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婉白將那月白的綢緞展開,“綉屏風需要多大?”
田柳兒以為姜婉白同意了,立刻比劃了一下,大概要用大半塊的綢緞才行。也就是說,這兩塊綢緞只能綉兩個屏風。
姜婉白看了看剩下的小半塊,“柳兒,你先用這塊綢緞綉一個這麼大的屏風擺件,要是綉成了,這剩下的就給你綉屏風。”
姜婉白伸手比劃着,在現代,刺繡算是一種工藝品,她有次去江南玩,就看見一種四聯,每聯大概半本書大小的屏風擺件,十分的精巧好看。
比劃了半天,見對面的人一頭霧水,姜婉白就拿起一個石子,在地上畫了起來,“就是縮小版的屏風,但是是一組。
大概就這麼大,可以綉春夏秋冬或者梅蘭竹菊四景,也可以綉四大美人,看你綉什麼比較拿手就綉什麼。”
張氏原來也見過很多好東西,最先明白了姜婉白的意思,眼睛就是一亮,“娘,我學過一點雙面刺繡,要是綉到上面,一定好看。”
姜婉白的眼睛一眯,“那當然好。”
“奶,我也可以的。”田柳兒搶着道,“娘已經將那種針法教給我了。”
姜婉白笑道:“好,我就等着看你的成果。”
下午田承玉跟田承寶又弄回來很多小蝦,都被姜婉白做成了蝦醬放到了後院,放完之後,她打開昨天做的那罐蝦醬,用長筷子攪了攪。
蝦醬一開始蝦泥和水是分層的,攪一下能讓蝦泥發酵的更加均與,而且,還能看一下發酵的程度,判斷一下這蝦醬什麼時候能做好。
蝦醬發酵的程度跟姜婉白想的差不多,照這個速度,應該能趕上鎮裏的集市。
這天田老五又沒有回來,姜婉白沒說話,其他人也沒提這件事,好像這田老五就不存在一般。
而就在十幾裡外的五柳村,田老五正一臉煩躁的坐在那裏,他的旁邊,一個穿紅着綠的女人正一邊用手抓着他的手,一邊假惺惺的道:“我這不是全都為了我們倆的未來着想嗎。你想想,你娘可是要把你送到鹽窠子裏,她這是是想要你的命啊!
既然她不認你這個兒子,你還認她這個娘做什麼。你們家的房子你也有份,你把你們家的房契拿出來,放到我的名下,我爹肯定就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到時我們兩個住那麼大的房子,我再綉一些東西掙錢,豈不是如同掉在蜜罐里的日子。”
田老五的手抓緊又放開,顯示了他此時的掙扎心情。
旁邊的女人,也就是馬小翠臉上的笑意則越來越多,她覺的她就快要成功了。
第二天,田承寶兩人帶回來的蝦少了一些,想也知道,那條小河就那麼多蝦,現在已經被抓的差不多了。
第三天,姜婉白以為兩人弄回來的蝦會更少,可是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卻吃了一驚,足足兩簍小蝦,比昨天多了一倍。
“三哥發現蝦變少了,就帶我沿着河邊往下遊走,然後我們就見到了一個很大的湖,裏面好多小蝦,還有魚。
本來我們可以抓更多的蝦的,不過我們倆沒帶盛蝦的東西,根本沒辦法往回拿,明天我們再去。”田承玉興奮的道。
“湖?”姜婉白眼睛一亮。
“對啊,就在離這裏十幾里遠的一個山坳里。”
“你們走了十幾里?”姜婉白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這一去是十幾里,來回可就是幾十里,田承玉可只有九歲,就算田承寶大一些,也才十三歲,兩人竟然走了這麼多的路。
“這不算什麼的。”田承玉的小臉上滿是興奮,說完,他看姜婉白臉色不太好,又直直的盯着他跟田承寶的腳看,有些誤會了姜婉白的意思,忐忑的道:“我們是把鞋脫下來走的,奶,你放心。”
聽了他的話,姜婉白再仔細一看他們的腳,果然看見他們的鞋乾乾淨淨的,不過褲子上卻有很多泥點,腳踝處還有幾道鮮紅的刮痕。
如果剛才姜婉白只是震驚他們小小年紀就能走那麼遠的話,那現在她滿是心疼,心疼這兩個窮人家早當家的孩子。
“現在的蝦差不多已經夠用了,明天你們就在家休息,等我從集市上給你們買好吃的,好玩的。”姜婉白並沒有將心底的感覺說出來,而是笑着說起了明天的事。
第二天天不亮,姜婉白帶着張氏、王氏還有她那罈子蝦醬準備去集市,還沒出門,一道人影就從西廂閃了出來。
“娘,偏心也要有個限度,家裏的娘們都去趕集,就把我一個人剩在家裏,就看我是後來的,好欺負是吧!”趙氏吊著眼睛撇着嘴,沒好氣的道。
“四弟妹,我跟二嫂去賣了綉品買點線就回來,並不是……”張氏趕緊解釋道。
“誰知道你們去幹什麼,每次去賣綉品都偷偷摸摸的去,生怕別人跟着。天知道你們賣了多少,是不是自己藏起來了一部分。”趙氏白了張氏一眼。
張氏的臉通紅,“我沒有。每次賣的錢我都如數交給了娘,不然,你可以問娘。”
“問娘?娘又沒跟着你們去集市,哪裏知道你們賣了多少錢,再說……”趙氏有些不依不饒的道,不過她還沒說完,就被姜婉白打斷了。
“要去就去,嘰嘰歪歪說那些管什麼用。別人的事不用你管,也輪不到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姜婉白瞪了趙氏一眼,然後將手裏的罈子放進趙氏懷裏,“一點眼色都沒有,不知道幫我拿東西嗎!”
