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添福起疑
後院中的這一番動靜,早就是有好事的丫鬟和小廝傳到了正在前廳陪客的林老爺耳中。只是林老爺卻並沒有動。
既然事情都已經是發生了,他這家醜也算是傳了個四面八方,眾人皆知的了。他這時就算再趕了去,又有何用?再者,他是寵妾冷妻沒有錯,但寵妾滅妻這種事他卻做不出來。畢竟今日的事,是鄭姨娘做差了,林太太做對了,那他趕後院做什麼去呢?表揚林太太一番,再是訓斥鄭姨娘一番?還是訓斥林太太一番,再是表揚鄭姨娘一番?兩樣他都做不出來,所以索性還不如直接做了聾子啞巴的。再加上最近他刮刺上了周秀蘭,正是蜜裏調油,打得火熱的時候,未免對鄭姨娘的迷戀也就較往日減少了些,就便是她今日受了些委屈,他也懶得去哄她了。
於是林老爺就繼續在廳中與各位高朋親鄰觥籌交錯,高談闊論了。
至於鄭姨娘,那自然是在屋中氣了個半死。
原就是被林太太那一番話給噎的差點沒背過了氣去,最後灰頭土臉的回了來,在屋中坐着的,暗暗的使人將後院中發生的事告知林老爺去。當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說的好像就是林太太欺侮她一般。不想在屋中等了這半響,竟然都是沒有等到林老爺來。虧的她還早就在將自己的頭髮給扯散了,連着身上的衣裙也都撕了好幾道口子來,就想等着林老爺來的時候,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兒來,不想最後卻都是白忙活了一場。
鄭姨娘只氣的在屋中不住的轉着圈子。
偏偏她那沒眼力見的弟弟口中還在旁邊不住的咕噥着什麼,他現下靠着給人做衣服是多麼苦的一件營生。大冬天的,日日趕早抹黑的,一雙手上都起了繭子了,還得看人臉色之類的,可就算這麼著,一家人的衣食還是有了今日,沒有明日的。現下家裏的爹娘,還有侄子侄女的,可都指靠着鄭姨娘之類的話。
鄭姨娘實在是被他咕噥的煩了,張口就道:“你們把我當什麼?搖錢樹?還是票號了?想要銀子就來我這取了?當初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爹娘當初都恨不能把我論斤賣了,給你娶媳婦兒。現下你們看着我表面光鮮了,就想着來我這裏挖銀子了?我可告訴你們了,一個子兒都沒有!”
鄭雲天就道:“姐姐你不可不能這樣......”
話未說完,鄭姨娘就接口冷笑道:“我怎樣兒了?打量我傻呢。你倒是做舅舅的人呢,可今日我哥兒和姐兒滿月,你這個做舅舅的是帶了一根針來,還是帶了一根線來?張口閉口的倒是在下人面前說著你是舅老爺,可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別忘了,當初爹娘和你可是相當於把我賣斷給林家了。張口要的那一大筆彩禮錢,賣女兒賣姐姐不是?統共我現下都是林家的奴才了,你這會子倒是來這自稱舅老爺來了?啊呸!你倒是想得美!趕緊的,往後你們也別上門了,我只當就沒有你這個弟弟就是了。”
鄭雲天只被她這番話給氣的紫漲了臉色,拍着桌子,起身就要走。他媳婦兒趕忙的就拉住了他,然後扭頭就對着鄭姨娘說道:“姑奶奶,話不是這般說。到了日後你才會知曉,還是娘家的人可靠些。總不成靠了林家裏的這些人不成?”
