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來,金手指,埋渣進行時
時序進入5月,上京迎來今年第4個塵暴,鋪天蓋地的下塵土。
出了地鐵站,李璟取出不知哪個年代的“古董”圍巾,從頭裹到臀,橫穿廣場往約定的地方小跑,匆匆錯肩的人還以為長了腿腳的大圍巾在跑。
咖啡館古樸的銅鈴“叮噹”響了幾下,李璟立在玄關取下圍巾,沒抖塵土,折了幾折塞進胸前倒背的雙肩包里。包上印了7個紅兮兮的大字:上京大學歡迎你。
小領結的男服務生抽下嘴角,上前迎客:“女士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給個安靜……不,靠窗的位置。”跑了小段路就冷汗直冒的李璟,大眼彎成月牙,笑:“等人。”
現在不興“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那套了。越有地位有錢的人越低調,還喜歡玩角色扮演……
男服務生一邊想,一邊引李璟到了最里靠窗的位置:說不定笑起來很甜的這位客人,還是出生豪富大族的小姐。不過,她的臉色白得好嚇人。
“您看這雙人座行么?”
“行,謝謝。”
李璟把背包放在靠牆的桌底,無聲坐進椅子,脊樑挺直、雙腿併攏兩腳微開,雙手輕搭在桌面上。
簡單的幾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良好的教養跟氣質就透了出來。更讓服務生肯定自己的猜測,遞上餐單水單,“您先看看。”轉身腳步輕快的去拿薄荷水。
服務生猜對了小半。
李璟確實出身大家:東洲華國單傳1500多年的“安州李族”,祖上是李唐皇朝末代皇子。
她是第39代單傳的“宗女”,從小被當成傳宗接代的兒子養大。是真正意義上的女漢子。
服務生猜錯了大半。
如今的安州李族無權無勢,還窮的叮噹響。
嫡枝宗家,也就是李璟家,經年窩在皖省、江南省與安州三省交界,偏遠赤貧的古村古鎮,守着祖先留下的老觀、祠堂、祖墳、族譜、祖屋……
以及萬畝“薄”田、3座“禿”山、9個“荒”峰、無以計算的“荒”地、“石頭”海灘。
勉強夠看的是淡水系發達,有個海灘。只不過三天兩頭髮洪水,石頭海灘離航線太遠還偶爾來場颱風就是了。
上輩子(或者說‘這’輩子),李璟不顧老太爺的勸阻,執意到上京求學,見世面、學本事,帶領苦哈哈的族人村民發家致富。
願望是美好的,想法是正確的,可惜中途出了意外:遇了渣男。
李族宗家39代單傳,無論男女皆要承訓。宗子不用說,必須傳宗接代。女兒可奇葩了,當兒子養不算,還不外嫁只招贅。
成年後尋個倒插門的女婿,生孩子姓李,進門跪李祖,死了埋李族墳山,牌位進李族祠堂受李族香火。
李璟遇到渣男左飛揚的時候,正是最純白的18歲。剛從溝里出來,傻呼呼的啥P不懂,被渣男拿“願意入贅”哄騙,騙了好多年。
她的閨蜜總罵左飛揚“吃軟飯的”,半點兒不冤枉他。
原因如是:溝里出來的“傻白甜”,自小太爺和老爹給她灌輸“你是女公子”、“一家之主”、“當家人”、“生娃承嗣”等等封建觀念,以致於“身為一家之主,養老公、寵男人天經地義”的觀念深植內心。
於是從火車上認識左飛揚的那年起,她就成了他的自動提款機、洗衣機、免費保姆、擋箭牌,以及……換取利益的籌碼。
當年18歲的她為了方便照顧渣男,專業改成了“然並卵”的華文,哪還顧得上最初來上京讀書的夢想?一遇渣男誤終身!
