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經常鍛煉的人五感敏銳,更別提是尉遲佛音這種從出生起就扎馬步練拳腳的了。論對危險的感知程度,她是眾人之中最敏銳的,剛一站在門口,就擰起了眉頭。
“什麼東西?屋裏太悶了。”
宋忱招了招手,“把門關上,趕緊來窗戶旁邊。”
這個房間的電子鎖是鍾晚攻破系統打開的,現在誰不用房卡都能進來了。尉遲佛音回頭看了看,在裏面用機械鎖反鎖,一路小跑過來。
“乾冰……嗎?”她喃喃一句,“屋裏好冷。”
相比較來說,還是外面更暖和一些。在窗邊深深吸氣后四處查看,發現還有大量並未揮發的乾冰,若隱若現地冒着霧氣。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宋忱沒有給她進一步查探情況的時間,“監控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切斷通訊的人不是小欄杆,有什麼證據?”
鍾晚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們從樓上跑過來,也就三五分鐘吧。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足夠一個人打包好所有東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是一小塊香皂,酒店裏提供的。”尉遲佛音展示了一下手裏的東西,香皂小小的一塊,從體積推算應該是整體的十分之一,令人驚訝的是斷面不算光潔,形狀卻很整齊!
宋忱湊近看了看,“一般人想得到這麼小的一塊,也能用指甲掐下來,但這樣就會留下擠壓的痕迹,而用刀切,斷面又不會這麼粗糙,會更加光滑。”
只一眼就能分析出很多細節。
尉遲佛音緩緩點頭,“我家裏有如此程度指力的人很多。”
“那……小欄杆呢?”鍾晚疑惑,“這也不能說明一定不是她乾的。你不是提過,她在你家算是很厲害的人嗎?”
宋忱同樣在考慮這個,探究的目光掃了過去。
尉遲佛音把腦袋探出窗外,喘了幾口氣才讓自己保持清醒,身體越是強壯的人對氧氣的需求量越大,為了節約體力說得很簡單,“老闆,你打開冰箱的時候,會刻意搬個凳子來嗎?”
“我……”剛一開口,宋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鍾晚皺起眉頭,手肘撐在窗台上。他最不習慣的就是說話間的彎彎繞繞,還是虛擬世界比較好,一個0一個1,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什麼搬個凳子?”最終,他還是決定不恥下問。
宋忱溫和地笑了笑,眼睛彎彎的,耐心解釋:“一台冰箱才多高,所以我們不藉助工具。但攝像頭的位置我留意過,裝在天花板上的,走廊的高度至少也得三米……普通人……嗯,其實也不普通了,尉遲的家人能用一小塊香皂把鏡頭打裂,但小欄杆不需要,她跳起來就能碰到那裏。”
頓了頓,宋忱又說:“你倒是比以前會說話了。記得剛來的時候成天的跟我抬杠。”
短短的一句話里,包含的信息量卻不少。這樣一來,對尉遲家人和小欄杆的整體水平,他也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對了,她如果跳那麼高,是不需要助跑的。”尉遲佛音又補充,“看來,是我家裏的人找到了這裏……她離開了嗎?”
淡淡的疲倦出現在臉上,長發在身後無力地垂着,她看起來真的很累了。
鍾晚可是在晨練時目睹過尉遲佛音負重三十斤跑完五公里還面不改色的,瞧見這幕,突然想起,最初和老闆住在那棟小樓里,她作為委託人找上門來,而父親已經生死未卜了很久。
移開略帶同情的目光,鍾晚在房間裏隨意看着。估計老闆早就想到了這點,才一直不去看她的。
畢竟不是什麼人都習慣別人的同情,直到今天尉遲佛音才把底細一點點透露出來,在那之前,她雖然說不上嘻嘻哈哈,但和別人相處也沒有什麼異狀。
視線落在沙發和床頭柜上,還有每個角落裏冒出淡淡霧氣的乾冰……鍾晚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老闆。”他拍拍宋忱的肩膀,示意他回頭,“屋裏少了點東西。”
宋忱一缺氧腦子就轉的慢,轉身後盯着房間看了片刻,然後走到床邊的衣櫃裏打開看了看,確認后才點頭:“對。裏面還有幾件衣服,零碎物品都沒怎麼收拾。”
不光是衣服,錢包一類的就放在茶几上,看來小欄杆什麼都沒帶走。
“少了什麼?”尉遲佛音勉強定了定神。既然東西不見了,說明是有預謀地離開,但什麼都沒帶走,不是匆忙離開的特點嗎?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離開窗邊的宋忱就變了臉色,揉了揉太陽穴,“衣服,錢,屋裏沒有任何東西一定用得上乾冰的——那個只有低溫才能保存的東西不見了。你別告訴我小欄杆弄了一卡車冰糕堆在客廳里,閑着沒事就吃一根兒。”
尉遲佛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帶走了的東西呢?是什麼?”
