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完結
小樓極靜。靜得只能聽見樓外的蟲鳴。
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映照着一片樓宇。明亮的月光從敞開的窗口照進來,投在花枝上,投在相擁的人影身上。
他們擁抱着彼此,間或親吻,來告慰長久的分離。
韓夜心的頭在花滿樓肩窩蹭了蹭。剛剛迷迷糊糊竟然小睡了一覺。醒過來還在那人的懷裏,真是妙不可言。他抬頭,輕輕一啄花滿樓的嘴角,臉上滿是笑意。
花滿樓的雙手放在韓夜心的腰上,似真似假地哀嘆道:“我的腿麻了。”
韓夜心這才驚覺,他這一坐,從尚未黃昏到窗外明月高懸,竟已不知坐了多久。
他扶着花滿樓的肩膀站起來,蹲下去給花滿樓揉着腿:“怎麼不叫醒我?”
花滿樓笑了笑,手放在他的頭上:“我樂意。”
韓夜心只得搖頭,心裏酸酸軟軟的。花滿樓願意欺負人了,他覺得苦惱又甜蜜;可是七童一旦溫柔起來,他又覺得難受。
“七童,好點沒有?”韓夜心揉了一會,問。
花滿樓低頭,烏亮的長發從他的肩頭滑下。他捉住韓夜心的手,仔細摸着他的手掌:“怎麼這麼熟練?”
“我在金鈴鄉的時候,有跟那裏的人學過。”韓夜心有些心虛,道。
“哦。”花滿樓不置可否,捏了捏他的手掌,卻並未放下,而是牽起來:“肚子餓了,下去找些吃的。”
“好啊。”
兩人下了樓,就着廚房裏的食材隨意做了些飯菜。也沒有再把菜端上樓,就在一個小桌子上解決了。雖然菜色簡單,但是因為昏黃的燈光和對面觸手可及的人影,卻讓他們覺得比以往任何一頓都要可口。
吃過之後,用乾淨的鍋燒了一鍋熱水。花滿樓用的水是家裏僕人特地挑來的山泉,即使他一個人住,倒也沒有苛待自己。
韓夜心挽起袖子,拿木盆打好一盆熱水,再舀來山泉兌好。一邊兌水,一邊用手輕輕和着。水汽氤氳,迷濛了他的眼。花滿樓從背後摟住他的腰,低下頭,呼吸全在韓夜心的脖子裏。
韓夜心覺得有些癢,又捨不得推開,道:“七童,你試試水溫。”
花滿樓一隻手摟着他,一隻手放進盆里。水汽氤氳中手指如玉石,韓夜心竟看得怔了。那手在水中輕輕一盪,濕噠噠地握住韓夜心的手腕:“好了。”
韓夜心被撩撥得心跳如雷,勉強穩住,倒也說不出讓花滿樓鬆手的話,手搭在盆邊,不知道該怎麼把這盆水端到洗臉架子上去。
花滿樓鬆開了手,直起腰身。
韓夜心悄悄鬆了口氣,把水端過去。本想讓花滿樓先洗,但他一邊脫着外衣一邊搖頭。韓夜心想了想,自己低頭洗起來。洗臉的時候生怕花滿樓搗亂,一直戒備着,但花滿樓一直沒有什麼動作。等回過頭,見他已脫了外衣,挽起衣袖,要就着韓夜心用過的水洗一洗。韓夜心連忙止住,把水潑了:“我再給你換一盆。”
花滿樓倒也不鬧,靜靜地等着。
洗腳的時候偏要在一起,韓夜心暗想這也沒什麼,便從了他。兩個人坐在凳子上,脫掉鞋襪,把腳伸進木盆里。等韓夜心的腳試探地放到盆地,花滿樓的腳也放了進來。他的膚色要白上許多,不論這俊雅的容貌如何賞心悅目,連腳也長得很好看。
正想着,對方的腳纏了上來,放在他的腳上。
韓夜心耳朵都紅了,直着腰,僵硬地轉過頭看着花滿樓。
花滿樓卻氣定神閑,面上一點波瀾也沒有,認真地道:“我看不見。”
可是他的腳卻緊緊地把韓夜心的腳固定住。
韓夜心無奈地道:“七童……”
簡直是要了他的命。可是那人卻擺着一張正人君子的臉,好像自己什麼也沒有做一般。
韓夜心猶如百爪撓心,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花滿樓這才輕輕一笑,摟過他的腰,手指托起他的下巴,給他一個長長的吻。
兩人拖拖拉拉地洗好,等上樓時,韓夜心看見桌子上放着一個白玉小瓶子。
方才明明沒有。
他皺了眉,拿起來在手裏掂量一番,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不過那個瓶子倒是極好,上好的白玉,入手溫良。用這麼好的材質雕琢的瓶子,不禁讓人好奇裏面到底是什麼。
花滿樓撿起桌上一片鳳仙花,笑道:“沒關係,是陸小鳳留下的東西。”
韓夜心這才拿掉瓶塞,瓶口傾斜,入手一片濕滑,還帶着淡淡的香味。
韓夜心一時之間猜不透這是什麼,花滿樓幾次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只好走過去,重新塞上塞子,拿茶水給韓夜心洗了洗手:“夜深了,睡吧。”
韓夜心仍是困惑,一邊看着這瓶子一邊點了點頭。
握着手走到房門前,他卻被花滿樓一帶,門迅速地被關上,人也被壓住。五指交叉,高高舉起,長吻無歇。
這一夜,韓夜心最終知道了那瓶子的用途,面紅過耳,覺得以後再也沒辦法直視陸小鳳了。
第二日,太陽已經出來很久,照的小樓的一切都暖洋洋的。花滿樓和韓夜心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看見桌邊已經坐着一個人。陸小鳳躺在三張拼起來的椅子上,胸口放着一壺酒。
見到他們出來,陸小鳳拿起酒壺,一躍而起,上下打量着,眼睛裏帶着古怪的笑意:“你們兩個,昨晚睡得可好?”
