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結局
寧明月出事,蕭晉心裏的焦急並不比時青墨要少,如今時青墨開口一問時間,便直接回道:“煉蠱不比其他,以明月的體質,最多能撐兩天。”
如果不是因為明月樓這群人對寧明月的意義不同,他必然不會在這裏耗費時間。
他蕭晉心裏,這輩子從來沒有存在過別人,當初他知道明月來到京城的第一天,便直接在背地裏下手保護,對她身邊這群所謂的兄弟防到了極致,更動用了各種蠱蟲,怕的就是以後他們之中有人背叛傷了她,可後來,明月請時青墨解了蠱毒不說,更曾反擊過。
她曾親自找上門威脅,決不允許他動她身後那些無辜兄弟一分,否則再也不顧多年情分。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寧明月是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地位。她心裏,兄弟最重,因為那些人陪着她出生入死,陪着她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在那些兄弟沒有得罪他的前提下,她不允許有任何人觸碰她的逆鱗。
當然,時青墨不同,與他本就站在對立的角度。
寧明月早就知道時青墨和他之前的交集,所以不選不問,可他也清楚,一旦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殺了時青墨,等待的將是她一生追殺。
他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唯獨怕她。
這二十多年,陪着他的是蠱蟲遍地,是黑紅的蠱池,還是爺爺那張從未欣慰過的怒容,可那些,他從來不懼,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不喜不悲,無論什麼事情,依舊不慌不亂,曾經就連他自己都以為以後都會是如此,為蠱門為爺爺活着,可後來……
時隔多年後看到那張靈動的神色,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驚慌與害怕。
那時候,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怨恨,恨自己手上沾滿了鮮血,恨自己是蕭家的後人,蠱門的少門主!怕她嫌棄,怕越來越動心,他這樣只配活在陰暗角落裏的人,如何襯得上皎潔明月?
所以,他膽小的選擇躲避,刻意去隱藏那絲卑微的感情。
但是,只要存在,他就不可能徹底抹殺,魔谷那一次,他聽到消息片刻都等不了,甚至忘了,一旦讓爺爺知道寧明月這個人之後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事到如今,的確證明惹怒了爺爺的後果很可怕,可他這一次,不能退。
如果寧明月成了蠱人,他不介意用整個蠱門為她陪葬!
雖然還有兩天時間,可晚去一刻,寧明月要承受的苦便多幾分,旁人永遠無法想像,一個正常人成為蠱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甚至,兩天只是一個基數,兩天之內將人救出來,寧明月還能活着,可兩天之後,就算救出來也沒用了。
所以眼下,蕭晉這這眼裏收斂不住的焦急。
時青墨看了蕭晉一眼,這個男人如果不是蠱門的少主,她倒是希望他能和明月在一起,只可惜,沒有如果。
“明月樓這邊我會讓人守着,蕭晉,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真的請了無相真人過來,你的身份也會讓他顧忌。”時青墨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蕭晉簡單道。
時青墨嘴中一噎,既然他自己清楚,那她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天時間看似很長,可時青墨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立即讓徐老頭派人聯繫太初觀,而明月樓這邊,更是讓童破雲派人看着。
童破雲本就是哥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一聽說時青墨要為首對付蠱門,興奮至極,直接帶着大批人馬趕過來,激動的臉色通紅,一副聽從差遣的樣子。
不過,太初觀的人最少也要晚上才能過來,時青墨自然不可能一個人耐心的等着。
後顧無憂之後,開始下一輪動作。
時青墨對蕭晉還有些防備,而蕭晉卻也完全猜了出來,最後竟是直接拿出了一副地圖,地圖展開,時青墨心中一驚。
這地圖顯然是蕭晉自己畫的,十分細緻,一眼看去,分明直接,不過這張複雜的地圖卻讓時青墨覺得心涼。
“這是蠱門全部?”時青墨問道。
時青墨記得這個地方,想當初她追蹤方溪和安雲娜,就是到了這個野林子停下的,那地方在郊外,周邊很荒涼,很少有人家,林子裏墳地很多,夜晚時候十分陰森!
“不是,不過它目前是蠱門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明月在的地方。”蕭晉簡單一句,又道:“和葯門一樣,蠱門分有各堂,分設在七處,蠱門據點和其中三處設在京城,剩下四處分別在其他省份,方便採集各種所需藥材或是人血。”
“京城那個廢棄的半城山莊,是其中之一,也是我住的地方,半城山莊表面沒有任何人,不過地下基本掏空,可以說,下面是完美的地下世界,蠱池十八個,以前爺爺……蕭漢偶爾回去,但自從我從魔谷回來之後,他就已經轉移住在蠱林。”
“蠱林那邊也是一樣的,都在地下,入口有九個,九個入口是用墳墓做掩護,地下如同迷宮,蠱池比半城山莊那邊多百倍。”蕭晉又道。
時青墨撇了撇嘴,這何止是迷宮,簡直是宮殿。
她那次追蹤方溪之後,還特地派人查過那片野林子,根本沒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林子裏半點可用的藥材都沒有,荒涼的很,出了林子之後是一些莊稼地,周邊有些零星的村民,那些墳墓埋得都是附近所有村子家裏去世的人,來路明確,而且因為林子靠山,林后沒有上山的小路,所以除非是上墳,誰也不會路過那裏。
再者說,那地方墳墓太多,哪怕是白天都是烏鴉啼叫陰氣連連,所以根本找不到半點能讓人懷疑的地方!
說白了,那地方是祖傳的墳地,誰能想到蠱門將大本營藏在那裏?
更何況還是地下!
時青墨看着那彎彎拐拐迷宮一樣的地圖,忍不住汗顏,這麼大的工程,究竟是如何在世俗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而且林子只是入口,真正的迷宮是在背靠的山底下!
地圖上,那林子底下的迷宮只是個障眼法,可也不簡單,恐怕正常人走進去,最低也要兩三天才能繞出來,更別說機緣巧合闖進山體中真正的蠱門地界了!
看到時青墨的不解,蕭晉解釋道:“這個地方並不是爺爺建造出來的,存在幾百年了,只不過以前只是蠱門用來避難的地方,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外傳的,後來蠱門日漸衰退,蠱門的老祖宗發現這地方早晚有一天會用到,所以勒令沒一任的門主暗中打造,為後世做準備。”
說話間,聲音帶着無盡的蒼涼,時青墨抿了抿嘴,也不好多問了。
蕭晉心裏恐怕灰心到極致了,畢竟這是蠱門老祖宗留下的保命符,如今他這個少門主卻親自將這報名的東西告訴了別人。
他從小受的就是忠於蠱門忠於蕭漢的教育,而此刻,卻是將自己所有的信仰全部違背,如果不是下了旁人難以想像的決心,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眼下,時青墨調整了心態,雖然依舊敵意,但卻稍微尊重了幾分,畢竟不論蕭晉這個人怎麼樣,他對明月這份心,就已經足以讓她客氣相待。
“等無相真人等人到了,我們再去蠱林,至於現在……”時青墨冷笑了幾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蕭晉是個聰明人,時青墨心裏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能,並沒拒絕。
除了蠱門那大本營之外,京城上下,三處蠱門分堂,不過為了避免那蕭漢氣急敗壞,她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手。
當天,京城處處伺機而動,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墨氏集團最覺得奇怪,突然之間這大樓里十分嚴肅,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香,與平時用的清香劑味道完全不同,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大樓裏帶着一股壓迫的感覺,只不過他們都是些普通人,哪裏會多想,安心上班,膽子大的,偷偷拍下樓下守着的軍人照片,流着口水泛着花痴。
而各門派,由太初觀振臂一揮,自然也都有了動作。
誰也不想落後於人,蠱門,那可是留下的留下數百年的禍害,對於他們來說,留下蠱門的人毫無益處,可全部殲滅卻像是在他們這些門派的頭頂增添了一抹正義的光芒。
不過,其他門派雖然樂意之至,可無涯山莊那莫老頭心裏卻膈應的很。
無涯山莊莫家數百上千年來一直都以君子著稱,可自從當初鶴山一聚,無涯山莊的名聲臭到了極致!
莫老莊主自然希望利用這次殲滅蠱門餘孽的機會好好表現,以此挽回名聲,只不過他心裏鬱悶的是,雖然這次是無相真人領頭,可提供蠱門消息的人卻是時青墨!
時青墨……一想起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莫老莊主便氣的頭暈!
他的兒子還在鶴山地牢,他的孫子認賊作師,時青墨那個賤丫頭甚至還騙了他無涯山莊幾十億的診費!這筆賬,就算是將她剝皮拆股也還不清!
只可惜,莫老莊主心裏再氣,眼下也不能放過這個表現的機會,硬生生的將委屈吞了回去。
幾個小時之後,還留在京城的那些門派弟子們匯合,八大門派,如今唯獨無涯山莊格格不入,誰都不願意和偽君子多靠近一分。
笑話,那日比武,他以大欺小不說,最後還想仗着傀儡欺人,如果能贏倒也罷了,偏偏結果卻是他自己遭到雷劈!恐怕這件事將會成為無涯山莊永生難忘的敗筆!
君子?呵,現在誰不在心裏多添一個“偽”字?
莫老莊主心裏滴着血,他們無涯山莊一直以來很受重視,地位非常,何時承受過別人如此非議與鄙視?而造成今日之恥的,就是那個時青墨,早晚有一天,他必然會讓時青墨將欠他無涯山莊的所有一切全部還回來!
眾人在蠱林附近的村莊集結。
而村子裏的人已經被躲閃安頓,如今半點人影也無。時青墨提早一步到達,看到眾人,心裏稍微安心了一點。
“時門主,你確定蠱門餘孽在這個鬼地方?這四周除了個野林子可就剩些莊稼地了,山倒是有一個,可你以為那些人還能躲在山裏面不成?”莫老莊主直接不客氣的說道。
反正如今莫家的聲譽已經這樣了,他就算多說一句,別人對無涯山莊莫家的印象也不會壞到哪去。
不過莫老莊主問的,正是眾人心裏狐疑的。
這周邊一覽無遺,林子雖然荒涼陰森了一點,可也不是個能藏人的地兒,更別說那蠱門的特有的蠱池了!
那山倒是能隱蔽的地方,可這地方是京郊,這裏存在的山早就被人探過了無數遍,這附近沒有山路,山體像是被斜切了一刀一般,連山洞都找不到一個,哪來的蠱門人?
時青墨冷盯了莫老莊主一眼,要不是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她真是恨不得將這人的嘴撕裂再狠狠封上,最好再塗上幾層膠,讓他這輩子都開不了口!
“無相真人,多謝你們肯捨身幫忙,不過我時青墨不是什麼大義的人,所有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時青墨道。
這個時候,她不想去動用那些晚晚腸子,她只知道,她是來救人的,他們目的不同!
葯門是一門大派,可那又怎樣?她不管什麼邪派還是正派,只知道她不招惹的情況下誰動了她的人,誰就是她時青墨的死敵!
無涯山莊如此,蠱門也是如此!
而如今,她雖然想滅了蠱門,卻要留下蕭晉,她不能救了明月卻舍了明月愛的人,否則明月就算活着回來,這一輩子也會心裏不安。
她的底線,僅此而已。
“時門主,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消滅蠱門是大事兒,難不成你覺得你那些小心思比蠱門還重要?”莫老莊主又道。
身後,莫家的那些弟子,不由臉紅,突然間,他們真的很想捂住自家莊主的嘴,不明白,以前那麼慈和講理的一個人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當初那道天雷將莊主劈出問題來了!?
“莫老莊主,我的小心思?恐怕在場的人裏頭你的心思最重吧!你是要滅了蠱門嗎?你不過就是想藉助蠱門的慘白來彰顯你無涯山莊的正義罷了!”時青墨毫不留情說了實話。
此話一說,那莫老頭又氣的心頭不順。
只可惜,時青墨從來沒準備遷就他,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就算沒有他,她時青墨不是不可能將人救出來,只是承擔的危險更多而已!況且,這天地下,若是真論沒有私心的人,也只有無相真人這樣的才配,莫寒退出,無相真人卻不會。
“時門主,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莫莊主也是操之過急,何必生氣?”無相真人開口道。
那聲音中帶着一股氣勢,他可是個名副其實的高手,又是個長輩,壓迫起來不由讓人心中肅然不敢造次。
“您說的是,既然如此,我就不瞞着了……”時青墨給無相真人幾分面子,不再較真,客氣着開口。
“蕭漢抓了我的朋友,又多次和我作對,所以今日我必然血洗蠱門,只不過我們葯門畢竟與蠱門是同宗同源,我時青墨身為門主,沒道理讓自己的老祖宗絕子絕孫,而且今日之所以能找到這裏,也全都是一個人的功勞,因此,我想保他一命。”時青墨道。
時青墨覺得自己這人做的真的很辛苦,蕭晉以前那麼害她,今兒還要開口求情,還是頭一回兒變成了聖母。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誰讓她家明月就愛這個男人,管他是方的圓的,只要是個男人,她就不能讓他還沒見到明月就死了。
以前蕭晉做的一切她可以試着去理解,推在蕭漢的頭上,算是給明月一個面子,讓自己變得無限寬容。
無相真人此時也糊塗了,時青墨竟然說找到這裏是別人的功勞,甚至還要提前說明白,難不成那個人是蠱門的人不成?
頓時問道:“時門主要保的這個人是誰?”
“蕭晉,蕭漢唯一的孫子,蠱門的少主。”時青墨並不隱瞞。
不是她傻,而是這身份早晚別人也會知道,自己隱瞞反倒顯得心虛。
“時青墨!你好大的膽子!明知道蠱門是邪門歪道,竟然還和蠱門少主有交情!現在竟然還想保他一命!你心裏到底有沒有的天下人的安危?你知不知道那蠱門人有多危險、以前害過多少人!”莫老莊主頓時罵道。
此時,不少人都皺了皺眉頭,如果是蠱門普通弟子倒也算了,偏偏是少主。
留了他那不是證明以後蠱門還有崛起的可能?這樣的話,今日的做法又是為了什麼?
“莫老莊主是想道德綁架嗎?我是葯門門主,裝着葯門弟子就夠了,又不是皇帝老子還要操心全天下!?你說蠱門危險,好,我想問問,你無涯山莊的人就不危險了嗎!對我葯門來說,蠱門是可恨,你可無涯山莊更可恨!莫老莊主,別說你這輩子沒害死過人,誰手上沒沾過旁人性命?你要屠了蠱門滿門為自己爭光,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屠了你無涯山莊除害!?”時青墨冷聲回道。
聲聲震耳。
天鳳閣那邊,水鏡月瞪大了眼,有些迷糊了。時姐姐這是怎麼了?今兒不是她召集所有人攻擊蠱門么,為什麼一定要留下那個少主,難不成……
水鏡月心裏的想法早就歪了樓,砸着嘴,佩服着呢……
乖乖,時姐姐果然厲害,和元縉黎那樣的變態妖孽訂了婚,竟然還有個情人……
恩恩,肯定是的,要不然她何必要如此費心,直接埋了蠱門不就成了?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莫老莊主哪有那樣的口才,氣的臉色漲紅,說不出話來。
“我沒說蠱門該留,你們殺光了蠱門所有弟子我也不會有半點不樂意,甚至回頭攻擊蠱門,我時青墨絕對首當其衝殺出一條血路,我現在只要留一個人的命而已,礙着誰了?就算他日蕭晉靠着自己本事將蠱門崛起,那也是蠱門命不該絕,到時候若是蠱門為禍,我時青墨自願擔起責任,與蠱門不死不休永不再提老祖宗的情分,如此還不行!?”時青墨狠狠瞪着莫老莊主,怒斥道。
她知道自己不佔理,可她脾氣就這樣!與她無關的人她沒心思多管,可她要護着的人,絕對不能死。
眾人已經無語了,這個時青墨絕對是個奇葩,這種脾氣,那元縉黎竟然還能受得了,真是佩服。不過不得不說,時青墨雖為女人,可卻有着他們這些男人都不曾有的魄力!試問,這麼大的壓力,他們誰敢承受?
而且說實話,蠱門和他們真的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針對?因為道德良心,他們自認為是善人,所以他們一定要為了那些無辜的人做主,一定要清理掉這種禍害。
可實際上呢,並非真心,誰都不能像時青墨這樣如此乾脆,仇恨就是仇恨,偏愛就是偏愛,毫無隱藏的將自己那點護短和自私表現在人前,卻偏偏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
雖然他們在時青墨身上看到的是讓人不齒的污點,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又覺得自己很心虛,如同本身那點正義之心被人刨開,*裸的放在陽光之下,才發現,那裏頭其實長滿了霉蟲。
時青墨不管那麼多,在她心裏對自己的對錯分明的很。
因為明月,她救蕭晉沒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因為蕭漢,她首當其衝殺人也沒錯,他們選擇了蕭漢綁了明月就該得到如此代價。
在她的立場,就該如此,若是有一次,有人告訴她她殺錯人了,沒關係,儘管來戰好了,她問心無愧!
時青墨的樣子冷漠到了極致,那扎人的尖刺,如同風雨中的野薔薇,依舊綻放。
他們這些人都是混了多年的高手,一個個看過了很多的人情世故,見過各種各樣的惡人,卻突然之間有些看不清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她,十九歲,年紀輕輕有這樣的成就,冷傲自滿是正常,可他們卻總覺得,她的冷傲是與生俱來,卻沒有半分自滿,哪怕是當了幾十年掌門的他們都不可能做到。
甚至此刻,為了救人,她竟然如此直接,幾乎等於親口告訴別人,她時青墨不是一個正義之士,只是個自私到了極致的小人,乾脆的讓人慚愧,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們突然覺得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就這樣一個人。
為朋友不顧一切,卻又最冷漠自私。
無相真人的思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既然那蕭少主肯如此付出,想必是個心思通透明白之人,既然如此,放了他也是自然,不過時門主,你該知道你身上擔了多重的責任,如果將來蠱門出了什麼事情,你責無旁貸。”
“好,我認。”時青墨一聽,神色總算舒緩了下來,嘴角一勾,又道:“不過無相真人,對錯是相互的不是嗎?”
