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痞劉三(二)
劉無涯拿出手機,正要給柯振山打電話,柯振山的電話就進來了,真是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想鬼。
“山哥,這麼巧!剛想給你打過去,什麼?陪你喝酒,不行不行,我剛喝過,你就是給我小費也陪不了你,你那酒量太海了,牙縫裏灑出來的量都夠暈倒我,這時候過去,陪你也不盡興,再說晚上剛吃了野兔肉,吐了多可惜,嗯對!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們村的劉三你認識嗎?事情是這樣的”
劉無涯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下,然後託付他辦件事,互相道聲再見就收了線。自從上次交換電話以後,柯振山請劉無涯和段雲飛喝過幾次酒。劉無涯雖說酒量不好,但喝酒從不耍奸,每次都一陪到底,把好不容易灌進去的酒都倒了出來。段雲飛開始還攔着,喝到後面自己都搶着酒喝,那還顧得上劉無涯的死活。喝酒之人不在量,在於一起喝酒的人,對上眼了,哪怕一瓶對一杯,也能煮酒論英雄。
劉無涯有些暈,本想躺下就睡,傾耳聽了一會,外面沒有動靜,知道那饞豬肯定貪多了。出門一看,果不其然,那傢伙趴在桌上,口裏還流着涎水。劉無涯嘆了一聲命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段雲飛扶回房間睡覺,好在他還不是爛醉,否則四個劉無涯也抬不動他那堆如山的死人肉。劉無涯,安頓好段雲飛之後,出去收拾了一下殘局,然後洗洗睡了。
過了兩天,劉寶江這裏沒什麼消息傳來,柯振山倒是打來了電話,說劉三最近和一個看起來有點仙風道骨的老頭走得很近,幾乎是把對方奉若神明,其他的倒沒什麼線索。
吃過晚飯的時候,劉寶江急沖沖地走了進來,惶惶不安。劉無涯正在網上打遊戲裝備,見狀趕緊停了下來。
“怎麼了寶江叔?劉三找您了?”
“沒有我才着急,我恨不得他趕緊開個價,能承受的話趕緊給了他,這兩天睡也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給驚醒了,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不行我找他去,訛就訛了,早死早托生!”劉寶江一臉憔悴,兩眼熊貓眼,看起來被折騰得不輕。
“寶江叔,說句難聽的,您別怪我,劉三能壞到這樣,有很多是像您這樣的人慣得,你們總是考慮太多,瞻前顧後的,這才給他鑽了空子,他怎麼就不敢去招惹那些橫的人?寶江叔,我向您保證,這事我會圓滿給您解決,您都說我聰明,這點事我還辦不了?這錢咱賠,但頂多陪他個花瓶錢,精神損失費門都沒有。農村人,誰家沒有被別家的狗嚇過?您放心地睡覺去,我正在解決這事,放心吧!”
劉無涯好說歹說地把劉寶江勸走了,走時神色安寧了不少。劉無涯心裏思考着若柯振山那邊還沒消息,該怎麼收拾劉三?惡人還需惡人磨,對這種害群之馬,必須以雷霆手段一擊中的,不能給他苟延殘喘的機會。
想了半天,一時想不出什麼絕招。劉無涯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被寶江叔給傳染了,再想下去的話,今晚該自己睡不着覺了。想不出就不想了,那得浪費多少腦細胞呢?這點劉無涯很豁達。出去和段雲飛貧了會嘴,然後蒙頭睡覺。
又過了兩天,柯振山終於傳來了消息,給劉無涯的手機傳了幾個文件過來。劉無涯心情大悅,坐等劉三的來襲。
劉三倒是好像忘了這件事。可劉寶江坐不住了,自己去找了一次劉三,想儘快了結掉這件事,只是沒碰見人。看來劉無涯的話也是有保質期的。
第二天早上,劉無涯剛起床,劉寶江就敲門進來,手裏拿着一沓票據單,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點踏實又有點懸空。劉無涯知道劉三終於出招了。
“無涯你看看,這是劉三剛才給我的票據,說小二妞嚇了他不小,這段時間住院去了,這是住院的清單,你看這些紙都有點黃了,每頁上面的日期都看不清,看這張,勉強能看清,日期是兩個月前的,還有這張古董鑒定書,八千元,加起來總共一萬二千六百七十二元五毛六分,有整有零的。”
“他這是沖您家的經濟情況開的價,您怎麼跟他說的?”劉無涯淡定的問。事情攤到劉三身上,那驚嚇必須要住院,那花瓶必須是古董。
“我差點就想揍他,想了想沒敢下手,那小子的身板你知道,風都能把它吹沒了,你跟他比可以用強壯來形容了,萬一下手沒個輕重,真成大事了,我就告訴他等等看能不能從天上掉下錢來。”
