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丫頭？這就是他的答案,一時間，劉涼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失望還是困惑,顯然，眼前的紅兒對這個答案更為不滿,她眼裏的嫉恨一閃而過，卻忽的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珠轉了轉：“瞧着我跟她的年紀差不多,那紅兒也是二師兄的小丫頭了。”
莫宣卿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宇文及暗暗叫糟,師弟的性子他可是最清楚,惹惱了他,哪會顧及什麼同門,更何況，紅兒也算不得他們的同門。
她是皇叔在外頭生的女兒,因皇嬸兒性子厲害是有名的河東獅,皇叔不敢養在王府,養在外頭又不放心,正好師傅終身未娶,膝下無兒無女,便丟到了師傅這兒,跟着他們練了些拳腳騎射,並未正經拜師。
師傅心善，見這丫頭年紀小,怪可憐的，便未把她送回去,就這麼過了幾年,兩年前皇嬸病沒了,皇叔才把她接回府。
不想兩年的功夫,這丫頭就變了個樣兒,更得了父皇喜愛,封她為安平郡主,此次來大秦就是為了和親之事,她自來就對師弟有些心思,如今有這個機會怎會放過。
要說這丫頭雖有些刁蠻,出身也不差,又跟他們有些淵源,的確是和親的好人選,若師弟心無所屬,她嫁過來或許是個好主意,可如今師弟跟前有個圓子丫頭,雖說這丫頭是大周的九公主,師弟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女,瞧師弟的意思,是打算不理會了。
見對這丫頭早已情根深種,以師弟的性子,既然如此喜歡，便不會再容下別人,即便答應了和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且,以紅兒的刁蠻性情,真進了大秦宮,不定要惹出多少麻煩呢,此事自己需仔細回稟父皇,和親的目的即是為了兩國交好,還是另選和親之人方妥,眼前卻不能讓紅兒再招惹圓子。
想到此，拉着紅兒：“你不是一直說你的騎射大有長進嗎,如今到了獵場還藏着掖着作甚。”
紅兒瞥了圓子一眼，哼了一聲：“我可不像有的女人，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兒,只知道狐媚子勾引男人,看我去射些野味兒，晌午給大師兄二師兄添菜。”話音剛落已利落的翻身上馬,馬鞭子一甩,艷紅的影子如一道驚鴻衝進了獵場,說不出的好看。
宇文及也跟着沖了出去。
莫宣卿側頭看了看劉涼,囑咐她幾句,也帶着人進了獵場,武將都跟着去了,留下的文官一個個都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劉涼頗有些不自在,索性站了起來,打算在周圍逛逛,吩咐蔣德不用跟着。
蔣德哪敢讓她自己出去,帶着兩個侍衛隔幾步跟着。
劉涼出了營區,見那邊有條山溪,依着一片樹林子,景色頗為別緻,便走了過去,在山溪邊兒上蹲下,摸了摸溪水,入手的冰寒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都進了三月,怎水還這樣冷？
忙從懷裏掏出帕子想抹乾手上的水,不想帕子卻從手上滑到了溪水中,劉涼愣了愣,剛想伸手去撈,卻見一隻手先她一步伸過去，撈了起來,劉涼抬頭,不禁愣了愣：“子玉。”
蘇子玉定定看了她許久：“原來你還記得我,我以為……”說著頓了頓：“你……還好嗎？”
當日從戲樓一別，兩人都未想到，再見已是如此光景,她已不是瓊華宮的九公主,而他呢？劉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仍是侍衛的裝束,跟過去一般無二。
忽想起清風說過,雖淑妃娘娘被囚玉山寺,卻因老將軍的復國之功,又大義滅親親手斬了自己的兒子的頭顱,功過相抵，皇上並未怪罪蘇家,老將軍官復原職,蘇子玉仍是少將軍。
想來，此次他是跟着老將軍一起陪皇上西苑行獵來的,只不過短短几月再見,他便彷彿變了許多,劉涼卻也說不出是哪裏變了,或許是自己的心境變了,看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
聽出他話里的關心,劉涼微微點了點頭,想起劉凌，忍不住開口：“七哥……”話剛出口就見蘇子玉忽然拿起弓箭，指着前面的樹林喝了一聲：“出來,再不出來,爺這箭可不長眼。”
蘇子玉話音剛落,樹林子裏鑽出兩個小丫頭來,正是剛才那個紅兒跟前伺候的人,劉涼不禁皺了皺眉，這兩個丫頭怎麼跑這兒來了？
