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薛家姑娘要和縣令主薄家議親的事兒,在村裡傳開了。說到薛家姑娘,便不能不提沈家大房的沈君熙,當初他們倆家議親有一部分人知道。
可能是陳氏在外面說了什麼,那部分人議論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沈家和薛家也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當初人家姑娘還那麼小,用不着急着訂出去,姑娘又不是沒人要,更何況薛家條件那麼好,還擔心姑娘嫁不出去嗎?”
殊不知,當初薛家就是怕錯過了沈君熙這個會讀書的好苗子,才早早地定下來。現在反口那麼一說,眾人好像也很能接受,畢竟沈君熙落魄了,拿什麼去娶薛家的姑娘?
不是沒人站出來幫沈家說話,說薛家人勢利眼,出爾反爾。
旁人馬上笑道,那你捫心自問,要是和沈家定親的是你的女兒,你樂意讓女兒嫁過去嗎?
那人訕訕地道,當初定親不就是圖人家好,現在人家不好了立刻拋棄,說來說去都是自作孽,關人家沈家什麼事。
如今倒好了,沒人說薛家的不是,倒是人人都在笑話沈家的落魄。
沈家本家的老太太從晚輩的口中聽聞了此事,如今她跟着老三沈東英,老三的媳婦王氏問她,老大家的這事兒要不要插手?那薛家有點欺人太甚了,老大雖然分家出去了,可到底是姓沈的。
老太太就沒那麼激動了,她做沈家媳婦的時候,上頭婆婆抱養了她第一個孩子,也就是老大沈東明。後來她又生了老二老三,自己都看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思去想老大沈東明。
在別人跟前養大的,當然比不上在自己跟前養大的。老太太和過世的婆婆關係不太好,連帶着看老大沈東明也不順眼。熬到婆婆吳氏過世后沈東明到了娶妻的年紀,娶的是吳氏給他定下的楊氏女。
老太太當家作主母之後,對沈東明夫婦處處漠視,她十分看不上這個被婆婆教得既不聰明又不會來事的大兒子。沈老爺做了一輩子讀書人,他和妻子一樣對老實愚鈍的大兒子不喜,反而偏愛能讀書的老三。
至於沈家老二沈東齊,他雖然不會讀書,但是他會經營。他家的茶園是整個茶山村最大的,賺的錢也是村裡最多的。十年前,沈家老二聯合老三在村裡開了一家沈氏私塾,將沈家在茶山村的地位勞勞奠定下來。
沈君熙就是在那時候顯露了讀書的才能,那幾年是他們家和本家關係最好的幾年,因為沈家老爺有幾分看重他。不過這一切在五年前全毀了,他們家和本家的關係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從前。
人生冷暖,也不過如此。沈東明再困難的時候也沒有張口到本家要一分錢,是他咬着牙到碼頭上扛貨物,一文錢一文錢攢下來,治好了妻子和兒子的病。無奈怎麼努力,他們家熙哥兒還是落了不能說話的病根,這是沈東明最難以釋懷的地方。
經此一事之後,他對本家算是徹底絕了念想,什麼父母兄弟,都沒有自己來得可靠,他不去肖想了。
沈母楊氏神情落寞地從菜地里回來,肩上扛着鋤頭,手裏拎着一把青菜。進院裏瞧見丈夫坐在門檻上抽煙,她輕聲勸道:“少抽點煙,你那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兩天夜裏總是聽見丈夫咳嗽,她尋摸着上哪摘點枇杷葉子回來煮水給他喝。
“沒事。”沈東明磕磕煙桿,問道:“咋啦?看你那副受氣包的模樣。”這倆天外面風言風語呢,他叫妻兒不要聽不要聽,偏生妻子受不了半句閑話。
楊氏扭頭道:“我做飯去了。”放下鋤頭和青菜,“熙哥兒呢?”
沈東明衝著廚房努努嘴,“炒茶。”
楊氏吃驚道:“熙哥兒會嗎?”