鄭姨娘反倒是被她給氣笑了:“娘家的人可靠?虧的你倒還有臉說出這句話來呢。莫不成我現下落魄了,你們這些做娘家的人還會接濟我不成?拉倒吧。不過就是現下看着我生了一對哥兒姐兒的,指望着林家裏我就是正房太太一樣的,手上不定得有多少銀子呢,所以沒事的就趕着來我這裏打秋風了。你們自己倒是想一想,這些年來,我給了你們多少銀子了?可是你們每次來的時候,倒是給我帶了些什麼來?每每都空手來的,回去卻是兜里鼓鼓的,倒也好意思來跟我說可靠二字?沒得倒叫我替你們害臊!趕緊的滾吧。別在我面前丟人現眼的了。”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饒是鄭雲天和他媳婦兒臉皮再厚,那也是待不住的。兩個人一甩衣袖子,就那麼氣憤憤的走了。
鄭姨娘見他們走了,轉身也是氣憤憤的就躺到了床上。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林老爺都沒有來鄭姨娘的房中走走。
他自然是忙着和周秀蘭打情罵俏了。
要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話是再正確不過的了。
自從那日林老爺刮刺上了周秀蘭,那是對她念念不忘啊。但凡只要趁着周秀蘭家的那口子不在的功夫,總會暗地裏將她叫了來。或是書房中,或是後院中,再至於周秀蘭和添福兒的床上,那都是滾了個遍了。
這般滾過幾次之後,林老爺發現,自己對周秀蘭的興趣非但是沒有下降,反而是上升了。
實在是這娘們穿上衣服跟扒下衣服那完全就是兩個人啊,讓他壓根的就把持不住。
於是為了和周秀蘭能日日的滾那麼一次,林老爺就想了個法子支走了添福。
畢竟現下明着的周秀蘭還是添福的媳婦兒,總不好當著他的面就下手的。不把他支走了,等自己欲-火焚身,想做好事的時候,還得忌憚着他,這得有多掃興啊。
林老爺便打算讓添福跟着自家鋪子裏的夥計跑一趟蘇杭,去那裏販賣綢絹絲線去。
添福自然還不知曉自己頭上已經是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了,反倒是開心的要死。
出去跑一趟,自然就是會有些油水可撈。因此上他在林老爺跟他說了這個話之後,喜滋滋的就轉身回來,打算去屋中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同鋪子裏的夥計動身去蘇杭。
路上碰到了小廝添添祿。
添祿手中正拿着一把笤帚,要去掃庭院的。見着添福一臉喜色的轉了回來,便笑着問道:“添福哥,你這是撿了頂帽子戴了?怎麼面上這般喜滋滋的。”
林老爺和周秀蘭的那點子事,闔宅的丫鬟小廝就沒有不知道的。不過就是瞞着添福一個人罷了。這不,添祿就暗地的嘲笑添福揀了一頂綠帽子戴了。
添福壓根就聽不出他這話里的意思來,反倒是喜氣洋洋的說著:“老爺讓我明日和鋪子裏的夥計一起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呢。”
添祿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是妒忌的要不的,由不得的就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你這前程可都是你家的婆娘給你掙來的,你還不趕緊的回去謝謝你婆娘去。”
說罷,拿着笤帚轉身就走了,只剩下添福一個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硬是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路琢磨着添祿這句話,添福一步一步的挨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回到屋裏,可巧的就見到了周秀蘭正背着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幾日以來,大多都是他回來了好一陣子,然後周秀蘭才回來。所以現下一推開門就見到了周秀蘭,他不免的就怔了一怔。
而周秀蘭聽到了推門聲,轉過了身來,一見是添福,便道:“老爺要遣你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這不,行李我都已經是給你整理好了。今兒晚間你就早些睡,明日一早我自會叫你起來的。”
她身後的炕上,果真是有一個已經整理好的包裹和褡褳。
添福不由的就變了臉色。
林老爺是要遣他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不假,只是林老爺也不過是剛剛才對他說的,怎麼周秀蘭倒像是早就知曉的一般?
再是想到了先前添祿說的那一番話,添福不由的就起了疑心。
--原先這幾日周秀蘭做了一套簇新的衣裙,他就心中有些疑惑了。問了問,不想卻反被周秀蘭一頓罵,說是他是長了一顆蓮蓬的心,心眼兒太多了。做這套衣裙的料子,原不過是前幾日太太嘉獎她辦事勤勞,所以特地的尋了出來賞她的,倒教他想到什麼齷蹉事上面去了?
這番話,倒將添福自己給弄的訕訕的,於是他就再也不敢多疑了。只是現下,綜合這麼多事來看,他心中的那點疑火由不得的就又死灰復燃了。
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他一把抓住了周秀蘭的手腕,張口就問道:“你與老爺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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