結果了他,也省的他拿阿穠出氣。”
齊光聞言不由一怔,隨即臉色大變:“母妃何出此言。”
阮貴妃已然很少動怒,可這次一腔的憤怒和惱火卻是如何也壓制不住,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今兒個一早,昭榮就進了宮,我原還覺得納悶,阿穠好不容易回京了,如何不常來我這坐坐,陪我說說話,可哪曉得昭榮進來險些沒哭暈了過去,只求我做主讓阿穠和齊安知和離,這好端端的,在過不下去也不能新婚沒幾日就鬧成這般不是,我一細問,齊安知昨個在你那吃醉了酒,回了府就作踐起了阿穠,若不是丫鬟忠心護主,說不得要受什麼樣的委屈,你倒是說說看,你和他說了什麼樣的渾話,讓他敢在京里就和阿穠動了手。”
“他好大的膽子。”齊光萬萬不曾想到齊安知會有這個膽子作踐昭華,不由大怒,恨不得提劍去結果了他。
“說一千道一萬這事怪誰?還不是你這個孽障,我說了多少次了,你既讓阿穠嫁了人,就該死了這條心,莫要在去招惹她,你身份尊貴,旁人不敢拿你如何,到頭來卻要阿穠背了你債,你於心何忍啊!盛家莫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阮貴妃忍不住落了淚。
“母妃,我曾說過,如何送阿穠出去的便要如何接了她回來。”齊光眸中閃着森然的冷光,語氣鄭重,不容人反駁。
阮貴妃怒極反笑:“你要如何接過來,這話說的倒是輕巧,如今我也管不了你,你願意如何就如何吧!大不了我親自去地底下和姐姐賠罪。”
“母妃何苦說這話傷兒子的心。”齊光心裏一揪,忍不住道:“母妃就認定了兒子沒有本事接阿穠回來嗎?”
阮貴妃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若有本事何至於把事情弄到這般田地,害的阿穠受你牽連。”話音一落,阮貴妃見齊光臉色白的嚇人,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如何不疼,不由嘆了一口氣,勸道:“聽母妃的話,不管你要如何,眼下不可行錯半步,就算不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也給阿穠留條路可走。”
“母妃,兒子今兒來正是和您商議這事的。”齊光垂着眼眸,掩去冰冷蘊含著殺意的目光。
阮貴妃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未乾透的眼淚,問道:“我個婦道人家,你有什麼事要與我相商。”
齊光湊近了阮貴妃身邊幾步,壓低聲音道:“母妃,城裏終歸是要變天的,兒子想讓您出宮避禍。”
阮貴妃眸光一閃,嘴角微微抿着:“你可有完全把握?”
齊光點了下頭:“等事情了解兒子就派人接母妃回宮。”
“你既有完全把握就好,切記不可妄動,免得打草驚蛇。”阮貴妃忍不住囑咐一句,想了下,又問道:“可要帶李氏、逸哥兒、泰哥兒隨行?”
