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日，迎春、探春、寶釵，不管她們的心裏想什麼，願不願意，去給老太太請安之後，陪老太太一起吃了早點。又陪着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就被老太太催着去林府了。

三人依然心思各異的一起坐上了去林府的轎子。在轎子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又尷尬的笑笑。

探春因為有了一些小心思，也不如平時那般，在面對寶釵的時候，就對着寶釵說著好話了。她在想：四妹妹為何在林家住了那麼些天，一點都沒有回來的跡象。難道林家在四妹妹的心裏、就如雲妹妹眼裏的榮國府那般存在嗎？

迎春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她知道林妹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自己吧！林妹妹去榮國府當天眼神都沒給自己一個，怎麼可能是喜歡自己呢？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並不討喜。

就是多年相處的四妹妹，跟她也不怎麼親近，跟三妹妹也不親近的。

只有薛寶釵，依然淡定的坐在轎子裏，等着再一次跟林丫頭見面。她就不明白，那丫頭有什麼好的？

轎子裏安靜得，她們能聽到轎夫走動的腳步聲，有節奏的敲打着她們的心裏……

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到轎子停下來后，她們坐在轎子裏，隱隱能聽到下人去喊門的聲音，卻也聽不清楚對方說了什麼，倒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再一次起轎。

再一次落轎后，她們聽到一個蒼老的女聲，讓轎夫把轎子停下，說是裏邊是內門，外男不得入內，並讓小廝帶着幾個轎夫下去。

給她們掀開轎簾的是一個婆子，而她們帶來的丫鬟已經在轎門候着，準備攙扶她們下轎。

下轎之後，三位姑娘抬頭便看到“清芷苑”三個字，如此清雅的名稱，跟林妹妹倒是很相稱的。只是，她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黛玉的院落，又或者這不過是內院的會女客處？

三人不動聲色的跟着丫鬟婆子繼續往院裏走。

很快，她們走入一條游廊，看見一邊是綠陰陰的、蓋滿着藤蘿的山石，一邊便是外客廳的雕花格子窗和窗前的翠竹、珠蘭。珠蘭有兩株，正是盛開的時候，細枝上掛滿了顏色在淺綠淺黃之間砂粒似的花朵。

走過這裏，一陣濃香撲鼻而來，那香味卻又讓人心神清明。

進了外客廳，她們見到了黛玉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白朮、白芍，白朮請她們在客座坐下，一旁的林府丫鬟馬上就給她們端來清香的熱茶。白芍則對她們三個恭敬的說道：

“三位姑娘請稍後，奴婢這就去請小姐過來。您們若有其他事，可跟白朮說。”說罷施禮離開。

三位來自賈家的姑娘，迎春身後站着司琪、探春的背後站着侍畫、寶釵的背後站着鶯兒，三人手端茶杯，安靜的、慢慢品茶等候林黛玉的到來。

白朮則領着幾個丫鬟在一旁候着，就等賈家幾位姑娘有問題，她們好及時回答或解決。她們是下人，可不能打斷客人主子的安靜。

老半天沒見小姐過來，她們就知道，小姐估計又在換衣物后再出來。畢竟，賈家的三位姑娘們，都穿得那麼隆重、那麼花枝招展……咳咳，這詞可不能讓小姐身邊的劉嬤嬤給聽見，不然自己又得重新學一些禮儀規矩課程了。

小姐之前在跟惜春小姐畫畫，畫畫的顏料之多，一不小心就會沾染到衣物上。這會兒小姐定會跟惜春小姐一起換好體面的衣服再出來。

她現在嘛，就看看賈家這幾位小姐，看誰的臉最先變，嗯，這也是一個技術活。小姐可是說了，要看別人變臉，還不能直接盯着別人的臉看，那才是本事。

不過，不知道是她的餘光範圍太小還是什麼的，老半天愣是沒發現那些人有變臉的傾向，實在是太遺憾了！畢竟，她們不是每天都有人提供機會給她們看人變臉什麼的。

正想着，她便聽到小姐帶着惜春小姐來了的腳步聲。小姐若是願意，走路都是無聲無息的。不過一般有了客人或是陌生人在場，她便會故意在走路的時候，發出細微的腳步聲。

黛玉進門后，客氣的對着迎春她們三人說道：

“讓姐妹們久等了。我之前和惜春在園子裏畫畫，不小心弄髒了袖子，不好污了大家的眼，換洗衣物費了些時間。”

未等迎春、探春開口說話，薛寶釵就一副大姐姐擔當的模樣，搶先說道：

“是我等唐突，未給妹妹下帖子就冒昧來訪，還請妹妹見諒。”

