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輕見千鳥(三)
顧霜衣的預料似乎從來都不會失誤,不過又過了一個月,果然便傳來了消息,呈國內亂被李景爍強制壓了下去,而內亂終止之後,李景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舉兵攻打大鄴。
展示一觸即發,城將軍帶着軍隊已然趕往南疆迎接這一場戰爭。
平靜的日子轉瞬即逝,直到送城將軍的軍隊離去那日,葉染才發覺一切在戰爭面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葉染再回墨陽殿,卻沒有見到葉穆秀在學琴,前陣子葉穆綺也會來讓顧霜衣指點她武功,然而今日葉穆綺也沒有來,整個墨陽殿裏面空空蕩蕩的,只有顧霜衣一人倚坐在窗邊,垂目似在思考什麼,但看起來卻像是單純在發獃而已。
葉染到了他面前,開口便要問他,顧霜衣卻像是提前知道了她要說什麼一般,立即便道:“穆秀和穆綺隨城將軍往南疆了。”
那兩個小鬼竟然也去了南疆,葉染無論如何也未曾料到,豫王竟然會放心讓他們同城將軍一起去戰場上。
看出了葉染的心思,顧霜衣道:“是豫王妃的意思,說是兩個孩子需要歷練,讓他們去看看也好,省得在京城裏面瞎折騰。”
“豫王妃?”葉染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顧霜衣提起這人了,只是聽得雖多,但葉染卻從未見過這人。
顧霜衣輕輕點頭應道:“我大師姐。”
“……”葉染這次只用了一眨眼的時間就接受了這個事情,畢竟他三師兄都能是呈國的皇帝,現在來個大師姐是豫王妃也似乎不是什麼理解不能的事情。
難怪豫王妃要送兩個孩子來宮裏面找顧霜衣,原來是因為一開始就認識顧霜衣,所以才放心將孩子交給他。
就在葉染想着這些事的時候,顧霜衣卻又道:“三師兄曾經喜歡大師姐。”
葉染這次是真的狠狠愣住了:“你說什麼?”
顧霜衣看她模樣,沒忍住笑了出來,他道:“沒什麼,都是陳年舊事了,只是不管如何,豫王那一頭你也得擔心一下,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照顧霜衣這樣說起來,這天下恐怕她需要擔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當初豫王本是擁護老皇帝的,後來她登基,豫王才歸順於她,豫王是皇親國戚葉染也不能當真對他如何,既然他歸順便也就由着他了,但事到如今葉染才發覺,這一切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事情紛亂複雜,葉染想得頭都大了,只覺得想這些東西實在不適合她,但現在她卻到了不得不去考慮的時候了。
顧霜衣如今身在後宮,管不得這些政事,那麼能夠去阻止這一切的就只有她自己。
“若是從前,你或許這會兒就直接跑去找蘇丞相了。”顧霜衣若有所思的道。
葉染尷尬的笑了笑:“我也想自己試試理清思路嘛。”
“你變了不少。”顧霜衣又道。
葉染想了想道:“變漂亮了?”
“變蠢了。”顧霜衣正想誇她,轉念卻又被一句話堵了回去,只淡淡說了一句。
葉染也不生氣,故意拖長了聲音道:“那皇夫你快好好服侍朕,讓朕早日便聰明起來。”
葉染近來撒嬌功力見長,顧霜衣在各種方面都是沒有對手的,唯有在這方面是見一次敗一次,他微退了半步,低聲道:“一會兒蘇丞相還會過來找你,你這樣被他見着了……”
“要來也是一會兒才會來。”葉染這時候也是煩悶得很,一下子發生那麼多的事情,她現在只想在顧霜衣這裏先靜一靜,便擁着顧霜衣,輕輕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口,低聲嘆了一句。
顧霜衣看懷裏的人突然靜了下來,也不推開她,只低聲道:“抱歉,這次我不能幫你。”
顧霜衣說的是呈國的事情,葉染當然知道,顧霜衣自她登基之後就未曾再幫過她,她雖不知這究竟是為何,但也明白那人定有那人的道理,所以這時候聽顧霜衣這樣說,她卻是笑了:“你不是都說我變了很多嗎,怎麼還不放心,我也不能總活在你們的庇護下面,你只要好好的當我的皇夫就好了。”
“人家都說我的皇夫生得好看,你要真走出去幫我我還怕你被人給看了去呢,你那麼好看我當然要將你留在後宮好好看個夠。”葉染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些話,也不管顧霜衣古怪的神色。
顧霜衣終是沒有開口,只由着葉染胡鬧的說著。
只是她這些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屋子外面,蘇絡尷尬的站在門口,看着小貓狀蹭着顧霜衣胸口的葉染。
葉染動作微微一僵。
“……”顧霜衣面無表情看着葉染,他早說過蘇絡會來找葉染的。
葉染笑了兩聲,鬆了抱着顧霜衣的手,回頭對蘇絡道:“蘇丞相有事?”
蘇絡點了點頭,“陛下,呈國傳來消息,呈國七皇子已經平安歸國了,只是……”
“只是?”葉染不明白還有什麼“只是”。
蘇絡頓了一頓,接着道:“呈國國君被人行刺,受了輕傷。”
這回葉染沒有辦法再平靜了,她當即往顧霜衣看了一眼,見顧霜衣亦是微蹙雙眉,才知曉這是連對方都沒有料到的。誰敢行刺呈國皇帝?而且是挑在這種時候?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那人竟然真的傷到了李景爍,差一點便成功了。
“那刺客是誰?如今怎麼樣了?”葉染又問。
蘇絡還未回應,顧霜衣卻又開了口:“刺客是名女子?”
蘇絡深深看了顧霜衣一眼,神色莫測,只點頭應道:“不錯,一名女子,似乎名喚林止樂,是七皇子從民間帶回來的姑娘,聽說七皇子很喜歡她,所以眾人對她未有設防,才會讓她有機可乘。”
“那女子武功不弱,險些成功,不過被呈國皇帝身旁的護衛給攔下了,如今正關在呈國天牢裏面,一月後處死。”
蘇絡平靜將這些話給說完,之時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直看着顧霜衣與葉染,似乎在觀察他們的神色。
三人靜默了下來,片刻后蘇絡才道:“陛下,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葉染一怔。
她知道,她自然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她早就聽林止樂說過,她想要隨李景臨去呈國,就是為了要殺李景爍,只是當時她與顧霜衣好不容易將林止樂給帶了回來,送到了燕舟的身邊,有燕舟在,林止樂定不會再去找李景臨。
可是為什麼林止樂還是去了?那燕舟呢?他為何沒有阻止林止樂?
這件事情太過突然,葉染沉默片刻,忽的又朝顧霜衣道:“一個月?”
按說這種刺殺皇帝的大罪,抓住之後必然是以最快的時間拷問和制裁,但是這次呈國卻說要留林止樂一個月之後再處死。
一個月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卻是,自大鄴的京城趕往呈國國最快的時間。
李景爍知道會有人救林止樂,所以才故意定了這樣一個日子。
而葉染都能夠猜到這一層,顧霜衣和燕舟他們肯定也能夠猜到這一層,但是葉染也知道,縱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計謀,是火坑,但是他們還是會往下跳的。
因為燕舟,一定會救林止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