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安王
安王對太子的威脅,其來有自,皇后雖然佔據了一國之後的位置,身後的背景,卻是差了點,誰讓開國高皇帝定下的規矩,太子所選儲妃或者是帝王所立皇后,必須由清貴之家所出閨秀擔任,何為清貴之家?便是有名聲,有家世,有教養,偏偏,沒有權利,實實在在的權利。
當今皇后便是出自大儒之家的蘇家,雖然世代有大儒出世,卻都是做學問的,在士林間的名聲很大,能夠給皇帝助力,卻絕對無法形成有力的外戚。
而太子的儲妃,出自周家,比起皇后要好些,周家世代都有人在朝中為官,府中也一直承襲着國公的爵位,卻也只是如此了,周家上下的男丁一直都是過於平庸,求安求穩,因此雖然不像是很多公侯之家般惹上抄家奪爵的事情,卻也沒有什麼大作為,因此在朝中始終沒有什麼人擔任過要職,太子一直引以為憾,為了自己必須娶一個沒有多少助力的儲妃,卻也無奈。
周家已經是太子爭取來的最好的了。
而安王的母妃楚貴妃則不同,她在宮中受寵,她是出自慎國公府,掌管南疆十萬大軍的慎國公府的嫡出女兒,她的母親是當今皇帝的姑母,楚貴妃,也是景元帝的表妹,有寵愛,有出身,有關係,這樣的女人所生出的兒子,太子怎麼可能不忌憚。
也幸虧,安王的性子太過怪異,難以討好,別人給他敬上美女,敬上忠心,敬上勢力,他偏偏不屑一顧,會突然下殺手,別人藐視他,痛恨他,有時候,安王偏偏將人敬為上賓,更難堪的,是他的耐性不好,前一刻還談笑的人,下一刻,便會將人扔到腦後,甚至都記不住對方的名字,安王,像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
那些有心思,想要擁立他的人,都被這個人的性子絕倒,最後,很少有人再嘗試往安王身邊湊了。
“五皇弟,一段日子不見,你好像變得順眼一些了呢。”
安王還是沒有下馬,他甚至將手中的馬鞭折起,伸出,微微向著秦落笙的下頷挑去。
“啪!”的一聲,在秦莫言動手之前,秦落笙先出手將鞭子掃落。
“三皇兄請自重。”
秦落笙是笑着說的,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掃了安王的面子一般。
“噗嗤,五皇弟,我真的沒有看錯,你還真的是變得有趣了許多呢。”
安王也確實如他一直表現出來的怪異性子一般,不止沒有為了秦落笙的行為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色若春曉的一張容顏,因為那笑,而綻開了明媚的光芒,一時間,引人側目。
“來。”
安王招手,立馬有一個騎士從一邊過來,利落的下馬,跪伏,整個背脊鋪平,綉着金絲盤龍紋的雲靴踩下。
伏趴在地上的騎士一動不動。
踩着人平直的背脊,安王悠悠閑閑地下了馬,甩着手中鑲金嵌玉,宛若供人觀賞的珍品的馬鞭,走到了秦落笙的面前,伸手,將手搭在了秦落笙的肩膀上。
秦落笙的手攥住了秦莫言的手,下意識的感覺,他擔心秦莫言會控制不住脾氣,安王不是其他人。
秦落笙的反應是對的,安王將腦袋湊近了秦落笙的耳邊,兩個人如此接近,秦莫言怎麼可能會覺得安心,只是,秦落笙的反應也是錯的,從前秦莫言對那些稍微接近秦落笙的人都那麼強烈而不加掩飾的敵意,歸根結底,只是因為不安,覺得自己在秦落笙的心中,沒有地位,而方才,少年背着他一路行來,秦莫言的心中,那沉甸甸的不安,終究消散了大半,他知道也確定了,自己是不同的,起碼,他看到的在秦落笙身邊的那些人,從來沒有哪個,可以讓秦落笙背着走上一路。
而且,面前的這個人,是秦落笙的皇兄,秦莫言懂得隱忍與蟄伏,只要秦落笙給他希望,給他安心。
秦莫言的手,和秦落笙的手,握在一起,而安王,他的唇湊到了秦落笙的耳際,輕輕的,卻帶着些許曖昧的噴塗著獨屬於他的氣息。
“聽說,你在東郊遇到刺殺,而且,還是本王派的人”
安王的神態變得危險,他手中的鞭柄輕輕地觸在秦落笙的腹部:“你說,我現在出現在你面前,你害怕嗎?”
