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逃不掉的離別(下)

第二十四章.逃不掉的離別(下)

“你一定非要逼她嗎?”十七眼裏的敵意又加深幾分。

“沈一凡!如果你改姓周了,那麼請你不要插手沈家的家務事”沈岳善沒有回答十七的問題,語氣生疏且冰冷。

十七聽完,嗤笑一聲,鬆開了我,淡淡的說“雖然我對沈家所有的人都沒有好感,當然,也包括這個妹妹。不過,在南臨這些年多虧她陪我玩着,才不至於過得那麼無聊。既然她生病去不了,這個晚宴我替她去,就當還了這些年的兄妹之情。”

我不解的注視着他,十七神色不變的轉頭看向沈岳善說“你覺得如何?”

沈岳善猛的看向十七,眼裏除了詫異,竟然還有幾分驚喜之色,猶豫的問“你去?你竟然會願意去蘇家?”

十七臉色白得像雪,淡淡的說道“我媽從小就告訴我,做人要有恩必報。我既然不願意做沈家人,自然不想欠沈家任何人東西。”

沈岳善默默看了十七一眼,濃眉微揚“你願意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最好不過。既然如此,我在車上等你。安一,你好好回屋裏休息吧。蘇伯伯的禮物,我讓你哥哥給你一會帶回來。”

我心裏一怔,沉下臉輕輕的小聲說“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

十七皺眉瞪過來,雖然我心中諸多猜測,但是從他們對話中還是能聽出,這個晚宴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蘇家曾經和十七有過過節?沈岳善利用過十七或者是十七的母親?

在十七的口吻里,蘇家就等於是一個龍潭虎穴般危險地帶。而我,又會如何放心他隻身一人前去呢。

“你好好回屋休息,晚點我就會回來,放心!”十七垂眸望着我,露出我熟悉的那個笑容后,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們走後,我獨自一人在屋裏來回踱步,坐立不安。

沒一小會就聽見門鈴響了,不等雲姨去開門,我就衝下樓跑到門口。

“余涼”我看着站在門外的余涼大吃一驚,我們前腳剛到,他這後腳追的夠緊啊。

余涼背着一個大旅行包,站在門口。像是一個瀟洒的背包客,但是完全不沾半點疲倦和風塵。

好像對我吃驚的樣子很滿意,余涼笑着開口說“就這麼讓我在門口站着?不給口水喝?”

“進來進來,我給你倒水。”

余涼在屋裏環視了一圈后,問“七哥呢?”

我拿了瓶礦泉水遞給余涼,回道“他去蘇家了”

“哪個蘇家!”余涼的聲音忽然高了幾個度數。

“蘇翔天”

“卧槽!”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余涼說髒話,他看了我幾眼后,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便不在說話。

我們就這樣在幾乎靜止的時間中等着十七的回來,我不停的抬頭看鐘,好希望它可以走的稍微快一點。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候、三個小時、四個小時.....

“不等了!我們去蘇家要人。”余涼從沙發里站了起來,拉着我起身就往外走。

剛拉開大門,就看見站在門外的十七。

余涼大叫一聲“七哥!”

沖了上前,一把接住了快要倒下的十七,我也想衝上前抱住他,可是我的腳彷彿被牢牢的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看着被余涼安置在床上的十七,我的眼淚沒忍住,涌了出來。

哪怕是之前被綁架那次,十七也沒有這般狼狽不堪。

十七身上的鮮血讓我觸目驚心,那張原本白皙清秀的臉龐,如今卻佈滿了血絲。

他的眼角破了,嘴角也破了,鼻樑上也被蹭掉了一大塊皮。

衣服給撕壞了一個大口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余涼不停的在打着電話,我不知道他在叫誰趕往這裏。

想到他明明那麼抗拒蘇家,我心裏猛的一疼,緊繃著身子,眼睛不眨的注視着他。

我蹲在床邊,伸手給他擦掉臉上的血跡,卻不小心蹭到了他眼角的傷口,他微微皺眉。

“對不起,對不起...."我顫抖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很疼對不對,你不讓我去,為什麼自己要去呢。”

“是不是蘇翔天?還是蘇宸?”

“你明明就不想去的,幹嘛還要硬撐着”

“我不要你做這些事,只想你好好的,不要受傷"

........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感覺手腳也笨拙的不受控制。

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十七天生好像就是幫我擋災去難的。

每次遇到危險,都是他擋在我的前面。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

看見你因為我受傷,我比自己受了傷還要疼上萬分。

“阿一,別哭,我沒事”

十七睜開眼睛看見我,擠出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很努力地側過頭來,說“阿一,我不疼。”

我聽完,張大嘴巴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起來。

十七無奈的笑笑,一咧嘴好像扯到了傷口,口中呢喃一聲“阿一,你哭起來的樣子真丑。”

余涼看見十七醒來,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我趕緊下樓翻箱倒櫃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兩瓶雲南白藥,我拿在手裏,小跑上樓。

十七的房門虛掩着,我遠遠聽到他們好像在爭執着什麼,不禁放輕了腳步。

“七哥,你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回去!你不可以一直守着她的,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你還能保得住她嗎?”余涼焦急的聲音里摻雜着一絲憤怒。

“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放心不下。余涼,你不懂。”十七的聲音很輕,像是一陣涼風刮進我的耳朵里,拂去了我內心的焦躁的煩熱。

“我不懂?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安一。可是,你看你自己,你現在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七哥,總不能每次一出事,你都能正好擋在她的面前,下一次呢?總有一次你是擋不了的!”

“能擋一次是一次,只要阿一沒事,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七哥!你要忘了當年是你一紙書信寄去台灣的,現在整個三合幫都在等着你,你不能忘了你和幫主的約定了。等到三合幫危機解除,你穩定了台灣勢力之後,還怕保不了沈安一嗎?”

