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晚膳過後,劉姥姥打發王夫人,邢夫人退下,讓人將賈璉,賈赦喊了過來,問問他們今個查探的怎麼樣了。

賈赦見着劉姥姥心裏就高興,走了一天的路也不嫌累,隨便抹了把臉,拿出冊子來,一個個的給劉姥姥講解。還別說,這賈家還真有幾個成器的孩子,雖是旁支,但到底姓賈,一個是賈璉的平輩,叫賈琅,兩個賈璉的晚輩,和賈蘭一個輩分,一個叫賈芝,一個叫賈萱,這三人在讀書上頗有些天分,賈萱家境尚可,倒是能支付一二,賈芝與賈琅家境貧寒,原先在私塾外頭偷聽,後來先生考校一番,見兩人頗有些靈氣,告知其家人,最後家裏人砸鍋賣鐵,勉強能支付束脩。除三人外,還有一子,名賈平,與賈赦同輩,年紀只比賈璉大些,讀書倒是不成,但有一把子力氣,聽說往年災害的時候,水牛被絆在水裏不得動彈,他直接給扛了上來。他家父親去的早,寡-婦母親帶他跟妹妹兩個過日子,辛苦的很,若不是這賈平力氣大,常出去打零工,這日子還要困苦。

這四人比較特別,還有那算帳厲害的,種田厲害的,賈赦都一一記錄在冊。

劉姥姥一一聽了,問道,“我記得當年這賈家私塾是你爹跟你大伯弄的,說是族裏出銀,怎麼這會兒還要交束脩。”

尋着賈老夫人的記憶,劉姥姥很是佩服賈家上代當家人的氣魄胸襟,這族裏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生怕族裏孩子有才幹沒書讀,特意買了幾千畝祭田幫襯族裏,除此之外,還留個鋪子給族裏做後路。萬一遇着天災*還能支撐一二。

難怪人家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她本家倒沒這麼厲害的親眷,若是有了,她兒子當初有地方讀書哪裏會遇着那樣的事兒,小小年紀就沒了。

“回老太太的話,早幾年爹爹還在世的時候,這金陵還算是規矩,等爹爹一走,珍兒又貪玩不管事,這不就給人找了可趁之機。”賈赦皺着眉頭說道。

說來,這兩日,還真給賈赦不少觸動,沒想到這金陵老宅,背後還有這麼些陰司。賈家四位長老可沒仗着京城寧國府榮國府在外生事,他瞧着老太太氣的不輕也不敢告知,只花了大力氣將這幾個人品性子都不錯的人找出來,讓老太太樂呵樂呵。

“哼,他們倒是好本事,倒是學會仗勢欺人了,老大,這事你給我抹平了再走,再這般下去,咱榮國府的牌子怕是要臭了。”劉姥姥當年就是小老百姓一個,最是厭惡那些仗勢欺人的,自個兒沒個屁本事,跟某個權勢有個拐彎關係,愣是弄的比當家主子還厲害。

賈赦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劉姥姥,若真要弄可不容易,都是賈家人,他弄狠了只怕大伙兒不樂意。

劉姥姥就見不得賈赦這模樣,只覺得慫的很,一個沒忍住,對着賈赦的後腦勺就是一下,道,”沒出息的,你這個榮國府的當家人怕啥,你做啥見不得人的事兒了,還是給人家啥把柄了。”

別瞧着劉姥姥整日樂呵樂呵的,其實性子又急又凶。她一個寡-婦拉扯閨女長大,性子不凶能落到好,想當年,她可沒少跟成年漢子干架,有本事挖她水田的水,她就敢提刀上門鬧騰。雖說去女婿家,性子有所收斂,但去了幾趟榮國府,女婿待她跟親娘似的,她漸漸的待女婿也跟兒子似的,氣急了沒少隨手那麼一下子。

鄉下漢子糙慣了,倒是不痛不癢的,沒啥感覺。可賈赦不同啊,長這麼大,賈母就沒打過他,更別說對着後腦勺就是一下子了。往年再瞧不上他,頂多罵罵他,如今他娘竟然都動手了,他真有這麼差勁么。

劉姥姥打的順手,打完就心虛了,悄悄又摸了兩下子,吐了吐舌頭,不敢再罵賈赦。

賈赦倒是沒看出劉姥姥的心虛來,這會兒他正在深深的自我檢討,深覺愧疚賈母的教導,沒本事,不成器。

“老太太放心,兒子今個就改,明個就去把事情解決。”賈赦自我唾棄一番后,對着劉姥姥彎身道。

劉姥姥呵呵傻笑兩聲,道,“娘曉得你好,但是你是老大,娘往後還要靠你呢,今個也是娘急了。”

“不,娘,都是兒子不好,讓您操心,我曉得娘也是恨鐵不成鋼,想要把兒子打醒。您放心,兒子想通了,兒子好歹是一等將軍,榮國府當家,幾個族人還治不了。”賈赦腦子一熱,竟是出口喊了聲娘,這娘字一出口,就覺得心裏有種異樣的溫暖,以往都是太太,老太太,到底不如娘來的親切。