“範圍太廣,不好判斷。”宋忱搖了搖頭,“先說別的,捋一捋時間。早上我們吃飯的時候,你家裏的其他人也來到了這裏。在電話中我跟你說遇見了小欄杆,他們肯定也知道這個消息——但那時候我還沒告訴你她具體住在幾號房間,所以就一個個房間排查的話,也會耽誤一點時間,可能是今天早上才查明具體位置的。”
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因為開了窗戶,外面的暖風灌進來,屋裏乾冰揮發得更快,哪怕站在窗檯處透氣,也不免覺得頭暈胸悶。
鍾晚看了看宋忱愈發蒼白的臉色,提議:“還是回去再說吧,窗戶開着,屋裏的乾冰散光了我們再進來搜索,看看有沒有能用的線索。”
真是的,要是沒這麼多事兒,他現在還抱着老闆睡回籠覺呢!
“也行。”尉遲佛音猶豫一下,同意了。
三個人是分別離開房間的,不然一起走出去太過招搖。出去之前,宋忱又關了0911號的所有燈,只是窗帘沒拉上,藉著外面的天光照明,還是顯得有些陰沉。
光是走廊里的空氣都新鮮許多,宋忱思維活絡,仔細思考一下,他在回到自己房間后率先開口:“不一定是今早查明,凌晨的那段錄像被人動過手腳,說明他們夜裏就到了,但卻選擇在早上動手。”
宋忱他們可能是酒店裏第一波吃早餐的客人了,那段時間大多數人還沒起床,只有一些服務生,趁着清晨人少行動或轉移,更不容易暴露。
“對了尉遲,你能不能和家裏的人聯繫上?”過了會兒,宋忱又問。
尉遲佛音苦笑道:“怎麼可能。家裏下了死命令,說發現了族長從前的守護者就動手,看樣子根本不聽她解釋。我想為小欄杆說幾句話,也引起了他們警惕……光是離開家就廢了好多功夫。”
“那,你家的人都出來找她了?大概有多少人?”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宋忱坐在沙發上歇了歇,覺得還是腰疼。
“嗯……這一代能獨自出門行走的都參加了對小欄杆的追捕,或者說誅滅,人應該挺多的。在家裏說不上什麼話,具體有幾個我也不知道。”尉遲佛音回答得很慢,“要不要去求求我哥,問問他?”
宋忱抬手制止了她的動作,“沒必要,大概情況我心裏已經有數了。昨天小欄杆出門應該就是為了補充乾冰,而且為了低調,除了背包,她還在身上捆了不少。但出門的這段時間,她和你家裏的人交手過一次,並且受了傷,不能從外面爬進來……還有,你是從哪層進來的?”
“一樓大廳有個員工專用的後門,沒什麼人,可以溜進來。五層以上監控力度加倍,我留意過,想要避開攝像頭,只能找個窗戶爬出去,從外面向上,然後到了目的地再從窗戶進來。”尉遲佛音如實相告。
以前宋忱老讓她去做一些不方便留下證據的事兒,這段日子她都習慣性躲着攝像頭走了!
趁着夜色掩蓋,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大樓外面有個活人爬上爬下……
“既然是這樣,他們離開的時候應該也用了這個辦法。”鍾晚盯着監控的時間最久,也最有發言權,“不管怎麼樣,想要進入任何一層,總有一個攝像頭是避不開的,必定會留下錄像……所以第九層的那個……啊!壞掉的那個攝像頭就是他們離開的路線!”