“有因就有果,我是葯門門主,如你一樣了解蠱門,所以你我應該都清楚,那數百年間,蠱門沒做錯任何事,是外人將它們想的複雜邪惡了,如果不是那些針對,蠱門會那麼快的跌落神壇?又怎麼會在那個特殊的時期做了錯誤的決定?如果最一開始沒有打壓,恐怕那些蠱門門主也不會每一任都心存怨氣吧?”時青墨道。
說話間,身後一直沉默蕭晉心中狠狠一震,他沒想到,有一日,站在各大門派面前,替蠱門說一句公道話的,是她。
蠱門,錯了嗎?錯了,可在蠱門所有人的眼裏,錯的最多的是那些所謂的正義門派,如果最一開始,不是他們刻意的疏離,甚至可以的在那些無知的普通人面前宣揚,蠱門與毒門,恐怕是一樣的地位。
這麼多年,為了活下去,蠱門消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如果不是逼急了,也不會到了今天,走到這一步。
蠱門歷屆門主,有寬和的,也有像爺爺那樣執拗的,可那些寬和的門主承受的壓力卻遠比爺爺要大得多,為什麼?因為他們不為惡,那就代表了他們不去肆意殺人,代表着沒有足夠的鮮血讓蠱蟲快速的生長,沒有足夠的底氣與外界那些針對的目光對抗。
限制太多,到最後更多門主願意選擇好走的路,怨恨不甘,這一切,很正常。
他此刻突然明白,為什麼明月會和這個冷淡到好似地獄中爬出來的女人如此交好,因為她們兩個本就是一樣的人,只不過,眼前這個女人更會隱藏偽裝保護自己孤單的內心罷了。
此時,無相真人眼中光芒一閃,錯愕的看着時青墨,心中忍不住感慨。
他本就是這麼想的,只是那時候蠱門犯錯時機不對,再加上以往留下的惡名聲,導致所有人都想除之後快,可以說,蠱門被清理一方面是自食惡果,一方面是被人當成了踏板。
所以這些年,太初觀看上去在尋找蠱門的下落,卻也沒有太過下手,就是因為那些年動手太過狠辣,作孽太深。
眼下時青墨那話一說,無相真人心中也不由感嘆,只可惜當年情況不同。
“時門主,照你這意思蠱門沒錯,反倒是我們錯了?”莫老莊主又怎麼會放過任何一個的機會?立即說道。
“莫老莊主理解能力差就回娘胎里好好學學,在這裏挑釁算什麼君子作為,就不怕再遭雷劈嗎?!”時青墨脾氣本就不好,哪會退讓,直接吼了一句。
那聲音讓人心中一震,大傢伙心裏都有面鏡子,是非黑白看的清楚,時青墨沒護着蠱門,只是說了句公道話。
莫老莊主現在恐怕已經將時青墨當成死敵了。
此刻莫老莊主還沒說話,無相真人便直接開口說道:“我看你身後這個男人氣質特別,恐怕就是你要保的人吧?”
不得不說,無相真人心裏明了的很。
時青墨點了點頭,並不否認。
眾人多看了這蕭晉兩眼,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特殊,這個男人長得不錯,十分白凈儒雅,身上沒有多少凌厲氣質,乍一看上去像是個文弱書生似的,不過唯獨不同的就是這一身氣質,雖然安靜,可比較陰鬱沉寂,看上去那個心情落寞幾分。
“我等與蠱門也沒有深仇大恨,今日處理了蠱門那些蠱池和蕭漢也就罷了,以後你這小輩要是能憑自己的能力用正途恢復蠱門盛況,太初觀不會攔着。”無相真人對着蕭晉又道。
如今那些蠱池,用的是人血催生,留不得,還有現如今大多數的蠱門弟子,心思不正的更多,自然也要處理,可以後蕭晉要是能將蠱門回歸正途不再害人,倒也是好事。
當然他們心裏都清楚,幾十年之內是不可能了,甚至經過這次之後還得歷經數代。
“蕭某多謝真人。”蕭晉不喜不悲,又道:“還請真人一道,動手吧。”
他等不了太久,為了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無相真人也是一愣,沒想到蕭晉比他們還急,不過也沒說什麼,時青墨剛剛都說了是來救人的,可見那人對這蕭晉來說非常重要。
事已至此,誰也不會多說一句,莫寒心中總是有萬般的埋怨也不可能再不識相的多言。
此次前來的,都是各派都實力的弟子,當然,這些掌門心裏都有數,不可能為了蠱門造成自家門派太多的損傷,所以人數並不多,唯獨太初觀和白月寺最為盡心,來的人佔了全部的多半。
在蕭晉的帶領之下,一路直接衝著林子走去,九處入口,隱藏在墓穴之下,蕭晉身邊也有可靠的高手,那些人全然守在另外八處入口,而他們則從剩下的一個進入。
誰都想到,那看似極為簡陋的野墳竟然內有乾坤!
不過不等多想,所有人已經到了地下,只見,一片幽幽長廊,幾十道漆黑的門,幽幽暗暗的油燈,整個環境中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們這麼多人,圍繞着長廊,走到其中一間,開門、進入,再一看,又是各種不同入口。
眾人心中驚嘆,防備之心大起。
時青墨有追蹤符,就算沒有地圖,也能知道明月在什麼地方,但卻還是要一步步的走着,大傢伙已經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個路口轉過了多少道彎,各個迷糊,不知道過了多久,面前突然敞亮了幾分,但同時,屏氣斂息,驚嘆至極!
“這麼多的蠱池!”水鏡月忍不住叫了一句。
太滲人了!
黑紅的顏色,還有一股血腥的氣味!蠱蟲用血溫養並不奇怪,但大多數情況下,血量並不多,如果用在正途,一般用的都是各種名貴藥材!
眼前這些,哪能留?
來之前,時青墨給這些人發放了很多藥粉,可以更快速的除去這些蠱蟲,而此刻,他們人一出現,頓時引起了守蠱人的注意,幾乎瞬間,時青墨縱身一躍,內氣之下,如同瞬間移動一般,轉眼便殺了兩人!
頓時,這地下傳來幾分的詭異的響聲,那些的蠱蟲聞聲而動,一片片黑潮向眾人涌了過來,時青墨站在蠱潮中間,內氣一震,橫掃一片。
只不過這數量太多,不過是九牛一毛。
她聽蕭晉說過,培養蠱人與這些普通蠱蟲不同,必須是在特定的地方承受萬蠱噬心之痛,痛不欲生,幾乎整個屋子裏除了蠱蟲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生物!
所以明月此刻應該是一個人被關在一處,整個蠱門,除了蕭漢和蕭晉之外,其他人很難靠近,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敢這麼堂而皇之的出手。
蕭晉對蕭漢了解太透徹了,這個時候,他住的地方離明月受苦的地方可還遠着呢,有後面這些人幫忙,她只要帶着他們向蕭漢的地方殺過去就對了,杜絕了蕭漢的路,他現在若想將明月斬草除根根本不可能了!
怪這怪他自己太不在乎蕭晉這個孫子的想法,否則她想救人,還真的困難!
她信自己,那麼多高等的平安符不可能保不了明月的命!
此時,時青墨如同一個嗜血的女魔頭,那一招一式殺伐果斷,緊緊是她一個人,所過的地方就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所到之地,蠱蟲一個不留。
時青墨這年齡可只算是個晚輩,身後這些人一看,哪能甘心丟人?自然更費力氣。
這哪裏是廝殺?簡直只是單方面的屠殺!
果然如同剛剛時青墨自己所說的那樣,面對那些蠱門弟子,她比誰都兇殘,首當其衝,不要命一般,每一招都乾淨利落!
他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才這麼短的時間,蠱門就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怪不得已經如此膽大妄為,要不是有內應,他們想要從這迷宮繞進來都是困難至極!
他們此刻,甚至還不知道,更難的還在後頭。
這裏,當通向的山體的唯一一處大門打開,眾人才是真的傻眼,這山體裏頭,被鑿出了一個個山洞,一個個山梯,似乎將整個山挖空全部建成房屋了一般,根本難以想像的這是怎麼做到的!
不止如此,這裏的蠱蟲更多,黑的紅的綠的……僅僅是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處處都是蠱池,甚至眾人殺到裏頭,打開一處小門時,正看到一個整備放着血養蠱的無辜女人們,臉色蒼白,似乎是沒了聲息一般。
殺!眾人毫不猶豫。
蠱門弟子很多,但他們中很多都如同行屍走肉,哪怕是死了,也許都不會覺得痛。
一層一層碾殺。
這身後的人身上都沾滿了黑色的蠱水,不得不說,他們心裏都有些麻木了,看到那些蠱蟲,雞皮疙瘩越起越多,恐怕此後很久一段時間不能再看到半點蚊蟲!
太噁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而此刻,躲在暗處的蕭漢早已氣急敗壞!
他早就得到消息,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不能前去殺了那個寧明月!畢竟如果現在去,恐怕在路上便遇到時青墨了,他必死無疑!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該讓寧明月變成蠱人,而應該直接殺了她以絕後患!
可惡,可惡!
他蕭漢一世英名,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後會因為一個女人被自己的親孫子背叛!他本想着,那個寧明月若是死了蕭晉必然和他離心,這才取了折中的辦法,卻沒想到,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孫子,竟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不顧一切!
成為蠱人而已,又不是徹底沒了命,竟然能讓他拋棄這麼多年的努力!
蕭漢拿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顫抖,那拐杖在地上瞧出“砰砰”的聲音,每一聲都震蕩人心。
“蕭厲,從今日起,你便是蠱門門主!我會告訴你蠱王的下落,你想辦法混在那些人裏頭,絕對要安全出去!”陰冷的環境中,蕭漢的最終開口說道。
而此時站在蕭漢面前的,是兩個人。
恐怕就是蕭晉在場,也不會知道,原來除了他之外,蕭漢身邊還有一個叫蕭厲的人。
蕭漢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心中複雜,這些年培養蕭晉,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孫兒,身體中流了他的血脈!沒想到最後,他這個好孫兒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資格再繼承蠱門!
蕭厲是他撿來的孩子,和蕭晉一般年紀,自小就聰慧,能力更是不比蕭晉差上半點,更重要的是,他對蠱門,絕對的忠心耿耿絕無二意!
至於他旁邊的女人嘛……蕭厲喜歡,那便送給他好了,他們兩個人,混出去簡單的很。
蕭漢看着的女人正是之前被蕭晉養成了蠱人的安雲娜,只是後來蕭漢看上了這個殺傷力非常的蠱人,便將人放在蕭厲身邊,免得浪費了如此人才。
恐怕就連時青墨也會驚訝,這安雲娜竟然還能活到如今。
“師父,您呢?”蕭厲道。
蕭厲一身氣質與蕭晉完全相反,甚至幾乎是與蕭漢同步,一雙眼睛透露着狠辣,模樣雖周正卻帶莫名帶着一股猙獰。
至於安雲娜,哪裏還是以前那張漂亮臉蛋?易容蠱之下,早已分不清她真正的模樣,此刻眼裏還閃現着濃濃的不甘與怨恨!
她永遠都忘不了自己被蕭晉丟盡蠱池中的那一幕!萬蠱爬身,撕咬她的血肉,卻要吊著她的性命讓她看着自己的身軀一點點被蠱蟲佔滿!
即便是如今一想到那些噁心的東西在自己體內,她都一樣想吐!
蕭晉對她做的,她都還給了他喜歡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向門主告密,門主也不會知道寧明月那個賤人對蕭晉的重要性!
而她曾經承受的痛苦,寧明月也在承受,甚至比她的更可憐!最起碼她現在還是自己,可寧明月呢?門主用的是最殘酷的養蠱方式,等一切結束了,蕭晉心愛的這個女人就徹底沒了意識,只會聽從蠱王擁有蠱王的人的命令!
不過,原本一切都是這麼順利……
可偏偏,時青墨又要來插上一腳。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樣一個卑賤出身的野丫頭非要和她過不去!
她原本是個驕傲的大小姐,有這人人羨慕的出身,過着平穩的生活,可都是她,都是她出現了之後,所有一切都變了!無緣無故瘋癲,無緣無故的安家沒了,而她,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只能被別人所利用的怪物!
此刻,那暴怒的眼神似乎都要收斂不住,越發的猖狂。
蕭漢冷冷看了一眼,沒看到一半,只道:“我走不了了,無相那個老道都來了,找不到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到時候必然會搜查他們自己的隊伍,恐怕還要連累你們倆。”
“蕭厲,你不一樣,就連蕭晉都不認識你,只要你們不露出馬腳小心一點,任何人都不會發現。”
“可是師父,您要是落在了他們手上,豈不是沒命了……”蕭厲皺着眉頭,狠道,他實在是不理解,蕭晉身為少門主,為什麼做出這樣背叛蠱門的事情!真是可恨!
“不會,無相那老道不逼着我說出蠱王下落是不可能殺了我的,你記住了,絕對不能讓蠱王落在他們手中,如果真的避無可避,寧願玉石俱焚!懂嗎?!”蕭漢冷道。
蠱門這多年艱辛,他早就不顧自己生死了,蠱門要是沒了,他有什麼好眷戀的!
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蕭晉,他一手培養的孽種!
蕭漢面色猙獰,平日裏呆在他肩上的那隻黑色大蜘蛛此刻竟是被他直接捏死了過去,落在地上,流出觸目驚心的黑紅血液。
那徒弟見蕭漢如此氣憤,心裏對蕭晉和時青墨等人的恨意又增了幾分,不過眼下,卻還是聽從蕭漢的話,帶着安雲娜從側門離開,隨時準備隱藏在人群之中。
雖說狡兔三窟,可這地方,蕭晉太了解不過,那些出口怕是早就被封死過去,一旦靠近,死的更慘。
時青墨一路直。搗。黃。龍,當他們絕了蕭漢的後路,更是讓無相真人等人清理蠱池,她與蕭晉,先去找明月。
蕭漢心狠,對明月更是沒有半點的惻隱之心,甚至此刻竟是被關在最為恐怖的蠱房,蕭晉不懼蠱蟲,一開門,便是無數蠱蟲飛撲而來,二人反應迅速,轉眼周邊血水滿地。
而向屋裏一看,時青墨心疼至極。
只見寧明月被禁錮在蠱池之中,黑紅的顏色不停的向她體內鑽去!那痛苦不言而喻,可寧明月卻死咬着嘴唇,不吭一聲,唇邊儘是血色,臉色蒼白的恐怖,整個人像是沒了生命氣息的瓷娃娃一樣。
好在,那雙倔強的目光還在,看到她的一剎那,顯然鬆了一口氣,時青墨心裏也放心了些。
與蕭晉聯合,連忙將人放了下來。
時青墨是醫師,不過術業有專攻,比起對蠱蟲的了解,蕭晉顯然更明白,自然知道他會辦法營救,只不過時青墨沒想到,她心中才閃過這念頭,便見蕭晉二話不說劃破了手腕,不等旁人反應半分,直接將手腕塞進了寧明月的嘴中。
“別動。我的血可以驅蠱。”寧明月虛弱的掙扎着,蕭晉直接道。
他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明明替她準備好了的蠱血玉,有那東西在,除非是蠱王,否則任何蠱蟲都進不了她的身,可她倒好,因為別人,直接將那玉交了出去,她可知道,若是他再晚來幾個小時,她寧明月就徹底成行屍走肉了。
寧明月眼中閃現的是怒火,她寧明月就算要命,也不願意用喝別人的鮮血苟活!
更何況,還是蕭晉的!
只可惜,她被蠱蟲折磨了一天多,此時早就沒了力氣,哪怕如今從蠱池中被救出,可身上還是令人無法麻木的疼痛,根本反抗不了任何人。
而時青墨心裏寧明月比什麼都重要,才不會多管蕭晉用哪一種辦法救人。
或者說,她如今對蕭晉的態度雖然好了些,可眼下看到明月受到這樣的苦,還是忍不住生氣的,現在讓這男人放點鮮血出來也是該!
氣氛詭異,周邊還時不時的湧來幾隻蠱蟲,但無一例外,全部被時青墨毫不留情的抹殺,那眼中,閃過血色濃濃,早已殺紅了眼。
蕭晉的鮮血的確是好東西,那一口口下去,沒過多久,時青墨便瞧着明月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暈。
而從她體內,更是時不時有蠱蟲爬出來,效果顯著。
蕭晉此時毫不吝嗇血液,甚至擔心清理的不幹凈,又多讓寧明月喝了幾口,等寧明月恢復的差不多,蕭晉那臉色也已經有些難看,白的嚇人。
看着這兩個病號,時青墨遞出兩瓶藥丸。
見寧明月能穩住身形,三人這才前去無相真人那邊會和。
此時,那些人已經殺到了蕭漢那蠱門大殿的殿口,雖說是在地下,可那建造出來的山洞卻依舊帶着幾分恢弘氣勢,只不過太過陰暗,再加上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讓人毛骨悚然。
時青墨一來,眾人踏入殿中,卻見,蕭漢坐在大殿之上,頭頂黑漆漆一片,眾人一來,頓時飛過無數血蝠。
因為蕭晉的原因,時青墨早做了準備,此刻藥粉一處,那些血蝠根本無法靠近,蕭漢能依靠的也只有身邊那些黑衣下屬。
“蕭晉,為了個女人,值嗎?”蕭漢聲音冷冷,透過幽深的氣氛,壓迫性的問道。
他躲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最後卻以這種方式收場……
“值,我說過,不準動她。您動了她就是和我作對,有仇必報,這一點我是和您學的。”蕭晉道。
神色清冷,如此壓抑。
“好!好!真不愧是我蕭漢的好孫子啊!”蕭漢的目光悚然,冷聲又道:“當年我廢了那麼大的勁,甚至連你父親的性命都不顧只留你這個繼承人,卻沒想到今天,你竟然是這樣回報我的!”
