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餐桌上,又延挨了一陣,聶紹琛就借口有事起身告辭。
他一說要走,一桌人都站起來,眾星拱月一樣把他送到門口。他左右逢源,向諸人頻頻致謝,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讓孟引璋在心底狠狠罵了句“偽君子”。
聶紹琛走後不久,羅婷也帶着孟引璋離開了酒店。
出了大門坐上車,才駛出一道街口司機就停下來。孟引璋正訝然,司機已經下車,轉到後座替她們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說:“孟小姐,聶總在這等您。”
孟引璋和羅婷一起下來,果然看到街口的暗影里泊着聶紹琛的車子。孟引璋走過去,直接敲了敲車窗。他把車窗緩緩落下來,露出俊朗沉靜的一張臉,一雙黑眸里目光深如夜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夜色里亮起了星光。
他將頭一偏,吩咐她:“快上來。”
孟引璋回頭,先對羅婷說了聲“謝謝”,才轉到另一旁,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聶紹琛卻從車窗里探出半個頭來,笑吟吟和羅婷搭話:“膽子不小,還敢瞞着我把她帶來。”
羅婷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所以只是微笑,“我認罰好了。”
聶紹琛也笑,“罰你下次聚餐把男朋友帶來。”
羅婷笑得更燦爛些,“好。”
平日裏和羅婷來往,聶紹琛雖然溫和信任,但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現在當著孟引璋,反而能和她開兩句玩笑。
告別之後,他們各自開車離開。
帝都的繁華比起天都不遑多讓,高架橋上車流不息,從車窗向外看去,一盞盞車燈變成一個個紅亮的光點,緩緩移動,如一串暗夜明珠。只是此時此刻,一座城池的繁華入不了一對戀人的眼,孟引璋只偏頭盯着聶紹琛線條冷毅的側臉,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看什麼?”聶紹琛貌似專心開車,可也忍不住時時偏頭瞥她一眼。
不然怎麼知道她看他?
孟引璋有點赧然,收回目光,*地說:“隨便看看。”突然想起什麼,碰了碰他的胳膊,揚聲問,“喂,你喝了酒怎麼還自己開車?在帝都還敢酒駕?”
“誰說我酒駕了?”聶紹琛白她一眼,“剛才我滴酒沒沾。”
孟引璋不信,“出席宴會你一滴沒喝?”
他一口咬定:“沒喝。”
她有些擔心,“你是胃病犯了不敢喝嗎?”
“沒有。”他說得理所當然,“就是不想喝。”
仔細瞧他兩眼,確定他臉上真的沒有病容,她才撇撇嘴說:“人家孩子滿月宴,好心邀請你,你一杯酒都不喝,也太不給人面子了。”
聶紹琛毫不在意,表情有些倨傲,哼哼地笑着說:“我人到了,就是給了他十二分的面子。”
人前的聶紹琛裝得像個謙謙君子,也就只有孟引璋知道他其實有多嘚瑟。她翻了個白眼以示不屑,鄙夷地說道:“你可真自戀!”見到他的興奮勁兒過不去,嘴巴不想停,又好奇地問他,“你剛說什麼羅婷的男朋友?你認識人家?”
他很隨意地說:“聽說過,是個港商。”
“港商?”孟引璋更好奇了,“也很多錢么?”
“不算很有錢,開着間建築公司,規模不大不小,有待發展。”聶紹琛提起別人,聲調總是四平八穩不緩不急,“他想和我合作很久了,我一直在考慮。今天羅婷事做得不錯,回頭我見見他,也算是給他一個機會。”
難怪剛剛他說讓羅婷帶着男朋友來聚餐時,她笑得一臉燦爛,原來這半開玩笑的一句調侃,就是一次難得的商機。
孟引璋還有事不明白,又問:“她男朋友自己有公司,她怎麼還給你打工?”
聶紹琛掃她一眼,彷彿她問了個很蠢的問題,反問道:“誰說女人一定要給自己的男人打工了?你不也是別人的員工?”
孟引璋被他堵得沒話說,他自己又換了話題:“別打聽人家的事了,說說你自己吧。怎麼突然來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一說起情話來,他的嗓音就低柔繾綣許多,孟引璋聽得飄飄然,忍笑說:“少臭美了!誰會想你?我來……是怕你太想我。”
他聽了就搖着頭笑,“你臉皮可越來越厚了。”
她哼一聲,“跟你學的!”
聶紹琛張了張嘴,正要繼續和她拌嘴,不巧手機就響了。他開車不方便接,就用藍牙把手機連到車載音箱裏開着公放。
手機接通,孟引璋聽到那邊亂鬨哄的,一群人又吵又鬧。一個男人的粗嗓門壓過了吵鬧聲,大喇喇地說:“老聶,今晚叫了幾個哥們一起玩玩,你來不來?”
那口氣熟稔又親熱,一聽就是交情不淺的好朋友。
在孟引璋的印象里,聶紹琛並不愛呼朋引伴,要不是太多應酬不得不出去,他幾乎是個宅男,就愛在家守着她。更何況他也不在帝都定居,她真想不到,他在這裏也有這麼親近的朋友。
人家對他親近,他對人家卻是淡淡的,一口回絕:“不去。”
那人不滿地“嘖嘖”兩聲,“這麼不給面兒?”
聶紹琛言簡意賅:“我有事。”
那人很不屑,“切!大晚上的你能幹什麼?還不就是進進出出那點兒事!”
他說得猥瑣又曖昧,孟引璋聽懂了,不由臉色一紅。聶紹琛也啐他一口,“胡說什麼?你以為我是你們?”
“得啦得啦,在我們跟前兒還裝什麼裝?”那人說,“你麻利兒過來,我們這邊花姑娘也大大滴有,你來了隨便挑,最好的盡着你,這還不成嗎?”
又換了一個人,也是一口京片子,一起遊說聶紹琛:“聶哥你來吧,難得你在帝都,還不過來好好快活快活?”
再換一個人,嘿嘿笑了兩聲,口氣不懷好意,“來吧來吧,不然不辜負了你三里屯小鋼炮的美名?這邊兒的小妹妹們可都想你了!”
三里屯是帝都夜生活最繁華的地方,據說分佈着大大小小八十多家酒吧,要情調有情調,要情趣有情趣,要情人么……當然也有的是情人。
孟引璋一個外地人,都對這裏早有耳聞,至於那些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一提這地方就帶出點不懷好意的曖昧,把這裏當成新時代的“八大胡同”。
在那幾個人口中,聶紹琛似乎就是個流連夜生活的浪蕩公子哥。孟引璋根本不信,只好整以暇望着他,捂住嘴巴無聲地笑。
聶紹琛是滿臉的無奈,對那邊的人們告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