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定心丸
飄着雪的冬夜,別墅里笑聲朗朗,嬉鬧不止。
雖然只是搬家,也算是一種喬遷之喜,這幾個人湊在一起過得好不熱鬧。
直到夜深,那三人才離開。
夢嵐和覃少收拾好東西躺在一起,有些忐忑,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抱了誰。
兩人緊緊相擁,久難入睡,一直聊着彼此未曾參與的從前的事。
有關夢嵐的過去,覃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
在描述具體細節的時候,她有意減少了文濤的分量,因為於她而言,或許文濤曾經參與了她少女時期的諸多幸福瞬間,但對覃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快入睡前夢嵐想起那日在覃少辦公室里看到的兩個小少年的照片,問他:“你有兄弟嗎?為什麼大家都說你是獨子?”
覃少把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胸口處,喉結震動:“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快睡吧。”
沒過幾天,靜秋得到他們倆同居的消息,大幹震驚,打電話過來責備夢嵐不夠意思,這麼大的事竟然都不和她分享。
夢嵐只能好生安撫。
靜秋說:“別以為幾句話就能打發我了,你們得請客。”
夢嵐為難道:“是得請,可最近他實在太忙,每天到家都已經是深夜了,根本擠不出時間。”
“那周末呢?”
“最近幾個周末他都要去參加行業論壇會議,估計也沒時間。”
雖然夢嵐的確有不想見到靜秋他們的意思,但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新公司的運營有太多事情需要明彥出面,之前夢嵐不知道,其實明彥以前每次來陪自己都壓了好多要緊事。
兩人在一起之後夢嵐跟他就工作和戀愛的時間分配上認真談了一次,最後達成協議:以工作為重,但如果是鄰省出差這類能一起又不影響彼此工作的,夢嵐都盡量陪同他過去。
這一次周末去的行業論壇就在鄰省水鄉,夢嵐作為他的生活助理一起去了。
飛機落地后,有主辦方派來的服務生幫他們拎行李,引導他們入住了論壇所在地五星酒店。
服務生把房卡交給他們后說:“這一層住的都是參加會議的領導,房間是按照地域分配的,一般距離近的都是同省市的,方便領導們溝通交流。”
覃明彥問:“我們隔壁住的是誰?”
服務生說:“是前幾天剛報名的一位小姐,現在還沒入住,不過明天會議之前應該會到。”
覃明彥謝過服務生后帶着夢嵐進房,兩人又仔細地過了一遍晚上的演講稿,準備吃晚餐的時候,有同市的遊戲行業企業家聞訊過來找覃少共進晚餐,大有暢談行業形勢的意思。
覃明彥原本想推掉,夢嵐卻勸他:“你本來就是來工作的,一直陪着我幹什麼?再說了,你走了正好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房間裏修改下畫稿。”
女友這麼深明大義,覃明彥哪有不答應的?
臨走前還抱着她親了下,再三交代:“那你別忘記吃飯,我先過去跟他們聊幾句,如果超過十點了,你先睡別等我,記得了嗎?”
夢嵐認真點頭:“我記住了!你快去吧,人家都等着呢。”
覃明彥依舊不撒手:“這麼快就趕我走啊,那我不去了。”
夢嵐簡直無奈:“你也太耍無賴了吧,我哪裏趕你了?”
看她着急解釋的樣子,覃明彥覺得很可愛,又捏了捏她的臉蛋才笑着說:“好了,我真過去了。”
送走了覃明彥,夢嵐聽話地點了晚餐,拿出畫稿,認真修改數據的時候,時間就好像眨眼間過去了。
很快門口有敲門聲,她來不及穿拖鞋,一邊赤腳跑過去開門,一邊答應着:“來了”。
門開了,是她的外賣,可是送外賣的人卻不是服務生。
一身深灰色西服的文韜推着餐車站在門口,神態淡然地問:“不讓我把晚餐送進去嗎?”
夢嵐說話聲有些顫抖:“你怎麼會在這裏?靜秋也來了嗎?她人呢?”
文韜嚴謹的臉龐露出一絲絲的笑意,他的語氣里難得流露的無奈和寵溺:“晚餐,不吃嗎?”
他的視線向下,注意到夢嵐的腳,蹙了眉:“你還是跟以前不會照顧自己,拖鞋呢?”
這話聽得夢嵐揪心,她強忍住一籮筐質問的話,卻掩不住聲音里的一絲哽咽:“謝謝,你等我一會兒,我換身衣服,我們出去聊吧。”
文韜卻異常堅持:“先吃!如果你不想讓我進去,我在外面等你吃完再說。”
夢嵐狠狠心說:“好。”
她從文韜手裏接過餐車,關上門,把他的關心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一併擋在門外。
她迅速把食物往嘴巴里塞,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麼,然後換了一件衣服,又在洗手間裏照了照鏡子,直到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才出去打開門。
文韜還站在外面,和關門時候的姿勢一模一樣。
他一直都說話算數的。
夢嵐把餐車交給服務生後跟着文韜去了樓下的咖啡廳。
咖啡氤氳出的水汽籠在文韜臉上,讓他看起來深沉莫測。
他的視線落在夢嵐臉上,好似壓抑了很久的話開口顯得有些晦澀:“你還好嗎?”
