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同窗的你
怒氣值爆表的前一秒,我深吸一口氣,艱難的放柔音調,好聲好氣說道,“放開你的手,波魯薩利諾。”
趕緊拿開握着我足踝的爪子…由上而下俯視因為角度不同而一覽無遺的某張臉,我默默的在心裏痛下決心:
要忍這一時氣,等他一放開,勞資立刻抬腳上去。
先踹斷他滿嘴牙,再[嗶——]了又[嗶——],十八般武藝統統用上,務必要讓這隻沒事總喜歡往別人心口捅刀子的死、猴、子!死上好幾死。
沒錯!是‘往別人心口捅刀子’,導致我怒髮衝冠的不是別的,而是他戳到心頭痛處,直讓我惱羞成怒。
胸部太大————難道我願意么魂淡?!過去許多年,因為脖子以下這超過e直逼f型號的部位,我暗地裏傷心多久誰知道啊!
想當初,剛發現自己還有如此破廉恥人設,我心裏那叫一個苦哇!
胸部比腦袋大,運動起來晃得厲害,掀桌打架不小心就爆衫…
尺寸太過宏偉,導致我總買不到符合個人審美的小清新風格胸衣,即使買到也怎麼都穿不出小清新效果…
最令我憂鬱的是,將來年紀大了它們絕壁下垂…(ノへ ̄、)。
原本四體不勤死宅穿越後宮向二次元世界的武鬥派波/霸,還坑爹的附帶基因決定結婚對象後遺症…
究竟多大仇?
………
一不留神腦子裏的憤怒就衍生到血淚斑斑往事,我瞪向某人的目光跟着越發不善起來。
要不是剛才他自顧不暇了還想趕過來救援,以至於我一個激動小宇宙爆發,讓隱性鶺鴒基因猛然轉為顯性,我又怎麼會大庭廣眾下爆衫?!
然後話說回來,幸虧爆衫功能不會波及內衣胖次(掉節操人設真特么神奇),也幸好我今天穿了泳衣,英明神武不解釋,(┳_┳)。
許是這一刻我眼睛裏的凶光太過明顯,沐浴在三十度角陰影笑里的波魯薩利諾,難得老實地鬆開他的毛手。
收回踩在緊實肌肉上的腳,我扭頭看看周圍,嘖一聲,暫時按下當眾行兇的念頭。
打從破水而出,岸上這些人就目光炯炯,此刻更是站到附近,把我和某人包在圈裏,進行默不吭聲的圍觀。
雖然沒有哪個不識趣開口說話,但是被代入跳樓現場當事者的即視感,也實在叫人蛋疼。
“起來,裝什麼死。”拿腳尖踢踢賴在地上的人,我後退兩步,把目光平移落到某個位置,涼聲說道,“長官——其他同學還沒下水。”
那一池子的短吻鱷魚表示饑渴難耐,所以,蒙奇.d.中二.變/態.滾犢子無常識星人.卡普中將你還不把人一個個踢下去,反而跟他們一起盯着看個沒完是想怎樣啊?
差別對待嗎?
不要以為法不責眾,我就會無視你直勾勾盯着我胸部看的舉動啊!
信不信匿名投訴你啊混蛋,(#‵′)凸。
………
現場氣氛凝固幾秒鐘。
片刻過後,其他‘沒下水’同學表情微微扭曲的這一瞬間,卡普中將猛一抬手,化掌成拳,右手敲在左掌掌心上,“對哦!老夫忘記了啊——”
一臉毫無壓力的茫然過後恍然大悟,隨即他咧開嘴角,一邊不懷好意環顧站在周圍的眾人,一邊慢慢地把手指骨節扳得咯咯直響。
下一秒,‘其他’同學的臉色徹底變黑。
………
安靜沒多久的現場又一次陷入嘈雜,卡普中將粗豪又二缺的笑聲里,混雜了巨大的重物落水聲和拋物過程中悲愴的短音。
站在原地觀賞全程的我但笑不語。
回過神的卡普中將可能沒耐心了,於是他一口氣把剩下的同窗們全部踢進泳池,動作乾淨利落,外加氣勢十足。
在泳池裏沉浮不定的同窗們,以及水面破開的道道暗流,那些見獵心喜的短吻鱷魚們興緻勃勃合圍而去…此情此景是多麼美妙啊~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事除了我,邊上的波魯薩利諾同學大概也心有同感。
躺平在地上的人半坐起來,盤起長腿,雙手手肘擱在膝蓋上,視線落在泳池方向,從我這個角度斜覷,他眯起眼睛,側臉神色閑適又隨意。
隔了一會兒,餘光里的這人眉心顰起,又把腦袋微微歪向一邊,可能是耳朵進水了不很舒服,他一邊折騰自己一邊低聲嘟喃,只是音量很小很小,我聽不清他說的什麼。
游泳池一圈回來,他一腦袋捲髮濕漉漉的,藏藍軍褲也緊貼肌肉,肯定報銷的一雙軍靴時不時還能冒出水,看上去頗糟糕的人,卻因為沉穩慵懶架勢讓那外表加了些氣質分。
悄悄打量他一會兒,我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投放到正奮發圖強的同窗們那裏,游泳池象炸了鍋,以薩卡斯基為首那幾人打雞血似的,赤手空拳勇斗怪獸。