“你太讓我的失望了,蕭晉,一個女人而已,你欺師滅祖背叛自己的親爺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覺得你有能有才,可以讓蠱門更加強大……不過蕭晉,你別忘了,你是我孫子,你的命是我蕭家給的,你是蕭家的繼承人,你從出生開始,命就不是你自己的!我讓你死你就不可能活着!”
他以為救出了寧明月那個賤人,他們就能長相廝守了嗎?做夢!毀了蠱門多年基業,就算是他的親孫子,也要用命來償還!
蕭漢那神色畫滿了的猙獰,如同一個瘋了的野獸,滿嘴的獠牙,對準了面前的敵人。
蕭晉聞言,心中一震,想到了什麼……要他的命?如今是有一個辦法,可那辦法一出,蠱門永無立足之地,那就是,蠱王。
他的鮮血之所以可以不懼蠱蟲甚至是控制蠱蟲,完全是因為體質,而這種體制卻與蠱王有所關聯。
蠱王傳承千百年,從來沒有出現過問題,可他們這些蠱門繼承人抑或是門主也都明白,蠱王一旦死了,他們這種體制就會發生致命的反噬效果,到時候食骨噬心,一塊血肉都不會留下。
爺爺這種人他太了解了,在沒有全盤皆輸之前他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現在一旦開口,卻證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蠱王一死,他死、爺爺死,直接受他們以及蠱王控制的蠱蟲以及蠱人,全部沒有活着的可能。
旁邊,寧明月看着蕭晉,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蕭晉性子悶吞,這麼多年習慣了一個人,甚至習慣了將所有事情記在心底,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一點破綻,可他們二人之間,總會有那麼一點默契與直覺。
她總覺得蕭漢那老不死的說的這句話別有深意。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蕭晉越是鎮定,她越是覺得不安,此時明明他們的心頭一次離得這麼近,可卻好像要失去他一樣。
“爺爺,到這裏結束吧,蕭家早就該消失在世上了,這麼多年的時光,都是偷來的,上天什麼時候拿走又有什麼關係。”蕭晉輕說了一句,也不知是說給蕭漢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將近二十年前,蕭家突然倒塌,外人眼裏蕭漢早就死了。
別人卻不知道,蕭漢操控了一切,甚至操控了蕭晉以及父母三人的車禍,造成自殺撞車的假象,蕭晉成了活下來的幸運兒。
那個時候蕭晉自己就清楚,他活着是因為本就沒到死的時候,他的命掌握在爺爺手裏。
此時,蕭漢緊握着手中的拐杖,氣的發抖,卻不願低頭,錚錚從那位置上走下來,腳步聲和拐杖落地的聲音尤其突兀,“我蕭漢栽在自己孫子的手上那是我時運不好,無相老道,蠱門不是輸給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門派,是輸給自己而已!”
無相真人嘆了口氣,“總歸是輸了,蕭門主,請吧。”
地面上,恐怕也早已備好了鐵籠,蕭漢是不會關在鶴山的,他和當年的乾師叔可不同,還是太初觀更加保險一點。
蕭漢沒停,一步步向外頭走去,腳下踩着的是他蠱門的心血,每走一步,那血水發出的聲音都讓他心冷幾分、多怨恨幾分。
這麼久的碾殺,卻只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從捷徑走出,外頭,已經是凌晨。
地面上,竟是抓到了幾個蠱門弟子,其中一人一見蕭漢,連忙道:“門主……三大分堂被炸了……全、全沒了……”
他是來報信的,卻沒想到卻成了自投羅網。
蕭漢身子一怔,手攥的更緊:“蕭晉,你比爺爺更狠,半點後路沒給蠱門留啊,好……好……”
京城這邊的地盤保不住,更不用說外省那四處了。
蕭晉頭為低,眼中一閃而過的寞然,祖孫倆一前一後站着,誰也沒看着誰,兩分鐘之後,那鐵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蕭漢四肢被鐵鏈死死捆住,直接拽了上去,瞬間,鐵門封閉,隱藏之後,如同一個普通的貨箱一般,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裏頭的人是那殺了無數女生的蠱門門主。
塵埃落定,卻沒人覺得心中松上一口氣。
這一夜過得太過觸目驚心了!
而時青墨只覺得,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心情莫名覺得凝重的很,等各門派人散了,時青墨、寧明月、蕭晉以及厚着臉皮甩不開的水鏡月一道回京。
路上,時青墨忍不住問道:“蕭晉,你爺爺……恐怕不是這麼配合的性子吧?”
蕭漢這種人,當知道前頭是死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如此淡定等死的,才會讓她覺得很蹊蹺,像是要被人算計了一樣。
“恩,應該是為了蠱王。”蕭晉微皺着眉頭,同樣在想着。
“蠱王?”時青墨心中一驚,“我曾聽說過那東西,為萬蠱之主,封存在雪靈山,每十年能產卵一枚,孵化幾率幾乎為零,但蠱王卵可以讓人百蠱不近,但需要借用母體以及各種輔助的蠱蟲才行……而且,蠱王殺傷力極大,如果被人吸收在體內,那寄主甚至可能死而不僵,成為最難對付的蠱人……蠱王本身沒有很大的殺傷力,但它所處環境很奇特,冰封寒冷,如同那些天材地寶一樣,除非是擁有百知蠱或是蠱王卵,否則接觸到的人根本承受不了它的寒氣,哪怕置身在火爐裏頭也能被慢慢凍死!”
時青墨說完,水鏡月眼睛都瞪圓了,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東西?蠱門……嘔,現在一想起這兩個字就想起昨天晚上殺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
“你說的這些,就連我也知之甚少。”蕭晉看着時青墨,好奇道。
他知道蠱王,卻不知道蠱王在雪靈山,只隱約聽過蠱王卵,因為他身體的特質就是因為那東西而來。
他身為蠱門少門主這些年來接觸的也都是蠱門最深層的東西,可即便如此都了解的不多,時青墨作為一個外人,怎麼會清楚?
時青墨頓時啞然,這些東西,蕭晉既然都不知道?
她哪裏會懂那麼多,自從和蠱門對上之後,她就將系統醫籍裏頭關於蠱蟲的東西研究了遍,這些東西也是在醫籍里看到的。
“偶然在一孤本里看到的,沒想到是不傳之秘,抱歉。”時青墨道。
“時小姐,按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我現在知道爺爺為什麼不反抗了。”蕭晉苦笑一下,要不是時青墨剛剛說的那些,他甚至都想不明白。
以爺爺的性子,真要用蠱王和他同歸於盡絕對不會等,當場有可能就動手了,之所以沒動,看來就是因為蠱王還在雪靈山的緣故。
只不過,他那話既然都說了,看來……
“爺爺手底下已經有人成功逃脫並且知道蠱王下落了,他這一次是打定主意魚死網破,絕對不會顧忌蠱王的安危,蠱王出現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那個人讓蠱王寄身,恐怕麻煩就大了。”蕭晉終道。
時青墨也清楚,被蠱王寄身的蠱人,可比那些普通蠱人厲害的多,用他的血繁殖蠱蟲的速度不僅快百倍不止,更是十分強悍,而且……蠱王,那可是長在極冷地方的東西,到時候那蠱人釋放出來的普通蠱蟲恐怕都能讓人凍死過去!
當然,如此變態的東西也是有利弊也很明顯,加快蠱蟲的繁衍,卻同時消耗蠱王的壽命!所以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蠱門的人是絕對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
可現在,不已經是山窮水盡的時候嗎?
時青墨面色嚴肅,她知道放虎歸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如果這個人是蕭晉,她不擔心,畢竟蕭晉心理有顧忌的人,那便是明月,他哪怕做出再大的惡事,卻也會在意一下,可那暗處被蕭漢放走的人他們卻不清楚……
讓那樣未知的人離開視線,甚至還知道蠱王的下落,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時青墨想着,腦中靈光一閃,開口道:“剛剛蠱林地下所有通道我們都清楚,出口全被堵死了,這麼說的話,蕭漢派出去的人應該是混在我們自己人中間離開的,人數不會太多……”
“自己人!?”水鏡月驚呼了一聲,一顰一笑儘是風情,轉而似是想起了什麼,道:“時姐姐,蠱門的人會易容的吧?這麼說……我好像發現一點奇怪的地方……”
“怎麼說?”時青墨問道。
“就是我們衝進大殿之前,我有個手下落單了,派人將她找回來之後,我總覺得她很奇怪,不過模樣聲音完全一模一樣,也沒想過蠱門回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混在我們中間,所以就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你說會不會真的是蕭漢的人啊……”
水鏡月無語了,她怎麼說也是天鳳閣的少主啊,竟然能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也太丟人了!而且,跑了這一個人,還會帶來多少損失誰也說不好,萬一真的做出什麼大動靜,她還不成了的罪魁禍首了?
不行!還是打電話問問比較好!
水鏡月連忙掏出手機,沒過一會兒便電話那頭便有了迴音。
時青墨耳力不錯,不用她轉述就已經聽得見,心也沉了下來。
水鏡月那個手下離開蠱林之後就已經不見了,目前天鳳閣的人正在尋找,想必是不會有錯了。
“如果她真的被人冒充了,那冒充的人應該是安雲娜,我將她製成蠱人後,因為她利用價值高,所以爺爺將她要了去。”蕭晉道。
其實他到現在也很懷疑,那個安雲娜實際上只是稍微厲害一點的蠱人,這樣的人蠱門並不缺,按理說,爺爺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此時,時青墨眸色一冷,真想將蕭晉劈了。
安雲娜!?那個絕對是個蛇蠍美人,竟然還沒死,甚至現在還在外頭成了她的大威脅!?
兩世相處,她還能不知道安雲娜的為人?為達目的誓不擺休,恨她入骨,如果有機會打擊她,安雲娜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這麼看來,雪靈山她是必須要去一趟了,她知道蠱王在哪裏,在安雲娜融合蠱王之前,必須讓她消失在這世上,否則食不下咽夜不能寢!
只是不知道,這逃出蠱林的,除了安雲娜以外,可還有別人。
時青墨眸色狠厲,旁邊的寧明月等人心中便已經知道事情嚴重,不過對付蠱門,他們不像時青墨這樣有把握,能做的便是保護好自身。
看來回頭還得向葯門多購一點藥粉,免得以後再被攻擊的措手不及,還有,這一次,她不會對蕭晉放手……
車上,氣氛寧靜卻又嚴肅,好在天大亮的時候,時青墨接到了一通電話,頓時便多了幾分喜氣。
白瑾蘭生了,凌晨一點的時候生了個大胖小子。
電話里,時秉良這個老實話少的男人也掩不住心中的喜悅,不停的向時青墨形容孩子的長相,長長睫毛、皺巴巴、猴子一樣,時秉良為數不多的形容詞都要用盡了……
時秉良欣喜之下,腦筋似乎都不夠用了,開口就說孩子長得像時青墨,時青墨也只能一笑置之,她雖然姓“時”,可身上畢竟是沒流時家的血脈,這孩子無論長得像誰,是絕對不可能和她相似的。
不過話雖如此,可時青墨心裏卻收斂不住的開心,從她重生以來,就已經期待這個小皮猴的出生,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是盼到了!
還沒到家,時青墨便開始在包里胡亂摸索一通,而明月等人眼前,更是時不時出現幾樣小東西。
早就鐫刻好的平安符,雕刻着各種喜氣掛件的玉質品,每一塊都是玲瓏剔透,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如果不是此刻時機和場地不適合,估計時青墨怕是能從空間中將早就打造好的嬰兒床嬰兒車搬出來。
寧明月盯着那些東西,頗為無語。
這才是剛生下來的孩子,什麼東西都玩不了好么?時青墨倒好,只是那玉質掛件都恐怕都有幾斤沉,竟然隨身帶在包里!
“你是準備將那小皮猴當成女孩子養?這麼多的玉,也不怕以後嬌氣了?”寧明月無奈道。
沒見過這麼寵弟弟的,幸虧她現在還沒見到那小皮猴的長相,否則從現在開始就要成為炫弟狂魔了吧?
時青墨抿嘴一笑,“沒事兒,這些東西靈氣多,他喜歡哪個用那個,等他大一點,我教他練武,以後絕對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哪會嬌氣?”
男子漢?寧明月噗嗤一笑,時青墨教育出來的孩子的確有可能,可現在頭一回兒看到她這副樣子,實在是不習慣。
“既然這麼喜歡孩子,為什麼不自己生一個?”寧明月調侃道。
時青墨雖然還是學生,可對結婚也沒什麼妨礙,再者過不了一年就能到法定年齡,連證都能領了,元縉黎又那麼可靠,二人感情發展也挺順利的,生孩子完全可以搬上日程了。
不過想到這裏,寧明月目光一閃,她也不能落後……最好以後能定個娃娃親什麼的……
寧明月對時青墨身邊的人很了解,包括她的徒弟,此刻一想起娃娃親,便想到了那個左修塵對未來小肉糰子的執着,不過,寧明月完全用不着仔細去想,心裏就已經決定,以後堅決要讓自家的孩子努力爭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可憐如今時青墨女兒還沒生出來,左修塵就已經威脅四起。
時青墨聽寧明月這麼一說,神情恍惚了瞬間,自己生?面色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起了元縉黎那傢伙欲求不滿的樣,頓時嘴角一抽,直接拒絕。
她原本決定,訂婚之後再三年結婚,現在?還早。不過,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心中那所謂的三年早已鬆動。
又過了近一小時,時青墨總算到了家。
因為白瑾蘭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陣痛那會兒就已經通知了遠在三清市的時老爺子,如今包括時老爺子以及時彩鳳這個姑姑在內的時家人都已經趕了過來,一片喜氣洋洋。
時老爺子此刻眉眼都笑開了花。
他這輩子又三個兒子兩個閨女,一個閨女了無音信算是徹底不去想了,另一個閨女離了婚,都不美滿,而三個兒子裏頭,三兒子最有出息,當了墨氏的副總,大兒子最平凡,過着小日子,經過了着么多年的打擊,如今也算是蒸蒸日上、消停的多、踏實肯干,至於這個二兒子一家,最讓他驕傲。
這驕傲,來自於當年他們誰都不在意的時青墨。
時老爺子現在有些慶幸,幸虧當年他沒有像妻子那般對待時青墨,否則如今二兒子甚至是三兒子肯定都和他離心離德,哪能讓他安享晚年?
以前心裏最惋惜的就是二房沒有兒子,不過那時覺得時青墨雖然是養女,可反而讓他們時家變了個樣,也就沒再強求,沒想到如今,十全十美!
老爺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孫子,看到時青墨的時候也沒冷落了她,將孩子遞給了時秉良。
“墨丫頭回來了?這才幾個月不見,怎麼瘦了?你這孩子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錢少賺點,還是身體最重要,有你三叔和你大哥那些人照料着,你不用事事都自己去費心……”時老爺子打心眼裏關心道。
安雲翰是時青墨唯一的一個親堂哥,見過時家長輩幾次,關係處的很好,因為時青墨這個中間人,他們之間儼然已經成了一家人一般。
時青墨笑了笑:“沒事兒的爺爺,忙完這陣就好了。”
說完,掃了一眼屋裏的人。
“小墨……”
“墨妹妹……”
“時總……”
只一眼,時家幾人同時叫道。
時家大房和時彩鳳。
除了他們之外,元縉黎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時青墨對着他柔柔回了個笑容。
元縉黎身邊,還擺了很多禮品,那些禮品樣樣都不簡單,一看就知道是元老爺子送來的,母親雖然是的乾女兒,但他怕也已經猜出來了,這個時候時家的人都在,想必晚一點才會親自過來。
而時家大房,每個人看着她的眼光幾乎都一樣,屏氣斂息,緊張至極。
時秉超和妻子高氏,小心翼翼,時家大孫子時霖,瘦的皮包骨頭一般,因為前些日子表現不錯,年初的時候時青墨已經讓葯門弟子將他的毒解了,但對他的影響卻已經根深蒂固,如今哪怕是別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恐怕也不敢在害時青墨半分。
除了他之外,還有他娶得那個妻子,冬嫂子。
比起前面三個人,這個冬嫂子更緊張,尤其是時青墨看過去的瞬間,身子都抖了抖,看來因為結婚時她鬧得么蛾子,時家大房的人沒少教育她。
不過她也不是洪水猛獸,今兒又是母親生下孩子的日子,也沒必要對他們太過苛刻。
“不用緊張,都坐下吧。”時青墨道。
以前她沒注意,後來與時家或是旁人慢慢相處中就已經習慣了,有她在,這些人根本不敢太放縱,哪怕像時秉超這樣的長輩,也大氣都不敢出,非要她開了口帶頭落座,才敢跟着。
對此時青墨也並不是很喜歡,不過阻止不了。
這些年時青墨是什麼樣的氣場他們心裏都清楚,就是再借他們十幾個膽子,也不敢拿時青墨的當晚輩呼來喝去了,甚至恨不得將前面十幾年欠缺的客氣都補上。
“墨丫頭,你爸媽都說,這孩子要讓你起名字,想好了嗎?”時老爺子道。
時青墨嘴角一抽,以前爸媽就這麼說,但之前她可都拒絕了,沒想到他們到現在還沒死心呢?
