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大概是晏臨的人品真的是不錯,第一個房間居然讓她遇見了一個安全的。
起碼是周圍一圈大概一米那麼寬的邊緣是安全的,當然,晏臨和巫馬角都沒有忽略佔據了房間80%面積的那個根本看不見底部的大坑,事實上他們也毫不懷疑,以這個坑的設計方式,掉進去肯定會死。
他們是在綠燈的時候進來的,當時房間裏一片漆黑,晏臨在進入房間之後一直緊貼着入口沒有動,現在她能確定的就是這一塊地方的是安全的,她不想冒着觸發任何機關的危險再向前走。
結果等紅燈的時候,房間裏居然也被紅燈照亮了,晏臨眼睜睜看着紅色的光線照出她前方不足一米的那個大坑,心有餘悸地側行兩步,背靠着房間牆壁,坐下來休息。
紅燈亮着的時候,在房間裏面仍然可以自由活動,這裏的設置跟外面的原始而恐怖的山洞構造完全不同,相當現代化的風格,矩形的房間,只有一米來寬的邊緣有地板,晏臨抱着巫馬角,背部緊緊地靠着牆壁,總算是稍微鬆了口氣,微微合上眼睛,整理一直沒來得及理清的頭緒。
本來應該是終黎陌死而復生、而且真是還是王的消息衝擊性最大,可是一坐下來,紛沓而來的思緒,全都是關於墨微的。
其實墨微身上的謎團一直很多,仔細理一理的話,能夠想很長一段時間。
墨微治療的能力,如此違反常理的能力為什麼大家一直都默認是可能的呢?晏臨想着最後聽到的那些話,這個能力的本質是能夠提取無域中三天以內的備份替代當前數據。晏臨仰着頭自己一個人在腦子裏活躍氣氛,恩,人形的一鍵還原精靈。
終黎陌,漆雕簡,推測的話大概是在洗白了記憶之後為了讓他們沒有最後一點牽連的感情,所以沒告訴他們姓氏,這麼看看,這群王在給自己取姓的時候真是有些惡趣味,終黎陌那個“在清晨結束的時刻逐漸生疏而遠離”的名字,大概是根據自己名字的意思、加上某種無聊的文藝癖好取出來的姓氏。而漆雕大概真的是簡王本人某天看上了一個漆雕,就乾脆用了這個器物作為姓氏。
晏臨沒忍住胡思亂想了一陣,說起來要是鍾寸心以後成為王會叫什麼?心?再隨便扯個長長的姓氏,聽起來怎麼這麼像個軟妹子哈哈哈哈……在一片瘮人的紅光之中,晏臨毫無徵兆地笑了兩聲,這場景實在是有點驚悚,她懷裏的巫馬角雖然當了這麼多年的王,居然也被小小地嚇了一跳。
雖然晏臨不知道,漆雕簡去找陸衡曉並且主動提供幫助,是因為終黎陌跟封無聊的鬥嘴導致封直接給陸衡曉加了五十個籌碼,不過她能夠推測到,無論是一開始幫助鍾寸心過關,還是後來幫助陸衡曉,一定都是因為王判定這兩個人有被幫助的價值。
那麼繼續想下去,襲擊漆雕簡的人應該就是被羅洱以“這個人知道離開無域的方法”所引誘過去的人,漆雕簡作為另一位監察,確信自己打不過之後,在沒有權限的情況下胡亂改變投影方式,類似於直接撕破了這個三維空間試圖隨便找個空間逃跑,按照後來墨微不能治療他的情況看,大部分傷估計還是因為跑到什麼扭曲的空間去了才造成的。
啊!晏臨一瞪眼睛,想起來漆雕簡和暖當時的對話,這麼想來,暖在被系統投入無域的時候遇到了漆雕簡,順手把他扯了回來,藉機改變了自己的墜落軌道。墨微趁着漆雕簡昏迷,強行打開了他的記憶鎖,結果幾相相衝之下,漆雕簡的大腦完全混亂。
再在想想當初墨微跟聿在遊戲裏的對話,分明就是交情匪淺。
墨微那邊的破綻,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不少,大概也只能怪自己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晏臨順着想起當初鍾寸心在說到漆雕簡的時候有過一瞬間的欲言又止,心裏幾乎是認命且習慣性地嘟囔了一句:切,鍾寸心那廝果然又騙我。
一片陰森森的紅光中,巫馬角默默無言地看着晏臨一個人坐着,臉上的神色千變萬化,一會兒冷笑,一會嚴肅,一會咬牙切齒,這會兒還露出某種秋後算賬的陰狠笑容,巫馬角差點沒懷疑這個人因為精神壓力過大已經精神分裂了。
紅燈熄滅的一瞬間,他們兩個人已經出現在了剛才進入房間的地方,晏臨再度伸手去推房間所在的那面山洞壁,然而現在已經是真真正正的牆壁了,再也不可能進入得了。
這一點完全沒打擊到晏臨,怎麼想這個遊戲也不可能會容忍有人一直縮在同一個房間裏就順利通關這種好事,所以心理準備早就有了,不過意外的是,房間外面正好有一隻一動不動的綠鬼。
晏臨立刻毫不猶豫地為自己和巫馬角各自取得了兩分,盤算了一下現在手裏有五分,照這個進度下去起碼要十來輪才能湊齊五十分……
算了,還是能活多久活多久吧。晏臨樂觀新心情垮了一個角落,也沒時間繼續猶豫,立刻繼續向前走,這一路她也並沒有專註於找尋鬼並且擊殺得分,而是更加專註於尋找房間,畢竟房間才是保命的手段。
第二輪的綠燈比第一輪時間要短,紅燈亮起來的時候,晏臨還沒有找到房間,只來得及把自己和巫馬角都塞到一塊凸起的石頭背面,然後默默祈禱自己不被發現。
紅燈是沒有計時的,這一回合的紅燈在晏臨感覺上,實在是比過去每一次都要漫長。
昏暗的紅燈之中,她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不可控制地拚命響了起來。巫馬角在她懷裏似乎是安安靜靜地睡著了,晏臨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想被鬼發現的後果,低着頭,看着懷裏孩童天真得如同天使一樣的小臉。
