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番外道在野（七）
姜秀書和吳鳴共餐非常愉快，兩人口味相近，喜歡吃的都是味道比較清淡的蔬菜，姜秀書因為家裏底蘊對怎麼吃很有研究，她的菜單幾乎完全滿足了吳鳴對於美食的想像。丁一非常重視吳鳴這樣的客人，他將就餐地點放在了主樓的一個觀景陽台上，不僅可以看見不遠處的流瀑和飛濺的白色煙霧，還可見桔紅色的落日，鑲嵌着金邊的白雲在山在另外一端翻卷着，而山下卻是大片大片開始成熟的麥田，不同層次的金色桔色交織，滿滿都是喜悅。
“對於育種中心，大多數家族走的是精而深的路子。”吳鳴愜意地談起自己幾年來研究所得，“因為每個家族的女尊所遺傳獲得的力量都是相近的，也只提供一個或者幾個能量模型和足夠的能量進行生產，偶爾出現問題的時候去解決一下，受這樣的條件限制，沒有辦法將育種中心做得很大。現世里育種的量大，但能量散逸速度又太快，消耗不起的小家族甚至依靠女尊自行在空間培育。走工業路線，節約成本，唯有做高級良種一途。”
“那樣對女尊的能量模型和能量產出要求很高，我是想讓大多數普通的女尊也有能力培育良種。”姜秀書喝一口果汁，“這個世界，畢竟六成以上的女尊都在三級以下，如果三級以下的女尊產出和消耗能夠達到平衡，社會會更進步吧。”
“姜女很有自己的想法。”
“也並不是！”姜秀書看吳鳴俊秀的五官，笑眯眯道，“我只是想要有更多的可能性，說一句讓你不高興的話，如果我只是一個平民的二級女尊，你根本就不會出現在我的結契名單內。我想嘗試一下，如果自己做得足夠好，會不會有更多的自由。”
“監察會有一條線，線以內你當然是自由的。”
“你會不會有時候想要頑皮地去挑戰一下監察會的忍耐度？”姜秀書好奇道，“我想你應該和我一樣心中有許多不滿，以你的資質，撇除家世的拖累，你可以結契更好的女尊。”
“但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後悔來見你。”吳鳴笑，雙眼不自禁地流淌出溫柔的情意，姜秀書對上那雙如星子一般閃亮的眼睛，心略微跳快了一拍，有些微的不自在。
晚餐吃了足足兩個小時，直至太陽完全落山，山間的涼風吹上來，姜秀書略微有點不舒服，吳鳴這才告辭。兩人都有一點意猶未盡的感覺，但姜秀書想把更多的決定留待日後，於是又主動發出了邀請，這一次吳鳴更是樂意之至，次日一早便駕了自己租借的小艇來藍谷地。
吳鳴目前獲得了鳳凰星監察會一個為期十年的固定時間工作合同，正在辦理交接，空閑的時間很多，且工作也和農事相關。姜秀書親自陪伴他把育種中心轉了一圈，又將目前完成的各系統解說了一番，最後帶他去看了完成的兩個能量模型，至於能源中心卻僅僅是一個構想而已。
“我為二十個以上的能量模型預留了位置，因為還不確定能做出多高等級的模型來，所以能量中心的預算遲遲定不下來。如果預算太高我肯定無法負擔，如果預算定低了，後期再改造也很麻煩。丁一他們也有考慮投入產出比的問題，其實前面兩個模型是大大的虧損，回本很慢很慢。”姜秀書看吳鳴精準地找到各個系統的關鍵部位查看，“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你有四級以上能量模型的資料嗎？”
姜秀書聳肩，“家裏長輩那裏應該是有的，但輕易也不給人看，更何況——”姜秀書搖頭，“總之，我不想去找他們要，但是，自己也沒有錢買，所以困擾得很。”
“執行長因為要調整鳳凰的農產品結構，有向上級管轄監察會申請到一些基礎的四級能量模型最準備。”
姜秀書臉有點苦，最終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不能一輩子躲避。”
吳鳴不明就裏，姜秀書笑，“我也算是認識妘生，但幾個月前剛剛拒絕了他的橄欖枝，如果再去找他，有點傷自尊心呢！”
吳鳴小聲輕笑，忍不住伸手撫摸一下姜秀書微紅的臉，姜秀書本能地向後一退，卻又僵住身體。
吳鳴立即道歉，“對不起，是我逾越了。”
姜秀書靦腆地低頭，“如果要向監察會申請協助，我應該怎麼做呢？”
吳鳴溫柔地看姜秀書，“這些事情比較麻煩，我最近也很閑，我來幫你辦吧。”