岸上,先前完成任務的一眾人神色微妙的盯着薩卡斯基他們看,卡普中將守在水邊,發現有逃出生天的傢伙,他會立即上前補一下將對方重新丟回去,不管是人還是鱷魚。
怪可憐的…
糾結良久,我還是不太知道應該給薩卡斯基他們點蠟,還是替那些短吻鱷魚悲憫。
………
隔着些距離沒有被混亂波及的這片區域,靜默中,波魯薩利諾又一次開口,“耶~說起來果然還是因人而異。”
他在我眼角睇過去的時候,抬手凌空描繪幾下,輕佻的小聲吹了記口哨,接着笑道,“本部老土又保守的女式泳衣,只有百歲你能穿出叫人噴血的效果。”
說話時他偏過臉,一手撐住下巴,視線慢吞吞的上下游移一番,目光灼灼肆無忌憚,“在岸上還好,到了海上,百歲你可不能再這樣粗心大意。”
頓了頓,他的聲線壓低幾分,音色若有所指,“要知道,男人都是侵/略成/性的生物。”
我回過頭,靜靜看了他半晌,挑了挑眉梢,“包括你?”
“對——”他慢條斯理地點點頭,眼神別有深意,“包括我。”
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我冷哼一聲,開口問道,“到了海上?你想告訴我什麼?”
按照此人一貫的糟糕性格,絕不會莫名其妙無的放矢,一定還有后話。
只是他素來喜歡拐彎抹角,這種壞毛病,一個月下來我領教過好幾次,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最後還是得順着他的設計走,太討厭了有沒有?
“百歲你果然很了解我呢~”這人頓時笑得越發礙眼,“消息確定了,明天開始我們將出航,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實習。”
“澤法老師不在,百歲你可以直接向卡普中將申請外出。”
丟下一句令我微微怔忡的話,他隨即轉開視線,短暫的靜默過後復又說道,“每個休息日你都會去海軍綜合醫院探視吧?”
“實習航行要一個月時間,我想,你大概會想先去報平安。”
………
“多謝了。”我點頭向他致以謝意。
所以說,波魯薩利諾這人雖然各種五行缺德命里欠揍,某些時候他為人行事,卻還是讓我覺得可圈可點。
實習航行一個月,如果消息確切,他提前告知,真是幫了我的忙。
馬林弗德一直外松內緊,海軍本部更是戒備森嚴,我們這些學員平日裏都被約束在固定範圍內,休息日外出也必須事先報備。
明天出航之前,我勢必去一趟綜合醫院,若不是他現在告知,再等等時間就會來不及,訓練課一般要在六七點結束,算上來回,還有收拾行裝,晚上休息時間會減少很多吧?
可就算熬夜通宵,我也得去看看。
老頭子在綜合醫院住着呢~沒跟他說聲就走怎麼行?實習期間,我不認為自己有特/權能和外界保持通訊。
進入軍校那天,老頭子也被綜合醫院收治,我沒在他身邊不能時時關注,他又一直都報喜不報憂…
我沒忘記自己加入海軍的初衷,為了儘快達成目的,實習航行必須參與。
距離訓練結束還有段時間,此時前去申請外出,行程安排就綽綽有餘。
波魯薩利諾這個人情到底是要欠下。
………
在心裏飛快打好措詞腹稿,我隨即邁開步伐,朝着蹲守在岸邊,火力全開的蒙奇.d.不着調.卡普中將走去。
………分割線………
抵達海軍本部綜合醫院,雨勢已然轉小。
豪雨的痕迹只餘下由樹梢濺落的水珠打在傘頂發出聲響,呼吸間混合著冷冽的潮濕冰涼,除了泥土草木,醫院特有的苦澀藥味也在鼻端縈繞不去。
沿着記憶一路前行,偶爾迎面碰上身着制服的人神情肅穆且行色匆匆,擦肩而過時,那些輻射而出的氣息總令人側目。
消毒水的味道,若有似無的血腥…即使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特定環境造成的古怪氛圍,住院部一路走,也還是一路不舒服。
………
老頭子的病房在三樓,從樓梯拐角轉出來,一眼就能看見。
綜合醫院住院部三樓,是海軍本部供給將領的專用療養樓層,往日裏冷清得很。
大概是海軍將領們個個彪悍,戰場上基本輕傷不下火線,至於重傷,不是當場陣亡就是養幾天立刻活蹦亂跳的猛人,用不到療養病房。
加上近段時間沒聽說發生重大戰役,於是每回我來,三樓都門可羅雀。
不過今天嚒————
腳下微微一緩,我挑了挑眉梢。
隔着兩個房間距離,老頭子病房裏也傳來笑聲,看情形是有人探視?