蘇子玉冷哼了一聲：“光天化日躲着藏着,定不是好人。”說著拉開弓,那兩個丫頭臉色煞白，忙跪在地上：“將軍饒命,饒命，奴婢是安平郡主跟前的丫頭,跟郡主走散了,撞到了這兒,並非有意躲藏。”
安平郡主？蘇子玉收起弓箭：“既是西靖的人也需知道，這裏不是隨便亂闖的,還不滾。”
兩人如逢大赦，哪敢再留,忙着跑了。
蘇子玉側頭看了她半晌，忽道：“你可後悔？”
劉涼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他是問自己后不後悔去莫府,想了想，輕輕搖搖頭。
蘇子玉自嘲的笑了一聲：“原來我真是單相思,那你以後打算？你該知道西靖的安平郡主是來和親的,便不是她，也會是別人,你喜歡的人已經不是問梅閣里的莫公子了,他是大秦的新帝,他斷不會只守着你一個,你若想跟過去一樣,還是早些打消了念頭的好,更何況，你的身份擺在這兒,他絕不可能封你當他的皇后,嬪妃亦不可能,你若跟着他,大概一輩子只會是他藏在內宮裏，永遠不會有名份的女人,這就是你要的嗎？”
這些話現實又殘酷,瞬間便戳破了劉涼的掩耳盜鈴,她苦笑了一聲：“事到如今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想蘇子玉卻低聲道：“只要你想，就有別的選擇,只怕你不想,你忘了嗎,你並不是一個親人都沒了？”
劉涼楞了一下,側頭看向他,蘇子玉是什麼意思,她還能有什麼選擇？親人？莫非他說的是七哥劉凌？難道他有七哥消息？
剛要底細問他,忽聽蔣德的聲音響起：“老奴叩見皇上。”
劉涼一驚回頭看去,莫宣卿不知何時來了,騎在馬上背着光瞧不清臉上的表情,而劉涼卻異常清楚,他生氣了,感覺他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劉涼下意識低下頭。
莫宣卿身後的老將軍忙道：“子玉見了皇上還不扣頭,越大越沒規矩了。”
蘇子玉前行幾步跪在地上：“蘇子玉恭請皇上聖安。”
莫宣卿並未叫他起來,而是翻身下馬,走到他跟前：“朕剛還說怎麼不見你,原來跑這兒來了,怎麼，隨朕行獵無趣嗎？”
老將軍的汗都下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知道這小子對九公主的心思,生怕這小子一糊塗，做出什麼荒唐事兒來,雖說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兒子,也是為了保住蘇家,那個孽子追隨劉宿謀逆叛君,本就十惡不赦,死有餘辜。
可這個孫子卻是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如今蘇家人丁凋零,也就剩下這小子了,若有個閃失,蘇家的香火就斷了,跟前朝餘孽有牽連,能有什麼好兒,更何況，九公主如今已是皇上的人,即便無名無分,皇上稀罕的人,臣子惦記着,不是上趕着找死嗎。
有這層顧慮,今兒本不想帶這小子來,後來想想,皇上即便再稀罕,那丫頭也是劉宿的女兒,藏在宮裏也還罷了,公然帶出來卻大大的不妥。這西苑行獵,想來皇上也不會帶個丫頭過來。
便讓子玉跟了來,是想着讓他在皇上跟前多表現,以子玉的資質,只皇上有愛才之心,必會不念舊惡,再說，那些所謂的舊惡,也跟他無關,皇上既饒了蘇家,自不會再追究,只要蘇家以後安分守己,應可保無虞。
至於劉凌那兒,他雖是自己的外孫子,到底不姓蘇,皇上是明君,不會因劉凌之事罪責蘇家。當然，前提是子玉這混小子不跟皇上搶女人。
可瞧眼前這情形,自己囑咐的那些,這混小子都當成了耳邊風,躲還躲不及呢,他倒好，變着法子的往上頭撞。
生怕子玉跟皇上頂着來,忙跪在地上：“孽孫胡鬧,請皇上降罪。”
莫宣卿伸手扶起他：“老將軍何必如此,朕不過說句笑話而,是瞧着子玉這樣的少年英才,心生羨慕罷了。”
說著，掃了眼不遠處奔來的紅兒，目光一閃：“不過這男大當婚,你蘇家人丁單薄,子玉年紀不小，也該娶個媳婦兒回去，也好給你蘇家添丁，不若朕今兒給子玉做個媒,朕瞧着他跟西靖的安平郡主倒般配的緊,不知老將軍意下如何？”
劉涼愕然,剛那個郡主,雖只一面就能看出來事兒驕縱刁蠻的女子,雖是郡主之尊下嫁,以子玉的性子斷不會容讓,真要是成了夫妻，豈不是一對怨偶。
想着便想說句什麼,一抬頭卻對上莫宣卿的目光,那眸光里的寒意,竟讓劉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話兒間，紅兒已經到了近前,知道了做媒的事兒，惱恨的瞪了劉涼一眼，冷笑道：“剛我兩個丫頭可瞧見蘇少將軍跟這丫頭在這兒眉來眼去的熱絡的緊呢,他明明就惦記這丫頭的賬,二師兄牽連到紅兒身上作甚,若二師兄真想做媒,不若把你身邊這個丫頭賜給他,他們兩情相悅,豈不是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