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別逞強，還是讓我來拿，蔓寧買了不少東西，打算回日本時分送同事，這些與樓下未搬上來的東西，加加減減也要四、五十公斤，光要是壯漢搬就很吃力，更何況是嬌小的你!」

對於吳蔓寧的態度，韓天浩雖不能苟同，卻選擇息事寧人，直接幫忙，想讓這件事早早落幕；沒想到他才伸手拎起幾袋衣物，立即被她一把搶回去。

「通通放下!我才不用你幫忙，這些不算什麼，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笑話，這是場女人的戰爭，她怎麼可以被那個女人給看扁了?就算提到手斷掉也不能認輸!

「固執的女人!」他不悅地板起臉。

「我說不用就不用!」

「隨便你，拿不動再來叫我。」

「我不會叫你!去去……別妨礙我做事!」

趕走韓天浩以後，張絲愉有些後悔了，看着這堆積如山的行李和禮品，就夠教她冷汗直冒了!如果再加上外面那些沒搬進門的，來來回回也不知道幾趟才搬得完，看樣子，明天腰酸背痛是免不了……

就算是這樣，她張絲愉也絕對不會讓人瞧不起，尤其是被吳蔓寧瞧不起!

隱約中，女人凄厲的嘶吼回蕩於空氣中，詭譎的氣氛，沿着漆黑的長廊延伸到了庭院，張絲愉踩着赤裸的美足，膽顫心驚地挪動腳步，「是誰?」

她猶豫了，卻還是推開嘎吱響的老舊大門，正想探頭察看的時候，吳蔓寧閃到了她的面前，猙獰地對她破口大罵：「你這個賤女人，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我都回來了，你還不快滾?真礙我的眼!」然後拿着一把鋒利的大菜刀，怒氣沖沖地回頭朝她狂奔而來!

「呀……不要呀!」張絲愉在大吼中驚醒了自己。

「啾、啾、啾……」幾隻麻雀的影子掠過窗邊，吹起一陣微風撩動了碎花窗帘布，昏暗的房間內，張絲愉瞪大雙眼躺在床上，出了一身薄汗，不停地喘息。

「原來是夢……」好可怕的惡夢!讓她的心驚痛到現在，還「噗通、噗通」地狂跳，久久不能平息。

古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點都沒錯!昨天才感受到吳蔓寧的冷言冷語，今晚馬上就作惡夢，真是嚇死她了!

搬了一個晚上的東西，張絲愉不但四肢酸痛，還作惡夢、睡不好，想想就覺得好慘!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不過她可不敢躺回去睡回籠覺。

既然都醒了，今天提早準備早餐算了，張絲愉無奈地起身盥洗去了；當她整裝完畢，踏出房門的時候，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輕柔地傳來，嗅了嗅空氣里瀰漫的咖啡香，看來已經有人比她早起，正氣氛融洽地吃着早餐。

「真的?」吳蔓寧掩嘴輕笑，顯得心情不錯。

韓天浩喝一口咖啡，補充未完的話：「而且當時人很多，結果他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呵呵，李經理真是太迷糊了。」

「現在是什麼情形?」張絲愉以為自己沒睡飽，又看到了幻影，她用力閉眼三秒、再睜開，用力閉眼三秒、張開……他們兩個還是有說有笑地坐在餐桌，一起享受美好的時光。

她一定是在夢遊!得快躺回床上才行。

韓天浩發現張絲愉躡手躡腳的詭異行徑，開口喚住她：「睡醒了?」

她全身僵硬，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回頭。

吳蔓寧撕了一小塊吐司送嘴裏，語調平順：「醒了就過來，別僵在那，好像我會吃人似的。」

說真的，她還真怕哪天這位優雅的女性抓狂，拿菜刀將她砍碎后再煮來吃!只是這些話她不敢說出口，張絲愉撐開一抹自以為好看的微笑，緩緩轉頭過來，「早、早安。」

「早。」

「天浩……不，老闆。」怕被吳蔓寧抓小辮子，譏笑她是那種公私不分、靠男人不做事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改口，「老闆，你今天怎那麼早就起來吃早餐，現在還不到五點耶?」

