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女王之路·艷福

第46章 女王之路·艷福

公交車開門、關門,很快又駛向下一站。

過道上不斷有新上車的人擠過去,葉景深一手撐在她身邊的扶手上,一手按在另一側的欄杆上。顧瓊琳在車上站了這麼久,之所沒有感覺到一點擁擠,正是因為他將她圈在了自己領地之中,並用身體抵住了身後的重重壓力。

她沒開口,眯着眼看他。

葉景深一直望着她。她穿一件寬大的毛衣,脖子上的圍巾把她的頭髮也裹在了裏面,看起來臉更小了,洗去脂粉后的臉龐乾淨蒼白,可以看得到一點細微的血管,看上去是乖巧可憐的模樣,但他知道,她只是沒睡醒而已。

報站的聲音再度響起,顧瓊琳大夢初醒。

她坐過站了。

“讓開!”她推了他一下。

怕?她又沒欠他什麼,有什麼可怕的。不想見並不意味着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車廂里的空氣不太妙,她馬上閉了閉氣息。

不就是場意外的相遇,值得她情緒大起大伏像坐過山車嗎?

顯然不值得。

城市就這麼大,每天上演的相遇重逢沒有一千也有一百,會遇上不想見的人,一點都不奇怪。雖說江湖不見,老死不往,但架不住這江湖太小,歲月玄妙。

葉景深直起腰,鬆了手,沒為難她。

顧瓊琳從他身側經過,擠出人群,站到門邊上。

車子到站,她下車。

陌生的站點——得,她坐過站了。

“怎麼?下錯站了?”葉景深也跟着她下車。車廂里人群的擠壓讓他發了點汗,臉色微紅,格格不入的環境並未折損他的氣質,反而讓他多了些接地氣的親切。

兩年不見,他有了些變化,這變化顧瓊琳說不上來,大概就是成熟了一點點,不像從前那麼幼稚了。當然,這只是顧瓊琳從他表相上所感覺出來的,事實到底怎樣,她沒興趣深入挖掘。

顧瓊琳也變了,短髮蓄成黑長直,在台上時挽在腦後,讓葉景深有種少女一夕長成女人的錯覺。她的風情,像一夜綻放的鮮花,兩年時間一個恍惚,他沒看到花朵綻放的過程,只瞧見這花的美麗。她所有一切,都與他無關。

光想想,這就是讓人心疼的遺憾。

“你跟着我幹嘛?”顧瓊琳轉身,面無表情問他。天已經陰沉下來,初春的風還很冷,她忍不住把手縮到了毛衣袖子裏。

“我沒跟着你。”他想牽她的手,手指下意識動動,卻沒伸手。

算了,來日方長,慢慢來吧。

“那你跟了我一路?”顧瓊琳看了看四周,她在找走回去的路。

“有嗎?我坐了一趟公交車而已。作為公眾的一員,我想我有享受公共交通工具的權利。”葉景深慢條斯理解釋,又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道路,“這裏是公路,納稅人交錢修建的,屬於共有物,我站在這裏,沒妨礙到你吧?”

他在想——老子就是合法合情合理、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跟蹤了,你能拿我怎樣?

對付顧瓊琳,他不能按常理出牌。

顧瓊琳果然一噎。

兩年沒見,他嘴皮子功夫見長。

“那你慢慢享受!”顧瓊琳涼涼一笑,根本懶得吐槽他,她快步朝公車站旁邊停着的摩托車走去,連價格也沒問,就坐到了摩托後座上,“師傅,去天峰站。”

“顧瓊琳,下來!”葉景深覺得太危險,想要攔她。

顧瓊琳早就戴好安全帽,拍了拍摩托司機的背:“快走快走!”

雖然摩的危險,但她覺得葉景深的危險更大。

“小姑娘,坐好了喲。”司機咧嘴一笑,露出大板牙。

摩托車絕塵而去,葉景深和他的憤怒被甩在身後。

嘿,交通工具里還有一種叫“摩的”的東西,大少爺沒見過了吧。

摩托車穿小道,速度又快,葉景深追都追不上,不止追不上,他在後面看得心驚。

一場相遇,他仍舊沒能留住她。

但這不重要了,兩年念而不見所壓抑積累下來的感情,在重逢的時刻成了點燃火焰的那隻火把。他忽然間不明白自己——怎會放任這兩年時光白白錯過,而不去找她?

……

依舊是充滿民國情調的大街,顧瓊琳穿着旗袍匆匆走着。

與葉景深的匆匆一面,除了連續三個晚上冗長無用的夢之外,並未給她的生活帶來任何變化,她還要繼續她的日子。

旗袍上有些異味,她皺皺眉當沒聞到。

這種事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戲服穿完一次不會馬上就洗,而她又只是個小到不能小的配角,這件旗袍早不知幾個人穿過。

習慣了,就無所謂了。

頭髮還散在背後,臉上厚妝還沒化,清湯掛麵般的顧瓊琳和這旗袍的俗麗有些格格不入。

她頭上的絨花不知被人收到了哪裏,道具讓她問妝發師,妝發師又讓她問場記……

“你頭上的花……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去雜物房裏拿東西,好像順手把東西扔那裏了。”

最終還是管道具的小何記起了她腦門上那朵鮮艷的絨花。

“就最尾巴那樓二層第三間房裏,你去找找,我也不記得具體放哪裏。我這手裏正忙着,沒功夫。”小何一邊手腳利落地在道具堆里扒拉着東西,一邊頭也沒回地回答顧瓊琳,“要找不着就算了,回頭我另外給你找朵花戴上去。”

