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沈清揚番揚外
沈清揚番外
盛清揚默默地把匕首藏在枕頭底下,剛剛藏好,門就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他趕緊坐直了身子,眼觀鼻口觀心,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進來的是個二十七八的女子,容貌算不上好,但卻有一種時下其他女子難以企及的英氣。她走到盛清揚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笑着說道,“小郎君,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燭,為何你看起來這樣不高興?難道是娘子我你不喜歡?”
盛清揚在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兒,誰被強行擄來成了壓寨相公都不會高興的好吧?他原本只是帶着書童上山來踏青,沒想到卻被土匪看上,強行帶回來成了壓寨相公,今天晚上還要跟他成親!這樣操蛋的人生盛清揚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只是想到如今被關在柴房裏的小書童,盛清揚又把話默默地咽了下去。他抬眼看向那個女土匪,實在做不出來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板着一張臉說道,“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拿這些東西來搪塞。”女土匪順着他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兒他們的婚房,除了門上兩個大紅喜字和桌子上的兩支紅燭,實在看不出來這裏有多少結婚的意思。
聽他這麼說,那個女土匪臉上也露出幾分抱歉來,“事情緊急,還請夫君多多擔待。”想了想,又放開他的下巴,叉腰說道,“我們江湖兒女一向不拘小節,你個大男人怎麼磨磨唧唧的?我以後對你好不就行了?這點兒東西算什麼?”
不等盛清揚說話,那個女土匪笑了一聲,又變得彬彬有禮起來,“夫君,我們休息可好?”說著就要上來解他的衣服。
盛清揚一個文弱書生,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可憐他剛想伸手去拿藏在枕頭底下的匕首,那個女土匪就一個泰山壓頂,把他壓了個結結實實。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里還吐不出來,眼看着zhen潔不保,正想着是不是應該咬舌自盡以全讀書人的臉面,突然就覺得身上的那具身體一顫,再也沒了動作。
他趁機會一把將那女土匪推開,卻看到在她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身月白衣衫,背上背了兩把刀,身後有風吹來,衣袂翩躚,當真如神女精靈一樣。
那少女容貌嬌俏,一雙杏眼好像山澗的清泉,盛清揚只覺得渾身一滯,恍然間好像聞到了山間百合的清香。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陡然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姑姑娘,你你你,從何何何而來?”
那少女瞥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一邊把他往外拉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你爹說你被人綁上山成了壓寨相公,請我來救你。”
那隻手柔嫩細膩,虎口處還有一層薄繭。盛清揚被她拉着,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在那一刻全部打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粉紅色的氣息,哪裏還聽得見那少女說了什麼?
她說了半天沒有聽見回應,轉過頭來看向盛清揚,說道,“跟你說話呢。”她指着窗口,“我先下去,你再下來,我接着你。”說完就放開拉住他的手,上了窗欞打算下去。
“誒。”盛清揚連忙叫住她,那少女回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又是臉紅,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姑姑娘,我的書童還被關着,勞煩姑娘救救救他。”
那少女點了點頭,沒說話,轉身又準備跳下去,盛清揚又叫住她,“姑姑姑娘。”那少女又回頭看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盛清揚臉上更紅,這下終於不結巴了,問她,“不知姑娘芳名,救命之恩盛清揚永不敢忘。”
那少女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哦,我叫李遲遲。”
“是白居易‘遲遲鐘鼓初長夜’那個‘遲遲’嗎?”
“我不知道。”李遲遲搖了搖頭,又想了想,“大概是覺得我很慢吧。”要不然怎麼會叫“遲遲”呢?見盛清揚還是站着不動,她臉上又出現了幾分不耐煩,“你能不能快點兒啊,再晚我們都出不去了。”
“哦哦。”盛清揚連忙走上前去,李遲遲縱身一躍,從窗戶上跳了下來。她站在地上仰頭看着他,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她對着盛清揚粲然一笑,他瞬間覺得好像整個天空都晴朗開闊了起來。他站在窗欞上面,被那一笑晃花了眼,腳下一錯,就怎麼跌了下去。
盛清揚下意識地要大叫,但還沒等他叫出來,就落入了一個帶着微香的懷抱,他一轉頭,就看到李遲遲那張俏麗的面孔,立刻把話咽了回去。然後......默默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古人常說溫香軟玉在懷,雖然,嗯,跟他現在的狀態有些不一樣,但盛清揚還是覺得......棒棒的呢。
然而幸福太短暫了,他感覺不過眨眼之間,就被李遲遲放到了地上。她丟給盛清揚一個鄙視的眼神,像是在說他太遜了。盛清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地跟在了遲遲身後。
兩人去柴房把書童放了出來,然而剛想離開,門外就是一片喧鬧,其中李遲遲剛才打暈那個女土匪的聲音格外響亮,“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李遲遲臉色一變,說道,“糟了,不好了。”看來是那個女土匪醒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暴露了。她轉過身一把拉過盛清揚,對他說道,“等下你跟你書童站在我身後,刀劍無眼,你們自己小心些。”
話音剛落,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倒,首先出現的便是那個女土匪的臉。李遲遲二話不說,反手抽出背上的雙刀,朝那個女土匪砍了過去......
