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背黑鍋【蟲】
當天沒顧得上吃後晌飯,李德旺就夾了尾巴回了鎮上,臨走前都沒敢去自家院裏收拾兩件衣裳。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宰了自家看門的大黑狗把血潑到了林月娘門前,又神神叨叨的弄了幾個黃符啪啪啪的貼在大房門上。
雖然林月娘並不在意,可那神神叨叨的也是厭煩的很,尤其是那兩盆子的狗血,血腥味沖的人都犯噁心。
隔着窗戶,她瞄見王氏又逮着一隻不斷扇翅膀的大公雞作妖,心裏嗤之以鼻。要真有妖怪,估計也得被她煩死。
下了炕,林月娘套了一件藍底兒白花的衣裳,臨出門還往頭上插了一支新發簪。打扮的漂漂亮亮,這才開了屋門。
王氏端着一盆子雞血正要潑呢,一見林月娘出來,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林月娘往前走了幾步,也不嫌地上的狗血臟,只沾了鞋底兒。站在王氏跟前,她冷笑,“呦,婆婆您這是幹啥呢?招魂兒呢?”
也不知道是心裏有鬼還是被媳婦的樣子嚇得了,王氏手一抖,只覺得盆子一歪,還溫熱的雞血就灑了自己滿身。黏黏糊糊的,差點就讓她翻了白眼昏過去。
王氏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咧着嘴就開始嚎叫起來,尤其是想到自家兒子那副見鬼的樣子,心裏是又疼又恨的,直接戳着林月娘的鼻子罵道,“老婆子是活不下去咯,娶了個糟心的攪屎棍子媳婦,現在還潑了老娘滿身的雞血,這是要咒死我啊......”
這可是無理攪三分了。
剛從地里幹活兒回來的李老漢,還沒放下鋤頭就看到自家婆娘滿身黑血又是土又是泥的在地上撒潑,而大兒媳婦也是一臉委屈,不知所措的模樣。再看從田埂里幹活回家的人都聚到一起,隔着籬笆對這院兒里的事兒指指點點的,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怒不可遏的上去拽起了王氏。
這王氏,他還能不知道?沒事兒就愛找人麻煩,尤其是拿捏麵糰性子的老大媳婦。這麼多年了,好容易過了回當婆婆的癮,所以越發的不肯收斂點。
再瞧地上的血,還有大門洞裏沒了氣兒的狗跟大院兒里的那隻大公雞,可不是這老婆子皮肉痒痒了!
“還不給我滾進屋去,老大家媳婦,你也進來。”
畢竟是一家之主,李老漢的話還沒人敢反駁。所以即便王氏有些不情不願,可還是捋了捋頭髮進了屋子。
林月娘進了正屋的門,看到李老漢盤腿坐在炕頭,正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煙,看向自己的神色也算不上好。
“老大家媳婦,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懂事兒的,咋也生出這些個事端?瞧瞧今兒的事兒,把我們老李家的臉都丟光了,這往後誰不得在背地兒里偷戳咱們的脊梁骨啊。”李老漢看了一眼狼狽的婆娘,相比於林月娘這個外人,他到底是偏心自家婆娘的,“就算你娘有啥不對的地方,你個當人兒媳婦的也不能動手啊,天底下哪家的婆娘敢潑婆婆雞血啊!”
這是蓋棺定論了?這當公爹的是鐵了心要讓她忍下這口氣啊,不然光看自己院子裏那些血,都能清楚咋回事兒了。再說了,沒有王氏的許可,誰干衝到正院去逮雞殺啊。
她心裏嗤笑一聲,臉上卻帶了驚恐的表情,故作委屈的磕磕巴巴開口解釋,“公公,您可不敢這麼說,婆婆咋欺虐兒媳,兒媳可都不敢說一個不字兒。這麼長時間了,您還能不知道嗎?可兒媳去鎮上的時候,可是聽過官家的人念佈告,說皇上大老爺最厭惡巫蠱詛咒啥的。我家爹爹去縣上的時候,也聽說過,貴人們最討厭那些怪力亂神的事兒,潑狗血灑雞血這種事兒,一旦被人告了,可是了不得的。只怕相公在衙門也得收到牽連呢。”
李老漢被這麼一噎,臉色也是變了又變。莊稼戶里,出一個能在衙門當差的人,那可是祖墳上冒青煙的。雖然自家兒子只是在衙門後院兒,可那也是官家的活兒不是?
