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死了
太陽西下，霓虹闌珊，黑夜又如期而至。
已是夜晚九點多的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匆匆忙忙的在追趕着什麼！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從身邊疾馳而過，耳邊傳來嘈雜的汽車轟鳴聲，在這石頭森林中就連深夜都不再寧靜。
“曾幾何時，就連片刻的“安靜”也成了奢侈的渴求？”李易緩緩邁着步子行進在街邊的人群中，在這個生活節奏如此快的大都市他就像是一個不思進取的另類，擦身而過的行人就像是看着火星人一樣看着他這個平均每分鐘只邁出一步的怪物。
“你瞧瞧，那人是傻子嗎？怎麼半天才走一步，真是白白的浪費了時間，浪費了生命，”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掐着身旁男人的胳膊，“老公，你可不能像他一樣不思進取噢！”
“唉呀！好痛......”被那個時髦女人喚作老公的男人，身穿一套筆挺的黑色西裝像一個標準的精英白領，他看了看在人群漫步的李易對那個女人說：“怎麼會呢，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去賺錢，保證讓老婆你過上幸福生活的，呵呵！”男人笑着牽着女人的手漸行漸遠……
李易也曾和絕大多數在城市尋找夢想的人一樣不知疲倦的奮鬥，為了“房子、車子、票子”，他不惜拋棄尊嚴對上司逢迎拍馬，卑躬屈膝的去討好那些原本他很厭惡的人，他也曾不擇手段的詆毀打壓那些潛在的競爭對手。他更是上班比誰都來的早，下班比誰都走的晚。
——在這個以“金錢和物質”為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和價值”的社會，李易就像是一頭飢餓到“發了瘋的妖孽”不停的“蠶食”他所能蠶食到的一切，包括蠶食他自己的“健康”。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憑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在二十八歲的年紀坐到了公司經理的位置上，拿着讓這個城市裏絕大多數人都紅眼的“五十萬”年薪的薪酬，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絲毫鬆懈依然發瘋似的拚命工作。
同事們說：“他是來自火星上永遠不知疲倦的機器狼”；認識他的美女們說：“他是她們最想嫁的鑽石男”；公司老闆說：“他是最理想的賺錢機器”。
今天的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滬市將會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誰知今晚竟“突兀”的下起綿綿細雨來，極其重視儀錶的靚麗佳人們害怕成為落湯雞的下場慌不擇路的四處躲雨，唯有李易依然緩慢的邁着自己的步子，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在街道邊的店鋪旁躲雨的人群，看着這個被雨淋的濕答答的男人，十個就有九個露出錯愕的表情，議論紛紛：“這人一定是個瘋子，他長的也挺精神的怎麼就瘋了呢？八成是失戀了，唉！大好青年怎麼就為了一個姑娘變成這樣呢！！！”
只有一個蘿莉誇張的張着她那櫻桃小口，痴痴地像是見到了傳說中才能見到的“極品”偶像派巨星，“花痴”般尖叫起來：“哇......好帥噢！‘雨中漫步’，酷斃了！真是太有型，太帥了！他那迷人的身軀緩緩邁着優雅而曼妙的‘步伐’和上綿綿的細雨，散發出神秘浪漫而‘誘惑’的氣息，偶的小心肝‘突突’跳的好快噢！帥鍋！偶耐你！”
花痴小蘿莉興奮地拿出帶有高清攝像頭的手機連着給李易拍了數張照片。——第二天，李易那雨中漫步的身姿就出現在某主流論壇網站上，喜歡惡搞的網蟲們一經發現就“瘋狂”追捧，很快這照片的點擊率就呈幾何數上漲：一千、一萬、十萬、百萬、千萬……
雨中漫步的李易還不知道他即將走紅了，真正的紅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珠穆朗瑪、南北兩極以及宇宙空間站！——不過，貌似這樣的走紅不是很好吧！
到底是什麼促使奮鬥中的李易變成這樣的呢？
這事還得從今天上午說起：今天早上李易如同往常一般早早的就去到公司，誰知沒過多久他就覺得肚子痛，要是一般的疼痛他也就忍着繼續上班了，可這次實在是痛的厲害，忍受不住的他第一次請假去醫院看病。在“包你好”醫院花了幾千塊錢一遍又一遍的檢查之下！他被包你好醫院最終確診為“肝癌晚期”最多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
——當他拿着這份死亡通知書時，他都沒有留給醫師說些“安慰話”的機會就默默地離開了……
夜已深，風欲寒，雨似泣！