花滿樓板著臉,坐到桌邊並不說話。
韓夜心也板著臉,但卻耳尖通紅。他低着頭,感覺到陸小鳳的目光,只好掩飾地咳嗽一聲。
陸小鳳嘿嘿一笑,又躺了下去,舉起酒壺,朗笑道:“好一個行樂須及春!”
花滿樓道:“陸小鳳,你何不善解人意到底?”
陸小鳳笑道:“自然是我也很久沒見小韓弟弟,想念得緊。再說了。花滿樓,若不是我,你現在豈能這麼舒心地坐着?”
這時樓梯口響起腳步聲,一個人道:“還有我!”
上來的是司空摘星和他的師妹尉遲櫻。
尉遲櫻見到二人,歡笑地撲過來:“師哥偏說你們兩個見面要打架,現在看來還是我說的不錯!”
司空摘星卻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
司空摘星的手裏還拎着一個禮盒,裏面是滿山堂最精緻的點心。他把禮盒放到桌上,尉遲櫻打開盒子,下樓找了盤子把它們裝起來。
韓夜心見此,拿了水壺,給眾人泡了茶。
花滿樓道:“陸小鳳,你可看到了,這才是到人家做客的規矩。”
陸小鳳拿過一個綠色的糕點,扔進嘴裏,哼哼笑道:“難道我沒有送禮么?花公子,過河拆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饒是花滿樓,也不禁臉皮一燙,說不出話來。
尉遲櫻左瞧瞧,右瞧瞧,不知他們在打什麼機鋒,又見他師哥笑得一臉莫測高深,好像他們誰都明白,只有自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便走過去挨着韓夜心坐下:“小韓哥哥,你們昨天到底有沒有打架?”
這“小韓哥哥”一出口,卻把陸小鳳給嗆着了。尉遲櫻這個死孩子,只會跟着她那個口無遮攔的師哥亂喊一通,還從來沒叫過自己一聲“哥”。
再看韓夜心,許是被叫了“哥”的緣故,方才在眾人的打趣中木着一張臉,現在輕輕笑了:“有機會一定要打一次。”
尉遲櫻搖了搖頭:“我看還是算了。跟有些人打着實沒意思,你看我師哥和陸小鳳,什麼倒立挖蚯蚓啦翻筋斗啦,比來比去也沒個輸贏,無聊得很。”她連連搖頭,那樣子嫌棄得要命。
“臭丫頭!”陸小鳳隔空一彈,尉遲櫻“哎喲”一聲抱頭躲過,跳起來叫道:“陸小鳳,你以大欺小,卑鄙無恥!”兩個人圍着桌子,不真不假地打鬧了幾圈。
“好啦。”司空摘星捉住尉遲櫻:“你就乖乖坐下,大人有話要說。”
尉遲櫻對她師哥有言必從,坐下來,拿了幾個顏色鮮艷的糕點擺在自己盤子裏,一邊吃一邊看。
韓夜心道:“我實在是不懂,花滿樓的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空摘星和陸小鳳相視一眼,笑道:“知道你要問這個,所以我們今天才過來。”
原來那日花滿樓和韓夜心進了大雪山,花家的眾人表面上是回了客棧,實則也沒有放棄,偷進了雪山,卻被外面的陣法纏住,困在了雪山之中。後來還是和雪山主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的客棧主人把他們接了出去。但並不是沒有人進入雪山。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進去的時候,花滿樓已經答應了百里春華的條件,接受了洗心劫。陸小鳳和司空摘星調換了洗心劫的一些藥物,讓花滿樓暫時不露出破綻,而私下裏又讓花滿樓漸漸恢復自己的記憶。
再過了起初的混亂階段,花滿樓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而那個時候,韓夜心早就被金陵鄉的人帶走。