“揍誰呀?揍誰呀?要我幫忙嗎?”剛起床的段雲飛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聽見話頭連忙湊了上來。
劉寶江把事情簡單地告訴段雲飛。段雲飛幾乎跳了起來,扭頭就往大門口走。
“回來二愣,有你活動筋骨的時候。”劉無涯急忙喊住段雲飛,劉三那排骨身板哪受得了他的憤怒一擊,一個不好就給馬克思喂馬去了。
“這樣,寶江叔,這傢伙肯定不能善罷甘休!我知道這兩天那傢伙跟着一個老頭到處閑逛,等再見着他的時候,您穩住他,然後找機會通知我。”
“也只有先這樣了。”劉寶江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劉無涯目送劉寶江離去,轉身對段雲飛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為寶江叔打抱不平,當然,上次他利用你對他的不了解想把你拉下水這件事,你也一定很憤怒!我會讓你出這口氣的,只是你下手千萬要溫柔點,最好就使出撓痒痒的勁,那傢伙現在半條命已經寄存在閻王爺手裏,剩下的半條命還得留着給他娘送終呢!”
“靠!這還怎麼下手?就算下手了也不過癮,我看就只有你最適合出手了。”
“我是文明人,從來不打架。”
“又不用你打架,到時我拽住他,你只要使出你的絕招就行。”
“我有什麼絕招?我怎麼不知道?”
“左右三百六十度正反女人掐呀!你這掐,絕對的驚天地泣鬼神,劉三保證屁也不敢放一個。”
“滾粗,你到時負責抓住他,氣不過了撓兩下痒痒,其他你別管了。”
接下來到晚上的時間,劉寶江再沒來,自然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早劉無涯還在夢裏和周公約會,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劉無涯趕緊穿衣出去開門,只見劉寶江正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整個人都丟了魂。見到劉無涯,彷彿才有了點主心骨。
“無涯,剛才你子財叔敲門告訴我,他下地的時候,遇見劉三在我家院子外面轉悠,看到他走過來的時候,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捲尺,然後把我家院子的前前後後量了個遍,他很好奇,問劉三要做什麼,劉三告訴他最近學了一本關於爆破的書,很感興趣,他來量量我家的面積看需要多少炸藥,無涯,你看着怎麼辦?要不給他算了吧,我真受不了這種揪心的日子!”
“寶江叔,沒事,他這是嚇唬您,借他十個膽也不敢把你的家什麼樣。”
“我也知道呀,可問題不知他後面還會搞什麼陰謀?想想心裏就害怕!”
“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儘快擺平這件事。”劉無涯這下也無法淡定了,叫起段雲飛,三個人分頭去找劉三。
三人找到了中午,也沒見到劉三的影子,會合的時候商議了一下,決定晚上去他家堵他。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三人草草扒了幾口,一起守在劉三的屋外,可是劉三並沒有回家吃飯,只有他老母親一人弓着老邁的身軀在屋裏一個人做飯。三人耐着性子一直守到半夜,還是不見劉三的影子。王八蓋子的!劉無涯忍不住來了句川罵。看來沒戲了,三個人只好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睡覺。
躺下去睡覺沒多長時間,屋外“轟”的兩聲巨響,聲勁震天。劉無涯震跳了起來,抓起衣服邊穿邊往外跑。段雲飛的速度也不慢,已經沖了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奪門而出。
這時天剛微亮。劉寶江的院子外面站着不少人,圍成一個圈,不知在看什麼。劉無涯上前撥開人群,只見兩枚威力巨大的,農村人辦喜事最常用的‘震山炮’肢體破碎的分散在地下。劉寶江抱着頭,一聲不吭地蹲在地上,眼裏已沒有了憤怒,只剩下了恐懼。
“剛才我好像看見有個人影往那邊的拐角處一閃,是不是那人乾的?”有人說道。
“二愣,快追!”劉無涯見段雲飛追了上去,扶起蹲在地上的劉寶江往屋裏走去。
劉寶江家,兩人沉默地坐着。劉無涯知道這時安慰的話哪怕說得天花亂墜,也起不了一丁點作用。現在只有等段雲飛的消息了。
兩小時后,段雲飛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劉無涯和劉寶江抬起詢問的眼光,一看錶情就知道沒追着。
“兔崽子溜得比兔子還快!我把整個村都轉遍了,連個兔影子都沒瞧見,那天逮着了,非把他燉了!”