一個落寞的孤影緩步走在街上，平日裏炫目的霓虹，此刻也彷彿安靜下來，馬路上零星而過的車輛似是不忍打擾這孤單的身影，靜悄悄的就此飄過……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李易就這麼穿着他那還濕答答的衣服把自己給“扔”到床上了。從不抽煙的他此刻卻一支接一支“貪婪”的吞起雲霧來，他抽的不是煙，是“無聲的落寞”！
睜開迷離的雙眼，李易的眼前煙霧瀰漫，恍惚中，那躲在靈魂深處自由想像的記憶又一次被開啟，父母那慈祥的面容又在對着他微笑，那麼真實，那麼的真實……
李易的父母和千千萬萬普通的農村父母一樣；父親像山，總是默默地為了家庭承擔起所有的一切；母親像大地，總是用她那甘甜的乳汁和她的慈愛來細心地呵護着自己的子女。
子欲養而親不待，在李易漸漸長成的時候父母卻先後早早的離他而去！
李易的父母都是因病去世的，那時候的農村人絕大多數都很貧窮，有什麼大病小病的都是盡量忍着，實在忍不過去也已經病入膏肓只有“等死”的份了。“——‘錢’對於很多窮人來說，這是可以決定他們‘生命的長度’的！！！”
長大后的李易終於知道父母為什麼那麼早就去世了！這成了他心底里永遠的“痛”和悔恨！他不擇手段拚命的賺錢，就是為了能稍稍彌補心底永遠的痛楚，也是為了讓這悲劇不會再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親人身上！
東方漸漸發白，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順着窗戶透射進房間來。房間內的地板磚上鋪滿的“煙蒂”彷彿是在向世人訴說著：躺在床上的男人是多麼的憔悴！
李易揉了揉整個晚上被煙熏的生痛的眼睛，他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一整瓶“安眠藥”！——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最後的晚餐”。
已經等了一整個晚上的安眠藥像是有些不耐煩的嘲諷道：“小子，別磨蹭了！你想想，你願意在接下來不足三個月的壽命中受盡‘折磨’而屈辱偷生嗎？——來吧！鼓起勇氣來，讓我們一起解脫吧！”
李易的目光滿是無奈，他緩緩坐起身來，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安眠藥用力的擰開，然後毅然決然的將整瓶葯倒入口中，又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水杯，猛的一口把葯咽下，隨手扔掉水杯和藥瓶，他輕輕地躺了下來......
“人生，對於我來說意義何在呢？——我不知道，即便是在即將死去的這一刻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後悔，我做了所有我想做的事……”
“父親母親！不孝孩兒就要來陪你們了，你們再等……等一會兒，我這就……要……要來……了……”李易默默呢喃道。
“嘟……嘟……嘟……”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音，把已經藥力發作，全身無力，昏昏腦漲的李易給驚醒。
這時電話轉入自動錄音：“你好！我是李易，我現在不方便接聽，有事請留言，謝謝！”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你好！請問是‘李易’李先生嗎？我是‘包你好’醫院的，很抱歉通知你，因為不可預知的原因，你被診斷為癌症是錯誤的，你很健康，我代表‘包你好’醫院為此次事件向你道歉，請原諒！歡迎你下次再來我們‘包你好’醫院，祝你平安！健康！長命百歲！再見！”
李易聽到這裏奮力掙扎着想爬起來拿電話呼救，他使出全身力氣卻難以起身。此時藥力早已發作，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他已是回天乏術，經過一番掙扎，他再也難動分毫，乘着還有絲絲意識，他懷着滿腔的恨意把“包你好”醫院給問候了一萬遍，連帶着把老天也問候了一千多遍……
“救命啊！我冤枉啊！蒼天不公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說完這最後一句遺言，李易帶着滿腔的恨意就覺得眼前一道青幽幽的光芒一閃，他便失去了知覺……
西山落霞，一抹殘陽徐徐撒在蒼茫的鄉野小道上，遠處零零落落的有幾戶人家冒煙的煙囪正在提醒着該是準備‘晚飯’的時候了。
此時，在這荒野的小道旁正有一隻飢瘦的小老鼠從耗子洞裏探出腦袋來，這隻老鼠長不過兩寸，重沒有一兩，看它這體格就知道它很久沒有吃上飽飯了。
天還沒黑，小老鼠此時就出來找東西吃也是夠大膽的，它就不怕人人喊打嗎？——想來這小老鼠通靈，它也知道‘即使死也要做個飽死鬼’的道理。
小老鼠眯着鼠目賊頭賊腦的四下張望。
鼠目寸光，不能遠視。
小老鼠又用鼻子嗅了嗅，似是有所發現，接着，它一動不動側耳聆聽，然後奔着前方跑三步歇兩腳，還不時的用鼻子嗅來嗅去。
在確定沒什麼危險之後，飢瘦的小老鼠撒開它那四條小短腿就向前竄去，順着這隻飢瘦小老鼠奔跑的前方看去，在這條偏僻的小道旁有一個男人正仰面呈‘木’字形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