狠閉了眼,李璟甩掉蜂湧的憤懣,緊咬牙關才不至於失態:左飛揚的無恥,是你慣出來的李璟!你是作死的。
“女士,您還好么?”服務生遞上薄荷水。
“沒事,多謝你。”李璟眨掉杏眼裏的水汽,瘦的就剩顴骨的臉上,再度漾起微笑:“我等的人,通常要遲到1、2個小時。你先去忙吧。”
遲到1、2個小時?!服務生扯嘴角:啥奇葩比我還大牌,得見識下。
“要不,”李璟睫毛扇了幾下,鎖定酒水單上最昂貴的,“最正宗貓屎咖啡,給我來1杯,不,1壺。”
服務生眼睛“刷”的亮了,還沒來得及應是,低調的“大家小姐”又來了句,讓他嘴角想保持自然弧度都做不到了。
“再來4份馬卡龍,我有點兒餓。”
“好的,您稍等。”
啜了幾口薄荷水,李璟暗忖:還是心太軟。1千多塊的咖啡錢,頂多讓渣男肉疼,不會傷筋動骨。
馬卡龍上的很快,瞟了眼花花綠綠的圓坨坨,李璟輕緩的移開了視線。“上輩子”吃過“那人”給的最好的,舌頭被養刁了。眼前這些勾不起食慾,不如娘做的桂花糕好吃。
待服務生走開,她拿起一枚紅色的馬卡龍,假裝放進包里。在雙肩包的掩護下,意念一動,手心的馬卡龍消失了。
李璟閉上眼,不動聲色的再拿一枚,手塞進包里,默念“進去”,果然又不見了。
輕按了雞凍的不停蹦躂的心臟,李璟深吸口氣慢慢吐出。做過網絡小說槍手的她非常清楚:撞大運了!
先是沒死成,重活在10年前的自己身上,一切都來得及改正;再是得了1個,不,得了兩個金手指。
一個金手指是未來10年的記憶。雖然她記不太全,可重大事件和大致的走向是記得的。
另一個……
李璟注視桌上少了兩粒馬卡龍的餐碟,有點兒迫不及待想回去確認。
昨晚,剛剛重生在自己身上的她,還沒來得及對重生的事做出反應,手指上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個傷口,血線汩汩的被虛空中的“東西”吸走了。
然後有個聲音告訴她:低級功能開啟,可儲物。
儲物還只是低級功能,那高級功能會是什麼啊我去?!
‘冷靜點李璟!你給渣男的套子,還沒下好呢!’
不住深呼吸的李璟試圖緩解雞凍的心情,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索性沉入對前生“作死10年”的反思。
果然很有效……
基本上,她前世是自己一步步作死的,按時間順序來。
上輩子的18歲。
來上京借考的她,在火車上認識了渣男左飛揚,開始對未來“男老婆”長達8年的供養。
供養資金來源:每天睡4小時,1月打3份工;當槍手的稿費;家人從辛苦勞作,省吃儉用貼補她的生活費,甚至還有老太奶一針針綉出的體己錢。
還有土豪鐵磁秦時月、林萱紫不時的周濟,以及她向他們借的巨款。
上輩子的24歲。
本科畢業,她考上了華文研究生。深造是假,守在考上博士的左飛揚身邊是真。
考了5次終於考上博士的左飛揚,放棄刻苦求學的初心,呼朋喚友大肆揮霍她的錢。
一次偶然的機會勾搭上京大校花、“名門”淑女的柳大小姐藝蓮。倆貨當晚就睡了,左渣失了童陽。
此後不知悔改,跟柳藝蓮一睡再睡。
萱子、月月跟她說,她還不信的親自跑去問,被左渣哄了幾句,跟傻缺似的繼續供養他。
唉,往事不堪回首。
第3步……
喝了大口薄荷水,李璟咽掉喉嚨口的恐懼和噁心,逼迫自己直面錯誤。惟有撕開膿皰擠盡膿血,瘡口才有癒合結痂的機會。
錯就錯,不粉飾。改了,大善!
