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85_85640這荻山縣衙門和金富力的宅邸,只有一門之隔。
原先倒也不是這樣,只是金富力買了官之後,就圈佔大片民房,增修宅邸,還築起高牆,愣是把縣衙府當成是自家門戶了。
而今天是金富力的大喜之日,衙門裏自然是不審案了,只有兩個喝飽喜酒,抱着水火棍的衙役,坐在廊檐下打呼嚕。
所以當驃騎將軍的軍隊,以雷霆萬鈞之勢將縣衙門包個水泄不通時,衙役卻還在夢周公哩。
鎮香樓的夥計二狗,被景霆瑞旗下一青年副將提着衣領,扔在縣衙大門前的台階上,他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冷汗直流,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敲縣衙的朱紅大門。
還殺豬似的喊叫着,大人!老爺!快、快開門啊!!
無奈兩衙役睡得忒熟,啥也聽不見,而二狗的老爺,鎮香樓的大掌柜,此刻正和金富力一起欣賞婚宴上的歌舞,哪能聽見高牆外頭的鬼哭狼嚎。
二狗無計可施,只能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望着青年副將,這、這裏頭沒人應……。
砰咚!!
突然,彷彿連地上的塵土都震了三震的鼓鳴聲,讓二狗不由得渾身一凜,下意識捂住耳朵,回頭望去。只見那位身材挺拔、魁梧不凡的驃騎將軍,正在舉槌敲擊懸在梁下的鳴冤鼓。
按大燕律法,民有冤抑,可以槌擊鼓,大鼓一響,官必上堂!
雖說荻山縣也會有幾個擊鼓鳴冤的人,只是這鼓聲竟是這般渾厚有力,彷彿可穿透千百道高牆,他二狗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這雷鳴般的鼓聲自然驚醒了醉醺醺的衙役,其中一人罵罵咧咧地跑來開門,誰家死人啦!大好的日子來擊鼓?!
衙府大門才開一條縫,就有人摔了進去,是魂不守舍的二狗。
怎的是你?一身酒氣的衙役愣了愣,緊接着大門被轟然震開,一個手持金虎符令牌、樣貌極俊的男人-大步走進來。
——?!
衙役怕是睡昏了頭,揉了揉眼睛,再細看了看那道金燦燦的將軍令,這下臉上的血色立刻褪盡,對着那氣度威嚴的男人,猛地跪下!
小、小的恭迎將軍大駕!兩個衙役匍匐在那彷彿石碑一般高大的身影下不住發抖,小的、小的是、是……
縣官在哪?男人的聲音,如悶雷滾過他們的頭頂,讓他們的牙齒止不住地打架,唯有抬起頭,用手指戰戰兢兢地指了指衙門大堂旁邊的朱紅院門。
這院門直通金家府邸的後花園,這金老爺一辦完公務,抬腳就能返家去,自然,別人給的金銀寶器,也都能直接抬回府中,無需走街串巷的招人嫉妒。
男人看了看那扇顯然是加建出來的大門,也即是說過了這扇門,就不再是大燕府衙重地,他也就無需再按律行事。
衙役們是額頭碰地再也不敢抬頭了,男人走過去,飛起一腳踹上大門!
這後頭插着厚重門閂的院門竟然整個碎開,飛了出去,兩扇門砰地砸上雕刻有大富大貴字樣的影壁,發出極大的聲響。
這裏面來來往往的丫鬟、家丁可都看傻了眼,還沒人敢砸金家的大門呢!於是,哭的哭,逃的逃,院裏的迎春、牡丹都給踩爛了,亂成一鍋粥。
金府的護衛自然要出去探個究竟,卻與入府的精銳兵碰個正着,雙方二話不說,見面就打,短兵相接,火星四射!
這後院異常的喧囂,終於驚動了正打算與八夫人拜堂的金富力。
說是拜堂也真夠古怪,新娘子被紅繩捆在一把太師椅里,完全動彈不得,頭上遮着一塊極大的紅綢蓋頭,他是被護衛們抬着行禮的。
這王嬸的一拜天地都沒喊完呢,就有個滿身是血的護衛摔了進來,嚇得客人紛紛避走。
出了什麼事?!來人!金富力倒也鎮定,立刻呼喝來更多的護衛。
那原本左右看守着太師椅的護衛,也拔出刀來,圍在了金富力跟前。
而這時,愛卿正努力用舌頭頂出塞口的喜帕,紅蓋頭又沉又大,他看不見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有人打進來了,那人會是誰?想着金富力平時欺凌百姓的樣兒,想必招人討伐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是為什麼打着,打着,這乒乒乓乓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這些人應該還沒散吧?愛卿想趁亂逃跑,然後去找被關在衙門監獄裏的小德子,再火速回宮,他要好好發落這個色膽包天的狗官!
愛卿用腳尖墊着地,使出渾身力氣,帶着椅子往旁邊人聲少的地方移動,這刀劍無眼,萬一砍在他自個兒身上也不好啊。
然而,他費力地一挪一移下,椅子是沒挪動幾步,頭上的紅蓋巾倒是滑下大半,他露出一隻眼睛,微眯了眯,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神。
竟然是——大燕精兵!