劉姥姥哪裏會糾結娘這個稱呼,見賈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大大鬆了口氣,連忙道,“好,娘就看你的。你今個也累了一天了,且回去休息休息.”如此,將賈赦打發走,劉姥姥這才徹底放心。

哎呦乖乖,她今個可是打了榮國府當家的腦袋了,嘖嘖,這輩子也算值了。躺在床上,劉姥姥樂呵呵入眠。

那頭,賈赦回了屋,將賈璉喚來一通教導,拉着他明個一道去懲治族人。劉姥姥哪裏曉得,她嘴上一句話,需要耗費賈赦多少精力。

到如今劉姥姥還沒轉過彎來,總想着十里坡的老太太,就是有賈母的記憶,也不懂這世家老夫人的作態該如何。

若是旁人,不管是誰,曉得族人不成器,頂多關着門來大罵一頓,然後粉飾-太平,哪裏會像劉姥姥這般,管他是誰,先懲治了再說,竟是半點不在乎賈府的名聲如何。那賈赦也是個愣頭青,劉姥姥說什麼是什麼,就想着讓劉姥姥刮目相看,也不曉得看自己的名聲,倒是賈璉曉得遮羞,但是他拗不過他親爹啊。想着回京怕是要被二叔說教,賈璉只覺得一陣頭疼。

唉,若是當初是二叔跟着來南邊,哪裏還有這麼些事啊。

賈璉心中叫苦連連,賈赦卻是雄糾糾氣昂昂,準備干出一番大事兒。

次日,兩人就遇着阻力,一個個拿着身份壓人,賈赦若是狠點,就哭爹喊娘要找老太太評理,賈赦曉得他娘是真心要懲治族裏,但他不想他娘心煩啊,硬着頭皮跟這些鄉下婆子扯皮。

賈赦到底遇事少,不曉得這族裏分為四批,一批人對付他,一批人去找賈母訴苦求情,一批人找王夫人幫忙,還有一批人則找與賈家交好的親眷幫忙,例如薛府。

那些長老也不是傻的,雖說拿着尤氏的名義,但這裏邊沒有王夫人的手筆,誰信。

賈璉倒是看得透明,但他不想跟着他爹得罪這麼些人,其實心裏賈璉也覺得老太太瞎折騰,哪個大戶人家沒點事兒,他們賈府這還算好的,都是些小事。他爹想跟老太太表忠心,他卻不稀罕。

劉姥姥還樂呵樂呵的跟林黛玉說著種田的趣事,例如那鵝比狗看門還厲害,那鴨崽子毛絨絨的多可愛,如此種種,林黛玉只覺得跟說書似的。

薛府

薛老爺看着賈府長老派來的救兵,只覺得頭疼的很,這可是榮國府當家要清理門戶,不是一般的知府管事,換作是誰,他想幫就幫,可出頭的是賈赦,他怎麼幫。

“你們放心,我既然知曉,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且等一等,我這就想想辦法,你們且先回去,若是有什麼新的進展也可告知於我。”三言兩語家賈家的人忽悠走,薛老爺讓人將薛王氏喚到書房。

“夫人,昨個你去拜訪賈老夫人,可有什麼特別的事兒?”薛老爺輕點着案桌問道。

薛太太一臉納悶,“沒什麼特別的事兒,跟去別家宴會沒啥區別,不就是說說話么。”

薛老爺聽了,眉頭緊皺,他這夫人瞧着一股子精明相,內里卻是糊塗至極,就是內宅還多有他的幫助,就因着她這性子,他都不敢隨便納小,生怕一不小心害了嫡子嫡女。

瞧瞧,不就是說說話么,這話說的輕巧,這話裏邊的學問多了去了,這麼些年了,竟是一點長進也沒。

“你且仔細想想。”薛老爺無奈至極,縱是後悔又如何,再怎樣,這也是蟠兒跟寶釵的生母。

薛太太見薛老爺面色不對,只能死命的回想,但她自個兒着實分不清好賴,這不,從入了賈府到出府,一件不落的全部說了一遍。

待講到劉姥姥說故事那段,薛老爺一個激靈。

這賈老太太多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說這樣的故事,裏邊定是有什麼玄機。且還是特意說給他夫人聽,難不成他知道薛府幫着金陵賈家人做了不少事兒,亦或者,他看出薛府的什麼不好來。

這故事真假暫且不論,只是普通的子孫不成器,不對,子孫,子孫,難不成賈老太太看出蟠兒的不對來,特意提點。

老夫人昨個才說的子孫,今個就要清理族人,這裏頭定有什麼玄機。

薛老爺秉承着商人特有的敏感跟多疑,思來想去,得出兩個結論,一,老夫人曉得薛府幫着賈府做的齷齪事,昨日故意敲打他夫人,日後不準再犯,二,只怕蟠兒那兒的確有啥問題,不然不會將故意誇讚蟠兒,天曉得劉姥姥誇讚薛蟠不過是客套話罷了。

一無所知的劉姥姥,中午又吃了滿滿一大碗飯,摸着肚子心道,大戶人家就是好,白米飯天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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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姥姥成了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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