余涼的話音落下后,屋裏靜默了好一會,然後我聽見十七咳嗽了一聲,才無奈的開口。

“余涼,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七哥,只要我辦得到,你儘管說”

………….

他們的聲音漸小,後面的對話我也沒能聽清。

三合幫!

台灣的三合幫,原本一直是台灣第一大幫派,在台灣的整個勢力上來說是不容小噓的。

早從八十年代開始,三合幫迅速發展成為台灣最大的幫派組織,並把觸角深入到台灣幾乎所有領域。

不過,近些年從新聞報道上看見很多堂口、分支,出現了分歧的問題。

三合幫已經從原先的第一大幫派,分裂成了新的三大幫派:三合幫、天道幫、和榮御幫。

原先的周幫主也因為年事已高,也無力在力挽幫派被分裂的局面。

十七和三合幫怎麼會有關係?

我的腦海中忽然想到了,十七在我成人禮上宣佈的話“從這一刻開始,我隨母姓,姓周!自此以後,只有周一凡。”

原來,十七的外公既是三聯議會長周岐山,也是三合幫的周幫主。

我把手裏的雲南白藥捏的緊緊,心中暗自罵道。

這個笨蛋!

堂堂三合幫幫主的孫子,竟然有家不回,有權勢不要,留在北京城受這份欺辱。

我推開虛掩的房門,把葯扔到了余涼的手裏,望向躺在床上的十七。

他雙眸黯淡了下來,見我佇立不動,他柔聲道“傻愣着幹嘛,過來,坐我邊上,讓小爺在好好看看你兩眼”

我走進,坐在床邊,凝視着他,用不置可否的語氣說“十七,你走吧!不要再留在北京了,不必擔心我,等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余涼沒出聲,靜靜站在原地不動。

十七眉目中那些溫柔逐漸褪去,他望着虛掩的門好似明白了什麼,淺笑道“好!我過幾天就走,可是,你確定你自己能應付嗎?”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讓他放心。

十七沒說話,輕輕地抬起了手,像往常一樣摸了摸我的頭,“阿一,如果你是拇指姑娘就好了,那樣我就能把你變的很小,隨時帶在身邊。”

我笑笑,撇了撇嘴“萬一你把我放在褲子口袋裏,忘記拿出來,結果把我坐扁了怎麼辦?我可不要變成拇指姑娘。”

余涼找來的醫生告訴我們,十七的傷勢並不重,都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大礙。

我這才放下心,和他道了一聲晚安,回屋休息。

之前我詢問他這一身傷究竟是怎麼弄的,他沒有半分遲疑的就回答了我。

從蘇家吃完晚飯後,他就拒絕了蘇家司機的相送,獨自一人回來。

半天上,遇到了好幾個街邊醉酒的流氓,結果,這才受了傷。

我問他和蘇家有沒有關係,他居然一口咬定沒有關係。

十七說之所以他討厭蘇家,是因為他母親的過世和蘇家有逃脫不掉的聯繫。

加上沈岳善一直想要利用我的和蘇宸聯姻,所以,他才更加厭惡蘇翔天父子。

沈岳善利用他母親的背景來壯大蘇氏集團,穩固之後,就拋棄了他們母子倆個。

所以,只要是沈岳善想要的結果,他都不樂意促成。

十七說的信誓旦旦,毫無破綻。

可是,我卻說不出來為什麼,總覺得事實不僅如此。

終究,看着十七凝重的神情,我還是沒有在追問下去,我只是沒說話,一直傾聽着。

十七最後對我微微一笑,目光微顫的說“阿一,以後等有機會,我會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但是,不是現在。”

我保持微笑,鎮定的點頭。

那晚,我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就算終有一散,就算你不在歸來,只要你安好健在,我也就安心了。

哪怕,你走以後,我再無依靠,我也不會畏懼。

十七離開的那天早晨,天剛破曉,一輛黑色橋車就停在了樓下,等着十七。

結果,沒過一小會,沈岳善竟然也突然出現了。

當他看見一臉還未痊癒傷痕的十七時,愣了幾秒,然後怒視他說“你當真要走?”

“接我的車都停在家門口了,沈先生難道覺得我只是在開玩笑嘛?”十七無所謂的聳聳肩,指揮司機師傅把他的行李搬上後車廂。

沈岳善的臉色難看起來,厲聲道“沈一凡,你以為三合幫就那麼好待!你以為憑你真的能幫那個老頭子挽回局面!你太高估自己了”

十七嘴角一勾,望着沈岳善語氣冰冷的說“你從我媽媽那裏最想得到的就是三合幫的勢力吧?可惜,外公打從一開始就不信你。你放心,總有一天,沈家欠我的,我都會毫不客氣的統統拿回來!”

十七說話決絕的轉身就上了車,我站在二樓的窗戶前,並沒有下樓去送他。

他早就叮囑過我,不要跟和他說再見,他沒法開口跟我道別。

車子發動的一瞬間,十七抬頭看了過來,我們相視而望,他嘴巴微微一動,我心中一顫。

我能看出那個口型,他說“等我”

我背靠着窗戶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蓋,把頭埋了起來。

這個城市裏到處可以看見一見鍾情,卻很難遇到久別重逢。

我是多麼害怕,從此以後我再也看不見你。

我是多麼恐懼,再次遇見之後我們都不在是原來的彼此。

十七,

請你一定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我的少年,在你離開消失在我視線中的那一刻,我就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唰的一下,從頭冷到了腳。

不過,你走了也好。

這樣,我就不用總是擔心下一秒你會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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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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