說完,她也沒看趙氏,說了一聲“走”,就帶着張氏、王氏出了門。
這成蝦醬的罈子本來就是混了粗砂燒的,很有些分量,如今再加上那麼多水分很大的蝦醬,足有幾十斤重,趙氏突然抱在手裏,差點沒接住。
等她下意識的抱穩了手中的罈子,卻氣的臉色通紅,狠狠的瞪了姜婉白的背影一眼,她將視線移到了手中的罈子上,臉上現出一絲狠意。
一邊道:“娘,這罈子好重,我有些拿不穩。”一邊拿眼睛巡着地面,希望能找塊石頭什麼的,好將這罈子摔在石頭上,摔它稀巴爛,她才解氣。
“苗兒也不小了,該是準備嫁妝的時候了,今天賣了這蝦醬,就給苗兒存點錢,等以後……”姜婉白悠悠的說了這麼半句,就不再說下去了。
在農村,女孩的嫁妝是頭等的大事,因為這關係到女孩在婆家的臉面跟地位。
好一點的人家幾乎從孩子出生起就開始準備,就算日子一般的,也會每年給孩子添一點,雖然不多,但等到出嫁的時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像田家這樣什麼都沒辦法給閨女準備的,是要被人瞧不起的,那閨女也根本找不到像樣的人家。
田苗就是趙氏帶來的那個閨女,今年十三歲,跟田柳兒一個年紀,馬上就到了準備嫁妝,找婆家的時候。
不過趙氏先是做了幾年的寡-婦將家裏的錢花的一乾二淨,後來找了個田老四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哪裏有錢給田苗準備嫁妝,這幾乎是她的心病。
下意識的,趙氏就抱緊了手中的罈子,好像抱着一個金元寶般的小心翼翼,“娘,你說的是真的,這東西真能賣錢,賣了的錢要給苗兒準備嫁妝?”
趙氏笑道。
姜婉白白了她一眼,“我騙你有意思嗎?”
趙氏得了一個白眼並不生氣,反倒很高興,“娘,這罈子這麼重,你早就該讓我幫你搬。對了,不然我叫老四來搬吧,他力氣大。”
“隨便你。”姜婉白道。
趙氏立刻一陣風似的跑進了西廂,不一會兒,田老四就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穿着衣服走了出來,看那樣子,分明還沒有睡醒。
“快點,沒看娘在等着呢嗎?”趙氏掐了田老四的胳膊一把,催道。
田老四疼的哎呦一聲,不知道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又往旁邊吐了一口痰,這才抱着罈子跟了上來。
田家村離鎮上並不遠,只有大概四五里路,在莊戶人家看來,就跟吃頓飯那麼容易,就連張氏,都是面不紅,氣不喘的,不過,這並不包括姜婉白。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她就開始氣喘吁吁,再走半里,就覺的腰也酸,腿也疼,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了,腦袋突突的疼,不得不坐下來休息。
一邊捶着自己那肌肉鬆弛的老腿,一邊揉着自己那快要散架的老腰,姜婉白一邊翻白眼,不是累的,而是氣的,怎麼穿成老天太這種好事竟然會被她遇上呢!
就這樣,一路上歇了三次,五個人才到了鎮上。此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集市上滿是賣東西的人,就連買東西的都來了不少,他們想找個地方賣蝦醬,可是偌大的集市,竟然沒有一個空位。
趙氏不滿的看了一眼姜婉白,對田老四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這下好了吧,連個地方都沒有,還賣東西,賣個屁。”
趙氏如此指桑罵槐,姜婉白自然也不會任她罵。不過現在是在市集上,他們幾個站在這裏已經很顯眼了,她還真不想再說什麼引的別人把他們當猴看。
想忍了,等回去再收拾她,不過,突然,姜婉白想到了一個賣蝦醬的好點子,她大聲道:“老四媳婦,這東西雖然好吃,可是家裏也吃不了那麼多,換點錢回去買點別的也是好的。”
她這一嗓子,立刻引來了幾個好奇之人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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