上輩子的6月答辯日。
她驚訝的發現柳藝蓮的畢業論文,正是自己準備了兩年的論文。
那篇論文在交稿的最後時限,正是此時此地,被渣男以“審閱”的名義拿去。
結果原稿被他“不小心”刪了,甚至學校備案的幾稿也詭異的換了渣女柳藝蓮的名。
沒有畢業論文,她不得不延期答辯,推遲1年畢業。
左飛揚卻在答辯結束后,當眾跟柳大小姐下跪求婚送鑽戒。附:買鑽戒的錢,李璟找秦時月借的。鑽戒款式,李璟做夢想要的。
戴了綠帽子的李族“宗女”,她,終於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了。開始跟J夫Y婦撕叉,引出了柳小三兒的保護神,終極BOSS——男狐狸精臭變︶態死妖孽的禽~獸容華。
從此她的生活跟坐過山車似的,徘徊在“甜寵文”與“虐文”之間。
最後一步,上輩子36歲。
白蓮花的保護神,東洲最有權勢的、姓容的男狐狸精,為搏白蓮花柳藝蓮一笑,叫人用十幾噸的壓路機把她的碾死了。
一同碾死的,還有她肚子裏下代的李族繼承人……
她忍受骨碎筋斷,孩子離去的煉獄煎熬時,他卻擁了心愛的白蓮花在旁歡笑,欣賞她和孩子被碾死的“盛景”。
“嗤!”抹掉嘴邊的淚珠,李璟深以為“男狐狸精”是雙重人格的變︶態,精神分裂症患者。
他把“童貞”給了她,不讓其他女人近身,高興的時候對她千依百順,任何人都誤會他深愛她。
轉頭,他用各種變︶態法子虐她身心,令她求生求死不能。
上輩子死前兩天,她得知自己懷孕了。放下“宗女”的責任,答應了他1001次的求婚。
當時他開心的一臉血,可隔天就精分弄死了她。
不是精神分裂的大變︶態又是什麼?
“這輩子不招惹我便罷了,若還——”
“小璟!”
肩膀上突然的重擊,讓李璟打起嗝來。端起薄荷水,大口灌下去才壓住。
左飛揚訕訕的搓手指,矇混過去。遲到了1小時59分鐘,連個道歉都沒有。平光鏡后的“熊貓眼”瞄到桌上的咖啡點心,卻發怒了。
沖李璟低吼:“你怎麼先點了,還是甜食。咖啡?李璟你故意的吧,我胃不好喝不了咖啡你還點?!服務員不過來啊沒眼色!”
被污衊為沒眼色的“男服務生”暗自翻白眼,沒時間觀念不懂禮的老男人,說誰沒眼色呢?當心小爺找人、咳,“先生,請問您——”
“來壺靈泉龍井,雨前的。再上幾籠燒賣。”
“抱歉先生,我們咖啡館沒有龍井和傳統小吃。”
“啥?滑天下之大~稽!華國的館子不賣華國的茶~你們這些無恥國︶賊~得啵得啵得……”
任由“左”博士生跟服務生長篇大論,高聲闊論。李璟從頭細細打量他。不算上輩子的多年未見,這輩子還是頭回見到渣男。
華文系高材博士生,穿了身筆挺的西裝。括弧,李璟買的。
國字臉上五官端正,但眼底的青黑縱X之氣破了好相貌,老態初顯。鼻樑架了副黑框的平光鏡,外國名牌,價值不菲。箭頭,李璟買的。
領帶上的領夾,手腕上的表,屬於同系列的名牌。下拉,李璟買的。
桌上擱了貴价的倭國超薄筆記本,巴國梨子6P智能手機。注,李璟買的。
輕搖腦袋,穿着樸素甚至簡陋的李璟哭笑不得。10年過去,很多事淡去了。可此時看到左飛揚,竟記起他裝B的行頭花了自己多少錢?
“好了。”打斷越與人辯論、脖子越粗的左渣,李璟歉意的伸手,捏了下爆發邊緣的男服務生,暗塞100塊到他手裏,沖他眨眨眼:“他要什麼,你想法子給上了。款爺,不差錢兒。”
得了好處,被捋順了毛的“小服務生”秒懂,光速去“想法子”了。
“什麼態度,不懂事。”左飛揚鬆了松領帶,眼神打從進門就沒正眼朝李璟看過來,一直盯着落地窗外灰撲撲的街面。
大概她觀察的眼神過於執着,左渣清清喉嚨,“這天氣真邪門。我昨天洗的車,今天又要洗了。”
車?哦,差點忘了!外國牌子的四驅越野,頂配。PS,李璟借錢買的,正牌車主。
“渣、左飛揚啊,我的眼光怎就這麼‘好’呢?”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偏找了個腦瘸的,“看中了你。”
對面打開筆記本的渣渣八字眉頭高揚,一副“你才知道”的嘴臉,“行了,拿來吧。”
“昂?”李璟故作不知,“什麼?”
左飛揚一口氣憋胸,小蓮還半小時就來,他不能跟蠢女人廢話。隱怒,橫眉冷目:“不是讓你把論文帶來,幫你審最後一稿么?怎麼,我個博士生還審不了小碩士的論文?”
