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由於徐天玄起得太早,他忙乎了一陣子仍不見乾大少爺的到來。徐天玄瞅了瞅窗外的天色,此刻天已大亮,藍天白雲,天氣好到了極致。
乾大少爺與徐天玄皆居住在乾府內,於是省去了府外接人的步驟。而艮院距離主院不遠,大紅花轎與馬車之類也一併省去。徐天玄覺得,他與乾大少爺的婚宴,不該省的絕對不省,但能省的還是稍微省一點,畢竟都是錢。
原本徐天玄以為,此次理應由自己前往主院迎親接媳婦。奈何婚宴場地安排在主院,徐天玄接了媳婦總不能先返回艮院,再繞個圈又到主院吃飯。
所以,乾大少爺讓徐天玄乖乖地留在艮院等他。到了時辰,乾大少爺自會過來接徐天玄前往主院喜結連理。
於是乎,徐天玄此刻不得不伸長了脖子急盼媳婦的出現。
這一天清晨,不僅徐天玄起得早,同在艮院的各位鄰居照樣起得早。夜血魔君雖說半夜的舉動相當瘮人,好在他白天卻是一切正常,絕不會在徐天玄成婚的大喜日子鬧事。
眼下,夜血魔君仍穿着那套暗紅色的長袍,他不遠不近地打量着徐天玄,彷彿在琢磨着徐天玄如此好心情的原由。夜血魔君不太明白,區區一個婚宴為什麼值得徐天玄這般興奮。
夜血魔君一直對這些事情都不是特別的關注,更不會有向徐天玄道賀送禮的想法。
當然,魔君不在意的事情,不代表其餘人也不放在心上。
邋遢老人與雲義常均出現得格外早,就連不怎麼出門的流裳老祖也罕見的邁出了竹屋。她一頭白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認真地將自己打扮了一番。
流裳老祖還是那個流裳老祖,個性不曾隨着外貌變化而改變。
雲義常身穿鶴氅,氣宇軒昂。他上前兩步,手中捧着一個木盒,向徐天玄恭敬行禮,由衷道賀:“恭喜小祖。祝小祖與乾大少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徐天玄聽得嘿嘿直笑,他眼巴巴地瞅着雲義常手裏的小木盒。他心知這是一份新婚賀禮,卻猜不透盒內裝了怎樣的好東西。
眼看後輩送了禮,身為宗門老祖的邋遢老人也不能丁點不表示。邋遢老人在懷裏左摸摸右摸摸,終是摸出了一個髒兮兮的小瓶子。他隨手一拋將它丟給了徐天玄。
“徐小公子,這是老道的一點心意。”邋遢老人笑道。
徐天玄接過瓶子,內心不由苦笑了一聲。邋遢老人仍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自由自在慣了,他隨身攜帶的瓶子也沒一個乾淨的。徐天玄嚴重懷疑,哪怕有一天,邋遢老人成婚,恐怕也折騰不出一件像樣的衣服。
收下賀禮,徐天玄沖邋遢老人笑了笑,他深知老人愛喝神界的美酒:“今天準備的酒水甚多,各位儘管開懷暢飲。”
邋遢老人聞言大笑:“徐小公子大可放心,貧道絕不會客氣。美酒一定要喝到飽,連喝帶拿。”
聽得這話,流裳老祖忍不住咳了兩聲,她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師弟,今天乾府內皆是來自六界的妖魔仙神,你得顧及宗門的顏面。”
“師姐,請放心,師弟我絕不會污了宗門名聲。”邋遢老人信心滿滿,“我一定會讓他們知曉修士的本事,必將他們全部喝趴下,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流裳老祖:“……”
雲觀主:“……”
徐天玄:“……”
以此為宗門增光,不愧是流雲仙宗的流華老祖。
徐天玄與他們閑聊了小會兒,不久他忽然聽得院外敲鑼打鼓。徐天玄心裏一喜,知道是乾大少爺來了。
流裳老祖瞅了一眼天空,她眼中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淡淡道:“成婚大喜,想不到連乾家的大少爺來得也這般積極。”
她話音未落,徐天玄已然興高采烈地跑遠。艮院的大門外,迎親的隊伍露出了身影。其中,最吸引徐天玄注意的莫過於同樣身穿喜袍的乾宇,這個人是徐天玄此生的伴侶。
儘管徐天玄早已見過乾宇身穿喜袍的模樣,可在今天看來,卻又多了幾分不同,徐天玄覺得興許是自己的心情格外不同。他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激動得整個人都快要沸騰起來。
乾大少爺看着徐天玄,緩緩地向他伸出了手,眉宇間的那一絲柔和霎時減弱了他的凌厲鋒芒。乾宇輕聲道:“走吧。”
直視對方,徐天玄心底微微一顫,他笑呵呵地走上前,牽住了對方的手。那一刻,徐天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他此刻抓緊了這一隻手,今生今世再也不鬆開。無論世間有多麼浩然的阻力,都不能摧毀他們之間的羈絆。
些許暖意自手心向全身蔓延,徐天玄覺得自己的身體暖暖的,心也暖暖的。他揚起臉,沖乾大少爺笑道:“我們走吧。”
說完這一句,他與乾宇肩並肩的往前走去。
這會兒,在徐天玄的身後,跟着一長串的小傢伙,他們是身穿大紅襖子的人形生靈。此次,他們難得的第一次全部在同一時間醒來,更難得的是,他們醒后迎來的第一件大喜事就是徐天玄的婚宴。
徐天玄成婚對人形生靈而言,無疑也是一件值得雀躍的大好事。
這意味着他們的主人尋得了一位值得依靠的伴侶。
狼一他們臉上皆是掩不住的喜悅之情。眾人之中,屬灰毛雞最不安分,它趴在熊四的身上嘰嘰嘰嘰的叫個不停,時時刻刻都在釋放歡樂情緒。