夢嵐雙手捏成拳,長長的指甲壓在掌心:“時間過得好快,我來這裏找你……應該也有五六年了吧?我現在都還好。”
文韜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也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他聽懂了夢嵐的意思:找你的時候不大好,現在我想通了就好了。
他放下手中恍如千斤重的咖啡杯,淡淡地嘆了一口氣:“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夢嵐,你長大了也變更好看了。”
他伸手捏了捏夢嵐的臉:“小妞,如果你真的很好,我為你感到開心。”
他的動作和覃明彥的重疊在一起,夢嵐觸電一般偏頭避開,壓住哽咽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你是什麼樣的人?改了名到底想做什麼?我本來有很多這樣的問題?可是再看到你,知道你事業有成、感情美滿。我想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你是文韜武略的韜,不是過去那個海濤的濤;而我也隨新爸爸改姓了庄。那就讓往事隨風,不要再提了吧。”
看着夢嵐勉強鎮定卻神態決絕的樣子,文韜還能夠說什麼?唯有微笑地伸手:“好,庄夢嵐,很高興再見到你。”
夢嵐迫使自己露出瀟洒的微笑,卻實在抬不起手,倉促回了一個你好就起身說:“明彥應該快回了,我先走一步。”
文韜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嘆息:連和我坐在一起都這麼害怕,你真能放得下對我的感情?
夢嵐幾乎是跑回房間的,大口大口喘着氣好像才能把心裏那股紓解不開的壓抑發泄出來。
“回來了?”覃明彥的聲音從沙發上傳來,他微微一笑,“怎麼氣喘吁吁的?”
夢嵐心裏一顫:“我剛去見了一個人。”
覃明彥不甚在意地發出一聲:“嗯?”
“見到熟人了。”
覃明彥心疼地沖她伸出手:“過來。我剛才看到你們了,談得不愉快嗎,怎麼眼眶紅紅的?”
夢嵐吃驚:“你看到了?怎麼沒過來?”
覃明彥見她站在原地沒動,放下筆記本,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安撫地拍了拍:“以我的脾氣,過去就是砸場子的,你們還怎麼安心說話?”
夢嵐低聲說:“我……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覃明彥搓着她的臉蛋:“說不出就放一放。沒事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過去是很正常的事,別太苛待回憶。”
一千多個日夜反覆揉搓過的回憶和感情怎麼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消除的?
但覃明彥的話給了夢嵐底氣,讓她無比慶幸此刻遇到的是他。
覃明彥看她平靜點了,才說:“我看那個叫文韜的長得也不怎麼樣啊。”
夢嵐愣了一下,點了頭:“是越長越丑了。”
覃明彥的眉毛皺起來了:“以前很帥?有我帥嗎?”
夢嵐有點把不准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較真了,只得實話實說:“呃……以前好點,好像跟你有點像,不過沒你長得俊。”
最後一句,也不算是錯的。
覃明彥笑了:“那他連贏的丁點機會都沒有了。”
夢嵐表情怪異地看着他,忍不住提醒:“在我面前開玩笑可以,千萬別當著靜秋的面說,她不知道有多喜歡她這個男朋友。”
覃明彥問:“雖然我肯定不會傻到跟她去說,但為什麼?你和他問心無愧的話,靜秋也不至於會多想的。”
夢嵐頓了一頓:“靜秋的愛像龍捲風,也許我們的過去在我們看來只是蝴蝶扇動幾下翅膀,無傷大雅,但在她那裏會掀起什麼颶風……我實在沒有把握。”
覃明彥挽起袖子:“這麼複雜?這文濤害人不淺,我真想揍死他。”
夢嵐趕緊拉住他:“你別衝動啊……只要我們不說就行了,反正以後是他倆在一起,我們別見面就是了。”
覃明彥還是很生氣:“還害得你和閨蜜生分了?看來我還是得揍他。”
夢嵐哭笑不得:“你幹嘛啊,以後不敢跟你說他的事情了!你要去打架,打不贏怎麼辦?受傷了怎麼跟家裏說?讓誰照顧你?反正我是不會搭理你的,你想去就去!”
覃明彥思索良久,說:“這麼說來還是我們吃虧?那我就先不揍他了。”
夢嵐趕緊點頭:“就是嘛。”
可是當覃明彥抱着她開始討論畫稿的問題時,夢嵐忽然想起了什麼,推開他問:“不是你說的‘說不出就放一放’嗎?怎麼我還是都說了?你真是……”
明明心裏介意得要死好嗎,嘴上還說得那麼大度。
結果就是一步一步引導着自己把事情都主動交代出來了。
簡直,太太太能裝了!
覃明彥親着她光潔的額頭,笑得開懷:“對啊,放一放你就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