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盤下鋪子
鋪子倒是哪都好,雖然不是乾淨,可外頭瞧着也是體面的。而且臨街二層的鋪子,可是不好找呢。
兩方說定了,月娘就幫襯着看了契約,又尋着年頭舊的事兒,跟管事兒的要了許多好處。比如鋪子裏的舊櫃枱跟桌椅,倒是白給她們用了。然後才讓趙鐵牛這個爺們跟人簽了契約,裏面可是寫的明明白白,屋裏的傢具跟灶房裏的傢伙什都白搭給他們。
精打細算,細水長流那才是農家過日子的道理。月娘所想長遠,出手自然得有些準頭。
而且在月娘的提議下,還加了一條,若是期約到了,他們還有優先租用的權利。這倒是前所未聞的,也沒見過哪家盤鋪子的婦人這麼難纏小心。不過也沒啥差的,能只租給一家,也是省了他們這些管事兒的勁兒。
管事兒的拿了契約跟租金離開了,就剩林月娘里裡外外的打量這鋪子。因為才空出來不久,所以屋裏也沒什麼渾濁難聞的霉味,拾掇拾掇一兩日就能搬過來開門了。
如今大堂的桌椅板凳是省了,灶房裏的鍋也還能用,只是碗筷跟一應用具還要再置辦。
要是自個開了店,只怕家裏的家當時不夠用了。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月娘就把該買的該帶的在心裏算計了一遍,這就扯了趙鐵牛出門去備置。
趙鐵牛見媳婦高興,自個心裏也生出了許多喜悅。至於說被媳婦拿捏管束着,他卻也不覺得憋屈。至於當家,便是讓他當家自個拿主意,他也會問問媳婦的心意。
更何況,如今有個人如此為自個費心,他哪有不樂意的?
要不說,那些個自以為是男子漢的漢子,三天兩頭嫌棄家裏媳婦多事兒好拿捏人,卻不想想自個是不是真疼惜了人。那種遇事兒一蹦三尺高的男人,還不如趙鐵牛這樣有事兒知道跟媳婦商量的漢子呢。
倆人溜達着買了不少大碗,又定了許多米醋醬油跟黃豆什麼的,只等賣家后兒給送過去。
原本趙鐵牛是想着到橋底下去尋個算命的給看看黃曆,只是架不住月娘覺得宜早不宜遲。沒說幾句,他就依了媳婦的意思,明兒拾掇一天,后兒就開業。
把買好的碗筷跟用具放到了鋪子的小屋裏,趙鐵牛才去後院牽了牛車,倆人慢慢悠悠的往回林岸村走去。
院裏,劉氏正拿着簸箕簸麥子,等哪天得了空去磨些白面吃。現在的日子鬆快了,林老漢雖然還是要喝葯,可身子卻是好了大半。農閑這會兒,林大勇也會幫着村裡打些傢具椅子之類的掙個錢。月梅跟月嬌都是懂事兒的孩子,尤其是月梅,比着她大姐專門送來的花樣子綉了不少綉品,也時給家裏添了不少進項。
家裏雖然沒個兒子,可遍着林岸村,誰能說她劉氏一家過的不順心?那些個以前樂的看他們大房笑話,到處說他們被趕出老宅過不好的人,如今可不是見了她就臊紅了臉?
不管怎麼說,如今自個家雖說不能每天大魚大肉,卻也比不少人家逢年過節才能嘗到肉味好很多了。
“月娘回來了啊。”老遠的,就有鄉里鄉親的笑呵呵的打招呼。
林月娘自然也是笑着應話,“嬸子這是去幹啥呢。”
“去串個門,”來人臉上帶笑,揮着手說道,“你可是個有出息的閨女,嫁了人也不忘幫襯娘家,這三天兩頭的往回捎些好東西,可是眼饞壞了我們這些老骨頭......”
林月娘撇了一眼旁邊裝傻充愣的扯着牛車的趙鐵牛,心裏嗤笑一聲,她算是服了這些愛搬弄是非的人。當真以為那麼笑裏藏刀的幾句話,就會挑撥了別人家的日子?
“你這是說的啥話,誰家出了嫁的閨女,還能一點不結記着娘家人?我家老二閨女,娃都多麼大了,回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圍着我轉悠呢。”跟剛剛說酸話的婦人就伴的,這會兒就忍不住拽了她一把。就算早些時候,她們瞧不起林大勇一家,也覺得林月娘這閨女名聲不好又是個狠茬,誰也不待見她。可日子久了,人家林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眼看又是置地又是藉著手藝掙錢的,可不是讓人羨慕的很?
