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走!”
然而不等周瑾言反應過來,他身邊那道白色簡筆畫人影一聲厲喝,一把拉住他狂奔起來。
被對方拉住的瞬間視野中的一切變得正常起來,他這才看出自己是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無黑暗中,身邊拉着自己狂奔的是蕭莫寒,而羅尼則緊跟在兩人身後一起狂奔。
他回頭看去,身後是無盡虛無,但那片虛無中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不是用眼睛看出的,而是一種感覺,黑暗在不停地涌動,撲面而來的冷酷死意彷彿死神大張的巨口,周瑾言僅看了一眼就覺得寒毛倒豎,他立刻收回視線,想也不想跟着蕭莫寒狂奔起來。
黑暗涌動的更厲害了,他們彷彿深陷在層層疊疊的雲絮中,拚命逃離,但撥開了這一層下一層依然是黑暗,而身後緊追不捨的起伏卻似死海怒波,隨時要將他們吞噬。
前方還時不時會出現一兩隻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怪物,每當此時蕭莫寒都會毫不多話一劍劈向那些怪物,然後繼續帶着兩人穿過那些怪物的碎片向前奔去。
三人一言不發拼盡全力地奔跑着,在這一片死寂絕望的黑色中誰也不願意多浪費哪怕一秒的逃命時間。
直到蕭莫寒突然停下,他全身迸發出耀目金光,在這一片黑暗中亮如恆星,接着恆星飛在半空變幻凝結成一柄巨大金色巨劍。
身後黑暗狂潮越來越近,周瑾言甚至能清晰聞到黑暗中灰色森冷的死亡氣息,那死亡伸出的猙獰利爪已經悄悄撫上他們的衣袖發梢。
這時那柄停留在半空的巨劍猛然一劈,前方無盡黑暗頓時被劈開了一道狹長白光,巨劍陡然掉落,落下后變回了蕭莫寒。
蕭莫寒自金光中奔出,一把抓着周瑾言和羅尼沖向那道白光,在黑暗狂潮吞噬三人的一瞬間,蕭莫寒帶着周瑾言和羅尼從那道狹窄的縫隙中衝出。
‘嘭——’
‘咚——’
三人自白光中掉落後就直接掉在了濕潤的青草地上,青草青澀水潤的味道撲面而來,讓周瑾言和羅尼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老闆,我們出來啦?”羅尼還有些不敢置信,他驚喜地半跪在地上對着周瑾言又哭又笑起來。
周瑾言雖然沒有羅尼這樣失態,但他心中也是激動不已,在那樣的地方不知白天黑夜的逃命了這麼久,身邊跟着的人不斷詭異死亡,還有那種隨時會出現,人力無法抵抗的怪物都讓周瑾言精神緊繃到幾乎崩潰,此時終於能從充滿死亡威脅的地方逃出生天,他當然開心不已,甚至想好了回去后要去哪裏度個假調節調節自己。
不過雖然高興,周瑾言也沒忘了蕭莫寒,這個出乎他意料的男人,他本能地看向蕭莫寒,卻發現蕭莫寒並沒有像他們那樣鬆懈興奮。
此時蕭莫寒正仰頭肅容看着前方半空,那裏被撕裂了一道狹長的口子,幾股灰色氣息從裂口中逸散,蕭莫寒甚至沒來得及阻止,幾股灰色氣息就逃逸無蹤,但好在裂口很快就合攏消失,整個世界安靜地彷彿之前經歷的都是幻覺。
天是那種將要下雨的灰濛,極目所望是青黃草地,青草泛着枯黃-色,焉巴巴地耷拉着身子,不遠處有幾顆大樹孤零零地聳立着,只有幾片葉子稀稀拉拉地生在樹上,映着灰濛濛的天色,有種說不出的破敗頹然。
周瑾言看着這一片自然的景色,他可以肯定他們已經逃離了烏鎮,可是為何蕭莫寒會是這種神色。
周瑾言不解地詢問道:“小莫,有什麼不妥?”
蕭莫寒卻神色陡然一變,他甚至來不及回答,就一把拉住兩個毫無危機感的傢伙,腳不沾地的向後飛掠了好幾十米。
‘轟——’
一塊巨石憑空掉落在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那巨石高足兩米,如果不是蕭莫寒拉走了兩人,只怕兩人立馬得被砸成肉餅,這一下讓周瑾言和羅尼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聽到空曠草地傳來一陣陣怪笑。
“咯咯咯,咕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這滲人笑聲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一瞬間整個草地都充滿了這種笑聲,帶着迴音的笑聲漸漸收攏,靠近了三人。
周瑾言只覺得後背突然竄過一陣陰風,然而他剛轉頭看個情況,前方就傳來兵器與硬物撞擊的聲音。
周瑾言立刻轉臉,就看到蕭莫寒手執長劍一劍削向一隻渾身長滿肉紅色瘤子的鬼面長嘴大鳥,那怪笑就是從鬼面大鳥飛行的時候發出的,蕭莫寒手中長劍削向鬼面大鳥時候也只撞出了一竄金花,那鬼面大鳥被長劍震退了幾米后怒叫着朝蕭莫寒面門撲去。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他們頭頂上笑聲越來越響,周瑾言抬頭看去,就見天上飛來數十隻那種怪鳥,有幾隻怪鳥的爪子下還抓着巨石,沒抓着巨石的怪鳥圍向了蕭莫寒,抓着巨石的怪鳥直接飛到周瑾言和羅尼頭頂,怪鳥鬆開爪子巨石直接掉向周瑾言和羅尼。
兩人頓時神色一變,直接就地一滾,滾離了巨石覆蓋的範圍,可還沒鬆口氣又一個巨大的陰影直接朝他們砸來,原來其他怪鳥堵在了他們離開的路上將爪下的巨石扔向他們。
羅尼連續幾個翻躍險險避開了巨石的範圍,但周瑾言畢竟不是專業訓練過的,他躲開了兩個巨石后,就無能為力眼見就要被砸成肉餅。
危急時刻蕭莫寒不顧被怪鳥抓傷的危險,一個劍氣橫掃向圍着自己的怪鳥,然後直接折身撲向了周瑾言,他一把將周瑾言撈在懷中,巨石被他護體靈氣劈成碎片。
怪鳥愈發激動,但蕭莫寒並不戀戰,直接拎着羅尼的衣領帶着兩人迅速脫離怪鳥攻擊的範圍。
直到怪鳥群被三人遠遠拋在腦後,周瑾言才平復下激烈的心跳。
“老闆,莫寒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尼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脖子驚魂未定地道。
這也正是周瑾言想問的,他看向蕭莫寒,神色難看地道:“小莫,我們不是已經離開烏鎮了,怎麼還會碰到這些怪物,難道說之前的離開都是假象?”