他們便一直在外面關注着金陵鄉的動向,以他們幾人的本事,和之前對抗金陵鄉的前輩們留下來的基礎,他們已經越來越了解金陵鄉。所以韓夜心一出來的時候,花滿樓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他以為韓夜心會快馬加鞭地回來,卻沒想到他在賞善庄做任務做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卻仍舊沒有歸來的跡象。
花滿樓氣得不輕,這才定下了把韓夜心引過來,而自己假裝失憶的計劃。雖然這計劃只執行了一天,而這一天,也讓韓夜心嘗到了痛苦的滋味。
現在兩心相知,除了有時還會恨不得拿對方磨牙,其餘也沒什麼大礙。
韓夜心一邊聽着,一邊皺眉。
聽完之後,他忽然起身,對眾人彎腰抱拳,竟是個致歉的動作:“我在出金鈴鄉之前,已經答應了他們,絕不泄露他們的半分機密。所以,陸兄,司空兄,以後關於金鈴鄉的事,我可能幫不上忙了。”
陸小鳳無謂地笑笑,揮了揮手:“那是你的事,怎麼做是你的自由,不必擔心我們。”
司空摘星也點了點頭。
韓夜心心頭一熱,坐下來長久說不出話。花滿樓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說過了往事,幾人閑聊起最近江湖上的新鮮事起來。有酒有茶有點心,再加上太陽暖融融的,倒是一派浮生悠閑的景象。
這時,互聽樓外傳來一陣賣花聲。
“賣花啦!桃花杏花梨花海棠~插一枝頭上春風,瓶里栽水中花月~”
陸小鳳探頭一望,皺眉道:“怎麼是她?”
花滿樓神色也冷了下來。
那賣花的少女逕自上了樓,看了看幾人,獨朝花滿樓笑道:“花公子,你昨日定的花,我給你送來啦!”
說罷捧過一束垂絲海棠。
見眾人都不動,韓夜心起身接過,那海棠花上卻插着一封信箋,上面寫的卻是自己的名字。
上官飛燕卻真的跟賣花少女一樣說道:“一束海棠二十文!”
花滿樓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買你一個月的花。以後可以不用來了。”
上官飛燕眨着眼,笑着拿過銀子:“謝謝花公子!像你這樣的好心人,一定長命百歲福如東海!”
說罷,便又像一隻燕子一般,提着花籃輕捷地下了樓。
韓夜心把那一束海棠放到桌上,抽出了信箋。打開一看,他的臉色變了變,微微皺上了眉。
“小韓弟弟,寫的是什麼?”陸小鳳問。
韓夜心猶豫着該不該告訴他們。
他看了看花滿樓,捏緊了信紙,終是說道:“這是童遠志的約戰之書。”
童遠志的名字讓往事帶着塵土味撲面而來。
花滿樓定了定心,問:“什麼時候?”
“三月十三,寒雨樓。”
離三月十三還有十三天。得到這個消息,四個人騎着馬,連連趕了好幾天的路,來到當年韓鐵城和海明珠歸隱的地方。
破舊的茅房早已被修葺一新。屋前的小菜園上,舊菜未采,冒出一片野草,開着一片菜花。
韓夜心回頭去看花滿樓。
花滿樓負手站在那兒,微微皺着眉頭。韓夜心握住他的手。不需要別人告訴他便已知道,這個地方保持着這樣的整潔,一定是花滿樓經常來打理的緣故。
花滿樓低頭,用空出來的手整了整韓夜心的衣襟:“寒潭水冷,你小心些。”
韓夜心點了點頭。
當年的離恨刀,便沉在這寒潭深處。既然是斬斷舊仇,那就只能用這把刀。韓夜心投入刺骨的寒潭水中,藉著手中一點夜明珠的光,去尋找那把刀。
他終於看到韓鐵城的刀直插在潭底,遇到一點微光,刀鋒仍舊泛出冷光。
三月十三。
陸小鳳陪着花滿樓站在一處寺廟的靜室里。陸小鳳:“你是不是很擔心?擔心的話,我或許可以替你去看看情況。”
花滿樓搖了搖頭。
“我很擔心,但也不是特別擔心。”他回過頭,竟還能輕輕笑一笑:“陸小鳳,你相不相信我有特別的能力?他這一次,一定會很快就會回來的。”
陸小鳳疑惑地皺了皺眉。他總覺得花滿樓關心則亂,若他此時表現得不這麼鎮定,大概還正常些。
“他出來之後,你們準備做什麼?”