那些手持利刃,身覆鐵甲衣的士兵圍着花園、迴廊、台階站滿了一圈,且空氣中飄着一股腥澀的血氣。
再看荷花池裏,或飄或卧着多具屍首,賓客們早已嚇得屁滾尿流,都縮身在歪倒的桌椅旁,由士兵持刀看守着。
而在滿地狼藉的破碎杯盤前,是一個氣勢懾人,雄姿英發的男子,只見他的右手穩當地握着一把閃着清芒的長劍,銳利的劍尖直抵在金富力的咽喉上。
金富力是渾身僵硬,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生怕吞口唾沫,都會被劍尖刺穿咽喉,只是死命地瞪着那男人,眼裏滿是求生的乞憐。
愛卿也看着那男人,彷彿覺得是在做夢,不由倒吸一口氣——景霆瑞?!
只是,他嘴巴里仍然塞着喜帕,發不出聲,這驚愕至極的叫喚聲只能喊在心裏了。
景霆瑞手裏的利劍慢慢往下壓,一縷鮮血便染紅了金富力的絲綢衣領,此刻金富力也管不了麵皮了,撲通跪地求饒,連聲哀叫着,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只是他臉上還有着不解,全然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饒命?你不用對我磕頭,朝廷命官犯事,自然得交由皇上發落。景霆瑞冰冷地說,一旁的副將立即反扭住金富力的胳膊,把他捆了起來。
這時,景霆瑞才抬頭看着那仍舊被綁得嚴嚴實實,一身大紅吉服,嘴裏還塞着錦帕的新娘子。
愛卿被他的黑眸這麼一盯,心裏登時慌張起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讓他如芒在背!
臣景霆瑞——給皇上請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果然!景霆瑞完全不顧他此刻的窘狀,也不給他鬆綁,就先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頓時,抽吸聲四起,王嬸一聲掩面尖叫,天啊!他真是皇帝!就暈了過去。
鎮香樓的掌柜那喪魂落魄的樣兒,就像連怎麼呼吸都忘了,臉孔憋得青紫,好半天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道,皇、皇上恕罪!小的有眼無珠!請皇上饒命啊!
愛卿心想,朕沒打算讓你死啊,無奈他說不出口。
景霆瑞一個眼色,士兵就押着掌柜下去了。
而來這參與飲宴的大小官員、鄉紳富商,他們全都逃脫不了干係,一個個都嚇得趴伏在地上發抖,面白如紙。
皇上,請恕臣無禮。景霆瑞道,從腰間拔出一把精鋼匕首,筆直走向動彈不得的愛卿。
呃,你想幹嘛?!別亂來啊!冷汗飆出愛卿的脊背,他知道自己不該私下出宮,可也不至於要挨一刀子吧?
就在愛卿緊張得胡思亂想時,只見眼前鋒芒忽閃,他手上、腳上的繩索便斷開,景霆瑞收好了匕首。
一旦重獲自由,愛卿趕緊拔出塞在嘴裏的喜帕,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的舌頭都給壓麻了呢!
當愛卿從太師椅里起身,如釋重負地甩甩手,拍拍膝頭,扭腰活動筋骨時,景霆瑞抱拳,聲音低沉地請罪道,皇上,末將護駕來遲,讓您受驚了。
吾等罪該萬死!而那些士兵也統統跪下,齊刷刷地低頭認罪。
沒有的事,景將軍您來得剛剛好!是護駕有功!不知為何,愛卿就是無法直視景霆瑞那張極英俊、但也極冰冷的臉孔,笑着打哈哈,瞧見沒?朕毫髮無傷,所以沒事了,你們都退下吧。
雖然他這麼說,可一眾人卻都跪着不動,顯然在等候景大將軍發號施令。
愛卿的顏面上多少有點掛不住,誰讓調兵遣將的金虎符在景霆瑞的手裏,他這個皇帝,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不過眼下這麼多人在,愛卿倒是放鬆不少,起碼景霆瑞不至於當著大家的面,抓着他訓話吧。
皇上。景霆瑞低聲道。
嗯?愛卿終於看向他。
您累了吧?末將扶您去裏屋歇息,稍作休整,再擺駕回宮。景霆瑞靠近愛卿,並沒有在乎臣子不能直視皇帝的規矩,就這麼凝視着他的臉。
哪裏,朕好……?!好得很!愛卿原本是想說這個的,所以,當景霆瑞一把撈住他的腰,將他拉進懷裏,就這麼捧着他的臉吻下來時,愛卿的整個身體都僵硬、石化了!
暌違已久的舌葉,以不容拒絕之勢頂開牙齒,掃蕩進來,愛卿忍不住在心裏哀鳴,他果然很生氣啊!
不……等等……唔!現在不是考慮他生不生氣的時候吧?愛卿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不安地瞄向旁邊,那些人都還在啊!
這比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他的不是,還要凄慘吧?!
儘管除了景霆瑞之外,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頭也不抬,不敢看皇帝的臉,愛卿還是慌張不已地抓住景霆瑞的手臂,想要推開他。
可是,就像在懲罰他的反抗,景霆瑞相當粗暴地啃噬着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頭,疼痛的感覺伴隨着一股熟悉的愉悅感一起湧上腦袋。愛卿在景霆瑞的懷裏掙扎着,但最後,他連一口新鮮的空氣都無法得到,眼前不由浮起一層黑霧,站都站不穩,景霆瑞終於鬆開了他的唇,可是又很快彎下腰,將他打橫着抱起。
愛卿雖然很想叫大膽,放朕下來!可是他面頰通紅,嘴巴張開着,只有急促喘息的份兒。
退守院外。景霆瑞簡單的一句命令,一直跪着的士兵,才動作一致地起身,押着那些飲宴的賓客,退守到外頭去了。
而後,景霆瑞就抱着羞惱交加的皇帝,大步往裏頭一間廂房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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