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第六十七回
雲景帶着昏迷的宮一白趁着眾人混亂廝打之際逃了出來,一路往北,神色匆匆,臉上一片擔憂之色。他本想帶着宮一白回魔界,又擔心會有四派的人守在那裏等着他自投羅網,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想到懷中人的病是越來越嚴重,兩道英挺的眉毛蹙成一團。
若是再不將魔主帶去藏門,恐怕他的身體就要永遠被那惡人霸佔了,可是偏偏這人又不準自己獨自帶他去小西天,真是為難!
帶着人一路狂奔,兩日後他居然來到了海域,離小西天還差一座妖獸山脈,只要跨過這座山就能到達藏門!雲景心情頗有些激動,心中更是堅定了要將人送去藏門的決心,算算日子,魔主也快醒過來了。
望着懷中人的側顏,雲景思索片刻,突然停了下來,在宮一白胸前摸索一番,拿出一塊黑色石頭朝着寬寬海就扔了進去!
就是這石頭才害的魔主昏迷,害他被那惡人佔了身子,今日正好趁着那惡人還沒醒過來,定要趕緊將它扔了。本想着直接毀了它,但這石頭着實妖異,不管是魔氣還是靈氣都無法將其打碎。雲景只好把它扔進這一望無際的寬寬海,估計過了一夜,也就不知漂哪去了。
他一路匆忙,壓根沒注意到有人正跟在他二人身後,便逐漸放下了戒心,打算等那人醒了再上路,只是不知到時候醒過來的會是魔主,還是那惡人,反正不管是誰,他都要將人帶去藏門!
“師姐,他剛剛扔的東西,你看清了嗎?”冉胥站在方才雲景的位置,朝着平靜無瀾的海面望了過去,茫茫海面不見一絲波浪,恐怕那東西早就沉入海底了。
“瞧着像塊石頭,我也不知是何物,不過看雲景的樣子,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夏浼搖搖頭,從剛剛看到那石頭起她就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彷彿身體在自動反抗着什麼,當真是奇怪。
“師姐,怎麼了?”冉胥感受到身旁的人有些不對勁,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一絲靈氣順着指尖躥進了夏浼的身體,在她體內轉了一圈又退了出來,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冉冉不用擔心,可能是這兩天累了。”夏浼突然感覺一股睡意襲來,就像是十年前那渴睡症發作一般!心中不禁大駭,莫不是她那病要複發了?
不想讓冉胥再擔心自己,夏浼主動牽起她的手往海域城走去。說起來,這裏還是冉冉的家鄉呢!
“冉冉是海域人?”不過稍微走遠了一些,夏浼就感覺清醒了幾分,臉色也紅潤了起來。
剛剛的反應恐怕和那石頭有關。
“嗯,師姐不如陪冉冉在這裏多留幾日?”冉胥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夏浼會拒絕她。
追了雲景這麼久,冉胥自然知道他來這裏想幹什麼,藏門的巫醫有一門收魂的法子,想必他是想將宮一白體內另一道靈魂給驅出來,如此看來宮一白不會再有什麼大礙,她也沒必要再跟下去了。
“冉冉出身的地方,師姐自然也好奇的很。”二人的雙手緊緊握着,十指相扣,神色自然的在街上逛着,絲毫不擔心被人看到。
“可不要又中途跑了——”冉胥突然低着頭嘟囔了一句,夏浼卻聽得清清楚楚,冉冉恐怕又想起了上次看花燈會的事了。那次確實是她做的不對,居然將冉冉一人留在那城裏,想必肯定是傷了她的心了,不然怎麼會一直記到現在?
伸手揉揉冉胥的頭,夏浼的語氣裏帶着些自責,“不會的,師姐再也不會將冉冉一人留下來。”
“嗯。”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容,冉胥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了頭,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一陣喧鬧,鞭炮聲、嗩吶鼓聲夾雜其中從街角處傳了過來。。
原來是一支迎親隊伍,只見新郎官身穿一件紅色長袍,臉上是溢不住的笑意,騎着黑色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中間。一路上各種樂器吹吹打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引得路人紛紛停下側目觀看。幾名舉着招牌的家丁,走在隊伍最前方。新娘則乘着一頂火紅的大花轎,由前後四名穿着迎親服飾的下人抬着。
原來是有人成親!
冉胥活了兩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沒想到一回到家鄉就遇上了這種喜事,叫她心情又好了幾分,嘴角也慢慢翹了起來,配上那道好看的柳葉眉,在人群中也是顯眼極了。
夏浼雖然也是第一次古人成親,卻並不十分好奇,畢竟和從前在電視劇里演的差不多,她側頭往身旁那人看去,只見冉胥一臉興奮的看着那大紅花轎,目光里儘是孩童般的純真好奇,倒是叫她移不開眼了,
“冉冉是第一次見人成親?”