孩子的天真果然是撫慰心靈的利器,感覺到心跳的平靜,晏臨默默地這麼想着。雖然那個孩童本人要是知道她心裏在想這個,大概是會笑出聲的。
他當然不是在睡覺,他正在努力地想要讓思維連接上更高維度,哪怕只是通訊也好。不過尖方塔明顯自帶了某種屏蔽,導致他現在只得先試圖聯繫同樣也在尖方塔內部的其他王。
而所謂“天不遂人願”就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頻道,好不容易接上了一個通訊,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聽見對面傳來一個女聲:
“喂,是角嗎……”
對方沒說完,巫馬角就掛斷了通訊,沒好氣地睜開眼,心裏默默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接上一個,居然還是那個叛徒微王,真是倒霉透了。
不過在他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就發現其實他剛才那段經歷還不算最倒霉的,更加倒霉的是,他一睜開眼,聽到一聲無比苦澀的“你醒啦”的同時,就發現面前漂浮着投票框——
沒什麼疑問,說明他們又被鬼發現了。
他是很認真地想了三秒,勸說晏臨要不要投犧牲一個人,然後把自己扔下來。雖然自己也打不過這隻綠鬼,不過綠鬼吃東西速度不快,應該不會吃得連碎片都不剩。只要留點碎片,賈那邊應該就能夠重塑一個自己,最多不過也就是疼上那麼幾個月。
不過在看到晏臨毫不猶豫地選擇戰鬥之後,巫馬角也就心安理得想着“自己是個小孩子嘛”地選了戰鬥。
這一回不用提防隊友對巫馬角動手,晏臨把巫馬角放到地上,放開手腳去跟鬼戰鬥,她的力量完全不佔優勢,所依賴的很大程度上是行動靈活,所以拖時間基本是唯一的選擇。
晏臨相當震驚地發現這一隻鬼比剛才的那一隻要強很多,即便這一次自己沒有帶着累贅,也依然打得相當痛苦。鬼的身材跟白鬼和紅鬼一樣,都是圓圓滾滾的可愛造型,很適合做成手機掛墜或者是別的什麼飾品,銷量肯定不錯。
生死關頭,晏臨發現自己居然有心情自顧自開了一個玩笑。
說實話她這一刻的狀態很輕鬆,從聽到所有人在進入a類遊戲之後都會痊癒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輕鬆。那些傷痛,那些觸目驚心的過往,連帶着那些曾經的事情,都已經一起消失了。
生死什麼的,似乎變得無關緊要,因為她在乎的人都已經重新好好地活着了,她終於有心情開始回憶那個曾經變得滿目瘡痍的鐘寸心,他已經痊癒了,以他的智謀現在應該能夠順利活下去,然後成為王,然後……
把自己忘了。
晏臨心裏一酸,手裏的動作慢了半拍,差點被那個圓滾滾的手臂砸到後背。她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感覺到連續兩場超負荷的打鬥帶來的疲憊已經開始讓動作不再順暢。
她大概是活不過去了吧?
等到幾百年之後的未來,鍾寸心想起自己的時候,會不會只是像“多年前的故人”這種感覺呢?
一時之間又有點不甘心,他們兩個都還沒有表白過呢,明明心意都清清楚楚,可是都沒有表白過呢。
要是提前有人跟晏臨說,等到臨死的時候,你會失去任何理智,變得無比感性、小女人、對雞毛蒜皮的感情小事糾纏不休,晏臨一定不相信。可是到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因為沒有其他需要在意的事情了,不如臨死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一把了,想到的卻都是些根本不重要的消失……
突然之間,晏臨光速回了神,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她察覺到因為鬼的動作軌跡突然毫無理由地紊亂了一下。機不可失!她正好退讓到山壁邊上,立刻雙腿一蹬,飛速地彈了過去,鬼當然也不是全無防備,一甩胳膊,從晏臨肩膀邊上擦了過去。
顧不上右側肩膀上劇烈的疼痛,晏臨直接落到了鬼的肩膀上,還能動的左手一下子穿透了鬼的頭顱。
巫馬角不做痕迹地把同樣是用來逼退鬼的第二發飛刀收好,一臉天真無邪地看着晏臨捂着胳膊走了回來,單手把他抱了起來,然後低聲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保護你走多遠,但是我不會丟下你的……”
巫馬角重新把頭窩在她脖子上,心滿意足得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
不過所謂禍不單行就是,這一次綠燈一開始,晏臨就遇到了一個絕對不想遇見的人——
青城。
令事態更加複雜的是,他們見面的時候,晏臨的手正好從旁邊的牆壁中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