憑你三度延遲答辯,至今沒在“核心期刊上”成功發表論文的水準,還真審不了!前世的左飛揚,學術造假被勸退了。
她敬重潛心研究的高級知識分子,比如秦時月。但拿了別人的錢,吃饃饃混卷子,掛羊頭賣狗肉,成天不務正業如左飛揚之流……不敢恭維。
“哦,帶了。”拿過雙肩包,李璟取出借據放在左飛揚面前,狀似不在意的說:“買車的借據忘給你了,老規矩,簽吧。”
左飛揚怔了下,直愣愣看着面前190萬7千5的借據。
190多萬?爸媽賣了房子都還不上。簽個鬼,不簽!大不了提早跟她……
抵賴的心在見蠢女人手上的廉價U盤時,改為試探:“小璟,U盤拿來我先拷了。”
“嗯,U盤有點問題,我看下。你手邊的東西先簽了,”
忽然,李璟兩根長眉皺起,滿臉懷疑:“飛揚,你今天不太對頭啊?往常簽借據很乾脆,今天好磨嘰。還有,年初讓你幫我看論文,你不肯。下周一交稿截止,怎麼又想看了。”
“說什麼呢!”
左渣眼見蠢女有所懷疑,當機立斷先哄到論文再說。
借據簽多了,他抵賴又怎麼著?李璟捨得告他啊?切!果斷簽了大名,洒脫扔給她,“拿好,200萬能買你的命呢,別丟了。”
當然要拿好!查驗好借據,她妥妥的把手伸進包里。借據“咻”的從手心“消失”了。
眉頭微提,儲物功能真好用啊!李璟對重生歸來“大失血換得它開啟”的事,沒那麼介意了。
手上的廉價U盤被搶走了,她不忘提點幾句:“飛揚,你小心點兒。我沒電腦,稿子我在外麵店裏打的字,你先殺個毒。對了,U盤裏原稿備份,別給我刪了,還要打印呢。”
“好好。”
左飛揚板正筆記本,切掉進行一半的自動殺毒彈窗。將唯一的文本複製進自己電腦,順手“不小心”刪了U盤裏的原稿。
答應為小蓮排憂解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蠢女人整顆心在他身上掛着,哄兩句就算了。而且……
左飛揚目光黑沉:跟小蓮最後到底成不成,沒準呢。
萬一沒成,蠢女人又畢業回老家了,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抱歉了小璟,我跟小蓮徹底訂下來前,你就再讀一年吧?
“行了。”左飛揚像丟垃圾一樣,把塑料外殼的U盤丟在桌上,臉上表情平平的,“我約了人,你打工就先走吧。”
好一手爐火純青的卸磨殺驢!李璟啊李璟,你上輩子到底多蠢,看上這個玩意?
“好。”她點了點桌上沒動過的馬卡龍,“你不愛吃,那我帶走當午飯。”
“拿走拿走,窮酸就是窮酸。”左飛揚迫不及待的打開論文,改頭換面中,以便應付馬上過來的柳大小姐。
“窮酸?”李璟唇角溢出抹古怪的笑。
從隔壁龍岸會所回來的男服務生,聽到左飛揚的話,表情變得很微妙,卻不忘將雨前的靈泉龍井、幾籠龍岸的燒賣擺好。
做完那些,氣度不凡的男服務生還順便幫李璟打包了馬卡龍,盒子上結了個漂亮的粉蝴蝶結。
“多謝。”
李璟提起扎的漂亮的盒子,有些捨不得送給地鐵站里的流浪漢了。暗嘆口氣,跟服務生點頭告別。
“應該的,我送您。”
眼見李璟提了馬卡龍走遠,左飛揚從筆記本後面探頭,“小璟,別忘了賬付!”
快到門口的李璟頓時笑開了,跟服務生交換個眼神。機靈的服務生再次秒懂,掩護她裹了古董大圍巾,揚長而去。
“付賬?”
給李族的宗女大大戴了綠帽,還敢讓人付賬?左渣兒,用不了多久,就讓你見識下“窮酸”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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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上傳,撒潑打滾抱大腿各種求~更新有保證,放心跳。
今天是個好日子,祝全中國“最可愛的人”節日快樂,合家安康。家有最可愛人的寶貝兒們,藉此一併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微調了一下第一章。
本文稍稍慢熱,親們耐心看幾章哈?
歡迎捉蟲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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