“嗯,自被師傅帶回宗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更別說能看到這幅場面了。”說話間眼神還是緊緊盯着那迎親的隊伍,生怕錯過了什麼,直到一行人逐漸走遠,她才慢慢將視線收回。
原來人界的成親是這般樣子!可當真是又熱鬧又好玩,可惜她還沒看夠就走了,冉胥還沒有從興奮里回過神來,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副畫面——
她身騎高大駿馬一路飛奔,師姐穿着大紅喜服,面色酡紅,滿臉期待的站在一樹梨花下等着自己,雙手一揮師姐就被自己帶上了馬,師姐坐在她身前,她的手緊緊摟着師姐的腰,將頭靠在師姐肩上,那馬疾馳不停,最後居然帶着她和師姐飛上了天,不知奔向何方……
夏浼看着冉胥的表現,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人又是在想些什麼不靠譜的?
“師姐,我們也成親吧!”真的好期待看到師姐穿喜服的樣子,會不會比她剛剛想像中還要美上幾分呢?
“冉冉,你又在想些什麼?!兩個女子如何成親?”夏浼只當她是開玩笑,前些天讓自己給她生孩子,今日居然又要和自己成親,怎麼腦子裏儘是些怪異的想法。
“誰說女子不能成親的!冉冉還不知道師姐是如此迂腐之人!”冉胥不滿的翹起嘴,每次明明這麼正經的和師姐商量事情,師姐都當她在說笑,她能不生氣嗎!
“嗯,好,冉冉說什麼就是什麼。”知道這人又在鬧小脾氣,夏浼捂嘴輕笑,拉着她手往剛剛迎親隊伍消失的方向走去。
“師姐又要帶我去哪兒?”語氣裏帶着一點小情緒,卻並沒有真的生氣。
“嗯,帶你去成親。”
“嗯?!”冉胥突然停了下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逗你的,不是想看別人成親麽?師姐帶你過去。”還真像個小孩子,說什麼信什麼,也難怪上一世會被虞鈺害的那般慘了,心莫名的就疼了一下,不知不覺就將手中的手握的更緊。
“哦,”師姐就知道逗她,“我們不認識新郎新娘也能進去嗎?”
冉胥不解,修仙界的人找到伴侶雖也會成親,不過卻是極其低調的,只會邀請雙方師傅,二三好友參加,像人間這般敲鑼打鼓更是不可能了,自然也不會讓陌生人隨意觀看。
“人界不似修仙界那般不重人情,只要是隨一份份子錢,他們很歡迎人進去參加婚禮的。”夏浼開口給冉胥解釋。
二人邊走邊說,沿着滿地落下的炮竹灰走到了新婚的那家,只見兩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招呼客人,兩位婦人站在一旁負責收賀禮,想必這就是雙方的父母親了,四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看來對這樁婚事是極為滿意,偶有空歇的時刻那兩婦人在一旁討論着抱孫子的事,時不時捂嘴偷笑。
“親家,這兩位姑娘是你家的親戚?”其中一位婦人看到兩位陌生女子站在門前好奇的看着,也不進來,心下有些奇怪,朝身旁那婦人問到。
“我也不認識,我還以為是你家什麼親戚的女兒呢!”那婦人搖搖頭,“估計是哪家的小姐出來玩,看到成親好奇想來看看吧。”
那兩人雖刻意壓低了聲音,夏浼二人卻還是將她們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相視一笑朝門口走去,
“二位夫人,我家小姐第一次見這成親的場面,想隨一份份子錢進去瞧瞧,不知方不方便?”說話的正是夏浼。
“當然歡迎,多一個人多一分福氣呢!”那婦人笑意盈盈,忽而又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番才緩緩開口,“不過這婚禮怕是要等到晚上才結束,就怕你家小姐不方便。”
婚禮中途不可隨意離開,這是對新人的不尊重,冉胥這點還是知道的,她心中早已按耐不住,忙向二人承諾自己會看完再離開,這才拉着夏浼一路小跑進了大堂,在角落找了個位子做了下來。
大堂內自然是一種有序的混亂,客人喧鬧的聲音不絕於耳,卻有些嘈雜的喜感,當真是熱鬧極了,這邊幾個姑娘在小聲討論新郎的家世相貌,語氣中頗有幾分羨慕,那邊幾個中年男人在大聲聊着年輕時候的趣事,一壺酒很快就見了底。
“師姐,我好羨慕他們。”冉胥眼裏閃過一絲夏浼看不懂的情緒,這些凡人最愛感嘆生活艱辛,家長里短,生老病死,豈知這才是人生,雖是苦樂無常,卻總有一人長伴身邊。
“嗯,等我們集齊了三大神器,將天柱修補好,再拿到復元天丹幫你修復好魂魄,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下來。”夏浼輕描淡寫幾句話,卻不知道冉胥心中已是千迴百轉。
原來師姐早就知道她的魂魄不全,早就知道她活不過二十歲!卻還是選擇和她在一起,冉胥心中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感動包圍。
“師姐,你怎麼會知道——”
師姐知道這件事,會不會也知道自己是重生而來的呢?冉胥突然有些不安。
“這些都是青木當年告訴我的,他說他去找過你。”
“那,他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嗯,沒有。”夏浼搖搖頭,卻聽到大堂里嘈雜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突然就變安靜了,連忙伸手捂着冉胥的嘴不讓她說話,原來是新郎新娘要來拜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