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還有一輩子
回到安平公府,因衛瑜去塘櫨前先與安平公夫人打過了招呼,兩人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中。
東陵殊藉著沐浴的機會,拉着衛瑜好一番溫存,好似要將這一年多的思念全都施加到她的身上,最終累的衛瑜反倒叫一個醉酒的給抱回了屋裏。
饕餮魘足,東陵殊心情愉悅地倚在床上,玩弄着衛瑜的發梢。
衛瑜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拿眼去瞪他,沒好氣道:“我看你這會兒是酒醒了,也不必再給你端醒酒茶了!”
“嗯,夫人就是我最好的醒酒茶。”
“……”衛瑜只覺得這明明是人前多麼清冷的一人,怎麼有時候說的話就讓人想撓牆呢!
東陵殊戳戳她的臉蛋,輕笑道:“快睡吧,其他事明日再說。”
“我還要去看下盛哥兒的,往常這個時候他會醒一次…”
“你歇着吧,我去把他抱來。”東陵殊翻身下床,向外屋走去。
過了一會兒,只見他胳膊僵硬地架着還在熟睡的盛哥兒挪了進來,後面跟着戰戰兢兢的奶娘,好像生怕世子爺一個不小心孩子就掉下來一樣。
“噗…”衛瑜看着他的姿勢,忍不住捂嘴笑了出來,換來了那人微眯起的眼神。
盛哥兒不舒服地動了動,小嘴呶了呶,閉着眼睛就哭了出來。
“你先下去吧。”衛瑜揮手讓奶娘退下,伸出手臂支援道,“喏,給我吧!”
東陵殊皺着眉頭將孩子放入了她的懷裏,見她解開胸前的衣扣,一邊為他哺乳,一邊哄着嘴裏輕唱着小調,手法熟練自然,不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
盛哥兒在她的安撫下很快就停止了哭聲,閉着眼睛專心吃起奶來,漸漸的小嘴裹吮的頻率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但還是捨不得離開。
衛瑜輕輕抽開身子,掩上了衣襟,抱着他在床上哼着搖籃曲,很快就再次睡熟了過去。
東陵殊靠在她身邊,胳膊環在她身後,將母子倆一起收入懷中,只覺得現世安穩,為了他們能安寧地生活,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你瞧,盛哥兒鼻子和嘴巴長的多像你。”衛瑜抿掉孩子額上的薄汗,輕聲道。
“我倒覺得更像你一些。”東陵殊指了指,“這裏、這裏…還有那裏,都是白白小小的…”
“…你這是什麼比喻吶?”衛瑜無奈,忽然想起了正事,連忙道,“對了,盛哥兒還沒有取名字呢,你說叫什麼好?”
東陵殊沉思片刻,開口道:“既是生於征戰間,長於太平盛世,不如就取單字征吧。”
“東陵征…”衛瑜喃喃念道,笑着點點頭,“這個好,小名取了盛哥兒,也不能忘記如今盛世是靠何而來的,就叫東陵征!”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抱着盛哥兒去見安平公夫婦。征戰久歸,安平公夫人自是拉著兒子細細打量,看有沒有黑了瘦了,一番心疼后,衛瑜將東陵殊取大名對他們道了出來,至此安平公府的長孫終是定了名字。
接下來半個月裏,街坊巷裏談論最多的依舊是大軍回京之事,甚至有些文人將盛京眾公子齊上戰場的事迹編成了連載的話本子,配上插畫,在姑娘們中流傳甚廣,不斷翻印。
在這個當頭,又傳來一件喜事,鎮國公府次子衛瑢於永安侯府嫡次女杜珂定了親。如此,國公府中兄長娶了姐姐,弟弟又定下了妹妹,杜氏家族的姑娘們一下子水漲船高,成了高門府中相看的重點。
然而衛瑜聽到這個消息時確實一臉的懵圈。
——二哥和阿珂?
這是哪門子的事兒嘛!
聽到后就再也坐不住,當日便抱着盛哥兒回了娘家。
衛瑢上職去了不在府上,朝容長公主說起此事也是有些無奈。
原來是前幾日杜珂出門被幾個惡痞纏上了,讓衛瑢救了個正着。按說這本是分內之事,單論衛瑜與杜珂的交情,衛瑢就不可能不管,且堂堂正正的落不住口舌。然而事就出在杜珂受了驚嚇,向後退時崴了腳,要看就要滑落斜坡,衛瑢當機立斷將她護在臂彎中,兩人一起滾了下去。
坡不陡,兩人也都沒怎麼受傷,但畢竟有了如此肢體接觸,姑娘家的名聲不可不在乎。是以當日衛瑢回府就向父母稟明了此事,商議下便去永安侯府提了親。
衛瑜聽后也是半晌沒回過神來,頓了頓才道:“這…二哥和阿珂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問過你二哥的意思,他只道自己並沒有中意的姑娘,杜家小姐不錯,他願意娶她…”朝容長公主嘆口氣,遲疑了下,還是開了口道,“母親說的話可能不太中聽,但你嫂嫂這麼些年了肚子還沒動靜,阿珂又是個天生身子弱的,就怕你兩個哥哥今後在子嗣上艱難…”
衛瑜心知母親的心結,也十分理解,畢竟鎮國公府只有兩位嫡子,子嗣不可不重視。況且憑心而論,朝容長公主作為婆母,不曾對兒媳開過口提及此事,也不為兒子房裏安人,即便是衛瑢出了這檔事,哪怕心裏不願,也上門去提了親,已是非常難得了。
“母親,能有您這樣的婆母,嫂嫂和阿珂心裏都存着感激呢,等緣分一到,大孫子還抱不上的話連菩薩都不答應!”