沈東明道:“你進去瞧瞧。”
廚房裏頭,沈君熙動作熟練地翻炒着茶葉,偶爾撈點在嘴裏嘗嘗,火太大了就除火,火太小了就添柴,做得挺穩當的。楊氏站在門口欣慰地想,有他爹的風範。
沈家炒茶的手藝一代傳一代,沈東明是他爺爺在世的時候手把手教的。這一代傳到沈君熙,他起初為了科舉幾乎沒怎麼接觸炒茶,是後來發生了變故才撿起這門家傳的手藝。
學藝至今有三年了,今天算是第一次單獨動手。
沈父尾隨楊氏進來道:“怎麼樣,我嘗嘗。”
沈君熙回頭髮現父母,便笑了笑,把炒好的茶葉用竹子編織的簸箕端給沈父。
“看顏色還不錯。”沈東明隨手扒了扒,拿起一小撮放進嘴裏嘗嘗,他評價道:“過火了,太脆,下次注意點。”
沈君熙認真點頭,用手語表示明白了,下次會注意的。
楊氏也嘗了嘗,覺得跟丈夫炒出來的茶葉沒什麼倆樣,說道:“這不是跟你炒的一樣嗎?”熙哥兒是第一次自己炒茶,她覺得能有這火候就已經很不錯。
沈東明道:“你是師傅還是我是師傅?”做師傅有做師傅的內行,徒弟第一次動手千萬不能贊得太滿,好也要說不好,還有進步的餘地,那才行。
楊氏笑道:“我是外行人,您是師傅。”
一家子裂開嘴笑了有一會兒,沈東明拍拍手道:“今天的茶都交給你炒,等你炒好了我親自去賣。”他家熙哥兒第一次炒的茶,做父親的想聽聽客人的評價。
沈君熙點頭答應,回頭把剩下的茶葉炒完。
他們家的茶園不算大,每到清明前後這兩個月,月月都有不錯的進賬。清明茶過後就是夏茶,夏茶味重而偏苦澀,不如春茶細膩清香,賣得不是很好。到了秋天茶市又回暖,因為秋茶好喝,味醇而香遠。如果說春茶是位妙齡少女的話,秋茶就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
就沈君熙自己而言,嗯,他家不喜歡喝少女也不喜歡喝少/婦,他喝的都是夏茶。
沈東明說要親自去賣茶,沈君熙就不去了。對於梨花鎮,他的心情有點複雜。既想故地重遊,又近鄉情怯,恐怕去了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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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滿派心腹何三去茶山村打聽姓沈的人家,何三收了宋金梅不少好處,回來說了沈家不少好話。他說沈家是村裏的大戶,家中有人經商,有人開私塾做先生,祖上一直都是讀書人,家風很是有口碑。
原先聽說是個貧窮的泥腿子,宋滿很不樂意結親。眼下情況又不同了,至少那個男人還是個秀才公。宋滿大字識得幾個,也是後來有錢了才學的,他最喜歡和讀書人打交道,那樣顯得他有學識。
這門親事就挺好的,他現在覺得。
何三支支吾吾地說道:“萬事都好,就是有一點瑕疵。”
宋滿問道:“是什麼瑕疵?”
何三嘿嘿笑道:“這位秀才公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就不能說話了。”
氣得宋滿很無奈,沒好氣地道:“你直接說他是啞巴不就得了。”這人啞了,就沒法參加科舉了,他只能一輩子是個秀才公……但是秀才公也好過沒有。
咬了咬牙,又被宋金梅吹了幾陣耳邊風,宋滿最終拍板道:“那就這樣吧,派人去沈家通個氣,叫他們來提親。”他一點都不擔心沈家會不會來,他家是梨花鎮的首富之家,不來的是笨蛋。
第二早起,何三親自跑去了茶山村,務必要促成這樁親事。
宋家的馬車慢悠悠地晃進茶山村,何三使了個小子下去問路,問問看沈君熙家在哪兒。
小子問的鄉民指了指一個小男童:“他家就住在沈君熙家隔壁,讓他帶你們過去。”
瞧着是個小孩,小子從懷裏掏出一把炒瓜子,遞給他道:“給我們帶路不?”