姜秀書點頭，心裏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吳鳴的效率很高，只幾天時間便將書面的流程弄清楚，甚至將監察會現有的設備和模型種類都打聽得一清二楚，考慮到姜秀書的經濟狀況，還為她安排了幾個最優的配置方案。
姜秀書拿到吳鳴提供的東西，很是驚喜，但卻又是不可置信，“四級以上的模型很難弄，監察會願意就這樣放出來？”
“其實你可以換一個思維想。”吳鳴道，“執行長想要優化農產品結構，除了花大價錢去和別的星球搶配額之外，要麼培育本土高等級女尊，這個時間跨度太長，不符合短期利益，除此之外就只有建設育種中心。育種中心花費巨大，但是，和你合作的話，雙方都有省，算得上雙贏，是不是？”
姜秀書拿着那些資料，知道這是一個誘餌，是妘生特地丟給她的誘餌，端看她吃不吃。
“我要考慮幾天。”
吳鳴頷首，“當然，雖然是合作，但是要按照監察會的要求，也要繳納很大一筆的費用。這個項目的監察人，想要親自和你談一次，你看是否方便？”
“關於什麼？”
吳鳴聳肩，“大概單純的好奇，我覺得見一見比較好，合作到了這種程度，錢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他大概是想要自己來確認姜女是不是可靠，直觀的印象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我最近都有空，你幫我安排時間吧！”
兩人又近了一分，吳鳴俯身在姜秀書額頭落下一吻。
“小姐，我總覺得應該和家裏長輩商量一下，如果主母生氣，至少也要和先生說一說啊。”丁一擔心地為姜秀書拉好披風，姜秀書一言不發，只走向監察會所在的位置，丁一跟在她身後，“還有那位吳先生的事情，也該和先生說一說，讓先生去查一查他的情況，是否可靠。”
“監察會配過來的人，必然是上下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有什麼問題？”
“不好的人，對小姐總是有影響的。”丁一保守道，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想做點事，畏首畏尾，更做不好，我總得去看個究竟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姜秀書邁入大廳，吳鳴早在一邊等候，丁一不方便繼續說下去，只得跟了兩人進入電梯，上了輔樓的茶廳等候。
吳鳴請姜秀書坐在一個小小的廳內，便轉身去請人。
丁一小聲道，“事情不順當然是不好的，但是太順利了也有可能是圈套和陷阱。”
“你覺得監察會會算計我那份產業？妘生看得上，還是哪一家人看得上？”藍谷地雖然地理位置很好，土壤情況也良好，但一直處於放養的狀態，經營情況算不上好，她不認為有人看得上。
丁一清了清嗓子，姜秀書知道有人來，轉頭卻見顏良推門而入，吳鳴恭敬地在他身後向姜秀書示意，做了個加油的姿勢，躬身輕輕合門離去。
姜秀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坐在位置上。
顏良倒是頗自在，隨意沖丁一點點頭，拉開椅子，“又見面了啊，真是巧得很。”
姜秀書強忍住要跑的衝動，道，“你是在鳳凰的監察會？”
“鳳凰星監察會掛在星海灣監察會下，區區正好是星海灣監察會的財務審計官員，有權利審核鳳凰星的一切開銷。”顏良攤手，“你跑路之前，都沒有找姜賢問問我們這一群人的去向？這麼莽撞，一點也不像你平日的風格，還是說——”顏良不懷疑好意，“你就是知道了，特特跟過來？那代價可花得太大了一點。”
姜秀書垂頭，露出纖細的頸項線條。
顏良掃一眼桌面上的資料，“秀書，你在鳳凰做的這一切，有和阿賢說過嗎？”
姜秀書搖搖頭，“沒有必要，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顏良敲敲那疊資料，“這些東西，可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看清楚情勢嗎？”
姜秀書看一眼顏良，“請你說得更直白一些。”
顏良伸手勾起姜秀書的下巴，強迫她的雙眼和自己對視，“秀書，你都不知道阿生在給你挖什麼坑，你就敢往裏面跳，我該說你是無知呢，還是勇敢？”