朝容長公主搖搖頭,接過盛哥兒抱在懷裏逗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願去操那份心了,還好有盛哥兒,你可要多帶他來讓我瞧瞧…”
“這是一定的。”衛瑜笑道,“每次帶他回來,他都像是知道似的,從在馬車上就開始不老實!”
朝容長公主抱着更是喜愛,心肝地叫個不停。
衛瑢和杜珂的親事定在了來年開春后,而今年年末,大瀛二皇子王軼之將與東陵依依成親了。
這個消息是東陵依依來安平公府上親口告訴她的。
未等衛瑜開口,她就爽朗地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吧阿瑜,二皇子與赫連將軍不同,這次親事既是他親口答應的,就會對此負責,我相信他。”
衛瑜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如她獻舞初見時那般靈動明亮,整個人散發的自信與洒脫讓人移不開眼。
這個堅韌的姑娘有着自己的倔強,遭遇逆境卻不自怨自艾,用自己的堅持去感染身邊之人,無論得失都積極的去面對,讓人敬佩。
“我也相信你,依姐姐。”衛瑜拉着她的手,相視而笑,“對了,那本古舞譜你缺的地方我都填上了,我拿來你看看?”
“好啊!你不說,我還正想問呢。”
衛瑜讓銀杏去把譜子取來,兩人圍着石桌研究了起來。
“這套舞是由兩人配合而成的,一人起勢,一人降勢,互補互依。”東陵依依道,“起勢那部分較為完整,主要是降勢缺失較多,我對照着試了一試,也不知補的對不對…”
“是這個問題。”衛瑜點點頭道,“然而我覺得降勢部分不僅是與起勢相對,更起到了貫穿整支舞主基調的壓製作用,讓起勢者能夠隨時回歸,不會虛脫而出。”
“既如此,我們兩個試一下可好?我來作起勢者,阿瑜你作降勢。”
“那便…試一試吧!”
兩人來到院中空地上,衛瑜嘴裏輕聲打着節拍:“三、二、一…起。”
東陵依依衣袖掀動,翩然如欲飛之雀,靈動驚鴻;衛瑜則穩如盤根,好似紮根於此,雖依着東陵依依的姿態應和環繞,卻並不隨之而去,反而牽引着她時而回歸,若即若離。兩人早已將整本舞譜牢記於心,每一幅動作都是細細斟酌過的,是以雖是第一次,卻配合的很默契,一氣和成,隨着最後一拍落下,兩人紛紛從對方眼裏查出驚喜。
“成了…阿瑜,我想應該就是這般了!”東陵依依回到桌邊,又細細地翻了一遍舞譜,肯定道。
“原先還有幾處不確定的,如今卻覺得都明了了!待我將它添上…”衛瑜說干就干,讓銀杏取來筆墨,伏在石桌上畫了起來。
當最終完成後,兩人都鬆了口氣。
“這本古譜極為難得,如今補全了,也終於可以面向世人了。”東陵依依感嘆道。
“阿瑜沒什麼大志向,這本古譜還是放在依姐姐那裏才有用武之地!”衛瑜說著將它遞到東陵依依手上,不讓她推脫道,“莫再拒絕了,這是阿瑜的一番心意,還請收下吧。”
“也罷…放在哪裏都是放,我會好好保存的。”見她一臉認真,東陵依依便接了過來,笑着收進了懷中。
衛瑜也跟着笑開,餘光見百合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方才姑爺來尋您,見您與東陵姑娘正忙着便先離開了,也不知有沒有事…”
東陵依依沖她眨眨眼道:“好了,此行我收穫不小,就不打擾你們啦,先回宮了!”
衛瑜紅着臉將她送出府,回頭去書房尋東陵殊。
推開門,見他坐於書中前,雪服溫潤,碎金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更顯的立體深邃。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紙,桌案上還零落擺着一些小玩意。
“方才去找我啦?”衛瑜走過去,偎着他坐下,探頭想去看信里寫了什麼。
“嗯,清拙的信到了,還帶了一些東西。”
“真的?快讓我看看!”衛瑜驚喜,自從蕭澹出海,這還是第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拿過信紙展開來來回回看了三遍,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阿拙去了好多地方啊,我也好想去…”
東陵殊下巴放到她的發頂輕磨,低低道:“這有何難,找個機會我們也出海看看好了。”
“當真?”
“自然,我何時騙過你?”
“不僅出海,我們還要去更遠的地方好不好?我在祖父房中又翻出了一本地域志,上面提到了好些從前聞所未聞的國家…”
“都聽你的。你想去哪裏,我們便去哪裏,時間還有很長,我們慢慢走。”
“是啊…”衛瑜笑着喃喃道,“我們還有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