小孩接了瓜子,飛快地在前面帶路。跑到沈東明家的院子外面,他喊道:“沈君熙,有人找你啦!”喊了幾聲他回頭對趕車的小子說:“人家不在家,採茶去了。”
小子問道:“上哪採茶?”
小孩衝著山下努努嘴:“那邊兒。”他一邊磕着瓜子兒,一邊道:“沈君熙的娘在家,我走了。”
楊氏聽見隔壁家的二蛋蛋在叫嚷,她放下手裏的綉活趕緊走出來開門。她家熙哥兒在鎮上有同窗,偶爾會來找熙哥兒聚聚,不過近兩年來已經很少有人來。楊氏還是希望他們來的,那樣熙哥兒才不會那麼孤單。
“是誰啊?”她打開門瞧見一輛嶄新的馬車,這絕不是熙哥兒的同窗,他們坐不上這麼好的馬車。
何三上前道:“這位夫人,可是沈君熙公子家的?”
楊氏茫然道:“正是呢,請問您是哪位?”
何三道:“何某是梨花鎮宋府的管事,找你們家公子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屋裏一敘?”
“梨花鎮宋府?”這名頭太響亮了,連二蛋蛋都知道那是有錢人,楊氏疑惑道:“貴府與我們家熙哥兒有何相干?”
何三笑道:“沈家夫人不必着急,是好事。”他再一次讓楊氏請自己進屋裏去,說這件事不好在外頭提起。
“既然如此,二位請進吧。”礙於宋府的名頭太大,楊氏拘謹地把人請進去,端上兩杯茶,她說道:“我家丈夫和哥兒很快就會回來,您且稍等片刻。”
何三點頭道:“沈家夫人莫要緊張,既然沈家老爺和令郎就快回來了,我們且安心等一等。”看在宋府少爺要和沈家人結親的份上,他的態度是很好的。不管宋景微是不是就此失寵,總之他是宋府的少爺沒錯,只要他還姓宋的一天,宋家老爺就不會不管他。
太陽漸猛,沈家父子一人背着一背簍的茶葉回來了。瞧見自家門口的氣派馬車,二人皆面面相窺,想不通會是誰人。
沈東明道:“莫不是你的同窗來尋你?”
沈君熙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他和同窗已是漸漸不來往了。有時候在鎮上賣茶葉賣得晚了,他其實不是去同窗的家中留宿,而是隨便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過夜罷了。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東明邊走邊說道:“你娘那個傻娘們,什麼人都敢招呼,也不怕遇到了歹人。”雖是這麼說,其實沒有多生氣,他們這一帶的風氣還是很好的,鮮少有歹人出沒。
聽見門口的動靜,楊氏鬆了一口氣道:“他們回來了。”
何三抬眼望去,打頭是個四十餘許的農家漢子,五官端正,皮膚黝黑,除了出色的身量之外,其餘都是普通尋常。他身後是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長相干凈,氣質穩重,一看就是踏實的人。
“沈家夫人,那就是你家老爺和公子?”
楊氏忙不迭地點頭道:“是啊,就是我丈夫和我家哥兒。”她迎上去,幫助沈父和沈君熙把背簍放下來,沈父虎着臉低聲問道:“那是誰?你怎麼把人放進家裏來?”家裏的男丁都外出了,她怎麼就不長心眼。
“他說他是梨花鎮宋府的管事,那可是宋府……”楊氏微微咋舌,好像提起那名頭就要錢似得。
沈東明一愣,看向何三,又聽楊氏在耳邊道:“說是來找咱們熙哥兒,有要事相商。”他就奇怪了,穿得人模狗樣的老爺,找他們家熙哥兒啥事?