姜秀書抽了一下嘴角，沒有挪開視線，“大概知道一些。”
顏良表情變了，“你還真是不怕死。”
姜秀書推開顏良的手指，“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多事。本來這個事情妘生就已經定了要給我做的吧？”姜秀書肯定道，“我今天來也就是配合他走一個過場，結果你出現了，我確實沒有想到。”
“沒有我的同意，阿生也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你為什麼不同意？”姜秀書有點諷刺，“妘生要是在鳳凰能夠找到別的人，或者找到比找我付出代價更少的人，他會來和我這樣一個在鳳凰毫無根基又不善於拉關係的人合作？”
顏良單手托着下巴，“我也可以去說服阿生，只要他願意付出一點美色，多的是願意的女人。”
姜秀書眼裏有浮出一些譏誚，但很快就收起。
顏良伸手拍拍姜秀書的臉蛋，“秀書，不要總是對我一副又很愛不敢愛但是又很鄙視的表情來，你這麼矛盾痛苦，我看了也會心痛的。”
“你真不要臉。”
“我可能不會和你結契，不過也會有一點點喜歡你，否則，我何必做這樣多餘的事情？”顏良把資料收在自己手中，“雖然阿生定了這個事情要你來做，你也不知死活地接了，但我有權利反對，除非，你得到阿賢的同意。”
姜秀書瞪着顏良，“你為什麼要把阿賢拉下水，他不會和你們干這些事情。”
“你又知道了？你當初在中心星域當乖乖女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你像現在這樣膽子大啊！好好一個尊貴的女尊不去做，操什麼賤業？”顏良起身斥責，“長輩們要是知道你這樣自甘墮落，早就飛奔過來抓你回家了，你還能逍遙？不過就是得不到一個男人罷了，何苦任性？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可以陪你一段時間——”
姜秀書起身，面無表情，開門衝出去。
丁一追上去，小聲道，“顏先生，你可真過分。”
“她的中二期來得夠晚的。”
“你不知道小姐有多認真。”
“認真到開始找結契的男人了？”顏良面色不善。
姜秀書衝下樓，在服務台確定了妘生的辦公室，不顧人的勸阻直接去敲門，很不客氣地打開，門內一堆穿制服的官員在開會，妘生詫異地看姜秀書，爾後揮手讓下屬出去。
姜秀書走到妘生對面坐下，直盯住他。
妘生按鈴讓人送茶進來，片刻就有人端了香茶來，妘生請姜秀書接了，才道，“你見到阿良了？”
姜秀書點點頭，“妘生，我想知道你要做到什麼程度。”
妘生坦然地看姜秀書，“關於什麼？”
“關於你們年輕時候的夢想，提高男性地位推翻監察會之類的——”姜秀書聳肩，“也許還有更多我不太清楚的東西，不過我想聽你交個底。”
妘生雙手交叉，“我還不確定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將你所說的那些都一一實現。”
“你準備把我放在棋盤的哪個位置？”姜秀書將身體靠在椅背上，“讓我為你衝鋒陷陣，雖然也滿足了我某部分的需求，但是，我要求得到保障。”
“請講。”
“不要把姜家的其它人拉進來。”
妘生想了一下，抬手道，“我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們，如何？”
姜秀書死死看他，道，“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妘生微微一笑，“姜女，你是我的佈道者，我會以我的性命來保障你的性命，我看到在你心中的火焰比阿良的更加炙熱。”
姜秀書點點頭，“你聽到了啊！”
妘生指向自己的耳朵，“它很敏銳。”
“很好，那你把顏良弄走，不要讓他來壞我的事，我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他。”
“如果你面對他能如現在一般，他早就在你手心了。”
姜秀書抿嘴，轉身，“我走了，記得把我要的東西都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