“回花家。他已經四年沒有回家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到時候你們花府一定很熱鬧,我想我一定可以去蹭個熱鬧。”
寒雨樓。寒雨樓的四周都是水,想要到此樓的人,必須用輕功飛過去。
此時,最高的一層樓里,韓夜心正在和童遠志下棋。桌旁放着一個檀木盒,盒子裏裝着三顆紅彤彤的藥丸。
他一邊下,一邊望着樓外。
童遠志落下一字,淡淡地道:“你不專心。”
韓夜心嘆了口氣,回過頭,撿起一顆白子落下去。
他和童遠志是朋友。但這一點,不光外面的人不知道,連金鈴鄉的人也不知道。
這是一段奇妙的友情,現在他為了往日承諾,必須在這裏陪着朋友下棋,而讓另一個人擔心、憂慮。
每一刻,他都恨不得丟下棋子,從窗口跳出。
然而,童遠志竟似捏住了他的什麼把柄,一點也不擔心他這麼做。
韓夜心當然也沒有跳,而是忍着心焦下完了這一局。
這一局下了足足三個時辰。
當韓夜心從寒雨樓的窗口飛出,腳尖點着水面落到地上的時候,花滿樓正在岸邊等他。
花滿樓的臉上沒有一絲的交集。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伸手抱住撲過來的人,撫摸着他的頭髮問:“都解決完了?”
韓夜心在他的懷裏點了點頭:“嗯。”
陸小鳳牙痛似地倒吸一口氣。他有很多疑惑,但看了看花滿樓,又看了看韓夜心,決定把這些疑惑全都咽到肚子裏。
他們一起回到了花府。這一日,花府張燈結綵,竟是好幾年都沒有這麼熱鬧過。
韓夜心看着忙碌的人群,十分不好意思:“只不過是我的生日,這樣太大費周章了。”
正在指揮着眾人掛燈籠的大嫂扶着懷孕的腰身道:“小弟,這哪一年不是這麼過的?再說這些廢話,小心打嘴!”
韓夜心吐了吐舌頭,連忙躲開了去。
小紅和小綠拉了他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又把他按到鏡子前,給他梳頭髮。束好了發,她們又開始發愁起來:這麼多的簪子,該戴哪一根。
花滿樓放下書捲走了過來。他的手指拂過擺放整齊的簪子,取了一根簪在韓夜心的頭髮上。
小紅連連拍掌:“還是七公子會選!這可比咱們選的合適多了!”
花滿樓的雙手放在韓夜心的肩上,微微一捏。韓夜心望着鏡中的一雙人,竟覺得心跳如雷,登時紅了臉。
熱鬧的盛宴正午既已開始。這確實不像一個普通的生日宴會,不光是花家自己人,還有許多外來的賀客。
不知為何,他們的統稱韓夜心為“小公子”,這稱呼讓八童十分高興,身高不及的他伸手拍了拍韓夜心的肩膀:“太棒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弟。”
“不,我比你大。”
“可是你是小公子,我是八公子。”
“大概或許你可以稱為九公子。”
兩人不咸不淡地扯着,忽然看見堂前幾名少女撒着花瓣從天上飛落下來。
當中一位少女在花瓣雨中向他們走來,手裏拖着一個盤子。那盤子上放着一個檀木盒。
“鄙主人恭賀韓公子生辰,特獻上燭龍丹三顆,還望公子笑納。”
“你的主人是誰?”陸小鳳問。
那少女也沒有故弄玄虛,淡淡地答道:“金鈴鄉主人,童遠志。”
韓夜心扶額。
花滿樓卻十分平靜,對那少女道:“我替夜心謝過貴主人。”
那少女留下了燭龍膽,又彎腰一拜,和來時一樣地飛走了。
“花滿樓,你聽我解釋。”韓夜心連忙說道。
花滿樓用手指按住他的嘴:“放心,我明白。”
韓夜心小心翼翼地把燭龍丹遞過去:“或許你不願意用……”
三天後。一層層的紗布從花滿樓的眼睛上解開。他慢慢睜開眼睛,依稀感覺到一點光明。
和光一起進入眼裏的,是一位青年的模樣。他蹙着眉頭,滿臉的擔憂。他的臉龐,花滿樓用手指觸摸過無數遍。
那雙眼鏡,仍和小時候一樣清澈明亮。
他的眼裏只有自己。
花滿樓微微笑了,許久不見的光明卻讓他流下淚來。
他伸出雙手,輕輕說了句:“過來,夜心。”
韓夜心走過去,捂住他的眼睛,用手指擦掉他的眼淚。
他輕輕抱着花滿樓,把頭靠在花滿樓的肩膀上。
“失望了沒?”
“嗯?”
“我是不是和你想像的不同?”
“不,”花滿樓輕輕搖了搖頭,雙手扶着青年的頭,吻了吻青年的眉心:“正和我夢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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