何三笑吟吟地走出來,對沈東明拱手道:“在下何某,是梨花鎮宋府的管事,想必這位就是沈家老爺?”
沈東明不像倆個弟弟,走到哪兒都有人尊重,他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連忙回禮道:“不敢不敢,我就是這家的主人沈東明,請問何管事來找我家熙哥兒何事?”
何三呵呵笑道:“不忙不忙,沈老爺請進屋裏來,咱們坐下慢慢詳談。”
沈家一家三口相視了一眼,默默走進屋裏,在他家那張老舊的八仙桌上一人佔據一角。
何三先喝口茶潤潤嗓子,然後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何某這次前來其實是為了我家少爺的親事。”視線掃了沈家人一圈兒,他的眼神最終定在沈君熙身上,“沈家公子,你可還記得四月初九的下午,和你肌膚相親的宋府少爺。”
沈君熙睜大眼,何三一句話打破了他的安然自若,在他心中激起萬千漣漪。
沈家人一頭霧水,揪着何三問道:“什麼四月初九,什麼肌膚相親?何管事你說清楚。”
何三不管他們,他要沈君熙先回答他的問題,他再次問道:“沈家公子,你還記不記得?”
在沈家人的茫然注視下,沈君熙對何三點點頭。
何三這才笑着說道:“那就好,我家老爺已經知道二位的情誼,本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家少爺苦苦相逼,老爺愛子如命,只能遂了他夙願。”
且不管沈君熙多麼驚訝,沈父和楊氏還是摸不着頭腦,沈父問道:“究竟是怎麼個來龍去脈,何管事能否告知?”聽着像是熙哥兒和宋府的少爺有了干係,但是這可能嗎?
何三說道:“本不該何某來開這個口,不過情況特殊,我便長話短說。”他把四月初九那天下午的事情掐頭去尾重整一番,就變成沈君熙和宋景微兩情相悅,相會時不慎被長輩發現,最後求得長輩同意。
至於知情者沈君熙會不會狡辯,何三一點都不擔心,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把宋府的少爺往外推。
這個故事如果忽略掉其中的計算,完全稱得上是個浪漫美好的故事。至少沈家夫婦是這麼想的,他們齊齊用莫名的眼神看向兒子,沈東明心中在想:好啊,原來你早就在外面有了相好,虧得我和你娘還百般安慰於你。
楊氏跟丈夫的想法不一樣,她想得更深更遠:她家熙哥兒雖然出色,但是宋府的少爺是什麼身份,他們沈家招惹得起嗎?
總之一個宋府少爺,把沈家人都砸懵了,沒有一個人心中是平靜的,就連表面淡然的沈君熙也一樣。
何三十分體貼地透露道:“我家少爺也是個痴情人兒,為了你們家公子,他竟然喝了河水。”
河水那兩字,成功地讓沈家夫婦心臟漏跳了一拍,特別是楊氏,她兩眼發光地追問道:“您說什麼,河水?”可是想想又不大可能,畢竟那是宋府的少爺啊。
“沒錯,那天我家少爺喝了河水。”何三嘆了口氣說道:“若非如此,我家老爺也不會答應。”話鋒一轉,他嚴肅地問道:“不知貴府打算如何操辦?”
聽聞河水,夫婦二人是狂喜,聽聞貴府二字,夫婦二人環視自家的破舊屋子,皆露難堪之色,他們家怎麼娶得起宋府的少爺,想都不敢想啊。
單是薛家那樣的門第聘禮就不低,更別說梨花鎮的首富宋家,那得多少銀子才夠下聘。
沈東明神色愧疚地虛了沈君熙一眼,悶聲說道:“這事兒……恐怕我們家辦不好,您看我們這家子……”一目了然,就不是個像樣的。他向來知道自己窮,沒本事,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那麼惱恨自己,為何那麼窮,那麼沒本事。
何三彷彿知道沈東明的為難,他說道:“沈家老爺不必擔心,我們老爺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他說了,只要你家公子對我們少爺好,那就萬事都不是問題。”就怕沈東明還不明白,乾脆直白了說:“聘禮什麼的,意思到了就行了。感情好才是過日子的首要,沈家老爺你說是不是?”
