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輸贏
【赤柱監獄】
韓琛跟倪永孝面對面地坐着,這是他第一次來看倪永孝。
很多年以前,在倪永孝剛剛進監獄,而他剛剛接管倪家的勢力的時候,曾經想過在監獄裏不動聲色的殺了他,監獄裏這麼多犯人,偶爾有口角激動起來錯手殺了人,一點都不出奇。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原因有很多,說是他忙着接收勢力也好,說是倪永孝有本事保住自己也好,又或者,說是為了還上當年他欠倪家的恩德也好……
總之,最終的結果就是,倪永孝在裏面活的好好的,還多姿多彩的念了書,出了名,上了報紙,登了雜誌。
有句話說得好,有本事的人,在哪裏都會生活得很好。
韓琛從來不承認倪永孝是個好人,但他承認,倪永孝是個有本事的人。
“阿琛,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倪永孝手裏握着電話,十分平和地道。
倪永孝沒有死,但這並不代表,韓琛就忘記了mary是怎麼死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像是倪永孝一樣,面帶笑容的說著話。
有的時候,韓琛真的很佩服倪永孝,他殺了他的三叔,他卻能笑對着他。
他看着倪永孝,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不是很好,不過怎麼樣應該都好過你,起碼我不用坐·牢。”
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倪永孝的神色卻始終安然,慢條斯理的道:“做什麼這麼火爆?我都已經進來了,我們之間是不是能和平相處了?”
韓琛的臉色更加冷淡:“我不是來跟你說笑的。”
“那你同我講,有什麼需要幫手的?”倪永孝推了推眼鏡,問。
“你當年是怎麼查到mary的行蹤的?”明明是一句問句,韓琛說出來卻變成了陳述句。
倪永孝的笑意漸濃,他望着眼前與當年那個小頭目判若兩人的韓琛,語氣溫柔地說道:“我做什麼要告訴你?你不要忘了,你殺了我的三叔,你老婆殺了我阿爸,與其我老老實實地跟你合作,不如不講給你聽,讓你一輩子都掛着自己女人的死,抱憾終生,不是更好?”
韓琛沉默了一會兒,忽的笑了起來:“倪生,當年你沒贏過的,怎麼你以為現在就可以贏得了嗎?我可以殺了你三叔,我當然也可以殺了其他的倪家人。”
他頓了頓,貼近手裏的聽筒:“其他在國外的先不說,現在我手底下的那個,今晚就會跟一班大陸人一起接頭做生意。幾十萬的軍·火,好大一筆買賣。不過好可惜……”
“那些箱子是空的,真正的貨都被我藏起來了,”韓琛冷笑着,神態自如,就像是幾分鐘前的倪永孝:“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倪永孝不做聲地盯着韓琛,兩人對視,在確定之後,他倏然站了起來,狠狠地瞪着韓琛,眼神越發冰冷,那樣子,就像是恨不得吞其血噬其肉。
韓琛有些怔愣,他從未沒過如此激動的倪永孝。
倪永孝身後不遠處的兩個獄警過來阻止,一人一邊胳膊強按着他坐下。
這次,倪永孝笑不出來了,而韓琛笑的很開心:“我說過了,你贏不了我的。”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冷靜下來的倪永孝已不再面帶笑容,臉上剩餘的表情也不多了,他只是看着韓琛,一直一直的看着:“我正在還,遲早要到你。”
可惜,這番勸誡在此時意氣風發的韓琛耳里,不過是吹過的風,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你當年,是怎麼樣,掛(找)到mary的,回,答,我。”
倪永孝低垂着眼眸,似乎是妥協,又似乎是做交易,用陳永仁的安全做的一筆交易:“那天,在警察局,我設了個局,用私家偵探給我的錄影帶踢爆(揭露)了黃志誠教唆你女人殺了我阿爸的……真相,跟着……”
“你說,是黃志誠叫mary殺了倪生?”韓琛打斷了倪永孝的話。
“怎麼你不知道嗎?”倪永孝好像又恢復了那種風度翩翩的模樣:“或者不應該叫‘教唆’,應該叫做‘合謀’、‘蓄意’、‘謀殺’。阿琛,你真是很好彩(幸運),你的女人、你的好兄弟,拼了命地要幫你坐上阿爸的這個位子。他們還幫你找到了一個夠膽動我阿爸的人,後生仔,二十幾歲,生面孔,這幾樣加起來,我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他。這麼好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其實我都不明白,當年你為什麼還要拱我上位?殺掉一個恩人,換來一個揸fit人,多劃算?”
韓琛沒有解釋他從沒有殺掉倪坤的意思,也沒有解釋mary所有的計劃都是瞞着他下的手,只是在聽到“二十幾歲的生面孔”時,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他甚至都不在乎倪永孝的諷刺,因為無論當年還是現在,他都尊敬倪坤,儘管倪坤是被mary殺的:“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你的時間不多,很快就到晚上了。”
倪永孝的弱點再一次被刺痛,他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找人暗殺過她一次,不過沒成功,過了幾天,三叔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告訴我們你的女人當晚會去啟德機場。”
“那個電話是誰打的,你們沒查過嗎?”韓琛看起來很鎮定,但語氣里的急躁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對方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根本就沒打算告知姓名,更何況,”倪永孝伸出兩根手指,再一次推了推他的眼睛:“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我阿爸的仇就報了,我多謝他還來不及;如果是假的,不過就是手下人多跑一趟而已。你說,我為什麼要查?”
“那那個告密的人,是男是女,年輕還是老,你總知道吧?”韓琛問。
倪永孝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個電話是三叔接的,三叔被你殺了。”
后一句沒有說出口的是:是你親手,斷了查明真相的這條路。
韓琛沒有說話。
倪永孝卻又笑了一下:“不過後來三叔把電話打回去的時候,接電話的老闆說他們是一間小賣鋪,在警察學堂隔壁。阿琛,你找不到的,那個人懂得在那種地方打這個電話,我沒辦法去查,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老闆肯定不會記得他了,就算你去找,也是找不到他的。”
韓琛看了他一眼,同樣笑了一下:“未必。”
說完,他掛掉了聽筒,邁步走出了探監室,他的手握緊了拳頭,手指很用力,泛白的皮膚,“噶噶”地響。
而另一邊的倪永孝,看着韓琛這樣走着,自己則斯斯文文的掛掉了聽筒,坐在原位笑了笑,他笑得很奇怪,帶着一種神秘而詭異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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