“行了,我先找找吧。”顧瓊琳問明地點,轉身便出去找花。

這條街不是本次拍攝的主要取影地,因此街上冷冷清清,幾間房子被騰出來做了化妝室、道具室,而雜物房則在這街道的最後一間房子裏。

顧瓊琳來得早,上一場拍攝又延遲了,因此她的時間很充裕,便不着急化妝,先去找這朵頭飾。

“行了,我自己在這裏逛逛,你們不用陪我。“葉景深向陪在自己身邊的助理和製片人沉聲開口。

隔得很遠,他就瞅見了顧瓊琳。

雖只是個背影,又穿了戲服,披散着頭髮,但她仍舊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想要知道顧瓊琳的下落,對葉景深而言並不是難事,尤其是上一次他們碰面的時候,他認識了她的秀導邱雯,而打着投資者的旗號,他想進劇組參觀,輕而易舉。

製片猶豫了一下,覺得冷落金主不太好。

“小劉,你和沈製作討論一下投資和廣告的細節,晚一點再向我彙報。”葉景深不容置喙地吩咐一聲,視線卻沒從前方收回,腳已快步邁出。

顧瓊琳已經拐入了街尾的房子裏面,人影消失。

這屋子挺大大,堆了無數雜物仍舊顯得挺寬敞,旁邊甚至放了張布沙發,就是光線不太好,一切都灰濛濛的。

顧瓊琳不知道絨花被放在哪個地方,只好慢慢找過去。五分鐘過後,她眼睛一亮,總算在這屋子角落布簾後面的高柜上,看到了那朵絨花。

絨花原來大概被人隨手扔在桌面上,又不知被誰給當成雜物塞進了柜子上面。

顧瓊琳踮腳去拿,卻仍是差了一點點。

一隻手伸來,替她拿下了絨花。

顧瓊琳不妨身後有人,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葉景深。

“陰魂不散!”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語氣里有些怒意,卻沒什麼驚訝。她很早就知道,除非她離開這座城市,否則他要是真想找她,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這次,不知道又為了什麼。

“葉景深,你說吧,你突然出現又在打什麼算盤?楚家的事,我這輩子是不會再插手了。我腦袋不好使,斗不贏你們,除了一條命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利用的價值,難道過了兩年,你還想要我這條命?”她接過他手裏的絨花,閃身想往外走。

葉景深眼神沉去,伸手攔住了她。

她滿臉戒備,跟他對話像在談判,

“兩年前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

“你只是把我帶回楚家,是我心甘情願為了瑤琳進入啟潤,是我狂妄自大默認啟潤繼承人的身份,可是葉景深,你眼睜睜看我站到懸崖邊上,就連喊一聲‘小心’的提醒都吝嗇付出。你想告訴我說你有能力保護得了我,所以即使我真得摔下懸崖也無需大驚小怪?”

她說得平靜,沒有咄咄逼人的態度,只有叫他心疼的認命。

兩年前的事,她認了。

但兩年後,她說什麼都不會與他們再有交集。

“是,是我錯。你要怎樣才能原諒?”葉景深不再解釋。

“如果我原諒你,你是不是能離我遠點?如果是,我馬上原諒。”顧瓊琳果斷回答。

“不能。”葉景深的回答更快。

“……”顧瓊琳瞪他,覺得兩人間的對話純屬廢話,永遠都達不成共識。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間的對話。

門忽然間被人撞開。

“唔……嗯……”

纏綿悱惻的聲音傳來,婉轉吟哦,像某種片子裏叫人血脈賁張的呻/吟。

顧瓊琳看了葉景深一眼,發現他也露出驚疑的眼神,她便回頭偷偷將布簾拉開一條窄縫。

不看還好,一看她立刻瞪大了眼。

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糾纏着進了這屋裏,門再度關緊,男人將女人壓在了門上,俯頭與她纏吻着,兩人的雙手互相摸索着,很快就將男人身上的襯衣給褪得精光。

這兩個顧瓊琳都認識。

男人是周潛,女人是這齣戲的導演——於琪。

身邊人動了動,顧瓊琳警覺地轉身,發現葉景深想要出去。

開什麼玩笑,要是讓外頭這兩人知道她看到了這樣的秘密,她分分鐘被整死,尤其是導演於琪。這個擅長拍狗血大戲的女導演,是個笑裏藏刀又不擇手段的人,以顧瓊琳現在的資歷,還沒能力和她斗。

她立刻伸手,不由分說捂上他的嘴,另一手扯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打斷這對鴛鴦的行若無事。

“閉嘴。”她將聲音壓到最低,咬牙切齒地警告他。

葉景深停了腳步,卻沉默着。

布簾之外,呻/吟聲不絕於耳,還伴隨着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叫屋子裏的熱度急驟攀升。

她鬆開扯着他手臂的手,轉頭再度拔開一點布簾,朝外望去。

外面,簡直就是一幅活春/宮。

她瞬間面紅耳赤起來。

這……莫非真要讓她在這裏……看完……或者聽完這整場“演出”?

還要和葉景深一起“聽”?!

顧瓊琳瞬時鬱悶起來。

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呻/吟聲忽然一停。

於琪推開周潛,忽然喘息着道:“等等,先看看這屋裏有沒人……”

顧瓊琳猛地鬆開布簾,看向葉景深。

葉景深早就把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抓到掌中,眼神一片幽深,看不出想法。

“哦,我看看。”周潛不以為意的聲音傳來,伴隨着他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

(作者有話說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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