這話沈東明愛聽,他十分贊同地點頭道:“你們老爺說得很對,是這樣沒錯。我和我家婆娘是窮夫妻,在一起幾十年了,從沒紅過臉。”這麼一說,他就覺得宋府的老爺是個頂頂好的人。
何三道:“那就這麼說好了?”
沈東明想了想,笑道:“只要宋家老爺不嫌棄我們家窮,不嫌棄我家熙哥兒……”宋府的老爺,知道熙哥兒不能說話嗎?
何三擺擺手道:“不會不會,我家老爺很滿意你家公子,他早就打聽過了。”
這話讓沈家一家三口都舒了一口氣,包括沈君熙也一樣,他開不了口,便安靜地傾聽。有些事他父母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有數的。宋景微究竟和他是不是兩情相悅,他最清楚不過。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拒絕這樣的機會。
反而在聽到宋家老爺很滿意自己的時候,悄悄鬆了神,展了眉,硬是打心裏頭生出嫩嫩的喜悅。
“那就這麼說定了,何某這就回去答覆老爺,等着你們的好消息。”何三打完了這場勝仗,便拱手告辭。
沈家夫婦熱情地送他出門,並說好一定會擇日上門。
沈君熙沒有跟着出門相送,他仍坐在屋裏頭,那模樣在沈家夫婦眼裏顯得有些呆。
沈東明難掩喜色,送完何三立刻回到屋裏質問沈君熙道:“你這孩子,還不快點交代,你和那宋府的少爺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氏也好奇道:“是啊,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大人物,我和你爹怎麼不知道?”她家熙哥兒孝順聽話,有什麼事從來不隱瞞。
這次倒不是沈君熙不想說實話,而是不能說,他寧願父母一輩子都不知道其中的計算。
“你說你們剛認識不久?”楊氏看完沈君熙的手語,擔憂道:“那宋家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既然你們剛認識不久,他為何執意要下嫁?”要是真的那麼喜歡她家熙哥兒,那也是宋府的少爺往家裏娶才對?
當然不是楊氏希望自家哥兒被人娶回去,她巴不得宋府的少爺嫁過來,問題是此事太過蹊蹺,有些解釋不通。
沈君熙想了想,比了幾個手語,就不再解釋了。
楊氏和丈夫沈東明面面相窺,然後臉都紅了,他們家熙哥兒啥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有這麼稱讚自己的嗎?
“哎呀,算了算了,他肯下嫁就是好事兒,咱們不要計較那麼多。”沈東明煩惱的事情還很多,他說道:“快點去請媒婆,準備準備熙哥兒的八字。”
楊氏點頭道:“是這個道理,我這就去張羅。”
沈東明說道:“從明個開始,咱們家要收拾起來,不行再邋邋遢遢了。熙哥兒的媳婦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別讓他看不慣。”
楊氏和沈君熙無奈,他們家每天都收拾得很乾凈很整齊。要想達到能讓宋府少爺看上眼的程度,得重新建造新房子才行。
建新房要錢,沈家沒那麼多錢。
宋府說不要聘禮,但是他們家不能真的不給聘禮。到時候佈置婚房,置辦新傢具,舉辦婚禮,請人吃喜酒,都是一筆一筆的花哨。
沈君熙聽着楊氏嘮嘮叨叨地嘀咕,一方面是苦澀,一方面是欣喜,真是個矛盾的滋味。
“熙哥兒啊,事不宜遲,明個咱們就讓媒婆上門,後天咱們一家三口就上門下聘吧?”沈東明轉了好幾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着急?看着妻兒,他急嗎?
楊氏和沈君熙點點頭,不是說他們家老沈急,是贊同明天就說媒,後天就去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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