那天晚上自然是一片混亂,所幸後來官府派了兵上來,才讓李遲遲免於脫力。之後么......盛清揚借口要好好謝謝李遲遲,邀請她回家小坐一下。
她想起錢還沒有拿,正好也要去他家換件衣服,於是就跟着他一起回去了。哪曾想!回去之後盛清揚的父母告訴她,她那個不靠譜的師父聽到她把人救出來了,就把錢領走了,順便還借了盛清揚父母一大筆錢,說等她回來了讓她還。
李遲遲聽得幾欲昏厥,她上山救人,怎麼可能帶那麼多錢在身上?況且,她要真有錢,也不至於會來盛家接這個賞金了。
可是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她欠了錢是事實,盛家二老還對她客氣有加,她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欠了錢本就理虧,可苦主還對她一副客氣模樣,她她她,她真的做不出來啊!
不能離開那就只能留在這裏了。她原本想賣了自己,拿做工來抵債,但盛家老爺說了他們家的僕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祖祖輩輩都是他們家的僕人。李遲遲掂量了一下,她還想以後出去闖蕩江湖,瞬間撿個白衣少俠來呢,賣身為奴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了。幸好盛家老爺看在她救回了盛清揚的份上允許她打短工,不過一應待還是跟以前她當客人時候一樣,她這才答應下來。
盛家供她好吃好喝,她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盛家那個腦子進水動不動大晚上就跑出來吟詩的盛清揚了吧?還好死不死,每次都到她窗前,弄得她經常難以入睡。
直到有一天,李遲遲實在忍不了這個面瓜,當著他的面說道,“盛清揚,我覺得你晚上用功可不可以換個地方?你每天晚上吟詩作對,弄得我連覺都睡不好。”
盛清揚:......
他翩翩公子一個,父親還是帝師,若不是他無心官場恐怕也免不了要出仕,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每天晚上跟她吟詩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這地方那麼多女子想聽他吟詩都還不行呢,這人這麼不知好歹。
盛清揚覺得他那個懷春少男心受到了一百點的傷害,一連幾天都是懨懨的。還是他爹,老狐狸一樣把他招過來面授了幾分機宜,盛清揚這才豁然開朗。
某日春光大盛,盛清揚約李遲遲一同去了山上,山間春光明媚,偶有花香,一派生機盎然。盛清揚一身白袍,低調又華麗。他今天沒有束髮,整個人顯得比平常多了幾分瀟洒。趁着與遲遲踏青的空檔,盛清揚轉過頭來,簡單幹脆地對她說道,“遲遲,你可願做我妻子?”
陽光下,男子介於少年和青年之前,舉手投足間,除了不會武功,一派瀟洒,一張臉也是俊逸非凡,真像和話本子裏走出來的一樣。遲遲看着他含笑的臉,臉慢慢地,不由自主地紅起來。她想。今天這面瓜,怎麼好看了這麼多呢?
見她不說話,盛清揚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說完,便恰到好處地抓住了遲遲的手。
這人,怎麼這樣武斷呢?遲遲想要拒絕,可那隻手溫暖而後寬厚,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不想拒絕了。
春光正盛,花間他們二人容顏匹配,當真彷彿一對璧人。
後來很久了,盛清揚一邊深情款款地給自己娘子畫眉,一邊說起第一次見她時候的情景,“我真的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遲遲微微一笑,故意說反話,“我怎麼不記得?”
盛清揚臉上垮下來,“或許是上輩子你不喜歡我吧。”
遲遲還是抿唇一笑,其實她能說,第一次見到盛清揚也有這樣的熟悉之感嗎?
至於盛老爺跟盛清揚傳授的那道追女技巧,只有簡單粗暴的三個字,美男計!