「睡迷糊了?」這聲「老闆」叫得韓天浩有點莫名奇妙，他挑眉問。

「哪有，我十分清醒!」她不滿地回嘴，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多麼不像員工。

「他今天一早就要趕去南部處理分公司的事，你不知道?」吳蔓寧插嘴截斷他們的對話，挑釁意味濃厚，而她也聽出來了。

「他沒跟我說啊!如果說了，我一定醒得比你還早!」張絲愉嘀咕着。

「蔓寧!」他略帶警告地喚着她的名字，而她故作不解地投以優雅的微笑，不好發作的脾氣只能忍下，他改對張絲愉說：「喃喃些什麼?快來吃早餐。」

聽見韓天浩催促，她走到餐桌旁，拉了張椅子坐下，順手拿起眼前那份花生吐司，打算送進嘴裏。

「不好意思，我習慣準備三份早餐，一時忘了你，那份是小悠等一下睡醒時要吃的。」她面無表前地開口，「張小姐，你應該不會介意我的粗心吧?」

張絲愉尷尬無助的模樣，全落在韓天浩眼底，他不悅地壓下脾氣，「先給她吃無所謂，小悠的等一下可以再弄一份。」

「不、不用!我不介意，我可以自己去弄我那份早餐。」她將拿在手中的吐司放回盤子裏，慌張地跑向廚房。

在廚房弄早點時，隱約間好像聽到韓天浩責怪吳蔓寧的聲音，聽着心情也好一些，「本來就是，幹嘛那麼小氣，讓我咬一口又如何?不給吃就算了!」張絲愉有自信可以將餐點弄得更好吃，「等一下我就作個豐富又美味的營養大餐!就算她口水流成河，也不會分她吃一口。」

張絲愉賭氣地煎着培根，沒多久，後方有個黑影靠了過來，她第一個想法是韓天浩來陪她了，便開心地回頭，「天浩……」

「很可惜，是我，很失望?」吳蔓寧輕晃手中的空杯，補充說明：「我來倒牛奶。」

「喔……」是滿失望的!她有氣無力地將培根鏟到盤子上，拿了兩顆蛋，準備弄下一樣。

張絲愉偷瞄她一眼，只見她倒完牛奶后，絲毫沒離去的意思，倚在冰箱旁觀察自己，她不懂這個人到底想幹嘛，又為什麼這樣看着她?

「你不是很愛粘他，來看着我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吳蔓寧簡短地告知：「他已經出門了。」

「什麼，他已經出門了!」張絲愉好失望，她今天都還沒跟他說到什麼話，他竟然就已經出門了!

有股失落感爬上她的心窩，她們母女還沒住進來以前，他可都會對她啃啃咬咬、耍賴不走，直到她滿臉通紅地踢他一腳，才肯笑着出門呢!

張絲愉還在暗自哀悼這樣的轉變時，吳蔓寧如電的目光看得她毛骨悚然!接下來的時間裏，誰也沒出聲，空氣因兩個女人的沉默而凝結成冰，她們各懷鬼眙，相互對立於同一個空間裏。

終於，張絲愉耐不住性子了。

這時候，不用想也看得出來，吳蔓寧一定喜歡韓天浩!否則不會敵意明顯到連閉上眼睛也感覺得出來!

於是，張絲愉直接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高中就認識了。」吳蔓寧有點動氣地把問題再度丟回給她：「你想知道的，應該不只有我跟浩認識多久，這類蠢問題吧?」

「這問題會蠢?」能贏在起跑點是很重要的事耶!不過她最想問的，的確不是這個。

「你知道我跟他的事，對吧!」她不客氣地宣示王權，卻換回吳蔓寧的冷眼以對，「你來了以後的『所作所為』，我可是一清二楚；這又如何，你以為你可以取代我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張絲愉的手微微抖動一下，這話直接刺進她的心裏。

她們母女對韓天浩而言，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她懂；他是個負責又認真的男人，他絕對不會拋下她們不管，那她呢?萬一哪天起了衝突，他會選擇留下她嗎?

張絲愉鼻頭酸楚着，可悲啊!她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就算如此，張絲愉依舊不想在她面前示弱，「那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你自動離開我的視線。」

「不可能!要走的是你吧，大電燈泡!」張絲愉越是生氣，吳蔓寧越顯自信，打從心底覺得她不是對手。

「這些年來，浩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哪一個我沒看過?你以為只有你是特別的?我跟你們不同，最後留下來陪伴他走到今天的，只有我，這代表什麼呢?傻女孩。」

「天浩才不會……才不會……」

「不會為了我拋棄你?」吳蔓寧將話接著說完，高傲地揚起頭，「就算他沒有拋棄你，你自己受得了?三人行的關係，你能忍受多久?你該不會傻到以為，他會為了你，丟下我們母女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