看了爸爸一眼,卻見時秉良笑了笑,道:“我和你媽都不是文化人,認識的字有限,你是長姐,沒什麼不能的。”
可不是有限?就連時青墨的名字都不是他們取的,要是真讓他們開口,指不定就是些民、浩、天之類的,在澤水村,都被叫爛了。
時青墨又看了看老爺子,只見老爺子樂呵呵的擺了擺手,“不要指望我,我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瞧瞧你姑這名字就知道了……”
時彩鳳,多俗啊……
當初時菁的名字倒是好聽,卻不是他們起的,那時候老太太疼小閨女,總覺得這時菁以後會飛凰騰達,專門到了縣城,在縣城最好的學校門口呆了幾天,才偶然聽到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硬生生搬到了自己家的閨女頭上。
而時秉超三兄弟的名字更簡單,“秉”字輩的,隨便選幾個字都能湊活着。
滿屋子裏頭,各個都是搖頭。
時青墨幽幽嘆了一口氣,也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下來,仔細想了想,才道:“那就叫……時青炎怎麼樣?雙火的炎。”
“青炎?不錯,一聽就知道你們是姐弟倆,好。剛剛縉黎還說呢,這孩子五行缺火,一下來了兩個,也能補全了。”老爺子越發開心。
時青墨嘴角一勾,心裏泛起一絲甜意,周身的氣質也越發的柔和。
名字一定,這家裏人便改了口,開始“小炎、炎兒”的叫着。
如今孩子也看了,時青墨更是忍不住,又去房間裏看了看母親,親自把脈之後才放心,回到客廳后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與元縉黎往外走。
更是原原本本將事情說的清楚。
——**——
與此同時,寧明月與蕭晉也回到了明月樓。
樓里狼藉早已被整頓乾淨,死去的弟兄沒少補償他們的家人,雖然寧明月身邊的心腹已經將一切處理好,但寧明月回來之後,這些人還沒從驚喜中反應過來,她便已經帶着人去喪禮上祭拜。
隨行,自然有蕭晉。
他算是罪魁禍首,首當其衝要面對明月樓逝者家屬的敵對目光。
好在寧明月威信極高,那些人雖怒,卻頂多是辱罵吼上幾句,再不濟的拿着石頭雞蛋砸過去,總歸是鬧不出人命的。
面對這樣的對待,蕭晉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寧明月沒護着,哪怕是她犯了錯,也向來這樣,該承受的從來不躲。
只是看到別人針對的那一幕幕,寧明月心裏突然想起多年前在寧家,連僕人都敢支使蕭晉這個“少爺”,更不要說寧家那兩個名正言順的大少爺和大小姐了。
現在想想,蕭晉這麼多年,真的沒有一天的輕鬆日子,無論走在哪裏,永遠都不乏質疑與鄙視的目光,儘管他自己能力出眾,甚至當年將寧家上下的業務全部處理的井井有條,可在別人眼裏,卻還是可憐可悲的養子而已,終歸是比不上有靠山的那些大少清貴。
蠱門少主這名頭倒是挺能唬人的,只可惜,見不得光,如今為了她,不僅連這名頭都沒了,還欺師滅祖,恐怕以後就算蠱門還有活着的弟子,也不會再對他有半點服從,他這個人,也許就會是蠱門歷史上遺臭萬年的人物。
想起這些,寧明月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二人祭拜完所有去世兄弟后,一起回了明月樓後院。
蕭晉在京城所有的產業全部被炸毀,連一個棲身之所都沒給自己留下,他性子也算清高,如果不是寧明月開口,他恐怕只會選擇去酒店留宿。
“蕭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屋中只剩二人,寧明月忍不住開口問道。
蕭晉心中一慌,面上不動聲色,“沒有。”
“沒有是嗎?那你要了我。”寧明月面色微紅,抬頭挺胸直接說道。
蕭晉整個人都愣了,這是哪跟哪呢?
眼前是他喜歡多年的女子,如果不是身份差異,恐怕她沒回京城之前,他就已經費心注意了,哪會等到現在?
要了她?他是個正常男人,不可能不想,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去做。
“別鬧,你也不小了,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小心嫁不出去。”蕭晉寵溺的揉了揉她的一頭短髮,聲音輕柔至極,好像是害怕震碎了眼前這一片美好。
寧明月撇了撇嘴,“反正除了你我也沒想過要嫁給別人,不是我自誇,我長得雖然沒有小墨好看,但也算是個大美女,咱倆青梅竹馬,按理說早就該*你儂我儂了,如果不是你爺爺,你不可能將我往外推,而現在,連你爺爺那層障礙都沒了,你沒道理再拒絕我,除非你還在顧忌什麼,要麼是你覺得我害了蠱門,不想和我呆在一起,要麼就是你瞞着我什麼……”
“還有,你說說,蕭漢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甚至有可能威脅你的性命?”寧明月又道。
寧明月本就是個直性子,自小身邊就不缺那些大老爺們,眾星捧月一般。
在她那些兄弟眼裏,寧明月這長相絕對是舉世無雙,平日裏更沒少吹捧,寧明月本身對長相從來不在意,不過平日裏玩笑開的多了,所以一開口向來都不是自謙的話。
何況,她本就自信,蕭晉不誇她,她若是再不抬舉自己,那真就是矯情了。
蕭晉一聽,手中的動作有些僵硬,面上的笑容如同凝固一般,片刻之後,收斂了幾分,“沒有的事。”
“既然沒有,那你要了我,雖然我們現在的情況不能結婚,但我可以等到兄弟們喪期之後,三年、五年?你要是想要壯大蠱門,我同樣可以等,幾十年之後再結婚都沒有問題,在這之前,先生個孩子應該可以的吧?”寧明月道。
她不是咄咄逼人,只是不想下一次再轉頭的時候,身後就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明月!”蕭晉有些慍怒,“你身邊那麼多優秀的人,無論是誰,都比我更適合。”
“你說的也只是適合,適合的人並不一定喜歡不是嗎?蕭晉,你不要我,是不是明明就是因為你的命攥在蕭漢手裏了,恐怕和蠱王有關係吧?為什麼一定要瞞着我?我是傻子嗎?還是你覺得我寧明月那麼不堪一擊,那麼承擔不起?”寧明月也怒道。
為她着想?每一次都是這麼說!
她離得越近他躲得越遠,以前她儘可能去體諒,可那種做法從來都不是她的個性!
她這個人,想與不想都直接很,比起美好未來或是過去,她更希望能把握住現在!只要值得,哪怕是讓她真成了蠱人,她也不會有半點後悔!
從她成立明月樓起她就知道,指不定那一天小命就沒了,可她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哪怕現在如果蕭晉告訴她,他只能活十天半個月,她也不會各種感傷,只會在這段時間完成以前所有願望。
“你既然猜出來了,還為什麼一定非我不可?我陪不了你,你還年輕……”
蕭晉面色嚴肅而陰沉,他知道寧明月的為人,甚至心裏早已觸動,但不想在沒有可能陪她到最後的情況之下耗費她的青春,甚至玷污她的身體。
守護,早就已經成習慣了。
蕭晉話音還沒落,寧明月伸手墊腳,攬住蕭晉的脖子,直接將雙唇湊了上去,狠狠報復了一下。
蕭晉心中一慌,糾結而矛盾。
這股清香早已刻在腦海中,無數次想要靠近,可……
伸手推開,但手一抬,卻覺得有些酥軟無力,頓時面色難堪。
“沒用的,我剛剛讓小墨給了我一種迷藥,一直抹在唇邊來着……”寧明月面色羞紅,偏偏還要裝的理直氣壯,之前那假小子一樣的氣質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任性的可愛。
“蕭晉哥,不是有句話么,叫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古人誠不欺我,我現在照古人說的做,絕對是沒錯的。”
說著,人已推到在地,寧明月半跪壓在他身上,伸手便要便要去扯蕭晉的衣服。
可惜蕭晉此時話不能說,手足無力,只能瞪着眼,威脅、再威脅!
“你別瞪了,你今天就是瞪穿了房頂,也沒人闖進來救你的……”寧明月咕噥了一聲,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他們倆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不是她抓了壓寨男人……
寧明月速度很快,說話間,早已坦誠相見,地上厚厚一層毯子,並不覺得有任何涼意,蕭晉哪怕再口是心非,再好的定力,此時感覺到自己親愛的女人溫熱的肌膚也有些堅持不住了。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屋中似是能聽到二人的心跳聲。
寧明月畢竟也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半點經驗也沒有,可她這明月樓做的是危險生意,平時少不了和那些交易對象去一些娛樂場所,雖然沒做過什麼事,可倒也見識過幾回。
手段笨拙,卻也算輕車熟路,沒過一會兒,身體一股痛意襲來。
蕭晉慌了,眼神中除了心疼便只剩下懊悔。
他向來小心,當年在寧家,即便是被呼來喝去,可從來沒有女人能近身,可今天,對方是寧明月,他壓根沒有防範的意識。
並不反感這種感覺,甚至體內忍不住爆發著衝動,可米已成炊,以後明月怎麼辦?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蕭晉哥,我不想剩下那麼多年你只留我一個人,如果你沒命了,最起碼我也要有一個你和我孩子,你懂嗎?”寧明月艱難道,慢慢的,身體上的感覺不似剛剛那般痛苦了。
她絕不後悔,也從不幹讓自己後悔的事。
除了蕭晉,她不會再看上其他任何人,如果蕭晉死了,她希望剩下那幾十年裏,有個人能陪她一起懷念這個人,僅此而已。
蕭晉眼中慢慢畫滿了無奈,片刻之後,只剩下寵溺與愧疚。
這屋中沒人靠近,黑夜慢慢降臨。
當蕭晉的迷藥慢慢消散,卻是反守為攻,讓這天色都羞紅了臉。
……
一夜之後,有些人眼裏是雨過天晴,可時青墨眼裏,風雨臨近。
蠱王……也該是了結蠱門的時候了。
昨天晚上,她已經和元縉黎坦言要去雪靈山,甚至說好了結伴一起,眼下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
不過人還沒走,便接到了徐老頭的電話。
“怎麼了?”時青墨開口便道,按理說這個時候,徐老頭應該不會打電話過來。
“門主,派去監視各門派動作的人回話說,那些掌門向世紀星城過去了……”徐老頭無奈道。
比起鶴山,世紀星城自然是離那些掌門住的地方更進一些。
時青墨一愣,“他們怎麼會過來?打聽到是為什麼了嗎?”
“具體原因不清楚,不過據眼線說,昨天晚上,莫寒連夜去了一趟太初觀,似乎還帶了個人,不過對那人,莫寒看管的很嚴實,所以我們也沒查到那人到底是誰……”徐老頭道。
莫寒?時青墨神色一冷,“好,我知道了。”
“門主,你看要不要我們幾個老傢伙過去一趟?”徐老頭又道。
時青墨畢竟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丫頭,眼下那些人目的還不明確,萬一不是什麼好事兒,到時候時青墨還不得一個人對付那麼多老狐狸?
而他們幾個長老在,總歸是能撐些場面的。
“不用了,我這邊沒問題。而且縉黎也在,我倒是要看看,莫寒想做什麼。”時青墨道,說完,掛了電話。
八大掌門裏頭,元縉黎和童破雲肯定是站在她這一邊,無相真人向來公平,只要她有理有據,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兒。
另外天鳳閣和白月寺都是中立的存在,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威脅她這個葯門門主。
不過她的確有要注意的地方,爸媽雖然按照她的意願連了些養氣功夫,可畢竟還是普通人,那些陣仗還是不要讓他們看到的好,更何況,現在除了他們,時家幾個長輩也都在。
時青墨面色不悅,對她來說,就是天大的事兒,也絕對不能打擾她的家人,莫寒這一次,已經觸了她的逆鱗。
在那些人來之前,時青墨視線準備了一下。
世紀星城很大,不缺房子,爸媽等人住在偏後的別墅裏頭,雖然和她會客的地方是相通的,但離的並不近,不用擔心他們湊巧路過。
果然,沒過多久,訪客來到。
八大門派,全部到齊,坐在同一個客廳,四周透明玻璃遮擋不住外頭微陽與風景,只是哪怕風景再好,此刻眾人的樣子看起來也有那麼一點尷尬。
當然,除了這些掌門,還有零星幾個弟子,陣仗自然是沒有昨天那麼大的。
“無相真人,你們這麼勞師動眾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時青墨一看到人,連基本的客氣都沒了,沉着臉,不客氣的問道。
任誰被這麼硬生生的闖進家門都不會高興吧!
而且,各大門派議事從來都是有規矩的,不會在這樣的私宅裏頭解決恩怨。
所以儘管時青墨態度不好,那些人也資格說什麼,畢竟上門的是他們。
眾人臉色有些尷尬,童破雲和水鏡月臉上更是有些歉疚,尤其是童破雲,時青墨才一開口,便道:“時門主,我可不是來找茬的,就是莫老莊主不知道是犯了哪門子的邪,非說你知道蠱王的下落,這才召集大家過來。”
“反正我是沒有質問你的意思,你就告訴他們,你根本不清楚什麼蠱王就行了,免得莫老莊主疑心病太重!”
童破雲心裏是煩死這個莫寒了,一把年紀不知道消停,之前輸了比試,還非要耍無賴找時青墨的麻煩,以為別人不知道他什麼心思似的!
莫老莊主老臉一紅,氣的鬍子抖動了兩下,“童莊主,蠱王可不是兒戲!我就不信時門主真的不清楚蠱王在哪裏!”
時青墨冷笑一聲:“莫老莊主哪來的底氣說我知道蠱王下落?”
她是知道不假,可她知道蠱王下落的消息絕對不會是水鏡月透露出去的,而且,水鏡月就算要將這消息透露,也不會選莫寒,畢竟她和水鏡月不僅沒有仇而且關係還不錯。
而且,她這消息是系統醫籍上看到的,與莫寒所猜的消息來源必然不同,要是點頭承認,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哼,時門主,明人不說暗話,昨天你大義凌然帶着人去攻打蠱門,原本老夫也是覺得你一派正氣,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回事!”
莫寒說著,頓了頓,又道:“誰都知道,你葯門專門設立了奇木堂,奇木堂每年都會派出弟子搜集天下奇物,可以說你們葯門對這些天材地寶很是痴迷!而那蠱王可以說是獨一無二,是活了兩三千年的寶貝,你能說你不想要?”
“蕭晉是蠱門少主,你昨天在大庭廣眾之下非要保他的性命,之所以這麼賣力氣,想必是蕭晉將蠱王的下落告知於你,你為了殺人滅口,免得蠱門人和你爭搶,才利用大傢伙動手滅門吧!”
莫寒一字一句,說的義憤填膺,好像是親眼窺探了時青墨心裏的想法一般。
在場的人,除了昨天聽到時青墨說過蠱王作用的水鏡月,其他人根本不清楚蠱王的具體作用。
只不過,他們可都是掌門,多少聽過蠱王的傳聞,甚至傳聞可比事實邪乎的多,版本更是有很多種,比如蠱王可以殺人於無形、抑或是可以起死回生、可以長生數百年等等等等。
當然,比起那些的起死回生的版本,他們心裏更相信蠱王殺人無形,甚至覺得蠱王一旦出現,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倒霉了。
畢竟這麼多年,蠱門的名聲不好,連帶着蠱王都變成了邪惡的東西。
而實際上,並非如此。
蠱王的確有殺傷力,可蠱門最一開始存在的目的是救人,這蠱王倒像是那些電視中出現的冰蠶一樣,能吸百毒,可以強身健體,好處很多,只是如今這個作用,因為蠱門名聲被弱化了。
如果時青墨沒有系統醫籍,恐怕也不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此時聽着莫寒的話,時青墨不怒反笑。
清冷的笑聲讓人心頭一寒,心中汗顏,這時青墨果然還是不笑的好,這笑容實在是滲人的很,還有那雙眼睛,簡直堪比蛇蠍猛獸,看一眼都讓人的忌憚。
“莫老莊主,您既然有病,那就該退位讓賢了,這麼天天幻想着別人如何算計你,不嫌累嗎?”時青墨冷眼笑道。
“時青墨!你也只能逞一時口舌之快!我那些話可沒有半點冤枉你!不信你大可以問問無相真人,那蕭漢被關之前到底說了什麼!”莫老莊主氣道。
時青墨,他就不信她還能一直嘚瑟下去!
小小年紀得了葯門,本該戰戰兢兢守着那點家業好好過日子,偏生她那麼心高氣傲,非要得罪他無涯山莊!
見莫寒將話題推給了無相真人,時青墨越發不滿,周邊氣壓簡直低到了極致,一個個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這在場的人裏頭,恐怕除了無相真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戰勝不了時青墨,也難怪會有如此壓迫感。
“無相真人,你不要告訴我,蕭漢被關起來之前說,蠱王的下落他告訴了蕭晉,甚至蕭晉和我之間做了交易吧?”時青墨道。
無相真人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道:“沒錯。”
“這麼說真人是信了?一個狗急跳牆的人說的話,竟然比我這個堂堂門主還能管用!?真人不要忘了,我和蕭晉帶頭滅了蠱門,蕭晉心有怨言冤枉我們也不是不可能!”時青墨道。
“時門主,如果只是蕭漢的話我們當然不信,但昨天你們走後,我抓到了一人,她是蕭晉身邊的心腹,親眼看到蕭晉將蠱王送給你……”莫老莊主又道。
說著,莫寒身旁一人出了門,打開了停在門口的汽車車門,直接從上頭拽下了一人。
隔着玻璃,眾人清楚瞧着,那人一頭長發,面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長相卻是我見猶憐,眼裏岑着淚花。
時青墨心中一陣狐疑,安雲娜?
她竟然被莫寒抓了?那這樣的話,雪靈山那邊還有人去嗎?蠱門的人到底跑了幾個?