站在黛玉旁邊的惜春，聽了薛寶釵的話，暗自腹誹：既然知道唐突，幹什麼還要來？既然已經來了，幹什麼還要說那麼虛偽的話？

黛玉也懶得和她們繼續拐彎抹角的說著委婉的話，太費事。再一個，這是她們林家，她只要不說出格的話就可以，何必虛以為蛇的說那麼累的話？便直接說：

“你們也是想惜春妹妹了，才這麼就跑急匆匆的趕來我家看惜春妹妹吧？”

薛寶釵聽了黛玉的話，依然笑着說：

“除了我們想四妹妹，老太太更想見林妹妹呢！”

黛玉暗自撇嘴，外祖母想念應該沒有假，只不知她的想念中是不是帶有其他的念頭，自己就不懂了。微低頭道：

“那還真辛苦寶姐姐來傳達了，還請寶姐姐回去后告訴外祖母，待玉兒有空了，定會經常去見她老人家的。”

另一旁的迎春和探春在看到黛玉和惜春出現的時候，她們的目光便跟黏上了惜春。先跟黛玉見了禮。才轉而細看四妹妹。

才幾天不見的功夫，她們卻發現惜春的氣質有了質的進步。之前冷冷的性子，跟誰都不親，這會兒整張臉比以前柔和了許多。比以前更容易讓人親近了。

二人起身，走到惜春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惜春一番。探春才便拉着她的手笑說：

“四妹妹，在林姐姐這裏住得樂不思蜀，也不給府里遞個話，讓老祖宗想念。我們姐妹幾個一直在一起，這會兒突然分開，更讓姐姐們好一頓想念呢！”

迎春也接着探春的話，面帶笑容的說：

“就是啊，我們姐妹幾個去跟老太太說了。這才知道老太太也每天都在想你這個四丫頭呢！”

惜春則笑嘻嘻的着說：

“那感情好！我原來在家的時候，都沒人想念我。我這一離開，就有人想念，多好啊！再說，我這是在林姐姐家做客，怎麼給你們說得猶如進了龍潭虎穴似的？”

探春“噗嘁”一笑，指着惜春說道：

“讓你個四丫頭胡說八道，等會兒讓林姐姐治你！”

探春說完，轉而又問惜春：

“四妹妹，你到了林姐姐家，雖然才那麼幾天，看着變化挺大的，不知道林姐姐都教了你什麼啊？”

惜春眼珠一轉，長大探春是想探探林家的事，而她知道林家的事情也不多，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想說給她們聽。想了想，便說：

“林姐姐可厲害了，教我詩詞歌賦我都能聽得懂呢！別看才那麼點時間，我也是學會了吟詩作對子了的。”

探春沒想到惜春竟然就回答她們這個便不再說了。不過，她也聰明的沒再追問，而是拉着惜春一起到黛玉面前，問道：

“林姐姐，會客廳外邊的珠蘭帶着奇異濃香，很是難得吧？”

黛玉不知道探春想說什麼，只是笑笑，說道：

“難不難得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爹爹和管事伯伯們置的。能得到你們的喜歡，也是值了。”

探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我不過見識淺薄，未見過這等花草，很是好奇罷了。何來值不值的？”

黛玉呵呵笑着說：

“我平素比較忙，探春妹妹不說，我到沒有注意到這珠蘭的奇特。還好你們來了，不然啊，這珠蘭不就被埋沒了嗎？”

一旁的迎春，想到剛才四妹妹說的，林姐姐教的詩詞歌賦她能聽得懂。這才醒悟，原來她們一直都沒注意過：四妹妹比她們小那麼多，頓時有些羞愧的說：

“到了林妹妹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都未曾幫助過年幼的四妹妹，實在羞愧得很。”

黛玉不甚在意的道：

“一時顧不上，也是可以原諒的。不信你問問惜春妹妹。”

惜春覺得，自己有了林姐姐的關注，對其他的姐妹以前的忽視也不在意了，只要林姐姐理會自己，就可以了！想通了的惜春，看着二姐姐和三姐姐，笑得脆生生的說道：

“無事、無事，姐姐們都很忙，妹妹我是知道的。”

探春難得的以姐姐的口吻說道：

“以後，四妹妹若有事情，一定要記得跟姐姐們說才是，不然大家一忙起來就什麼都忘記了。姐姐們以後也會記得多注意四妹妹的。”

三春和黛玉聊得很開心，寶釵就一直端莊的面帶笑容的在一旁看着，一臉我是大姐的風範，讓白朮看到這一幕嘴角直抽抽。

她就想不通，這位不過一商人之女，不管是自家小姐還是榮國府的三位小姐，可都是正經的大家小姐，都沒哪位在別人面前端着這副模樣。

如果細看她的臉面就能看得出，別看她面帶笑容，卻笑得有些僵硬。還有她的那雙眼裏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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