“這裏,可只有本王的人呢。”
下一刻,安王的脖頸上橫了一把匕首,是秦莫言,秦莫言是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將自己不合時宜的嫉妒隱藏,不給秦落笙添麻煩,可是,這其中不包括忍耐對秦落笙懷有惡意或者殺意的人。
安王似乎是開玩笑,可是,秦莫言敏感的神經,卻從面前這個漂亮之極的年輕男人眼中,看到了一抹真切的殺機。
“大膽!”
“放開王爺!”
安王帶來的人紛紛色變,有人便要出手,秦落笙往秦莫言面前一擋,面對着安王的侍衛,面上笑容不變:“本王的人和安王開個玩笑罷了,都退下。”
“王爺?”
安王的侍衛向著還在笑着的年輕男人望去。
“唔,確實是開玩笑,有趣極了。”
安王的指尖,觸及那被秦莫言磨得鋒利的匕首,眼尾輕輕一挑,挑出無限風情:“都退下,本王和五皇弟玩的好好的,別掃興。”
安王的性子難伺候,他身邊的人卻是慎國公府訓練的精兵,最是聽令,在聽到安王的命令后,毫不猶豫地收起手中的兵刃,重新恢復了沉默安靜,彷彿是一尊尊雕像一般,身姿筆挺,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莫言,放開三皇兄。”
秦落笙暗自為安王身邊的這批人喝彩,卻也更加為慎國公府的實力側目。
秦莫言望了秦落笙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橫在安王頸間的匕首袖入了懷中,只是,那雙綠色的眼睛,始終盯着安王。
“皇兄,莫言還小,不知道皇兄是和弟弟開玩笑,弟弟在這裏為他賠罪了。”
秦落笙笑着賠了一禮,雖是賠禮,氣勢卻是絲毫不弱,只是,他的目光在落到秦莫言後背微微隆起的部位時,有心憂慮擔心,剛剛,不知道秦莫言有沒有撕裂傷口。
“噗嗤,你為他賠罪?呵呵,這真是我聽過的最有趣的話了。”
安王突然笑出了聲,笑的唇齒掀開,笑的恣意魅惑,他的容貌完全承襲了楚貴妃,是幾個皇子中容貌最好的,卻也因太過肖似女人,而被不少人詬病,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容貌,是真的好。
“真的是很有趣。”
安王伸手,卻是保養的如同青蔥一般的指尖,探到了秦莫言的眼角處:“五皇弟,想來這就是你從浮洲帶過來的那個小東西?本王真的是很好奇,他有哪裏那麼得五皇弟的喜愛,居然向本王賠罪低頭,為了一個雜種,真是好奇極了。”
“三皇兄慎言!”
秦莫言還沒有怎麼樣,畢竟他聽多了更加帶有侮辱性質的話,安王只要不是針對秦落笙,對着他,他根本便當做沒有聽到,毫無感覺,倒是秦落笙,先變了臉色,眸子中,是一份凜冽與警告。
“莫言與我有緣,這次又拚死護衛於本王,本王甚為喜愛之,回宮之後,會請求父皇為莫言封賞的。”
安王因為秦落笙那凜冽的目光和話語,而微微一頓,那一瞬間,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威脅,下一刻,被冒犯的不虞,讓他心火上升,再也顧不得一開始的那些打算,猛地用鞭子挑起了秦莫言的下頷:“皇弟說有緣便是有緣?這個小東西今日本王覺得和自己也有緣的和,不如把他割愛給皇兄如何?”
“本王用,十個精銳侍衛和你換如何?”
安王帶來的那些侍衛,默默後退一步,安王又在作死惹事了。
“不好。”
秦落笙的神色絲毫不變,卻是堅定的拒絕,他將秦莫言往自己的身邊輕輕一拉,閃過了安王那奢華的馬鞭,還有年輕男人那蠢蠢欲動的指尖,秦落笙斜睨着面上現出不虞之色的安王:“他是我的人,而我不想要割愛。”
“五皇弟,本王剛剛說的話,你不會忘記了吧?現在這裏可全是本王的人,而皇弟你可是勢單力薄,而且,本王的性子,有時候連自己也控制不住呢。”
安王唇角的笑,變得危險,而他的話,有時候,不管多離譜,有時候,他是真的會不計較代價給實現的。
“弟弟沒有忘記。”
秦落笙沒有忌憚害怕,而是鎮定的笑。
秦落笙那絲毫沒有慌張忌憚的笑意,讓安王不虞,他冷了艷麗的眉眼:“你以為我不敢?”
他的眼中,隱隱有殺機流轉。
“這世間,想來沒有什麼三皇兄不敢為之事,只是”
秦落笙遙望向了安王這一行人馬過來的方向:“三皇兄不是說有人意圖陷害皇兄刺殺弟弟嗎?”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疾馳而來,比起安王這一隊人馬剛剛的到來,蹄聲更加有力而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