“叔,您知道劉三有手機沒?”劉無涯只好抱着一線希望地問劉寶江。
“我哪知道呀?就算有,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手機號呀!見他躲都來不及!”劉寶江的力氣彷彿被抽幹了,有氣沒力。
和心中的意料一樣。劉無涯放心不下劉寶江,不敢離去。他知道早晚劉三會露面,但現在問題是劉寶江的承受力顯然已到了極限。劉無涯給段雲飛打了個眼色,兩人插科打諢了起來,試圖藉此沖淡沉默哀怨的氣氛。打諢了一會,見劉寶江和寶江嬸的臉上沒有茄子的跡象,劉無涯掏出錢叫段雲飛去買菜。吃比皇帝吃最大,再大的事只有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解決。寶江嬸連忙制止了段雲飛,提着菜籃子買菜去了。
菜市場在生活區,離村裡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響午時分,寶江嬸給劉寶江打來了電話,言語裏有難掩的驚慌,說看見劉三了,跟在她後面不遠處,把手插進懷裏,好像要掏什麼東西似的,也不避着她,就那麼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劉無涯湊在劉寶江的手機旁,一聽接過了電話。
“寶江嬸,你這樣,你裝着慌不擇路的樣子往田裏村走,不要跑,比平常走路快一點就行,我們馬上往田裏村去堵他。”
劉無涯三人馬上騎着摩托車往鄰村田裏村趕,不一會就到了田裏村通向生活區的必經之路。三個人下來后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不一會,寶江嬸走了過來,劉三在後面悠哉地踏步着,彷彿在欣賞什麼美景。見劉三走到跟前,三人走出來攔住劉三的路。
劉三見到三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但旋即平靜了下來。
“寶江啊,正想找你呢,你說我們的事是不是該了結一下了,村裡村鄰的,拖着也不是個事,你說是嗎?”
“拖你妹!你媽個陰人!”段雲飛一腳踹了過去。
“哎呀!”劉三應身而倒,臉上顯現出痛不欲生的神情,彷彿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楚。
劉無涯走到劉三面前,蹲下來,甩手就是一個耳光。“這是替你爸打的。”又一個。“這是替你媽打的。”又一個。“這是替被你冤枉受害的鄉親們打的。”
三個耳光下來,劉無涯甩着有點發疼的手,冷漠地看着劉三眼裏散發出憎恨的凌厲神情,然後從口袋裏慢慢地掏出手機。
“你是不是再需要住院一段時間,沒關係,有多少消費單都拿過來都沒關係,往年的也行,只要你拿的出來,不過在你住院之前我想讓你先看樣東西,免得你住院之前先住進別的地方。”
劉無涯操作手機讓他看着一些相片和一段視頻。劉三看着看着,臉上滲出了細汗,漸漸地就大汗淋漓,整個人顯得跼蹐不安。那是一些劉三和人交易毒品的證據,當時劉無涯就懷疑劉三拉攏不是本地不解內情的段雲飛,就知道那傢伙肚裏沒什麼好水,於是托柯振山派人跟蹤劉三,沒想到這傢伙的根都爛到心裏去。
劉三快速的站了起來,之前的痛苦一掃而光,臉上一副卑躬屈膝的媚意。
“無涯啊!是叔不好”段雲飛一腳踹了過去。
“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該做出這種涼了鄉村們心的事,寶江的事我不追究了,求求你看在家裏還有老母親的份上,放過我一馬好嗎?”劉三一臉乞求,似乎還隱藏着一絲委屈。其實劉三的臉長得很清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一頭溫順的小綿羊。
“如果不是看在你老母親需要你給她送終的話,你這種人,只配在監獄裏獃著,我說劉三,兔子還不吃窩邊草,算了,不跟你廢話了,證據我留着,以後再聽到你幹這種事,你別怪我!”
劉無涯不想跟劉三扯淡,看着都倒胃,扔下一句狠話趕緊讓他走。劉三轉身三步化成兩步邁腳逃離,迎面碰上一個很有點仙風道骨的老者。那老者的眼睛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看到劉無涯的時候,眼裏掠過一抹奇異的精光,一閃即過,沒有人注意到。老者和劉三聊了幾句就相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