宋忱緩緩點頭,“這個我們等會兒去查看,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會惹來服務生詢問。我繼續說——在酒店外的交手,尉遲她們家的人沒有全滅,一小部分人找到這裏來了,然後排查到她的房間。而我懷疑,凌晨的監控是小欄杆自己做的手腳,她趁着這段時間轉移了那個需要低溫保存的東西。”
“不可能。”尉遲佛音想都沒想就否認,然後解釋,“我不是說不可能轉移,而是……她根本不懂電腦,連手機都不怎麼會用。”
更別提侵入金薔薇這麼高端的酒店了。連鍾晚也說,這酒店的系統安全係數很高。
“你們家怎麼光教出來這種偏科的孩子呢,是不是除了武根本不學文啊?”宋忱調笑,試圖活躍一下越來越嚴肅的氣氛,“就不能讓人家自學了?”
尉遲佛音破天荒地嗯了一聲!“我家裏只有身體不好的人才會被派去學文經商,用另一種方式給其他族人賺錢,比如那種每天早上起不來床的,就得負責供養。”
鍾晚一看這兩個人又要習慣性拌嘴,趕緊出來打圓場,問尉遲:“不是看了兩本黑客教程就能實踐的,小欄杆從前一直和你們住在一起吧?既然你沒有發現她接觸這方面的跡象,應該能排除自己改動監控的可能了。”
“——不能自己動手。”宋忱懶懶抬眼,拉長了調子,“誰說她不能再雇個人了?”
屋裏的其餘兩人一時沒考慮到這種可能性,齊齊頓聲。
“想低調轉移那麼大的東西,不黑了所有攝像頭怎麼行!”宋忱覺得自己發言很有力度,又補充了一句。
“大的東西?”鍾晚皺眉,“她帶的東西一定不小嗎?後面發生了什麼我大概也能猜到——在外面和尉遲的家人接觸后,目標決定緊急轉移手裏的某個東西,所以只拿了它,其他的衣服和錢完全顧不上收拾。但尉遲找了她一年多,按說東躲西藏還藏得這麼好,那東西應該能隨身攜帶才對——再然後,早上的這段時間,剩下的人找過來,她警覺之下才離開的。”
重要的東西已經藏好,屋裏的二氧化碳濃度太高,小欄杆就坐在窗外的那個地方,靜靜等剩下的敵人找過來。
為什麼不和那東西一起繼續躲藏呢?
鍾晚覺得,她是受了傷,沒信心繼續保護它,乾脆離得遠一些,也不讓別人找到。
“我想過這個問題。”宋忱沉吟片刻,又用冰箱做了個比喻,“如果只有一根雪糕,直接放冰箱裏就行了。還有,你見過別人是怎麼把酒冰鎮處理的嗎?”
東西太小,酒店提供的放飲料的冰箱就足以裝下。那東西應該比小冰箱大一點,但絕對不可能是中等體積。不然小欄杆就會選擇把乾冰都堆到上面,整個兒埋起來降溫。
而不是像他們看到的,讓整個房間的溫度低到難以忍受。
“還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從0911的客廳進去,但屋子的二氧化碳濃度,是越往卧室走越冷的。”宋忱補充,“液氮的罐子也是放在卧室附近。而且,二氧化碳還有一個作用……”
剛才,只有他一個人把房間摸索了一遍。
鍾晚幫他把剩下的話說完:“抑制細菌呼吸,防止東西腐爛。”
尉遲佛音打了個冷顫,第一次露出驚懼交加的神情,“我……父親……”
“我們瞎說的,你別介意。”看到她這幅樣子,宋忱趕緊轉移話題,“按你說的,族長和她同時離開,不管怎樣,現在只有小欄杆一個人知道全部的事實,不如找到她問一問。你是僱主,你自己掂量,我們就是打工的,幫忙補充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這種明顯沒什麼可信力度的安慰,只有絕望中的人會相信。
尉遲佛音緩緩點頭:“好,找到她再說,這就是我的要求。附加條件是,不能讓我家的其他人先找到她,不然……我不能再失去哥哥了,雖然活到現在也沒和他說幾句話。”
宋忱微笑了一下:“保證完成任務。”
“這不是容易做的事,恐怕比老闆之前接觸的所有都要危險。”尉遲佛音突然猶豫,“我在家裏的功夫中等偏下,說是倒數也不為過。”
說到底,還是不願意這麼熟悉的人去冒險。
宋忱剛想說點什麼,早就有個比他還了解自己的人開了口:“那你就只能多付點酬勞了,是吧老闆?”
“對對對!”宋忱瘋狂點頭,“阿晚,還是你理解我。”
尉遲佛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錢包,“刷卡吧。沒現金了。”
在看到她的錢包牌子以及裏面的東西后,宋忱臉色微變:“真是的,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比我有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