一路走過去,一道道來自各界賓客的目光掃過這一支迎親隊伍。他們的修為實力各不相同,所以狼一他們所承受的壓力也各不相同。然而,狼一他們早就知道有次一關,從始至終沒有一人露出絲毫畏懼與膽怯。
他們挺起胸膛,充滿自信的跟在徐天玄的身後。他們的主人不畏懼任何的力量,而他們同樣不畏懼任何的力量。
目送迎親的隊伍離開艮院后,流裳老祖轉身回屋,她暫時還不打算跟去主院湊熱鬧。她的身體狀態不佳,主院賓客眾多太嘈雜了。
如今,艮院裏剩下雲義常和邋遢老人兩人。邋遢老人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迎親隊伍,他淡然地拍了拍雲義常的肩膀:“凡塵多煩憂,有些心思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雲義常聽聞這話,動作略微一滯,隨即他輕輕地應了一聲。雲義常凝視着徐天玄的背影,彷彿能看見徐天玄散發而出的無盡幸福。他並不想將這個人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因為他深知自己沒有那樣的能力守護對方。
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多大的事情,事實一直如此。
雲義常現在所期待的莫過於不斷強化自身的實力,才能以自己的方式照顧自己重視的人。雲祥城的變故告訴了雲義常一個道理,他太渺小,他不堪一擊。
正因如此,他才需要暫且放下一些執念,踏上自己的大道,堅定不移的闖出一片天下。
“老祖,弟子有一事不明,請老祖賜教。”雲義常謙遜地說道。
邋遢老人笑問:“你有何事想不明白?說來聽聽。”
“仙宗之內,歷代修士皆以成仙為一生追求。弟子不懂,仙者究竟有多厲害,能承受多大的災難?”雲義常一臉嚴肅地問道。
冷不丁聽得這個問題,邋遢老人下意識一怔。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釋然。智識之災爆發之際,雲祥城內並非沒有仙者出沒。雪仙冷飛白,他面對天地法則時,亦是如此脆弱。
邋遢老人權衡再三,緩緩說道:“人有強弱之分,修士有強弱之分,仙亦有強弱之分。如果以邁入仙界之門作為此生最終的心愿,那麼,我相信,這樣的仙者成就註定有限。”
這會兒在乾府中,聚集的仙界賓客數量頗多,倘若他們聽得邋遢老人這番話定會不屑冷哼。修士成仙如同邁過天塹,竟還厚顏評論仙的強弱。
任何一位仙出手,都足以讓邋遢老人他們這般修士死無葬身之地。可好在艮院是徐天玄居住的地方,乾家對此地採用了特殊防護,這兒的話語,其它院落不易聽見。
雲義常思索片刻,他向著邋遢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老祖指點,弟子明白了。”
他的大道之路非常漫長,縱是邁入仙門亦不會讓他停下前行的腳步。
艮院內的短暫交流並不在徐天玄的關注範圍中,作為當天最開心最幸福的人之一,徐天玄一門心思全在自己身邊的乾大少爺身上。徐天玄緊緊地握住媳婦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見狀,狼一他們給予了徐天玄此刻的表現一個貼切評價。徐天玄不是在傻笑,就是笑傻了。然而,對於這麼一個特別的日子,就算徐天玄笑得再誇張,他們認為也不過分。
這次婚宴對徐天玄具有舉足輕重的超凡意義。
從艮院到主院,路程並不遙遠,徐天玄卻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好像是牽着身邊的這個人慢慢地走過了一生。
邁入主院,徐天玄的步速猛地一滯。此番前往乾府的賓客出人意料得多,多到令徐天玄咋舌。放眼望去,一望無盡的桌椅和攢動的人頭瞬間讓徐天玄自幸福之中回歸了現實。
他心裏咯噔一聲,第一個想法是居然有這麼多的賓客,第二個想法就是這要多少桌子,多少飯菜,多少錢?思及此事,徐天玄不禁一哆嗦。
徐天玄正欲開口詢問,忽見隱衛頭領趙寒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他面帶憂慮,倍顯遲疑:“大少爺,妖界來人了。”
聞言,乾宇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由於妖帝大肆破壞雲祥城,乾宇的婚宴根本沒邀請妖界的任何賓客。乾家對妖界的懷疑不曾解開,乾宇不懂妖界此時派人前來是何用意,這般做法使得乾宇心裏極其不痛快。
乾大少爺命趙寒將妖界的來客送走,趙寒張了張嘴,為難的說了句:“大少爺,老爺已下令讓他們進府。”
聽聞這話,乾宇眼底驟然閃過一絲寒光。趙寒不敢違逆的老爺自然是指乾宇的父親乾德,乾宇想不通,這個時候,乾德讓妖界的人進府到底算什麼意思。
乾老太爺的審訊尚未有最終結果,乾德同意妖界賓客進門到底是對妖界太有信心,還是存心要讓乾宇心裏不舒坦。
覺察到乾宇身上溢出的煞氣,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唯有徐天玄拉了拉乾大少爺的手,他迎上乾宇的視線,問了句:“要不,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