這倒稀奇,每逢休息日過來,我看老頭子都一副寂寞蕭瑟命不久矣的模樣,雖說我知道他那是試圖騙我,好讓他出院。
不過真要算起來,也確實沒什麼人來探視吧?
住在外邊老頭子還能出門溜個彎偷偷摸摸喝點小酒什麼的,綜合醫院的護士小姐一本正經得很,容不得他耍花樣,更鮮少能陪他閑磕牙。
………
加快步伐走過去,沒到近前就聽得室內笑聲一停,等我朝敞開的門裏微微一探,首先看見的是老頭子那滿臉的笑意。
他坐在窗戶下邊的沙發上,側面對着門口,邊上還有幾個人,兩個陪老頭子坐着,一個站在不遠不近距離。
這當中有我見過一面的大將戰國,另外兩個不認識。
聽到動靜,四雙眼睛同時看過來。
“百歲?”老頭子愣了下,立刻又笑起來,眼神停在我這裏,一邊說道,“空元帥,這是我那丫頭,百歲。”
空…元帥?我默默黑線一把,目光隨之移動,對上投射而來的視線其中一道,頗有些年紀的男人,坐在那即使不說話,也給人一種壓抑感。
與他目光一碰,那人眼底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威勢,激得我瞳孔不自覺收縮。
山嶽一般的男人,冷酷剛毅,殺伐決斷。
………
許是見我卡在門外進退不得,原本安坐一側的戰國大將緩緩起身,似乎向空元帥以眼神請示過什麼,得到對方頷首同意,他隨即就朝着門口走。
垂下眼帘,錯開室內投過來的視線,我試圖放鬆繃緊的中樞神經。
片刻之後,視野內出現一雙黑色皮鞋。
男人的聲音顯得穩重,“千歲百歲,今天不是軍校休息日。”
“我向卡普中將申請外出。”我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吞吞吐吐的回答道,“抱歉——因為…因為…”
原本想實話實說,臨時又猛地記起,外出申請得到批准,可我也還是沒聽卡普中將提起實習一事,萬一…呃~
等下被追問如何得知尚未公佈的行程,我總不能把波魯薩利諾給賣了吧?
沒等我決定好是不是需要撒謊,戰國大將又一次開口,“別緊張,我們是來探望杜蘭德,呃~你…”
頓了頓,彷彿是猶豫幾秒鐘,他才接著說道,“軍校學員明天開始會有一個月實習航行,你來見你父親也好。”
“只不過能不能稍微在外邊等一等?”
………
許是習慣命令式口氣,鮮少使用類似於商量口吻,戰國大將的言語間,音調很生疏,也可能是不擅長安慰別人,甚至刻意收斂周身氣勢。
“是,長官。”我抬起頭,目光放空,軍校訓練規定,長官命令必須執行,呃——無論何時何地…
回答完畢,迅速轉身。
眼角餘光里,戰國大將神色微微怔忡,依稀還有點不知所措,只是我不太明白,他在不知所措什麼。
帶着心頭淺淺的疑惑,我轉過身,正打算走到更遠些,視野里…十幾米外的走廊上一隻活動的東西無聲又迅速地奔過來。
小小一團,毛茸茸…
頭皮猛地一炸,理智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潛意識發動。
耳蝸後知後覺導入自己變調的尖叫,我一個箭步,騰空竄到外牆與天花板之間的夾角,死死摳在上邊,嚇得什麼也想不起來。
貓…貓…貓啊啊啊————
………
剛剛才闔上的房門猛地打開,率先閃身而出的戰國大將,飛速環顧周遭一遍隨即抬高眼睛,緊接着一臉錯愕。
不到兩秒鐘時間,老頭子從他身後轉出,抬頭對上我的視線,嘴角分明重重一抽。
等到房內餘下兩人跟着站到外邊,一行四個對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順便,還有一隻蹲在他們腳邊,襯着高大魁梧男人們,顯得越發小隻的毛團。
喵~
聽到嫩生生的叫喚,我頓時淚流滿面,“老頭子,快把它拿走啊啊啊——”
話音未落,仰面盯着上空的四雙眼睛,眼角同時一顫,又等了等,戰國大將彎腰把小毛團抄進手裏,語氣很是愕然,“杜蘭德,她是…害怕貓?”