這樣的人家,就算她們不指望沾光圖便宜,也沒必要弄得沒了臉,面上瞧着也不好看。
更何況,如今村裏有幾個不知道的,月娘跟婆家那邊支了個攤子賣吃食,生意紅火極了。
指不定,這又是一個奔頭呢。
劉氏一見閨女跟女婿回來了,趕緊放下手裏的簸箕,“咋今兒回來了?我不是捎信說下個集上過去瞧瞧的么,眼下娘給你找的百家尺頭可還沒尋好呢。”
說起來,這也是老話說的了,說是懷孕的婦人要尋了百家布縫製百家衣。這般日後孩子也能託大家的福氣,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劉氏這幾天,可是各家找着呢,眼下還知會了自家娘家那邊的嫂子幫忙。
讓趙鐵牛把牛車卸了,又把牛拉進牛棚子裏。劉氏才打發了在灶房看火的月嬌去叫林大勇回來。今兒有人家找了林大勇去幫忙打幾個陪嫁的椅子,雖然錢不多,但鄉里鄉親的也不好計較太多。
說了幾句話,林月娘又帶了趙鐵牛進屋去跟林老漢歇了會兒。瞧見老爺子精神不錯,雖然手還打着哆嗦,可已經不影響喝水拿些小物件了,她心裏也是輕鬆不少。
等到林大勇回來,月娘才出了屋去幫着劉氏做飯。因為今兒回來的突然,家裏倒是沒提前準備,晌午飯自然也是簡單的燜白米飯,加上一盤燉土豆跟蘿蔔,許是覺得盤子少,劉氏又張羅着炒了個雞蛋。想起之前給林老漢熬的雞湯,劉氏趕緊盛了一小盆兒。
林大勇如今對這女婿是千萬般的滿意,人實誠又能幹,對自家閨女還是頂好的。也不像別人家的女婿,每次跟着媳婦回娘家都摳摳唆唆,生怕娘家人佔了便宜。
“自打知道月娘有喜了,我跟你娘可挂念的很呢。”林大勇喝了口酒,朗聲笑着拍了拍趙鐵牛的肩膀。明明也沒喝幾口,可就是樂的跟喝醉了似得,臉色都泛着紅光。
其實也不怪他小題大做,當岳父岳母的平日裏沒事兒可是不好到親家去的。一般都是逢年過節的,女婿帶了閨女回來。劉氏還好,當娘的聽說閨女有了喜訊,總能尋個由頭去瞧瞧。可當爹的,可就不好隨意這麼走動了。
之前那次,還能說是為了瞧瞧閨女剛到婆家有沒有過好,之後,卻是不好再去了。若是有事,一般也只是捎個信兒。
現在親眼見着閨女,還知道她過的不賴,林大勇的心裏自然是高興的。當初憋在心裏的那點內疚,也一點點的被撫平了。
聽了林大勇的話,劉氏也跟着紅了眼眶。以前她還總勸着閨女要忍讓着過日子,如今想來,早些時候跟李家那群狼心狗肺的打交道,可不是自個這當娘的岔了?但凡當時自己能狠下心來,挺直了腰板把閨女接回來,自家月娘就不能受那麼多的氣。
活到現在的份上,她可是早想清楚了,什麼丟不丟人的,只要閨女過得好,只要婆家不敢苛待她們。自個就算豁出老臉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大勇拉着女婿一盅一盅的喝酒,而劉氏跟三個閨女則湊到一起說著私房話。尤其是月梅,現在年紀大了,多少得讓她知曉些成家的道道了。
月娘想的倒是簡單,可勁兒的給倆妹子灌輸人善被人欺的觀念。平日裏要會表情搭義,可私底下,誰要是敢給自家不痛快,少不得得回報一二。日後過開日子了,明面上的虧不能吃,啞巴虧更不能吃。怎麼被人算計的,就怎麼將打回去,還不能讓外人瞧出門道來。
原本劉氏聽了月娘的話還有些遲疑,不知道她這麼說對不對。不過想到月娘向來是個穩重靠譜的,看事兒也比自個這當娘的清亮,所以她也沒說別的。
吃過飯,月娘就跟爹娘坐下來說起做買賣的事兒。聽說閨女定了主意要開門面,林大勇也是吃了一驚。一個勁的說胡鬧,誰家的媳婦閨女能有這麼大的主意啊。
“月娘,不是爹說你,你別真以為自個掙了幾個大錢兒,就能獨當一面了。在鎮上開店,是說說就行的?單是那些流/氓混混跟衙役,都不是你能應對的。”林大勇瞪着眼,啪啪的拍着炕桌。虧他還覺得閨女女婿是穩重的,咋想一出是一出?莊稼戶的生活,還能這麼折騰?“你也太胡鬧了......”
“爹,我可沒胡鬧。”林月娘坐在炕邊上,拽了下準備開口的趙鐵牛,示意他別說話。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家沒有置辦田地,也只有鐵牛能做個工,只是這年頭,但凡農家漢子,誰不做工?人家主家還不是壓着勁兒的給工錢?還不如自個折騰呢,就像前兩次集上,我不是掙了不少么?”
林大勇不吭氣,他也知道月娘說的是事實。眼看着,閨女家就要添置人口了,要是還沒個產業,卻是會難過一些。加上親家母也不是個能幹活的,家裏家外,可不得月娘兩口子張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