還沒等王氏回過神來,李老漢就把煙袋鍋子狠狠砸在炕桌上,伸手就夠着給了自家婆娘一脖子拐。王氏滾圓的身子直接撞在了炕沿上,然後又被劈頭蓋臉的一陣打罵。
她這麼多年在家裏作威作福,哪受過這種委屈,嗷的一聲反身就把李老漢壓到了炕上。
原本李老漢也是為了出口氣兒,打了兩下心裏舒坦了,就想着讓老大家媳婦去收拾了院子裏的雞血啥的。誰知道王氏是個不着調的,連撕帶咬的撲到他身上開始鬧騰,他那張老臉更是被撓花了,更噁心的是王氏一遍罵還一邊兒噴口水,讓他躲都沒地兒躲。
林月娘皺着眉,一臉擔憂的看着打成一團的倆人,看樣子是想拉架但不知道咋拉。
“你個老不死的鱉孫,不要逼臉的老東西,敢糟蹋老娘,看我今兒不撓死你......”
見李老漢氣的渾身都哆嗦開了,林月娘才跑出屋子,滿臉焦急的招呼了二房的去拉架,見籬笆外面還有倆湊在一起嘮嗑的媳婦,就帶着哭腔又說了一遍正屋的事兒。
倆媳婦看了一眼,又瞅着李家老二跟二媳婦也都紅着眼往正屋跑,踢里哐啷的聲兒是一刻不停。也不知道是真想拉架,還是去湊熱鬧,反正倆人是一副好心的幫着去說和了。
李老漢不成想有外人來了,再聽自家婆娘越老越不知個輕重,什麼沒臉沒皮的話都往外說,心裏一急,他抽出褲腰帶就把人捆上了。最後更是連着扇了她好幾個巴掌。
就算老大外面有那不正經的人兒,她也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啊。老大是有點本事,可這屋裏還有個新媳婦呢,這事兒說出去咋都不佔理不是?
王氏被扇的頭昏眼花,這麼一陣的雞飛狗跳,她也清醒了不少。雖然臉腫着,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了,可看向林月娘的目光還是恨恨不忿的。
今兒的事兒,只怕善了不了了,來拉架的倆人兒可是有名的長舌婦,估摸着一出自家的院門,就能把這家醜傳的人盡皆知。
“公公,這會兒重要的可是把那些雞血狗血的收拾了,要不然相公也得不了好。”林月娘壓下看戲的表情,她才不會給李家當家人留下把柄,就算要露狐狸尾巴,那也得等和離了以後,“可您也知道兒媳是個膽小的,看見那血腥就犯暈......”
話沒說盡,但李老漢又不是傻子。再加上剛才鬧騰的,他也有些筋疲力盡,只能揮揮手讓老二去把那些污穢打掃了。
林月娘出了屋子,看到死透了的雞跟狗,二話沒說,提溜起來就去了灶房。
不說狗怎麼處理,只說雞肉可是好東西呢。麻溜的燒了熱水,然後用開水燙毛,把五臟六腑撥弄乾凈。這就剁了雞塊,然後扒拉了一下灶房裏有的調味料,也不說多少,一股腦的湊了一把丟進鍋里去燉上了。
這個年頭,吃口肉都難。她穿越來好幾天了,雖然仗着李家沒理狠狠從王氏那訛了幾個雞蛋,但也是吃的嘴裏寡淡的很。而家裏偶爾買條鮮肉吧,還被王氏把持着,至於過年殺豬的腌肉,直接給王氏搬到她屋裏了。不到過年過節或者家裏來人,王氏是不會燉肉的。頂多一盆子菜里剁點肉沫吃。
原本她還琢磨着找個機會弄只雞吃,誰成想,她還沒尋摸出個好法子,王氏巴巴的就把大公雞送上來了。
沒一會兒聞到了肉香味兒,錢氏倒是個心眼尖的,趕忙打發自家大兒子去灶房瞧瞧。而李老漢也聞到了,畢竟好幾天沒吃過肉味了,心裏還能沒個念想?但他自持身份,拿捏着個架子,吧唧吧唧吐了幾口煙霧就回了屋,反正等吃飯的時候,那連肉帶湯的都得上桌。
香味順着窗戶進屋,王氏嗅了嗅,可她被綁了個結實,一點都動彈不了啊。嘴跟臉更是漲的發疼,根本不敢再開口叫嚷。
“行了,是咱老李家對不住老大媳婦,你以後也收斂着點,別沒事兒找事兒了。我瞧着老大媳婦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不然早跟錢氏學起來了。”李老漢揉了揉青筋砰砰直跳的額頭,看着一團肉還在炕上哼唧哼唧不停蠕動的婆娘,心裏猝的要死。年紀越大,日子越好,這婆娘倒是愈發的拎不清了。再這麼鬧騰下去,老大媳婦娶不就等於白娶了么?
他心裏清楚大兒子那點毛病,也一直覺得兒子是被外面的人勾/引了,心眼也是一時被豬油忽住了。反正不管兒子喜不喜歡他媳婦,這圓了房,遲早就能生個娃吧,也算是留了種了。
可這老婆子,沒事兒就霍攪,真是敗家娘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