沒過幾秒,安雲娜被拽到了大傢伙面前。
“青墨妹妹!救救我……”安雲娜一進屋,對着時青墨便道。
眾人一聽,眼中收斂不住的驚訝。
剛剛莫寒說了,這女人是蕭晉身邊的心腹,可竟然叫時青墨妹妹?似乎太過熟悉了吧?
“呵呵,莫老莊主真是有備而來啊……”時青墨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起身,抬腳,慢悠悠的走了過去,附身湊近,捏着安雲娜的下巴,若有深意的看了幾眼,這才甩開,冷笑道:“莫老莊主既然將人都抓來了,想必有些事情早已問清楚了,既然如此,我也用不着瞞着各位……眼前這個女人,我的確認識,安雲娜,按理說算是我堂姐,不過就是不熟罷了。”
“不熟?昨天晚上她為了你追殺一個蠱門弟子滅口,那弟子可是知道你和蕭晉奸。情的!時門主,作為一個女人,最好還是知道點羞恥為好,既然已經有元門主這麼好的未婚夫,就不該去和蕭晉這樣的惡人牽扯上關係,現在事情暴露,害人害己!”莫寒心裏大笑不止,可面上,裝作一副長輩的樣說道。
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時青墨怎麼逃!
怪只怪她昨天親口為蕭晉擺脫,現在這個證人不僅是蠱門的人,更是時青墨的血緣至親,無論她怎麼解釋,任誰都不會相信!
她不是仗着和毒門關係好,所以為所欲為不將他無涯山莊放在眼裏嗎?!
現在他就要看看,這麼堂而皇之的給元縉黎帶了綠帽子,元縉黎還能再幫她一分!
最好兩個人就此決裂,從此以後,葯門蠱門對着干!
還有那童破雲,簡直就是個傻子,被時青墨的美色所迷惑,現在看到這個女人周旋在蕭晉和元縉黎之間,總該是能瞧見她的真面目了!
最後眾叛親離,立了那麼多的仇人,她以為還能安枕無憂的當她的門主嗎?早晚有一天會死於非命!
真正該退位讓賢的是她!
如此一想,莫老莊主只覺得自己這麼久以來累積的那股悶氣都消散乾淨,一張老臉泛起一絲詭異的紅,眼中的激動不言而喻。
莫寒此時心裏高興,甚至都忽視了元縉黎那一雙要殺人似的眼睛。
“莫老莊主的想像力真是可以,就憑着一個和我有仇的女人幾句污衊,就能在這裏大放厥詞!不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很可笑嗎?”時青墨冷哼一聲,繼續道:“各位,昨天我就已經挑明,我時青墨對付蠱門只是為了救人,當時救出的人大家也看到了,是不是作假你們心裏清楚,另外……”
“這個女人和我到底是親人還是仇人,你們一查便知,我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必要!如果她和蕭漢的話都可信,那看來所謂名門正派,都是嘴上說說而已,當不得真,自此以後,我們葯門自願退出八大派,以後大傢伙是生病還是求葯,我葯門這樣的歪門邪道之地沒那麼大方出手了!”
赤。裸。裸的威脅。
可時青墨就是有這樣的資格!
天下醫師有很多,可幾乎有些名氣的名醫,都是葯門出身!
那些醫學世家的和葯門可是沒得比的,葯門傳承到如今恐怕兩千年不止,這其中收攬了多少奇珍異寶先不說,就是那醫學方面的書籍都數不勝數。
誰能保證自己以後不生病?到時候沒了葯門幫忙,那可真就是受罪等死的份兒!
在場的人,表情各異。
童破雲沒心沒肺,和時青墨關係又好,自然最能拉下臉面來,直接就道:“你生莫莊主的氣可別算上我啊!大不了以後我也陪着,反正我們震天山莊就是賊匪起家,不像莫莊主這樣,一家子都是正人君子,咱們就當邪門歪道,以後要是遇到有人挑釁比武什麼的,乾脆就群擁而上,也用不着估計顏面了,挺好挺好!”
童破雲樂呵呵的樣子頓時讓旁人無語了。
一個個都想將他扔出去,心裏更實在琢磨着,別看這童破雲表面上不着調,可心裏明白着呢,甚至這話看似開玩笑,可大傢伙聽着卻都覺得諷刺。
說莫莊主一家是正人君子?顯然就是將他們這幾個門派和莫家綁在一起,都是裝模作樣!
不過因為童破雲的一句話,這在場的人心裏不由都有些責怪莫老莊主。
要不是他之前比試的時候耍無賴,人家童破雲用的着說這些嗎?
現在倒好,搞得好像他們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似的,什麼正人君子,在童破雲心裏,說是樑上小人還差不多。
眾人正想着,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聲清冷,只見元縉黎道:“元某才剛知道,原來莫老莊主這麼關心本門主,竟然連本門主和我家墨兒的私事都管,不過莫老莊主,你說我家墨兒不知羞恥?這個可不敢當,先不說我家墨兒只有本門主一個男人,就是真的和那蕭晉有點什麼朋友關係,與您家那些事兒相比,都算不上大問題,您說是嗎?”
此話一說,眾人一愣,沒想起來。
可幾秒之後,一個個卻是憋得臉通紅,總算明白了元縉黎話里的意思。
大傢伙都是掌門,對其他門派的事兒關注着呢,這莫家有個老太太、也就是莫老莊主的老母親,可絕對是個奇人!
莫老莊主老母親如今八十多歲,可年輕時也是有名的美女,嫁到莫家時已經是二婚,後來輾轉聽聞,那位老太太婚後不僅和丈夫和諧的很,就連丈夫家的小叔子都關係親密,甚至還有人傳言,那老太太曾經還在外頭養了不少小白臉,有人說,莫老莊主的父親當年就是被這個老太太氣死的!
而且,老太太守寡這麼多年,雖然現在已經八十多歲了,可依舊是春風不倒,平日裏很喜歡塗一些保養品、化妝品,偷偷還在家裏藏了兩個小男人……
不過這些事情畢竟都有些年頭了,而且那莫老莊主的老父親死後,老太太基本就被軟禁在家裏供養着,誰也瞧不見一面,慢慢的,便沒人能想起這件事兒來。
沒想到今兒,元縉黎竟然突然提起,只是他這麼委婉的方式,旁人實在不好戳破。
看着眾人想笑不敢笑的態度,莫老莊主臉都綠了。
“元門主,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也是個男人,難不成就任由着你時青墨在外頭胡搞亂搞?”
莫老莊主認定了時青墨不是個安分女人,此刻更是字字咬緊她的把柄。
元縉黎向來表現的柔和,很少在外人面前動怒,可此時,卻見那笑臉慢慢收斂。
“莫老莊主是找死嗎?還是你覺得我看不住自己的女人?用得着你教?”元縉黎冷然一聲,又道:“各位要談蠱王的事本門主絕不攔着,可誰要是敢侮辱我媳婦兒的名譽……”
說到這裏,眾人豎著耳朵之際,只聽“啪啪”兩聲,眾目睽睽之下……
莫寒、莫老莊主,竟是瞬間被甩了兩巴掌!
那張老臉上,赫然刻着指印!
莫老莊主整個人還是懵圈狀態!
“不論是誰,說我家墨兒的不是就是和我元縉黎過不去,不相信的大可以試試!莫老莊主,你既然這麼喜歡打聽別人的*,以後要是管不住自家門裏的事兒,可別怪旁人了!”
這話顯然是威脅,以元縉黎的能力,以後派人監視無涯山莊,隨時隨地將無涯山莊的私事兒爆出來,簡直是輕而易舉。
若要人不止除非己莫為,除非莫寒真能將莫家管的乾乾淨淨,否則以後就被人當成笑話看吧!
當然,大家都清楚,莫寒那家裏,的確是不省心……
試想一下當年莫家二少強。暴嫂子左月心的事兒就知道了。
元縉黎傲然站立在一旁,那神情疏離。
眾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放過他是怎麼出手的,就已經聽到了這一番豪言!
那可是莫寒啊,武功高超,現在竟然在這瞬間就被打了!?
雖說莫老莊主只是一時不查,可即便如此,如果他沒有高出莫寒的武功,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誰都知道,莫老莊主最愛面子,比起讓他滿地找牙,眼下這種簡單幹脆的甩臉子,絕對更讓他自己無法接受!
“元縉黎!你欺人太甚!”
數秒之後,莫老莊主暴怒而起,轉眼就要和元縉黎幹上一架一般。
“莫老莊主,你對武功不到家卻非要自找難看的人怎麼看?你說說,這種人是不是應該自毀經脈跳樓自殺算了?”時青墨輕笑道。
一句話,讓莫寒更是沒臉。
可惜,時青墨沒有那多餘同情心,莫寒敢讓她難看,那最後誰都別想好。
被時青墨這話一激,莫寒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尷尬氣氛的站在那裏,心裏恨得要命。
為什麼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這個元縉黎到底是不是男人?!都聽到時青墨和別人不清不楚了,竟然還這麼向著時青墨!
“無相真人,今天我們過來,可是有真憑實據的!”片刻,莫老莊主轉頭向無相真人道。
無相真人這一次真是為難,心裏也忍不住嘆息一聲,怎麼遇到時青墨的事兒都這麼讓人矛盾?而且偏偏眼下這件事非同小可,他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無相真人,如果大傢伙非要覺得蠱王在我手上,那我只能說,百口莫辯,我就是口才再好,你們心中有疑心的話也是沒辦法,所以你們怎麼想,隨便就是,真想要殺了我還幾大門派一個浩然正氣也成,只要你們不怕多死些人就行,不管怎麼樣,我時青墨應着!”時青墨直接道。
殺了她?試問在場的,除了無相真人,還有誰能在武力上勝過她!
無相真人活了一百五十年了,武力高也屬正常,可別忘了她手上還是有符石的!
時青墨說完,靜悄悄一片。
不得不說,太猖狂了……
但,人家自己都願打願挨,他們還能說什麼?真要對付葯門的話,他們任誰心中都是不樂意的。
如果今兒這事兒落在毒門頭上,也許他們真就統一戰線動手了,可葯門,完全不一樣!
一個批量生產的醫師的地方,真不是能惹得,也不是他們真的能對付的。
“時小姐,你確定這個女人是叫安雲娜嗎?”天機剎掌門突然道。
時青墨哼了一聲,點頭。
如此,那人又道:“既然這樣的話,這女人的話的確不可信,我天機剎收羅天下消息多年,對時門主的身份也略知一二,時門主親生父親雖然姓安,但她自小長在的養父母身下,上了大學到了京城之後才和安家的人打了照面,而且對安家來說可都是不好的回憶……”
“可以說,安家轟然倒塌都是時門主一手造成的,這個安雲娜,本該是安家小姐,過着與世無憂的日子,卻遭逢變故成了蠱門的人,對時門主心生怨恨也很正常,所以她的話,大家還是一笑置之更好。”
說完,童破雲和天鳳閣少閣主水鏡月狠狠的瞪了這個天機剎掌門一眼。
沒見過這樣的,剛剛莫老莊主針對時青墨的時候他不開口說明,非要等到時青墨撂下狠話才說,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殊不知,這天機剎的人也不確定蠱王到底在哪,就因為這樣,才不敢貿然替時青墨說話。
可現在不一樣,不論東西在不在時青墨這裏,他們都無法插手,既然如此,何不給大家一個台階下?
不過,從這件事看來,時青墨果然是個欺負不得女人,雖然年輕,可卻一隻猛虎。
天機剎這台階可謂是正好緩解了尷尬,無相真人也只能無奈道:“既然這樣,今日的事是我等得罪了,不過……如果時門主以後知道蠱王下落,還請不要手下留情,這東西雖然不是什麼毒物,可眼下蠱門剛滅,要是被有心人得到了,想必會利用它鬧出一些事端。”
時青墨也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如今這話帶到了,想必會注意一些。
不過仔細想來,如果時青墨真的得到了蠱王,若是只安心存起來的話,倒也不錯,只是這東西,最好還是毀了乾淨。
“無相真人放心,蠱門是我動手滅的,如果這東西真的被有心人得去了,最倒霉的人也會是我,我惜命的很,不會拿自己和身邊人的安全開玩笑。”時青墨說完,又道:“只是今天既然大家都在,又將安雲娜送過來了,那邊趁此機會將有些話問明白了吧!”
一旁,那莫老莊主怎麼都沒想到,時青墨這麼簡單就將自己身上的麻煩化解了,心裏越發不甘。
尤其是現在臉上還火辣辣的疼,整個人都坐立難安起來。
只是仔細一想,時青墨的開心日子也過不了多久了!
這個安雲娜是自己送上門的,而且找上他的除了安雲娜之外還有個叫蕭厲的男人,安雲娜一方面是為了吸引時青墨的注意,讓她輕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時青墨和眾門派離心。
本該是天衣無縫,但他沒想到元縉黎如此護着時青墨,更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容易就放過了她。
的確是他忽視了,這些日子他只想着時青墨是個十幾歲的女娃,幾乎忘了她更是葯門門主,只要她自己鎮得住葯門,那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不過沒關係,這一招是失策了,可那一招呢?
等蕭厲帶着蠱王回來複仇,時青墨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沒那麼幸運了吧!
想到這裏,莫老莊主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拖住她!
他不確定蕭晉知不知道蠱王下落,也不確定蕭晉有沒有將下落告訴時青墨,所以必須要做萬全準備,所以他只要儘可能的拖延時間,拖到她與蕭厲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哪怕時青墨事後再想過去將阻止蕭厲也是不可能了。
這一點,莫老莊主和安雲娜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此刻,安雲娜面色平靜至極,尤其配合。
不論如何,時青墨必須死,哪怕讓她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
“安雲娜,你竟然這麼容易就被莫老莊主抓住了,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時青墨陰陽怪氣說道。
對安雲娜,不能用真言符。
她是蠱人,自然被下了類似於禁制的蠱蟲,一旦提到事關她身後人的問題,只要她開口準備說了,必然會遭到蠱蟲反噬。
所以眼下只能打着擦邊球,問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
安雲娜心中一驚,“青墨妹妹,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怪我辦事不利嗎?可我也沒辦法啊,你也知道,我不會武功,只懂一些蠱蟲什麼的……”
“還裝?我聽蕭晉說過,你變成蠱人的確是蕭晉動的手,可後來,蕭漢卻將你要了去……而你昨天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偷偷的混進我們的隊伍中離開,可絕對不可能是巧合,身邊恐怕還有其他人幫你吧?畢竟像你說的,你不會武功,之前扮成水鏡月的下屬,便要將你要扮演的人殺了,對方也算是個武功高手呢……”
何止是武功高手?
因為前去蠱林的緣故,他們各個身上都配了時青墨準備的藥粉,安雲娜想要偷放蠱蟲殺人難度還是挺高的,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同樣用武力!
那這麼說的話,與安雲娜一起離開的人,武功必然不低!
安雲娜面上一閃而過的慌張,沒想到時青墨這麼聰明,竟然連這些都能猜出來。
“青墨妹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麼,想當年你回安家,爺爺覺得你不一定是小叔的女兒,懷疑你是個野種才不讓你進門,這不是我的錯,而且當年我有勸過爺爺,只是他不聽而已,而且雖說爺爺沒讓你進門,但你那炎玉公司還不是爺爺私下裏幫你建立的?可你倒好,不僅不感恩,甚至還讓安家的產業沒了,我被你送給蕭晉,我也無怨無悔,誰讓你覺得我們安家欠你的呢?可是青墨妹妹,做人不能太過分了,我已經儘可能的幫你,現在我被莫莊主抓了,他們一不高興甚至都能要了我的命,你不幫我求情也就罷了,卻非要讓我說一些我不明白的東西,我難不成是想讓我胡編亂造嗎?對不起,姐姐實在是做不到……”安雲娜聲聲淚下道。
時青墨挑眉一笑,倒是興緻勃勃。
許久不見,安雲娜果然還是以前那樣的貨色,說一句話拐十幾個彎,裝的一副可憐清純模樣,自以為是的冤枉別人,還要表現出對你好的態度。
不得不說,見到這樣的女人,她便覺得這血液沸騰,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
果然是多年沒用以前的方法打人了,手都癢了。
“安雲娜,繼續哭啊,哭夠了我帶你去個地方,聽說那雪靈山風景極美,咱們姐妹倆也出去看看風景,不好嗎?”時青墨道。
此話一說,如鯁在喉。
她果然知道蠱王在雪靈山。
可她不能說,時青墨一個人就已經夠難對付了,如果再有這麼多人一起去……
好在剛剛時青墨說過她自己不知道蠱王的下落,現在也不會自打嘴巴開口,否則時青墨哪怕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安雲娜撇着嘴,眼淚嘩嘩的落着。
眾人一頭霧水,這無緣無故的,提雪靈山做什麼?
“青墨妹妹,你要將我怎麼都行,就是現在要了我的命也沒關係,我只求你一件事,我很久沒見爺爺了,他到底是生是死,如果去世了,你能不能帶我去祭拜一下,也算了了我的心愿,說到底,就算爺爺懷疑你的血脈,可在我心裏,你的確是妹妹啊……”安雲娜又道。
這一句句的,繞的眾人頭暈。
時青墨就是再沒眼力勁也能看出來她在拖延時間了,此刻也着實不想和她周旋,乾脆起身,冷然道:“你哭你的,不過……不妨礙動身!”
“各位,這女人既然送來了,那就交給我處理,沒問題吧?”時青墨冷言,又道:“當然,各位放心,這種禍害,活不了多久。”
眾人心中一冷,有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總覺得這安雲娜似乎要倒霉了,時青墨該不會想將她帶去某個地方狠狠折磨吧?
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張嬌俏可人的臉,如果不是和時青墨扯上關係,恐怕也落不到這麼個下場。
此時,所有人眼裏,時青墨簡直就是一個暴力女王,哪裏能惹?
