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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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姑娘千難萬阻的來到我這裏，告訴我這事。那我得好好的謝謝薛姑娘。”黛玉起身，看着薛寶釵，言語間透着一股子譏誚。

薛寶釵不敢答話，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硬着頭皮道：“那年皇子妃初到賈府，我雖比皇子妃年長几歲，可自小也沒了父親，可卻有那樣一個哥哥。我這心裏是很想和皇子妃親近親近的，只是皇子妃不大出門，我卻是把皇子妃當親妹妹看待的。”

薛寶釵說道這裏，抬頭衝著黛玉微微一笑。

曉是如今黛玉早就認清寶釵，可瞧着寶釵這幅自己得感恩戴德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嘆服：“寶姐姐真真是一顆善心。”

寶釵聽了這話，只以為黛玉聽進了這話，正待欣喜，卻不放黛玉手一揮，桌子上的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站在黛玉身後的藍翎悠悠的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薛寶釵，這人也是傻的，當初在賈府時小姐就明顯不和你們多攀交情。如今過了這幾年，這薛寶釵是如何認定自家皇子妃會相信你那一派胡言。

黛玉瞧着寶釵起身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記起上輩子的事來，按理說過了這麼些年黛玉也忘得差不多了，可有些事黛玉卻忘不掉。

記得寶釵規勸自己勿看雜說，又時不時的給自己送燕窩吃食，雖最後為了自己私利，置黛玉於死地，可黛玉如今想來覺得寶釵雖心狠可也有一絲無奈。

只是憑着這一絲無奈難道就能作踐自個兒不成！

上輩子的事不說，這輩子黛玉遠着她，離着她。可她偏偏還跑上門來，難道就認定自己好欺負不成。

“寶姐姐千里迢迢給我報信，這分情誼，我該怎麼報答呢！”黛玉面帶三分笑，可眼神都刀子一般看向寶釵。

薛寶釵自是知道黛玉識穿了自己的把戲，本來這件事就是寶釵費了好些功夫攛掇着大皇子做下的。

此時黛玉見寶釵徹底蔫了，也不覺得欣喜，只覺得這人膩歪的很，當下也沒了那等逗弄的心思。

直言問道：“你不好好在大皇子府帶孩子，弄這事有什麼意思？”

寶釵腦子轟的一響，一雙眉目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黛玉，臉頰微微帶着一絲水汽。此時頗有些我見猶憐的姿態，只是黛玉看在眼裏好不動容。

膩味夠了，寶釵瞧着黛玉這樣子，也知道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畢竟是五皇子妃，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自己設計，當下也不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口。

原來自寶釵產下孩子之後，那孩子當晚便被大皇子妃石氏給抱走養在自己名下。這寶釵原本想着雖孩子不在自己身邊，可平日裏看兩眼總是可以的，卻不成想那石氏早就做好萬般準備，寶釵自產下孩子后愣是不能出自己的院子。

幸好寶釵是個會隱忍的，一面在府里低調做人，另一面暗暗用錢買通看守她的婆子，終於能讓她把話傳出去，讓自己母親知道。

只是這樣仍舊不夠，自己母親寶釵知道，是個沒主見的內宅婦人。除了讓她擔憂之外沒別的用處。索性薛姨媽疼自己女兒，終於讓她有一日在京城寺院門口遇着了大皇子妃石氏，瞧着站在皇子妃身邊已經會說話的奶娃娃，薛姨媽那是忍了又忍，腆着臉上前在石氏面前求情，只說自己女兒懂事懂規矩，又奉上了一些家底。

那大皇子正值用錢之季，況且寶釵這些時日確實規矩的很，石氏原本也沒想着弄死寶釵，不過是不想讓她和孩子接觸而已。即然薛家人都求道了這部田地，那麼石氏自然順水推舟的就把寶釵給放了出來，也不過就是允許內院行走而已。

寶釵初始也乘着無人時，接觸一二那孩子，只是那孩子剛剛會說話，一瞧見寶釵便大哭不止，寶釵也無法，最後便把腦子動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和石氏夫妻和睦，雖這裏頭利益糾葛，可卻不是一個寶釵能撼動的。

只不過，寶釵頗有幾分好顏色，又慣會揣摩人心，端的是溫柔小意，幾次不經意的伺候，在大皇子那裏頭倒也能說上兩句話。

接下來和湘雲說的也有些相似，不過就是寶釵在內院偶遇了湘雲，瞧着湘雲如今這般模樣，不由得想到大皇子這幾日因五皇子聞人霖素得帝心，心情煩躁。安插在五皇子那裏的暗樁又早就沒了，不免有些鬱卒。

寶釵如今不過是一妾，想着要是能更進一步變成二夫人那就能幫襯自家了。

說起來，寶釵也不容易，薛蟠在京里打死了人，如今更關押在牢裏，要不是人家瞧着薛家有一女在大皇子府里為妾，早就把這案子訂死了。

京里眾皇子如今都相互盯着，就怕被人抓住把柄，大皇子即便覺得薛寶釵可人可也斷然不會幫一個殺人犯說話，因此這薛蟠如今還在牢裏生死未卜。

這些日子以來，二皇子被罵，三皇子被斥，八皇子連着生母被貶，獨獨遠在邊疆的五皇子聞人霖躲過一劫。大皇子堪堪得了個中庸的名頭，雖說皇帝平時還算給他兩分薄面，可是大皇子想着若是不能扳倒聞人霖那是睡不着吃不香。

寶釵自知其意，這便瞧見了湘雲便心生一計，雖說大皇子聽了寶釵這話覺得成功幾率不大，可架不住寶釵總說林黛玉是個慣會吃醋的，只要讓她夫妻離心，就定然能拿到扳倒聞人霖的把柄。