說著低頭看看縮在掌心,險些被完全包攏的小團,戰國大將的口氣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是花千代,大概小傢伙把它一起帶來醫院。”
“雀鳥都怕貓科動物,沒事沒事~”老頭子擺了擺手,一臉的不在意,“她也該試着克服這小毛病了。”
………
你說得輕鬆!那是吾輩之天敵!
我僵硬的移開盯着戰國大將的視線,只覺得脊背沁滿冷汗,貓科動物在食物鏈當中,位於雀鳥一類上層,你讓身為鶺鴒的我怎麼克服遺傳恐懼?
即使它還只是小小一團,也叫我忍不住毛骨悚然啊魂淡!更不湊巧的是幾小時前,鶺鴒的隱性基因才轉為顯性。
平時只對貓類繞道而行,此刻悲劇的我,看着它們就渾身發抖啊!
嚶嚶嚶~
巨大打擊之下,我連話都不會說,只敢淚眼汪汪投之以求救目光。
誰都好趕緊把那玩意拿走嚶嚶嚶~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嚶嚶嚶~
又是一陣詭異的靜默過後,戰國大將率先移開視線,噓咳一聲,沉聲說道,“你下來吧~我馬上讓人把它帶走。”
說完頓了頓,他從圍觀人群里退開些,頭轉向另一邊的走廊,音量加大幾分,語調卻極是和藹,“羅西——”
………
順着戰國大將看着的方向望去,時隔不久,走廊盡頭轉出一道廋廋的身影。
一個小男孩急匆匆跑向這裏,然後…腳下猛一拐,吧唧一聲平地摔個馬趴,還面朝下。
撲到地上他又立刻起身,毫不停滯的繼續邁開步伐,不多時又重複一次…
也不知怎麼,從拐角出來到附近距離也沒多遠,結果那孩子一路摔了三回,兩次臉先着地一回四腳朝天,Σ(°△°|||)︴。
跌跌撞撞跑到眾人面前,那孩子也不吭聲,只接走戰國大將手裏的毛團,把它小心翼翼頂在腦袋上,又飛快躲進戰國大將身後。
隔了幾秒鐘,他重新偷偷探出半顆腦袋,不言不語,怯生生的。
白t恤背帶短褲,一腦袋淺金色半卷不直的毛,蓬鬆劉海半遮蓋眼睛,瞳色也是非常淺的藍色,抿起嘴角,散發出乖巧到古怪的氣息。
小鬼安靜得很,除了老頭子神情有些不解,其他人都沒有開口,似乎對他半點聲音也不發出的情況習以為常。
愣了愣,我的目光停在那孩子身上,上下打量一遍,不自覺皺了皺眉。
看上去也就十歲出頭,乍一眼不出色,細細深究卻叫人覺得奇怪,五官輪廓線條組合在一起平平無奇,分開來單獨看,每一樣竟都接近完美。
還有他的身軀,細弱胳膊,內側浮現青藍血管。
如果依照遺傳學…這種詭異情況,一般只出現在…
嘖了聲,我收回盯着小鬼的目光,打消繼續深究的念頭。
這孩子,腿上和手臂上有好幾道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疤,應該是利器或別的什麼傷害留下的,而他年紀還小…
誰那麼殘忍?
………
“下來,百歲。”老頭子招了招手,臉色有點發黑,連帶口氣也恨鐵不成鋼,“你這麼大的人還怕貓,將來怎麼辦啊?”
我頂着腦後鋪天蓋地的冷汗,慢吞吞地拔/出/插/進天花板的手指,沉身下墮。
雙腳才剛落地,眼前驀地劃過一線黑影。
嗷一聲,我抱着腦門被敲出來的包子,眼角斜了一言不發擼袖子的老頭子一眼,又被他按低腦袋。
“沒什麼,女孩子總有不喜歡的東西。”開口說話的是戰國大將,順便打斷老頭子繼續教訓我的企圖,“只不過很少怕貓就是。”
打圓場似的笑了幾聲,隨即又說道,“這是羅西南迪,我的養子。”反手按了按半藏在身後小男孩的金毛,戰國大將的神情很溫和,“和他打聲招呼吧~”
盯着戰國大將充滿鼓勵的眼神靜靜看了一會兒,想了想,上下翻一遍口袋,然後我捏着找出來的東西,上前幾步。
強忍住背後爬滿毛毛蟲的可怕感覺,蹲下去,我的眼睛平視着小鬼,“千歲百歲。”
放緩了語調,一邊把手小心伸出少許,掌心攤開,“糖果,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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