“時青墨!她、她是我帶來的!”莫老莊主氣哼哼道,嘴一張,臉好疼。
“那又怎樣?!”時青墨蔑視一眼,直接揚言一句,噎的莫寒說不出話來,是啊,又能怎樣?現在時青墨穩坐釣魚台,是葯門的門主,在場的人各個都惹不起,還能怎麼樣?
心中恨極,如果她坐不穩門主之位就好了……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他籌謀,如今得罪了時青墨,以後想算計她,太難!
暗暗咬牙,難不成他無涯山莊在這輩子都要吞下這口氣嗎!?
此時,安雲娜心中的驚慌比莫老莊主更重。
她今天來本意是挑撥葯門與毒門甚至是各大門派,竟然沒成功,現在如果被時青墨帶去雪靈山,她不僅沒有生還的可能,甚至還有可能阻礙蕭厲得到蠱王!
怎麼辦?
安雲娜身子微抖,過了一會,眼中拂過一絲狠厲。
她殺不了時青墨,蕭厲也殺不了,只有借住蠱王才有那個可能,絕對不會眼睜睜的放棄!
時青墨若是不死,她就算是能僥倖活下來也不甘心!
拖延……只要拖延就夠了!
就在眾人準備起身離開之際,異變突起!
只見安雲娜不知用什麼利器直接劃破了手腕,濃濃鮮血甩開。
這些人雖然都是些武功高手,不過面對一個女子,沒有那麼大的防備心,更何況,他們都眼睜睜看到了,那甩過來的只是些鮮血而已,又不是什麼獨門暗器,所以有些人只是用衣袖擋着臉,抑或是側身躲避一下。
然而就因為如此輕敵的原因,轉眼就有人中招。
那落地鮮血竟然化為蠱蟲向眾人爬去,那些不小心沾了鮮血的人更是一樣,身體中儼然已經有蠱蟲進入!
好在因為之前蠱門的原因,時青墨這屋子裏有些特質的藥粉,只是母親之前懷孕,怕她不小心吸入,所以量少一點,但也足以克制蠱蟲攻擊,能拖延出救治的時間。
在場沒有中招的人不多,時青墨和元縉黎、無相真人以及白月寺的方丈,剩下的就是安雲娜鮮血沒有灑到的地方。
只見安雲娜手腕上的血還在不停的流出,那鮮血蠕動,完全就是一條條細小的蟲子從手腕上滾出。
就連旁邊莫老莊主都中了招!
莫寒沒想到竟然連他都放過,他們可是提早有交易的!下意識便罵道:“你這個賤人!”
一句話,眾人嘴角抽抽着。
莫寒如今真是氣急敗壞了吧?今兒一天受到這麼多刺激,也難怪了!
他們心裏其實不太擔心,這不是有時青墨在嘛……
“時門主……你可有法子?”無相真人厚着臉皮道。
這老道人如今真無奈了,估計過完這一天,以後幾年之內都不想再見時青墨,拉不下這張老臉啊!
畢竟元縉黎是他的師弟,他又怎麼不想替時青墨做主?
只是他身為太初觀的觀主,不能有失偏頗,否則以後在八大門派裏頭沒了威信,沒了服眾主持公道的人,以後各門派非亂了不可。
在其位謀其政,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診費每人二十億。”時青墨掃一眼眾人,直接道。
這個時候不宰他們一頓可真是對不起自己!
送安雲娜上門的是他們,非要闖私宅找她理論的也是他們自己,之前甚至還理所當然的懷疑她私藏蠱王,現在只要這些診費,簡直就是便宜他們了!
此話一出,瞬間,所有人都苦着臉。
時青墨也太貪財了!要是他們記得沒錯的話,這無涯山莊前後和震天山莊加起來,都被她坑了百億多了吧?
現在倒好,一個人二十億?好在他們帶的弟子不多,要不然還不是傾家蕩產才能治病?
當然,也只是誇張想想而已,二十億對於普通家庭或是一個財團來說都是的天價,可對於他們這些上千年的大門派來說,算不上多,就是白月寺那樣看似清寡的地方,實際上也是富得流油。
“時門主,你只管治病,回頭我就讓人送錢來。”童破雲咧着嘴笑道。
時青墨瞪了他一眼,“你還欠了五十億,加上這一次,一共七十億,一分不能少。”
說完,扔過去一顆丹藥。
童破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幸虧他沒帶人來!
之前那五十億是時青墨救他性命的交易,童破雲不缺錢,甚至每次見面都說要送來,可後來卻故意只提起不行動,像是有意用這錢財來惹時青墨注意一樣。
就像眼下又多了二十億,他卻還是一副大財主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隱隱之中還有些興奮。
對面的水鏡月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頓時在心裏給童破雲貼了幾個標籤:敗家子、沒出息,再加一條……色中餓鬼。
有了童破雲帶頭,後面各個門派也都應了下來。
當著大傢伙的面,他們不可能像童破雲那樣故意耍賴,畢竟沒那麼深的交情,再者,誰也不想因為這二十億丟了門面。
當著會剩下莫老莊主的時候,時青墨故意看了過去。
莫寒心塞至極,看着已經被人死死控制住的安雲娜,看着一臉玩味的時青墨,咬牙切齒。
“老夫回頭也會讓人送錢來……”總算開口。
這蠱蟲太厲害,鑽心的痛,心臟都要炸了一般,實在是承受不了!
時青墨眉頭一挑:“莫老莊主是不是忘了?之前在鶴山我就說過了,以後無涯山莊的人,不治!所以很抱歉,您老那錢,我可受不起。”
當頭棒喝。
時青墨竟然說不治!?
莫老莊主只覺得一股血氣湧上腦門,臉色漲紅,一口鮮血堵在喉嚨,死死壓住!
這在場的人,怕是誰都沒有想到,時青墨竟然會這麼回答,絲毫顏面不留!
偏偏大傢伙又挑不出她的錯來!
畢竟當初時青墨當著所有人的面親口說過,自此以後無涯山莊不列入與葯門醫治的範圍,而如今,也才過了這麼短短一兩個月而已,那句豪言壯語至今都沒有忘記,時青墨作為葯門之主,總不能的違背自己之前的承諾吧!?
不過不得不說,這莫老莊主實在是太過倒霉了一些。
這可是蠱毒!
而且剛剛那蠱蟲的能耐大家都親自感受過了,更是能體會莫老莊主此刻切身體會,可憐他一把年紀,卻還要受這樣的苦!
而且萬一真的找不到治病的醫師,豈不是連小命都沒了?
眾人面面相覷,白月寺方丈心有不忍,先道:“阿彌陀佛,時門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莫老莊主畢竟也是在你這家中出事,還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方丈是不是說錯了?我沒對他下手又何必要留情!?再說了,大傢伙心裏都明白,按理說就算有天大的事兒,你們也不該闖到我這私宅裏頭,我看在你們都是一門之主,又是心繫蠱王的份上沒計較,可如果方丈將他中蠱的原因都要算在我這私宅的頭上,那我可不樂意了!”時青墨毫不客氣的說道。
這話一說,將其他本想開口的人堵了下去。
那方丈大師倒是能做到寵辱不驚的地步,也並未覺得難堪,只是合掌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時青墨的職業雖然是治病救人,可這並不是她的責任。
更何況,莫老莊主前一刻還出言侮辱,時青墨沒第一時間將人扔出去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顏面了!
此時莫寒怎麼都沒想到,如今還要反過來乞求時青墨!
那股氣血此時哪裏還能抑制的住?頓時,只聽“噗”的一聲,噴出一股血來。
有些人面露慌張與擔憂,而時青墨卻連眉頭都沒抬一下,只道:“莫老莊主身體不適,你們這些弟子還不將人送回家好好養養?”
無涯山莊的弟子白了臉,自家莊主如今否開始翻白眼了,自然也不能讓莊主決定,頓時看了看其他掌門。
弟子們心裏也清楚,沒有時青墨的葯,莊主危險至極!
可怎麼辦?
求救的眼神絲毫無用,其他人只能表示束手無策,最後無相真人道:“送莫莊主回去吧,外頭也有不少醫師。”
無相真人對葯門規矩還是了解的。
葯門中人,面對普通人也許會有着一顆慈悲之心,甚至對一般百姓很少收取診費,可他們雖然看似良善,卻嫉惡如仇,得罪過葯門的人,就算付出再多的診費,葯門也不會出手,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時青墨嘴角勾笑,冷眼旁觀,又道:“各位手底下都還有一幫弟子要管,不像我葯門這般清閑,所以本門主就不留各位了,請吧?”
明目張胆的趕人。
她雖然態度不好,可今天,真的已經是足夠客氣了!
如果她怯弱一分,如果面對這些掌門們心虛半點,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葯門門主的位置她現在坐的嚴實,可這位置卻並不是永遠不能更替的,如果她不夠資格,不足以服眾,早晚會被趕下去,到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沒了葯門做靠山,到了那時,隨便一個小門派也許就可以讓她的心血化為烏有!
她有武功又如何?一個人的武功,難不成能對抗得了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嗎?更不可能守護住身後的親人!
一個葯門看似只是多了一層身份,可這曾身份,卻足以讓所有怨恨她的人眼睜睜的看着卻無奈。
眼下,這尷尬一群人再次起身,時青墨這個主人家都已經這麼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他們就是臉皮再厚也不能逗留了。
沒過一會兒,場面清空。
時青墨如今這冷漠的樣子,連童破雲和水鏡月都識相的沒多留,他們心裏清楚,今兒除了元縉黎,其他門派還是有多遠躲多遠,要不然時青墨一旦壓制不住怒氣,沒準真就下手狂揍一番。
事實證明,他們心中想的還是沒錯的。
那些人剛出了屋子,當這屋裏只剩是青墨與元縉黎時,外頭剛上了車的眾人只聽“咔嚓”一聲巨響!
回首一看,只見那安雲娜竟是被時青墨直接踢了出去,薄弱的身子砸在了那厚重的玻璃上,玻璃卻卻是碎的乾淨。
不由得,頭皮發麻。
時青墨這個變態,對待一個看上去如此虛弱的女人都如此不留餘地,這要是他們……
一個個嘴角抽動了兩下,下一秒,幾乎統一了動作一般,只聽那車門“砰”的一聲同時關上,轉眼,便繞過這院子中悠揚的小路,飛速的離開世紀星城的地界兒。
這景觀會客廳里,安雲娜捂着胸口,嘴角流着血,身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向外爬。
時青墨根本不懼,再次走了過去,從兜里拿出一個玉瓶,只見那瓶子裏白色粉末落下,對準了安雲娜的身上。
“啊——”
頓時,凄慘的嚎叫聲。
只是沒人能聽到,因為在這之前,時青墨讓元縉黎佈下了陣法。
藥粉觸碰傷口,瞬間傷口凝固,那些蠱蟲像是遇到了天敵,瞬間化為烏有。
“時青墨!你這個賤人!你敢這麼對我……你一定會造報應的!”安雲娜哭嚎道。
身上,好痛,好似血肉要從身體中剝離了一般。
“報應?好啊,我期待着。”時青墨惜字如金,冷然道。
如今到底是誰的報應?是她安雲娜的才對吧!
前世,她安雲娜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如同是她腳下卑微匍匐的奴隸,任由着她戲耍,任由着她捉弄,只要她一滴眼淚,她便要承受痛苦的壓抑,甚至最後還要侮辱的死去。
她一直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現在這一切,本就都是她安雲娜該得的。
至於她時青墨會不會有報應?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這一世,她不會有遺憾,重生這些年,她是殺過人,可她殺的都是自己的敵人,更何況她直接或間接救過的人數不勝數,問心無愧!
眼下,動了手之後,果然消了氣。
時青墨現在不急着殺她,畢竟還不知道安雲娜與去了雪靈山那位究竟有着怎樣深淺的關係之前,她不可能急着要她的命,當然,毒卻是要下的。
安雲娜這命大得很,萬一又一次不小心逃了,她也能讓這禍害徹底消失,不至於留下個心病。
此時,去雪靈山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好。
而早上收拾好東西的時候更是打電話通知了明月,如今蕭晉也到了。
這件事事關蠱王,蕭晉不能不參與,至於明月去不去,還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這一刻,時青墨總覺得明月變了些,似乎多了幾分女人味,眉目之間雖依舊堅毅,可看向蕭晉的目光卻帶着幾分留戀不舍。
“昨天你要的東西……真的用了?”時青墨將人拽到了一旁,問道。
讓人四肢無力不能言語的葯以及一塊符石。
原本寧明月要的是可以增大懷孕幾率的藥丸,時青墨猜出了她的意圖,直接向系統預支了一塊天階中品的添子符。
在行房的二十四個小時之內用了這種符,絕對懷孕,不過事關一條性命,所以這符文等級很高,現在時青墨自己還鐫刻不出來,向系統預知也是有限制的。
寧明月點了點頭,面色微紅:“小墨,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傻什麼,你不後悔就行,以你我的能力,還能養不起一個孩子?不過……看你這利落單薄裝扮,恐怕是不想一起去雪靈山吧?可你確定不陪着蕭晉一起嗎?就不怕他真的回不來?”時青墨道。
蠱王,怕是非除不可,蕭晉的命……
“不去,如果他能回來最好,回不來的話,我就當他出門遊歷去了,總好過親眼看着他喪命吧?”寧明月從容笑道。
她已經做好準備了,所以沒必要去尋死覓活的哀傷,蕭晉也不會安心。
“不過,比起他,我更操心你,小墨,我可以失去蕭晉,因為我曾等他那麼多年,我和他早已經習慣這種分離的狀態,可我不能失去你,你懂嗎?蠱王這種東西,有太多的未知因素,如果不是它留的越久越危險,我真的不願意你去。”寧明月又道。
她不陪着小墨一起,不是不夠義氣,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價值在哪裏。
與小墨去雪靈山,未必不是一種拖累,小墨會顧忌很多。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心裏還有一個不願意承認的因素,假如、只是假如,連小墨都出了事,她好好活着才能替小墨照顧她在意的家人。
時青墨笑了笑,“咱們倆經過的危險還少嗎?與其盲目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京城這邊我都安排好了,你回頭去軍校將時航拽出來,你們倆多幫我陪陪爸媽。”
“好!”寧明月應道。
二人這悄悄話也沒說太久,不一會兒,直升機便離開了視線。
飛機上,除了時青墨、元縉黎、蕭晉以及安雲娜之外,還有元凌霄。
小傢伙自從能呆在外頭之後,幾乎很少回空間,可這一次也不知道怎麼了,非要陪着她一起。
時青墨本來並不樂意,可一想到她和凌霄基本沒有分開過,心裏也有些不舍,便同意了下來,好在他身上聚齊了五行至寶,不怕炎熱更不怕冰寒,小身板更是結實的很,還能隨時進入空間,用不着太過擔心。
雪靈山位於極北之地,是個無人踏足的地方。
周邊,是萬里山脈,雪靈山如同一處仙境被禁錮其中,還未靠近,便能感覺到它的寒冷。
系統醫籍上所言,蠱王位於雪靈山主脈之中。
這裏平日裏溫度幾乎在零下四十度左右,一年中溫度最高的情況下也只有零下十度,甚至這樣的“負十度高溫”一年只存在一兩個月的時間,而現在自然沒到那個氣節。
蕭漢作為蠱門門主,對雪靈山的氣候應該很了解,所以即便他前來取蠱王卵也不可能選在這樣的月份,如今要不是蠱門的人逼急了,也不會這麼著急,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下前來。
時青墨等人在雪靈山上徘徊很久,幾個小時之後才選定了一處最靠近雪靈山主脈的位置,環境也不算差,這才降下。
周邊,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這地方,如同雪神降臨,大雪紛飛不知停止。
地上,如同踩着的棉花,每一步都陷得極深,時青墨三人控制內力,倒是還能如履平地一般,可安雲娜就不一樣了,時青墨對她絲毫不客氣,直接將人五花大綁,在地上拖着行走,沒一會兒那臉上便浮上一層薄冰。
至於元凌霄,蕭晉和安雲娜只以為他還在飛機上,實際上人已經躲在空間裏頭。
雪靈山主脈,千丈之高,不過蠱王不在山頂,而在山下。
這雪靈山下應該有一個雪洞,這雪洞裏頭必然為最寒之地,而且還應該長了不少蠱絲以及天材地寶。
只有這樣的地方,才會生出蠱王這種東西。
不僅如此,因為存在蠱王,還會衍生出一種雪獸,醫籍上有關於雪獸的長相,模樣像熊,卻比熊更為高大,目色冰魄一般,四肢尖利,會攻擊一切身上沒有蠱王卵或是百知蠱的人。
百知蠱向來都在蠱門門主身上,據說這種蠱蟲其實是孵化了一半失敗的蠱王卵,數量同樣極少,那蠱門的人既然敢來,想必蕭漢已經將百知蠱送出去了。
一行人長途跋涉,竟是走了一天,才到了雪靈山底下,不過如此還不算完,更要圍繞這主脈尋找一番,恐怕還要些時間。
眼下天黑,雖然月色茫茫在白雪的反襯下更是明亮,但幾人還是原地休息了一番。
用的是最簡單的睡袋,周邊半點植物也無,自然沒有能取暖的東西。
好在提前做好了準備,而且三人體質都算不錯,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當然,此時的安雲娜的感受與他們不同,整個人如同冰人,若不是胸口細微的浮動,怕就被會被認為是死人了!