“我姓蕭……”蕭莫寒對羅尼淡淡道,接着他看向周瑾言:“我們確實已經離開烏鎮了,這裏是小圓鎮,但是因為與烏鎮比鄰而居,小圓鎮也開始被侵蝕了,所以危險依然存在。”
羅尼和周瑾言的心都猛然一沉。
話說劇組這邊,在蕭莫寒離開后,劇組眾人都面面相覷,之前的一切太顛覆他們的三觀和認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蕭莫寒都不可能弄假,可就因為如此才更加讓人心驚。
“我說我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這都四個多小時了,我們難道還要繼續等下去,這莫寒要是那傳說中的什麼,為什麼不留下來保護我們,把我們莫名其妙圈進一個圓圈裏就直接離開了算是什麼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每一分都更顯漫長,劇組中有人按捺不住這種未知的恐懼頓時爆發起來,陰陽怪氣地大聲道。
“就是啊,誰知道他是不是看情況不對先跑了,把我們這多人留下來,說是為了保護我們,其實是用我們吸引那些可怕東西的注意力,好給他留逃跑時間吧。”這種爆發不是一個人,一旦有人開口,那就有第二個因為恐懼滋生黑暗情緒的人跟着。
其實蕭莫寒走之前把整個劇組的場地都畫進了圓圈內,就算只在圓圈內活動也不顯得擁擠,但莫名其妙地被限制了行動,還是因為那種滲人的詭異情況,對於一直生在在和平環境中最多只碰到勾心鬥角的人而言其實非常難熬。
再加上來烏鎮本就是拍蕭莫寒的戲份,蕭莫寒一走,眾人沒事做,各種可怕的猜想都浮現在腦海中,漸漸地就更加坐不住,恨不得能立刻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你們胡說,莫寒大大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他要是這樣,一個人偷偷溜掉不是更好,幹嘛還要在我們面前暴露自己能力,還要去救小鄒和阿祥,你們幾個說話別太過分了。”薇薇氣怒地沖那幾人喊了起來。
李導拍了拍薇薇的肩膀,看向劇組眾人,此時因為之前突發事情,眾人沒能在帳篷里呆住,都在場地上來回走着,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所以劇組所有人都能聽到他說話。
李導看着眾人嚴肅道:“我相信莫寒,也相信他不是無故離開,更相信他會回來找我們,如果你們有誰不願意待下去,我不阻攔他離開,但只要他離開我就不承認他是劇組的人,以後也別想來我劇組工作,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人群中的人猶豫了一下,其實他們也只是恐懼之下的發泄,之前那個詭異的鎮民他們也看到了,要是他們這樣直接走出去,遇到的都是那樣的鎮民怎麼辦,別說離開了,能不能活着都是問題。
至於這裏,蕭莫寒走之前畫的圈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年頭是個人都看過西遊記,猴子畫的那圈就是擋怪物,走出去的沒有好下場,想必蕭莫寒畫的圈也是如此。
一時間又有人躊躇不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雖然李導這麼說了,依然人站了出來:“李導,雖然我很珍惜這份工作也不想死,但我更不想把自己的命堵在這個虛無縹緲的圈上,我們在這裏這麼久都沒看到什麼怪東西,想來這地方也不是全是那東西,就算我出去也不一定碰到,所以我還是想趕緊離開這裏。”
李導點了點頭:“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攔你,只是希望你慎重考慮。”
“我已經想好了,只是希望李導看在我為劇組拼死拼活的份上能不能讓我騎輛自行車離開?”那人看着李導道:“若您答應,您的恩情我永遠不忘。”
李導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注意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話提醒了某些人,在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導和這人身上時,營地里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原來司機還有幾個劇組雜物人員合計一下,決定偷車直接離開了。
這一變故讓李導幾人臉色都變了,那個要求離開的人眼中也充滿了怨憤,然而眾人都沒注意到之前讓薇薇受驚的那個腰帶不知何時自己從帳篷中滾出,滾到了營地空地上,眼見那司機要開車離開,腰帶上的假寶石流過一絲紅光。
汽車車窗頓時‘嘭’的爆裂了,整輛車彷彿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整個車都變了形,那司機嚇傻了本能地踩下了剎車。
然而更讓人驚悚的一幕出現了,營地不知何時颳起了陣陣陰風,風中隱隱傳來女人孩子的哭聲笑聲,聲音無比滲人,接着一個渾身冒着黑色怨氣渾身滴血的男人懸浮在車前,陰森森地看着司機,嘴巴緩緩咧開:“誰……都……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