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連宋忱都能聽出來，祁二那句“你說的也對”態度十足敷衍。但是，根據他們話里的意思，自己也實在講不出“你爸早就死了”這種真話來點醒尉遲佛音。

“說不定另有隱情的。”倒是鍾晚認真地勸了一句。

“別忘了，咳咳，失蹤的是全部的七家長輩，不是只有你我兩家，咳咳。”祁二咳嗽個不停，換了個坐姿才覺得舒服一些，“我來只是通知你祁家的立場中立，另外希望……如果你能先一步找到守護者，記得勸她收斂一些。我不知道你的話具體有多少作用，但這一次不光祁家，每個人都折損了不少人，再這樣下去，我們滅在這一代也說不定。”

“……我知道了。”尉遲佛音冷淡地點點頭。

說是自欺欺人也可以，能拖延壞事到來的速度，總是好一些的。

宋忱還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讓搭檔把尉遲佛音帶到一邊，又給了她一瓶甜奶茶，問道：“現在你們也不知道小欄杆在哪裏……看來昨天夜裏的行動沒有成功啊……方便的話，能不能談談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也好讓我進行下一步推斷，哪怕猜一猜她可能出現在哪裏，然後你別往那兒湊也行啊。”

聽祁二隱晦透露出的，他是很不願意再犧牲自家的力量了。

有目的，有想要的東西，對他來說就是破綻。

“嗯……”祁二覺得這樣也不錯，於是簡單說了說尉遲佛音沒經歷的那些事情。

大體和宋忱猜測的差不多。作為委託人的尉遲佛音偷聽之後太沉不住氣，直接去質問了長輩，才會被關在家裏反省。

如果能忍下來，說不定就隨着大部隊一起去找小欄杆了，還能學着祁二中途放點兒水什麼的。

夜裏的確也是家裏的其他人在外面同她接觸后，先抵達了金薔薇酒店，行動卻依舊沒成功。小欄杆也不知所蹤，可以說是慘敗。

“目前酒店附近，還有所有出城的路，機場火車站都有家裏的眼線，她要麼一輩子躲在這裏，要麼絕對會被找到。”祁二提醒，“天羅地網，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動怒了，家裏以後也太平不了。”

“如果人家就不願意走了呢？帝都多好，車水馬龍，人家既然之前在這個城市安穩藏身，不是我偶然撞見根本不會被你們發現，自然也會藏一輩子的。”宋忱玩味地笑了笑，“說不定現在跑到哪裏去了。”

他其實，是說謊了。

目標人物還攜帶着某個體積不小的東西沒取走，肯定還會再露面。

不過關於這一點，宋忱沒準備說出來。

“守護者……她受了傷，至少斷了兩根肋骨，養傷的時候不能走動，肯定跑不遠的。”祁二胸有成竹，“起碼在痊癒之前的這段時間裏，她都得藏着。”

尉遲佛音悶不吭聲，臉色相當難看，陰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你從小就跟她更親近一些，出了這麼大的事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也情有可原。但最起碼不要忘了自己姓什麼，家裏的人不光是為了暴斃的長輩，守護者還從族長那裏拿走了什麼東西，我這個級別的沒資格知道，但隱約聽別人提起過，全員出動還為了拿回它。”

祁二抓緊時間，又說了一句。

他是偷着跑出來的，耽擱太久，其他的人會起疑心。

“東西？”尉遲佛音突然想起那個房間裏讓人身體顫抖的低溫。

“嗯，其實退一步考慮，能拿回那個東西，哪怕放走了守護者也沒什麼，如果你能和她接觸，就勸她交出來吧。”掏出手機確認了一遍時間，祁二站起來，一步步往門口走，“我真該離開了。”

宋忱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什麼？”祁二疑惑的回頭。

“小欄杆留了東西，就放在酒店裏。你們在酒店外接觸過之後，她趕緊回來把那個東西從房間裏轉移到其他地方了。所以我有個方法，但需要你們配合……”宋忱走上前，壓低了聲音，極具煽動力，“等到今天吃過晚飯的時候，在酒店裏，製造出失火的假象。她帶了需要冷藏的東西，只有熱度才能讓她慌亂。”

“失火？”祁二一愣，營養不良一般的發梢隨着動作晃了晃，“……嗯，就這麼辦吧，我明白了，會想辦法說動其他人的。跟你們談談，也是有好處的啊……”

輕巧的腳步消失在門外。

等到對方離開后，鍾晚第一個開口：“老闆，幹嘛把這件事告訴他？”

祁二的同伴僅僅知道目標人物帶了東西而已，他們可是實打實地確認那玩意兒就在目標身邊，而且被藏起來了。

這麼重要的情報怎麼可以一點酬勞都不要地賣出去，根本不符合宋忱的性格啊！

而且……宋忱這個人很講究嚴謹的表達，之前他告訴眾人的是那東西“很有可能”在酒店裏，怎麼現在話鋒一轉，又變成了“一定在酒店裏”？

“不要着急。”宋忱拍拍他的肩膀，兩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上，距離不算太遠，“再說了，對方是敵是友還不一定呢。”

“哎？”尉遲佛音吃了一驚，“他……”

宋忱趕緊澄清：“我可沒說對方一定有問題，只是不能排除用我們做誘餌釣魚的可能性。如果他想要的只是減少自己人的損失，那麼在我的計劃里，他一定不會再受傷。但如果還懷了別的心思……”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慢慢勾起嘴角。