時青墨早已提前餵了她一點藥丸,凍得身子僵硬很正常,可還不至於會要了她的命。
“我能感覺到附近有陣法的力量,恐怕離蠱王洞不遠了。”第二天一早,元縉黎道。
這蠱王洞本身肯定是沒有陣法存在的,可這地方存在了數千年,幾千年前也許有蠱門門主為了保護蠱王而設了陣法,並不奇怪。
元縉黎這麼一說,時青墨心情便輕鬆了一點。
雖然對他們來說這些風雪不算什麼,但他們畢竟也是血肉身軀,皮膚長時間暴露在冰雪之下,總歸是有些不舒服。
又過了近一個小時候后,一行四人邁入陣法之內。
元縉黎鑽研陣法依舊,但看到這陣法的瞬間,臉上也閃過幾分錯愕,便讓時青墨知道這陣法非同小可。
“有什麼特殊的嗎?”時青墨問道。
元縉黎眉頭輕蹙:“是個防禦陣法,這地方畢竟常年風雪,很容易發生雪崩,可這陣法在,就算是雪崩也不可能將這蠱王洞埋了,而且……”
“如果我猜的沒錯,蠱王不能拿出這陣法範圍內,否則陣法會崩塌,到時候這雪靈山上的積雪怕是都要涌過來了。”
現在陣法無礙,可見蠱王還在裏頭。
不過,也證明了,這蠱王如果毀了,他們所有人,都得一起被埋葬。
當然,如今時青墨也並不擔心這個,畢竟她早留了後手,她有空間,更提前鐫刻了一些雷刑符、火刑符,如果真被埋了,憑藉著符石,也能劈出一條出路來。
“進去吧。”時青墨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
入口不大,可那洞口上的雪卻如同岩石一般堅硬。
洞內,腳下是一層厚厚的浮冰,能看到這冰下原本似是一汪潭水。
這洞很寬闊,雖然大,卻一覽無餘,掃上一眼便將裏頭的一切都能看得分明。
卻見,裏頭厚厚的冰雪上頭,一個男人橫躺着,眉目間皆是冰雪之色。
時青墨心中一驚,竟然已經開始讓蠱王寄身了!
幾乎一瞬間,時青墨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沖了上去,那九鼎刃便要滑向那人的脖頸!
“吼——”
電光火石之間,一聲嘶鳴,時青墨身子一輕,卻已經被那雪獸掃回了洞口!
蕭晉血液里有蠱王卵的存在,可時青墨和元縉黎甚至是安雲娜都沒有,如今雪洞裏出現三個敵人,那周邊的雪獸哪裏還耐得住,頓時出現出現在眼前!
這雪獸宛若原本立在四角,如同雪牆一般,突然響動之後,讓人心生忌憚。
瞬間,戰場形成!
時青墨剛剛的攻擊顯然已經被雪獸列為頭號勁敵,此時,更有兩隻向她抓來。
這雪洞寬敞且高,雪獸在裏頭走動完全沒有阻礙,但洞口不大,所以只要他們退出雪洞,雪獸就不可能傷害到他們。
時青墨身子向後一躍,到了洞口,動作狡黠靈敏,利用自己的小巧身子的優勢,穿梭在洞口與血獸之間!
這雪獸怕也沒想到,眼前小小的人類竟然如此猖狂,更是越發震怒。
那吼聲讓腳下的雪地都震動幾分,暴怒之下,堵在洞口,更是用爪子不停的撕扯抓撓。
時青墨清楚知道,眼下不能戀戰,幾個回合之後,也不顧着蕭晉的疑惑,手中徒然出現一抹幽藍火焰。
雪獸生存的地方,半點人煙也無,又極為寒冷,這火符造成的火焰灼熱無比,她就不信雪獸能承受的住!
果然,當火焰一處,灼灼火光讓那雪獸連連後退幾分。
時青墨卻沒有遲疑,頓時將火焰向那雪獸拋了過去,與此同時,又拿出幾塊火符,同樣向其他雪獸扔去!
這火焰在漫天冰天雪地裏面顯得格外刺眼。
剎那間,火焰向雪獸身上蔓延,那厚重的毛皮頓時燃燒起來,雪獸吃痛之下,發出陣陣哀鳴!
“你就是時青墨吧!新仇舊恨,我們要一起算算了!”然而,正當時青墨鬆了一口氣之時,雪洞裏走出一個身影。
時青墨帶着安雲娜,一共四人站在洞外,相距不遠,可時青墨卻已經感受到一股讓人膽寒的寒氣。
“你是誰?”時青墨冷眼問道。
她可不記得有得罪過這麼一號人。
而且看蕭晉的神態,似乎同樣不認識,這可就奇怪了!
那人怪笑了一聲,目如毒蛇一般掃了時青墨和蕭晉一眼,道:“我是誰?你們當然不知道!不過你們只要知道我要替師父和蠱門報仇就對了!”
“少主子,師父那麼器重你,為了你付出那麼多努力,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了我們蠱門這麼年的努力,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師父說了,即便你是他的孫子,背叛師父也照樣該死!不過你放心,看在你身上流了蕭家血的份兒上,我會讓你死的舒服一點……”
說話間,那皮膚都像是結了冰一般,堅硬透亮。
那蠱王,本就是個神奇的存在,能呆在這漫天風雪的雪靈山,自然是有着冰寒作用的,尤其是此刻,那男人怒氣之下,內氣洶湧,周邊的風雪似乎都在聽從他的指令一般,越發凌厲。
蕭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想起了什麼,道:“你是蕭厲?”
眼前這男人,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他記得蕭家沒倒之前,爺爺經常帶着他去京郊外的蠱池,學習培育蠱蟲,而那時便有一個人代替他呆在蕭家,免得惹人懷疑。
這件事他本是不知道的,但有一次他厭煩了那樣的生活,所以半路偷跑了回來,便看見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男生在學習本該是他的鋼琴課。
也是那次,爺爺回來之後,讓他離開,稱呼便是蕭厲。
即便時隔多年,可回憶起來,那眼神也是一點沒忘。
不過相比當時蕭厲用了易容蠱吧!
當然,後來他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當時的事情給他的衝擊很大,才讓他記到了現在,因為從那時起,他就總有一種直覺。好像只要他不符合爺爺的要求,隨時隨地便會被取代掉。
蕭厲眼中劃過一絲讚賞,“少主子好記性,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知道世上還有我這麼一號人呢……”
說著,時青墨身邊突然想起一道虛弱的呼吸聲。
蕭厲低頭一看,正巧看到了安雲娜那張蒼白的臉,頓時,笑容收斂、怒意取代。
“時青墨,你放了她,否則我讓你的男人第一個先死!”蕭厲狠道。
那個沒用的莫寒,他們原本交易好了,讓安雲娜轉移視線拖延時間,然後派人將他送到雪靈山,另外還要在暗地裏保證安雲娜的安全,可他到底是怎麼做的,竟然這麼沒用!
時青墨冷笑了一聲,果然。
安雲娜從前世起就極為會利用自身的優點,憑藉著容貌和一副好身段,讓那些男人為她費勁了心思。
她能活到現在,如果說不是因為有男人保護着,根本不可能!
畢竟她安雲娜除了一身蠱蟲之外,半點護身的本事都沒有!
元縉黎不以為意,好似沒聽到蕭厲說話的聲音一般。
時青墨傲立在雪中,冷冷笑了笑,幾乎用蠻力將安雲娜從地上拖起來,看着蕭厲,道:“你要她?好啊,送給你就是了……”
說完,內氣一動,直接將人扔了出去!
不過她瞄準的可不是蕭厲站的位置,而是他身後的洞口、那些着火的雪獸正嘶嚎的位置!
那些雪獸皮厚,火焰的確能傷到它們,但還不至於將它們活活燒死過去,尤其是在這處處白雪的地方,更是很難。
而且,這些雪獸十分難得,死一隻就少一隻,它們只能呆在雪洞中,又不會出來危害別人,眼下發怒也只是守護自己的領土,時青墨還不至於非要要它們的性命不可,哪怕回頭成功解決蕭厲,也不準備再對這些雪獸動手。
當然,這只是時青墨的想法,這些雪獸們如今承受着諾大的痛苦,不停的用身子拱着雪牆滅火,眼見着一個渺小的人類再次出現在身前,哪能放過?
幾乎是瞬間,一掌便向安雲娜拍了過去!
依稀聽到“噗呲”一聲,那厚厚的手掌拿開之後,安雲娜整個人似乎都壓扁了一點。
那雪獸也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了,那力道自然不小,這一掌下去,就算有神仙轉世,安雲娜也活不過來。
地上,一抹黑紅。
安雲娜才斷氣,她身體中的蠱蟲頓時沒了生命的來源,只見下一秒,源源不斷的蟲子從身體中爬出,可出了安雲娜的身體,沒過兩秒便化為了血水,瞬間升華。
幾乎是不到十秒的時間,原本還算豐滿的血肉身軀,此時竟然只剩下一堆穿着衣服的骷髏!
那蕭厲,頓時紅了眼,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瘋狂的像時青墨攻擊而來!
可時青墨三人也不是廢物,招招相對!
這個蕭厲本身武功就不賴,甚至與蕭晉相當,如今又有了蠱王這樣的寶貝,更是厲害至極,尤其是他那內氣之中散發著一股寒意,時青墨等人哪怕碰觸半分,都覺得內力要被凍住一般,有些招架不住。
“咔嚓——”
一聲巨響,一道天雷從半空而下,直接劈在蕭厲的頭頂!
冰凍之下,時青墨鼻頭泛紅,氣息有些紊亂。
本以為這一道天雷足以讓這蕭厲沒了半條命,可定神一看,卻見蕭厲只是有些狼狽,*糊了幾分,可看樣子仍舊生龍活虎!
怎麼會這樣?
這天階的天雷可強悍的多,這樣的力道,哪怕是莫寒那樣能耐的人被劈上一下也會沒了命,可這蕭厲竟然……
“他現在不能算是正常人類,而是被蠱王寄身的*而已,蠱王活了數千年,你這一道雷,劈不死它。”元縉黎提醒道。
“那怎麼辦?”
這傳說中的蠱王也太過強悍一點了吧?當然,她也知道,目前這環境本就是蠱王的主場,再加上這周圍的防禦陣法,更給蠱王加了一層保護,如果撤了這陣法就未必這麼逆天了。
“墨兒,你和他周旋一番。蕭晉,你身上的血液有蠱王卵的成分,如果你放血的話,蠱王必然躁動不安,我……去山洞裏,先解決這陣法。”元縉黎道。
山洞?
時青墨心中一慌,放眼一看,此時山洞裏的四肢雪獸已經滅了火,狼狽至極,但卻怒火滔滔,一旦元縉黎進去,暴怒之下肯定要想辦法將元縉黎拍死過去,他又要撤了這複雜的陣法,一心二用,成嗎?
“放心吧,我能應付的來,你小心些。”說完,在蕭晉和蕭厲打的如火如荼之際,閃身直接入了山洞。
“吼——”
頓時,時青墨只覺得山洞裏頭響動越來越大。
舒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更是直接從空間中拿出了數十塊符石。
“蕭晉!”時青墨開口叫了一聲,示意他可以開始。
蕭晉這一次本就已經做好了喪命的準備,眼下沒有任何猶豫,時青墨聲音剛落,直接便劃破了手腕,滴滴鮮血落下,如同紅梅一般。
瞬間,只瞧着那蕭厲本想要攻擊蕭晉的手僵硬下來,像是被強行禁止一般。
虎毒不食子,蠱王儼然也是如此。
感覺到蠱王卵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對蕭晉下手?甚至此可更對寄主不滿意起來,時青墨只見蕭厲胸口似乎被寒冰凍住一般,那股白色冰晶蔓延到了脖頸。
“該死的賤人!”蕭厲狠狠一聲,矛頭全然指向了時青墨!
不能對付蕭晉,難不成還能對付不了時青墨!?
“咔嚓——”
又一聲天雷。
蕭厲也沒想到,時青墨竟然還有召喚天雷的能耐,心慌幾分,可那滔天恨意卻阻止不了他殺死時青墨的信心!
雖是二對一,可蕭晉多少有些心有餘力不足。
畢竟,他身體裏有蠱王卵,可以說,他這副身體就是蠱王的依附品,對付蠱王,就相當於的叛主,一旦他對蠱王產生殺意,心口便鑽心疼痛。
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放血讓蠱王自亂陣腳,時青墨也能有更大的勝算。
這天空中紫色的光亮不斷,時青墨手中一塊塊的符石化為烏有。
蠱王防禦的確是高,可蕭厲卻不是鐵打的身子,四肢都已經糊了,有些地方更是掉下一塊塊的焦肉,如果不是有蠱王護着,估計現在燒的連骨頭沫都不剩了。
蠱王再強大,但沒有一個厲害的身子骨也是沒用。
蕭厲只覺得身體火辣辣的痛意,體內的蠱王更是不安分,讓他氣息都亂了下來,整個人氣的發抖,本以為時青墨頂多能劈下兩道閃電,卻沒想到這一會兒的功夫,時青墨竟然已經連續十幾道!
他能感覺到,周邊那陣法已經慢慢鬆動,恐怕要不了多久,這陣法就會被那男人徹底解開!到時候,那元縉黎再摻和一腳,他就半點勝算都沒了!
蕭厲心中氣憤,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必贏的局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時青墨那雷,太詭異,究竟是什麼來頭?
不行!他不能這麼束手就擒!
時間,遊走的很快。
時青墨面色泛白,額間一道道冷汗,只覺得精神力已經支出到了極限。
這雷刑符是天階下品符石,需要耗費的精神力更是極多,時青墨這精神力就算再強大,也經不住這麼永不休止的輸出。
好在,這陣法越發鬆動,天雷對蠱王的影響越來越大。
如果元縉黎不懂陣法,恐怕她這些天雷所造成的傷害還要減少五成!可見,這千百年前遺留下的陣法是如何的精妙!
面前,蕭厲已經氣急敗壞,因為劇痛,嘴裏發出古怪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時青墨,你這個賤人!”內氣迸發,周邊那雪花都堅硬如寒鐵,狠狠的攻擊而來,擦過的肌膚,留下一層血痕!
想讓他死?好啊!黃泉路上有時青墨陪着,他不孤單寂寞!
這個賤女人,長着這麼一張禍水的臉,還是葯門的門主,他可不虧!
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突然之間,這蕭厲好似發瘋了一般,攻擊的密度越來越大,那蠱王的召喚之下,雪洞之中,竟是突然傳出一道寒冰爆破的聲音!
時青墨心中一凜,元縉黎!他還在山洞!
那聲音的來源她猜的出來,那雪洞的地面本就是寒冰,而寒冰下面卻是潭水,極為奇怪,而且此刻寒冰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爆炸,恐怕那低頭是有什麼東西……
時青墨來得及仔細思索,便瞧見的無數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子圍繞在蕭厲的身邊!
腳下,白雪與蟲子似是融為一體,肉眼竟是難以分清!
“哈哈!時青墨,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嗎?現在怎麼了?”蕭厲嘲諷笑着,“你以為我們蠱門千百年來守着雪靈山什麼都沒做嗎?太天真了!我不妨告訴你,這些蠱蟲都是用蠱王卵養出來的,數不清呢……你的男人現在不是在雪洞嗎?你猜猜雪獸和這些蠱蟲雙管齊下,他還能反抗得了嗎?”
“你這種女人,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你們葯門三番兩次和我們蠱門作對,蠱門怎麼會落到這樣的結局?”
“還有你,蕭晉!我親愛的少主子,咱們就同歸於盡好了,蠱王一死,你就會化為血水,嘖嘖嘖,是不是很後悔?如果你沒有背叛師父,沒有背叛蠱門,現在可還是那個一呼百應的少門主呢!”
……
蕭厲笑的猖狂,可與此同時,那身體裏的寒意似乎越來越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只見那副身軀變成了冰雕一般,那猖狂的聲音慢慢被掩埋。
風一吹,人體冰雕變成了碎末,連骨頭都碎成了一塊一塊的模樣,隨後一隻拇指大小的冰蟲從那冰雕中爬出,爬過的地方,連冰雪都越發僵硬,冒着更濃的寒氣。
這便是蠱了王、是連繫統醫籍都不吝嗇渲染的蠱王。
通體冰色,如同一抹白玉,在地上蠕動着……
看似是個萌物,可時青墨哪敢小看,據她所知,蠱王身體極為輕薄,而且完全可以利用周邊的地形隱藏自己,速度更是比蛇鼠還快,眼下這慢悠悠的樣子,只是假象!
第一時間,時青墨用符石將蠱王定位,避免它逃了。
那個蕭厲之所以如此自信以為她必死無疑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眼下這些蠱蟲們,全部依附與蠱王而活,以前被冰凍在水底,不用消耗蠱王的力量,可現在不同,幾乎等於支出蠱王的壽命……
就像現在,蠱王一出現,那些蠱蟲竟是以飛快的速度聚攏在一起……
眨眼的時間,時青墨面前,多了個肉人。
而蠱王,正在這蠱蟲組成的肉人心臟部位。
蠱蟲數量太多,時青墨只能等,等蠱王壽命虛耗,甚至趁此機會恢復自己的精神力。
這蠱王之前畢竟是寄身在蕭厲身上,此時更是如同繼承了蕭厲的遺志一般,視時青墨與死敵!
又是一輪惡戰!
那些蠱蟲肆意變幻着形狀,殺死幾隻卻迅速補上,不僅如此,時青墨甚至能看到那雪洞裏頭還在密密麻麻洶湧而出的蠱蟲。
驅蠱的藥粉揮灑,這漫天飛雪中,撒發著一股藥材清香,時青墨雙手都已經被這蠱王氣息冰的極寒,整個人越發的吃力。
蕭晉,更是同樣,蠱王的壽命在消逝,蕭晉更是同時變得虛弱。
不知過了多久,時青墨突然覺得周身一陣輕鬆,明顯是那陣法消失了!心中頓時一喜!剛剛這周邊陣法沒了動靜,她還以為元縉黎……
這麼突然,看來元縉黎成功了?如今人也沒事兒!?
就是此時!時青墨咬了咬牙,努力提起最後一絲精神力,手中最後一塊雷刑符消散!