齊光搖了搖頭:“太子府離不得人,李氏得留下,逸哥兒和泰哥兒還小,隨行怕是要擾了母妃清靜,母妃若覺得煩悶,不妨帶了阿穠同去,路上也好解個悶。”
阮貴妃微怔,到不曾想齊光會連血脈都一同留下,抬眸看去,卻見齊光眼底並無半分動搖之色,不覺苦笑,聖人曾說淑妃所出的四郎最為像他,這話顯然是偏頗了,他若曾仔細瞧瞧五郎,方知性格最為像他的是哪個,就連這如鐵的心性都如出一轍。
“你既捨得我也無話可說。”阮貴妃對這二個庶出的孫兒慣來淡漠,更何況,若兒子沒了,他要孫子又有何用,倒不如都陪葬了的好。
“母妃準備何時出京?”齊光溫聲問道。
阮貴妃微翹嘴角:“自然越快越好。”欠她的債,總歸是要還的,這一天她不知道盼了多少個念頭,她尚在襁褓就丟了名的兒子的血債她要替他討回來,她姐姐的血債她也要討回來,她已經等的夠久了,她要問問聖人,為何要這般縱容淑妃,以至於害她孩兒,害了她的姐姐。
從阮貴妃口中得知昭華已經眼下已回了信國公在京里的宅子,齊光出宮后,直奔信國公府舊宅而去,若不見上昭華一面,他總歸不會安心。
昭華萬不曾想到齊光在此時還敢上門,哪怕他身份貴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斷然沒有這般欺上門來的道理。
“不見。”昭華想也不想說道。
“主子,太子殿下已在門外了,您若不見,怕是不會走的。”蕙蘭想着太子殿下的臉色比那日世子爺還要可怕,不由打了個寒顫。
昭華冷笑一聲:“他害我至此,倒有臉找上門來。”
蕙蘭不敢應這話,略低着頭,一臉的為難,太子殿下上門,豈是可以說不見便不見的,這不敬之罪任誰也擔不起。
昭華又惱又恨,一雙水光瀲灧的明眸里的恨意幾乎要掩飾不住,蕙蘭等了好半響,才聽昭華冷冷的道:“請太子殿下進來。”按說太子殿下上門,她總該是出去相迎的,可眼下,就是要定她的罪,她也不想讓那人得意。
對齊光而已,已覺得許久不曾見上昭華一面,如今見到了人,因那雙怒火昭昭的眸子反倒生出了一絲膽怯的心理,一時間竟不敢對上那雙水波盈盈的美眸。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昭華也未起身請安,僅是冷冷的看着齊光一語不發。
過了許久,齊光的目光移到了別處,卻在瞬間眼睛睜大,眼底閃過驚疑之色,不顧昭華戒備的神色,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眼睛盯在昭華脖頸上那圈青紫的痕迹良久,咬牙道:“他怎麼敢。”
昭華一把揮開齊光的手,冷笑道:“如何不敢,這不正是拜太子殿下所賜。”
“我……”齊光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他確實是不曾料想到齊安知敢在京里就和昭華動手,他甚至不敢往深了想下去,昨夜昭華遭受了什麼。
“太子殿下上門所為何事,不妨一次說個明白,免得再讓人誤會,憑白連累了我一個弱女子。”昭華嘴角勾起,語帶諷刺的說道。
齊光臉色略變,壓下心頭對齊安知的恨意,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阿穠莫惱,之前的事是我魯莽了,你若氣我,打我幾下出出氣可好?”
昭華看着他,眸光微閃,心裏略有一點慌亂,只覺得今日齊光的態度甚是不對,他雖曾對自己說過一些話,可卻不曾這般溫言軟語,倒好似,好似前世時金屋藏嬌的做派。
“太子殿下嚴重了,是昭華口不擇言,還請太子殿下恕罪。”避開齊光灼灼的目光,昭華垂下眼眸,語氣變得疏離起來。
齊光眉頭皺起,似乎並不喜歡昭華用這樣冷淡的口吻和他說話。
“你我乃是表兄妹,何必說這樣生分的話。”齊光微微一笑:“此次過來,是有一件事要知會阿穠一聲,也好讓你做好準備。”
昭華全然不理會齊光那春水似的目光,只詫異的抬眸,疑道:“太子殿下所指何事?”
齊光愜意的在昭華身邊的位置做了下來,含笑道:“母妃身子骨弱,前些年曾在京郊住過些許日子,太醫說別莊的溫泉甚是養人,便想着去那住上幾日,因怕路上煩悶,便讓你與她同去,正好也陪她說說話。”
昭華一怔,因這話不得不多想,只是記憶中,那血流成河的一日似乎還遠了些。
“這是貴妃娘娘的吩咐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齊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有何區別嗎?你只管隨着母妃安心在別莊住着,要不幾日我便會接你們回宮。”
這話他說的坦然,可回宮二字卻讓昭華心頭一震,她相信齊光並非口誤,這天,怕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