鍾晚放鬆了幾分，“互相利用而已。”還好還好，他家老闆的智商始終在水平線上，沒有任何掉線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能不能有機會看一次宋忱方寸大亂的表情呢？

心裏突然期待起來，鍾晚驀然發覺現在不是起壞心思的時候，趕緊嚴肅了表情。

“對了尉遲，你和目標從小接觸？能不能模仿她的身形？”宋忱側頭問，實現掃過尉遲佛音那縷挑染的銀髮上。

尉遲佛音點頭，“可以模仿得九成相似，老闆，你是要我……去裝扮成她？”

“沒錯！”宋忱的目光帶着欣慰，暗暗感嘆這孩子總算開竅了，“別忘了，不管小欄杆藏起來的東西是什麼，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它需要低溫……而一旦失火……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出現！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說東西就在酒店裏，但也只能賭一把了。”

“等到火勢一起，你裝扮成她的樣子引走大部分人，然後甩開追兵回來。我們耐心等待，看看對方究竟會不會出現。”他的視線下垂落在地毯上，斟酌着說，“最壞的結果就是東西根本不在酒店裏，但你家裏的大部分人都被引開了，她藉此離開這個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這不算最壞的結果，不要落到我家裏就好……”尉遲佛音嘆了口氣，決定就按老闆說的做。

但是……

“我們的身高不同，就算勉強假裝成她，也不一定有用啊。”

這是眼前最難辦的事。矮個子可以通過內增高假裝成比自己高的人，但小欄杆那個身高……誰能裝的了她？

宋忱搖搖頭，糾正她錯誤的看法，“你別忘了祁二說過什麼。小欄杆肋骨受傷，而傷了那裏的人，彎着腰跑步也很正常吧？”

尉遲佛音突然醒悟，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去準備一下。”

說著要買假髮和衣服，她急匆匆地出了門。房間裏很快只剩下鍾晚和宋忱兩個人。

鍾晚冷不防開口：“宋忱，你的腦子真好使。”

“啊？”宋忱露出一個和誇讚不相配的迷茫表情，卻不是因為被誇了臉紅，而是……鍾晚很少會連名帶姓地這麼稱呼自己。

“不想叫你老闆了。”鍾晚耍賴地把腦袋湊過來，一副很累的樣子，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狡猾地睜開一隻眼睛。

嗯……買的祛傷疤藥膏還挺管用的，塗了兩個月，那道傷痕果然淺淡了一些。

“哈哈，別鬧別鬧。”宋忱忍不住笑出來，“我告訴你啊，尉遲在這裏可不能這樣，她家裏出了事，我們得注意點。”

“你真好……”鍾晚嘆息一聲，保持着那個姿勢，“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

宋忱揉了一把他乾淨的髮絲，聞着裏面清爽的味道，“當然有了。你看一下酒店的電路，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瞬間斷電的？”

鍾晚露出頹喪的表情，卻轉瞬即逝，“有點複雜。金薔薇上上下下這麼多層，電路多複雜啊，瞬間斷掉所有，除非是把最近的電纜挖出來砍斷。”

“不一定是全部斷電。”宋忱迅速改了說辭，“至少兩個地方，一是第九層，二是……”

他湊過去，小聲說著什麼，兩個人離得非常近。

“還是很複雜，所以需要獎勵。”聽完了新要求，鍾晚總算覺得不那麼難辦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站起身走到電腦前。

……

銀白假髮，連帽衫，一切衣服包括鞋子，都和攝像頭裏的小欄杆是同一身。

宋忱把換好衣服的尉遲佛音打量幾遍，看着她淡漠的神情，忍不住點頭：“除了臉，十成相似。”

尉遲佛音沒吭聲，他又問：“我教你的逃脫方法記住了吧？引開他們就回到酒店裏，但不用進客房部，如果路上覺得快被追上了，就打電話給紀攸寧，讓他開車去接。”

“記住了！”尉遲佛音認真點頭。

“……還是對你不放心。”宋忱一副嘮叨家長的表情。

尉遲佛音把帽子從頭上扯下來，假髮也歪了一些，挑眉：“老闆，你更年期到了，很煩。”

“熊孩子，我說句實話，小時候家裏沒什麼長輩管過你生活吧？”宋忱一抬手幫她把假髮拉正，然後迅速跑得遠遠的，以免對方惱羞成怒揍自己一頓。

尉遲佛音愣在原地，“好像……沒有。家裏規矩特別多，一直住在家裏，總覺得……”

“壓抑是吧？”宋忱打斷了她的話，“第一次見你，我就看出來了。”

鍾晚作為第一個員工，自然對這件事也有印象。那時候，站在眼前的女孩子神情茫然冰冷，模樣很不錯站姿也規規矩矩，可就是透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這和他自己不同。鍾晚不愛說話，可別人問什麼也絕對會有一說一。而她呢，就算有人湊過來，也會被忽視吧？

“聽說你做事很有效率？我要找人，這是定金。就在這座城市，不限時間，找到了為止。”語速很快，像是私下裏聯繫過，尉遲佛音想了想，又甩出什麼東西，“哦，給你照片。”

她說完，轉身就走。

宋忱聽得一愣一愣的，叫住了她：“哎，姑娘，這生意我接了，可你還沒給聯繫方式呢！”

尉遲佛音回頭，嘴角挫敗地垂了下去。

宋忱輕輕笑起來：“別緊張別緊張，你有什麼要求，慢慢說。我們收費合理，一定會滿足你的。是吧，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