一聲巨響落下,瞬間,那些沒了防禦的蠱蟲潰不成軍,時青墨瞄準了那最與眾不同的一出,頓時甩出了手中的九鼎刃!
眼前一陣恍惚,似乎看見九鼎刃將壽命消散的蠱王一斬為二!
卻也因此,耗盡了力氣的她緩緩倒下,落地那一刻,眉心似乎閃過一陣冰涼。
餘光看到一旁的蕭晉,卻見他面上露出的竟是內疚複雜的神色,她覺得很奇怪,蠱王死了,不應該高興嗎?想開口問,可下一刻,蕭晉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直直倒在地上……
時青墨頭很暈,但卻似乎能聽到周邊鋪天蓋地的響聲,直覺告訴她,現在很危險……
不過,元縉黎呢?等他來了,她才要進空間,不能丟下他一個。
這麼多年,她無數次忽視他的存在,這一次,不能。
時青墨從來沒覺得時間會過的這麼慢,強撐着眼睛露出一條縫,隱約瞧見頭頂似乎的有一抹厚厚的白色撲了過來,愣了愣,是雪崩?
只是,還沒感受到那雪的涼,周邊便是一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元縉黎到了。
時青墨一直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哪怕在這個時,累的連呼吸都覺得費勁的時候,都還能保持的着鎮定,在最後一刻,帶着自己喜歡的人,回到了空間。
空間裏,元縉黎看着懷裏的女人,心中狠狠抽痛着。
只見他身上,赫然是幾道恐怖的傷痕,一看便知那是雪獸的手段。
身上的衣物都已經破爛,一身的血色浸染。
甚至從山洞中衝出的那一刻,身上還秘密麻麻沾滿了蠱蟲,只不過蠱王死了,那蠱蟲也沒持續多久罷了。
元縉黎身子微顫,從前那鎮定而溫柔的目光,此刻卻是血紅一片。
離開雪洞那一刻,他看到時青墨甩出的兵刃,的確,是將蠱王一分為二了,但恐怕連時青墨自己都不知道,那落地的蠱王,同樣用最後一絲壽命沖向了她的眉心。
蠱王,蠱中之王,即便蠱王死了,可殘留的那點寒氣,足以讓她如同死人一般。
“墨兒,醒醒……”聲音微顫。
元縉黎突然有些後悔,這些年就不應該讓他的墨兒這麼拚命,如果她弱一點,他可以讓她做個小女人,其他事情都由他來做,哪怕是送死,也可以。
“麻麻……”一旁的元凌霄,落下了兩行金豆豆。
他的麻麻還沒死呢,如果她死了,空間就不可能存在了。
如果是別的人中了蠱王蠱毒,恐怕連片刻都支撐不了……麻麻一定是因為知道他和粑粑在空間,所以要撐着……
他就知道,這個雪靈山不是個好地方!
元凌霄又氣又難過,看着元縉黎抱着時青墨的身子不撒手,那眼睛閃過很多種情緒。
這些日子他變成了人,感受了很多,主人麻麻和元粑粑對他很好,可他怎麼都覺得自己還是不像個人類。
也許是在虛空中呆了太久,他會雖然會學着哭,可總是哭的不那麼真心,甚至有時候會想,為什麼會有眼淚這樣的東西存在。
可現在,他明白是為什麼了。
這種失去的感覺真的很難過,雖然主人麻麻沒死,可她快死了,它能感覺得到,系統空間都越來越薄弱了。
他不喜歡這樣。
……
時青墨只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這種感覺很熟悉,和前世死亡那一刻很像。
其實她心裏還是很不甘的,但仔細想想,又釋然了,爸媽有了親生的孩子,墨氏蒸蒸日上,葯門有徐老頭把握着,一切都在軌道上,比前世那凄慘的樣子好多了。
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直到這黑暗中幽幽傳來一聲“墨兒”的時候,她害怕了。
她從來都覺得自己可以面對一切,淡然淡定,可回想起今生,還是有遺憾的,她欠一個人很多情分沒還,和她一向對自己的問心無愧的要求不太符合。
元縉黎這個人很記仇的,她真擔心那傢伙生氣的時候,會不會將她的身體灌滿了毒物封存起來,一輩子守着看着。
想着,時青墨覺得很有可能,誰讓這傢伙就是個變態的妖孽呢?才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時青墨腦中回想起很多很多東西,前世的、今生的,如同電影一樣不停的循環着一遍又一遍。
虛空中像是有一抹力量想要強行拽着她離開一般,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她走了,元縉黎怎麼辦?凌霄怎麼辦?
空間會消失還是會重新尋找一個人?
如果換了別人,到時候對方進入空間看到了元縉黎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起了歹意又怎麼辦?
她知道的,在空間裏,主人的意識決定一切。
心中極大的不樂意,努力的掙扎。
元縉黎是她的男人,上輩子是,這輩子是,哪怕她死了還是,誰都不能搶!
她本就是個自私的女人。
“麻麻。”又過了一會兒,時青墨累了,有些不知道要幹什麼的時候,周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凌霄?你在哪?我……活着嗎?”時青墨不笨,她喜歡掌控着自己的一切,即便是到現在,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都是虛晃的意識。
“麻麻,你活着的!我在用意識和你說話!你一定要認真聽我說!”元凌霄說道。
他本就是系統與空間的一抹虛影,存在是因為時青墨,眼下用的也只是當初那最原始的交流方法。
“恩,怎麼了,是元縉黎出事了?”時青墨下意識就問道。
“沒有,粑粑現在很好,就是有點外傷……”元凌霄回答一句,又道:“麻麻,你現在身上中了蠱王毒,我要救你。”
蠱王毒?
時青墨想了想,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就是覺得很累很冷了。
她累的倒下的時候,的確是感覺到一抹東西飛過來,應該是蠱王一半的身軀吧?
中了蠱王蠱毒的人,一瞬間便會身體僵硬如冰,體質不好的人也許在眨眼的時間裏就能變成冰渣渣,而這蠱毒發作速度快,幾乎無解。
無解……?
“凌霄,等外頭安全了,你帶着縉黎出去,好嗎?”時青墨不傻,如果這蠱毒那麼好解,就稱不上是蠱王了。
她能活到現在,是她身上有着各種平安符護身、而且內力不凡,沒立即粉碎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我能救你!”元凌霄固執的聲音又道:“麻麻。如果等你醒來的時候找不到我,一定不要不開心,要等着我啊,不可以把凌霄忘記了!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時青墨有些糊塗,凌霄這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還沒來得及問,時青墨便覺得身體傳來一陣輕鬆的感覺,迷迷糊糊又沒了意識。
空間裏頭,元凌霄身體半浮在空中,胸前那五角星的圖案與雙眸泛着金色的光芒,身上源源不斷的氣流向時青墨的身體涌了過去。
元縉黎的攥着雙拳,抱着時青墨,臉上帶着幾分愧疚。
容他自私一回,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他的墨兒更重要。
人生處處都是選擇題,可時青墨對於他來說,卻是必選的那一項。
元凌霄的那肉呼呼的身子從實體慢慢恢復了以前的虛影,胸口的暗紋也越來越淡,最後,就連剩下一點虛影也消散了去。
原本那五行至寶的力量全然輸進了時青墨的身體之中,連帶着那點系統微弱的靈體也是如此。
……
空間外頭,一切回歸安靜。
將近兩個月之後,時青墨與元縉黎從那厚厚一層雪堆里爬出。
周邊沒有蕭晉的影子,時青墨也記得蕭晉倒下時慘白的沒有生氣的臉,如今也知道他是回不來了。
這漫天白雪,倒也是個好去處。
而且這一刻的時青墨也明白了為什麼蕭晉倒下之前露出那樣的神情,因為他與元縉黎一眼,都看到了蠱王最後一擊。
其實時青墨只昏睡了三天,醒來后的時間裏,在空間裏閑晃了很久。
尤其是元凌霄喜歡的地方,她總是忍不住在那地方回想着那小傢伙以前可愛的樣子。
凌霄送了她兩份大禮。
第一份,他救了她的性命。第二份,原本屬於他的五行至寶都給了她,精神力翻倍的上漲,原本精神力才進階二品的她如今直接邁入了一品,系統空間更是隨之進階!
一品的空間不再是系統的附屬品,而且因為凌霄的消失,系統也已經並不存在了,從這以後,空間就是刻印在她的靈魂深處的私人物品,永遠不可能失去,當然,等她死後是會隨着輪迴一起還是消失就說不定了。
想起元凌霄,時青墨還是接受不了。
這輩子她基本沒哭過,可醒來找不到凌霄的時候,她拽着元縉黎哭了十幾天、又黯然了一個月多月,釋放着心裏的不甘。
元縉黎是她的歸屬,可元凌霄對她來說一直都是她人生的貴人與依靠,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一生安然要用他的消失來兌換。
再冷硬的心,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
如果不是元縉黎那一句話,也許即使過了一年、十年她都不會這麼坦然的從空間裏走出來。
元縉黎說:“元凌霄讓我告訴你,別忘了他和說的話。”
時青墨沒怎麼哭過,當她攥着勸埋着頭顫抖的時候,這一句提醒,讓她那聰明的腦筋總算開始運轉。
元凌霄說過,他會回來的,一定會。
時青墨紅着眼睛左想右想之後,將五行至寶研究了遍。
元凌霄畢竟是被五行至寶溫養了這麼久,那些東西讓它從系統意識變成靈體、又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不可能說沒就沒了。
也許,他只是又暫時躲在哪個地方,有一天突然冒出來呢?
而且,她也知道,這世上無形的力量太多了,也許人就在他的身旁,只是她哪怕是用了現靈符也看不到罷了。
——**——
離開雪靈山後,時青墨二人沒有任何逗留回了京城。
而回來的路上徐老頭回報了不少消息,時青墨才知道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關於莫家。
莫老莊主中蠱之後,雖然請了其他醫師,可還是沒有救過來,在時青墨去雪靈山的第三天,人就沒了,據說臨死時受了蠱蟲很大的折磨,血肉都被蠱蟲吃的面目全非,全屍都沒留。
各大門派如今也都回了各自地方,而毒門葯門派去查探莫家人還帶回了很多消息。
莫老莊主莫寒,三個兒子,大兒子被關在鶴山自然排除在外,而如今另外兩個兒子開始各種明爭暗鬥,莫老莊主屍骨未寒,棺材前就上演着各種宅斗戲碼。
不過一個月,莫家這兩個兒子互相爆出了各種醜聞,已經成了各大門派的笑柄。
而最終,無涯山莊的長老們以及莫家的族老們插手,本想請左修塵回無涯山莊繼任莊主,可小塵卻打定主意不想與無涯山莊扯上一丁點關係,直接拒絕。
因此,不得已之下,那些人從莫家旁系中選了一個德才兼備的繼承人,這才收拾了那個爛攤子。
莫寒那兩個兒子,據說原本被軟禁在莫家,可他們每日咒罵,最終直接驅離無涯山莊管轄的範圍,自生自滅,而他們得罪的人不少,現在也已經跟着莫老莊主的步伐,消失在這世上。
至於新上任的莊主,急需各大門派的支持,上位之後第一天,便派人前來葯門,送上了一堆禮物,坦然道歉,倒是讓不少人覺得寬心很多。
而知道莫老莊主死了的消息之後,時青墨也沒有太大的波動,直接回了家門。
時家,寧明月、時航都在,這段時間也都是他們在安撫爸媽,免得他們擔心。
而他們一進門,寧明月沒看到蕭晉的身影,眼中劃過一絲失望,倔強的眼淚在眼眶徘徊,卻咽了下去。
醞釀了一會兒,看着時青墨笑呵呵說道:“回來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時青墨看着她,又盯了盯她的肚子,剛想要開口恭喜,這腦中卻是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心中忍不住浮起一絲驚喜!
扭頭,看着溫柔依舊的元縉黎,“這個月,尋個良辰吉日,我們結婚。”
元縉黎愣了,嘴角抽了抽,由於之前時青墨受的打擊太重,他已經有些分不清這話是真是假了。
“你不說三年嗎?”元縉黎難得嘴欠,還是問了一句。
以前的時青墨,意志多麼的堅定啊,根本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改變想法,可現在,看着懷孕的寧明月,竟然就想結婚了?
時青墨冷漠的眼神里浮現起一絲受傷的表情,“你不願意?那我們先生個孩子好了,婚禮三年後再辦。”
元縉黎那臉上的表情越發的精彩,發現時青墨認真至極,哪裏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連忙道:“我去讓爺爺合日子!”
說完,生怕時青墨後悔一樣,大步子衝進屋子,直接和老爺子商量去了。
寧明月瞧着時青墨這變了一個人似的樣子,有些奇怪,仔細一想,突然發現她這次回來,身邊少了那個小版的元縉黎!
“小墨……元凌霄呢?”寧明月猜到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
時青墨抿嘴笑了笑,冰封的面上露出一絲柔和:“他啊,出去玩了,以後會回來的。”
寧明月面上流過一絲詫異,沒再多問了。
她看得出來,時青墨那收斂住的悲痛。
時青墨的決定,讓全家驚了一番,這麼著急的態度讓時秉良夫妻一度覺得她是奉子成婚,最後得到確切的否認之後,還是覺得奇怪,不過元縉黎年紀不小了,時青墨如今也不是個小孩子,既然決定了,他們也不會攔着。
不過這個月已經是中旬,自然是來不及了,家裏長輩商議之後,將時間定在了次月的二十八號。
婚期訂下之後,元縉黎突然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
他本以為時青墨還沒從悲痛里走出來,想給她空間休息的時候,半夜,這女人卻是穿着一身單薄的睡衣闖進了他的房間,各種僵硬的勾搭曖昧手段不停。
要不是這個女人是他親自帶回來的,他甚至還會以為半路被人掉了包。
當然,元縉黎是打心裏很享受這種感覺的。
但過了兩個月之後,聽到某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語的聲音,頓時不淡定了。
時青墨每天都按着自己的脈搏試個不停,尤其是婚後,總是若有若無的注意一些關於寶寶的書,冷不丁便與他討論一番,本以為她是期待孩子,而現在,元縉黎是知道了,敢情時青墨以為,以後元凌霄會作為他們的親生子出現!
不得不說,元縉黎也很期待,但……
看到小媳婦兒這麼又冷漠又呆狂的樣子,實在很無奈啊!
於是某一天,元縉黎鼓起了勇氣,否認了時青墨這一想法,但結果,卻讓元縉黎再也不敢提,因為時青墨頓時便怒了,狠狠瞪了他幾天,晚上照樣賣力氣,可天一亮,頓時翻臉不認人,一句話都不肯搭理他。
……
時青墨測出懷孕,是在成婚三個月後的晚夏。
原本是能更早一點,但時青墨堅信與元凌霄之間的緣分,她不敢像寧明月那樣動用符石,所以這個孩子,也算來的順其自然。
第二年年初,寧明月產下一子,取名蕭子痕。
五個多月之後,時青墨產下一對龍鳳雙胞胎,哥哥取名元翎,妹妹取名元寶兒。
時青墨觀察了兩個孩子很久,兄妹倆長得都極為優秀,不過元翎更像她,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冷冷淡淡的,不愛動,不喜麻煩,不愛說話,可卻也不能惹,脾氣厲害,護短至極。
相反,元寶兒就安靜柔和的多,平日裏對誰都眯着一雙小眼睛,咧着嘴“嘿嘿”的笑。
不過原本時青墨以為她是個軟綿性子,可後來才發現,元寶兒腹黑的很,和元縉黎一樣,那溫柔笑臉簡直就是一層層的偽裝,從來不喜歡將真實表情暴露在別人面前,一樣的妖孽。
而一開始時青墨確定他們不是凌霄的時候有些失望,但終歸是自己的孩子,那失望也被欣喜慢慢掩蓋,多了幾分母性的光環。
兩個孩子出生之後,時青墨對孩子執着總算少了很多,卻輪到元縉黎焦急的時候。
時青墨的不主動之後,那床變得太難爬!
當時青墨發現自己生不出和元凌霄一樣的孩子后,儼然已經不那麼熱衷於私房事兒,為此,元縉黎動用了很多種辦法。
譬如,對她的病人下藥、威脅她……
再譬如,對一些“快要”生病的人下藥、累煩她……
更譬如,對時青墨下藥、強來之類之類的……
總之,兩個孩子出生之後,元縉黎覺得自己的毒術大有長進,完全已經到了下毒無痕的地步。
不過,元縉黎的努力,還是很有成效的,元翎和元寶兒兩歲的時候,時青墨又生一子。
孩子呱呱墜地那一刻,時青墨並沒有想得太多,然而,當眼神落在孩子身上的瞬間,一股驚喜湧向心頭!失而復得!
小傢伙還小,可眉眼依稀能有點元縉黎的樣子,而最讓她難以抑制情緒的原因,還是他胸口那五角星的印記,位置、大小,與當初的的元凌霄一模一樣。
“元霄,你叫元霄……”
抱着孩子,輕輕戳着那張小臉,時青墨喃喃一句,一雙眼睛半眯着輕笑。
元家,散發著一股柔和的氣氛,時青墨心中那股執念,似乎隨風而去。
元縉黎站在一旁,看着那孩子,也是眉頭一松,目色慈和,溫柔至極,不過卻又有些吃味,各種表情糾結複雜,最後耐不住喜愛,僵硬捏了捏小元宵的臉。
而房門口,還有兩個偷看好奇的小傢伙,不停的張望,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時青墨和元縉黎發現一般。
這一幕,如同一幅畫,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駐足,不忍打擾,莫名的安心。
……
——《全文完》——
------題外話------
妞們,蕭晉的結局還有一種,會發在番外,如果你們希望他就這麼死翹翹的話,咳咳,可以選擇性跳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