一面是派人把湘雲送了來，瞧着湘雲走了差不多個把月，這才換了一身粗布麻衣僱人駕了馬車往這邊趕。

寶釵知道，黛玉和湘雲在賈府便不睦，況且湘雲如今又是一身煙花氣，黛玉定然會看她不爽，可人是大皇子派人送來的，五皇子定然會收下。湘雲到底有幾分顏色，五皇子一個男人想來也不會完全不喜女色。

等到湘雲入了五皇子的眼，寶釵再一身辛苦模樣出現在黛玉眼前，指出湘雲乃是大皇子送來離間黛玉五皇子的人，到時候黛玉對自己感激涕零，能容許寶釵住在府里，這時候，聞人霖身邊有湘雲，黛玉身邊有寶釵，到時候這府有什麼事大皇子能不知道呢。

這如意算盤打的，黛玉聽完不由得笑問道：“你這是低估我們智商還是高估了自己。”

寶釵聽得黛玉這冷嘲熱諷也不言語，此時她即然把這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也不怕了，就好比沒什麼顧慮一般，直着身子道：“您是皇子妃，又有貴人襄助，哪裏知道我們這些人的難處，我給大皇子做妾，也不過是想着能照看家裏一二，可誰知石氏是個精明百倍的，我愣是一絲機會都無，大皇子雖對我有兩分好顏色，可我知道，只要我露出一點旁的心思，他定會棄我不顧。我家哥哥無用，可他到底是我親哥哥，況且我母親如今獨自住在家裏，三不五時的就有金陵那些薛家族人上門打秋風，縱使是我薛家百萬家財這些年也熬不住。”

說道這裏薛寶釵是真情流露，眼睛一紅，滾下淚來。

黛玉瞅着寶釵說出這話，自知不假，當下也歇了取笑的心思，讓藍翎給寶釵換了一杯熱茶。語態溫和的說道：“你出京時想必早就讓你母親攜了家財避禍。”

聽着黛玉這肯定的語氣，寶釵喝了兩口茶，原本渾身的冰冷終於暖和了些，此時不畏懼什麼耳朵寶釵一一道來。

話說寶釵這事是做了兩手打算，一方面確實是想在大皇子跟前討好，能幫襯着大皇子打擊五皇子，另一方面寶釵也知道黛玉這個清冷的性子，不見得會中計，再加上寶釵見着自己哥哥在牢裏，薛家族人又時不時的上門打秋風。那大皇子竟是一句話不說，甚至還放出話要肅清京中一切仗勢欺人違法亂紀之事。

寶釵知道大皇子是不可能幫薛家說話的，如今又看着自己親生的孩子跟石氏最親，那石氏母族又是那般厲害，平時里待自己那是挑不出一點錯。

這大皇子和大皇妃可真的是把府里管的猶如鐵桶一般。

寶釵要想出頭，那是難上加難。

也正因為此才想着博上一博，即便是計策不成，也正好脫身。

黛玉想着寶釵這事，這寶釵愣是能放棄大皇子府里經營的一切，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寶釵見黛玉不語，索性說道：“皇子妃興許覺得我狠心，可是我在那府里不過是大皇子妃養的貓狗一般，我那親生的孩子也是不認我的，她們在吃穿用度上倒是大方的很，可是我是一個人，不是養的貓貓狗狗。我早就想過，倘或這計策被皇子妃識破，我便索性認了，反正我母親也出來了，那一筆家私也能讓她安度晚年了。”

說著說著，寶釵便痛哭起來。

大皇子妃石氏是個厲害的，要不怎麼多年無出，大皇子仍舊待她猶如新婚。

寶釵此時雖這般，可黛玉卻能知道寶釵在大皇子府受的罪恐怕不僅僅是她嘴裏說的這些，怕是有不少難以啟齒的*在內，不過黛玉也會多問。

即然寶釵說了實話，黛玉也不想多難為她，想着即然她要退出這些事，不如成全了她。當下便要找人來安置她，索性把湘雲也一併安置了。

那寶釵聽說要安排自己和湘雲一起走，當下便道：“我是我，她是她，只求皇子妃庇護我和我母親兩人。”說著便朝着黛玉磕了個頭。

黛玉自是應了下來。

這事也不算難事，沒幾日寶釵換了一身男裝，和幾個穿着僕人衣裳的兵士出了城，過了幾個月和早就蹲守在驛站的薛姨媽匯合，兩人抱頭痛哭一場，這才攜帶者家私去了蘇州安置下來。

這邊寶釵去了，湘雲也知被寶釵給耍了，也不氣惱，就是整日裏招貓逗狗的惹人厭。

黛玉也不理論，就看着湘雲見天的在府里發瘋。

直等到京里那邊來了旨意，宣五皇子進京。

這拖家帶口的，看樣子也不會再回來了，有的人還是留在這裏的好，湘雲自然就被留了下來，黛玉念着當初也算一起鬧過的情誼，給她在當地安置了一戶小康之家，只要她不作妖，這一輩子平安是不難的。

這來的路上花了半年時間，等回去那是歸心似箭，聽說皇帝傷了身子，聞人霖奉旨進京這是一點時間都耽誤不得。

原本三個月的路程愣是兩個月就到了京城。

當晚聞人霖便攜黛玉進了宮，這見了皇帝才得知，這皇帝是病入膏肓了。

也不知是聞人霖這幾年遠離皇子鬥爭，還是皇帝真的對聞人霖愛護有加，當晚聞人霖和黛玉便以侍疾為由被留宿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